第 3 节
作者:开盖有奖      更新:2021-02-20 17:21      字数:4899
  也不曾松开。
  在高空的飞机上,慕惜深深感到愧对母亲,不仅没有为她带来优渥的生活颐养天年,还使她跟着自己舟车劳顿东奔西走,真是个没用的废人!
  如果母亲因为过度的奔波和操劳而病情加重,她恐怕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总算是上天眷顾,近几年来,母亲的病情还算稳定,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般酣睡,神情却是温和的。
  七年前,顾慕惜强自镇定考完了高考,因为她知道,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够支撑这个家。高考成绩放榜,慕惜如愿进了自己理想中的重点大学,填报志愿的时候,她选择了一所坐落在康城郊区的重点大学,那时城区的土地趋近饱和,许多的大学在近郊或是县镇建造了分校,大一大二的学生在那里安心夯实基本功,到大三大四的时候,需要实习和适应都市社会生活了,就大批搬回总部。
  自此慕惜便开始了她的兼职,家里的经济状况,已经不足以支付她的学费,她一天打几份工,来交付她的学费和母亲的医药费,乃至于忙碌的时候,三天三夜都未曾合眼。
  即便如此,日子依然过得艰难,在她大四这年,她已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借钱,自己手头的钱也尽数被小偷偷走了,仿佛这个世界抛弃了她。
  那群盗贼,是长了眼睛故意与她这样困窘之人过不去,有限的现金分文不剩,屋子里凌乱不堪,衣服抽屉散落一地,玻璃瓶小饰品四分五裂,木地板上遍铺的碎玻璃渣子正是控诉着这帮小偷是多么无耻和猖獗,犹如几只疯狗满大街乱窜却选中了她这块贫瘠的土地放肆。
  由于她明天提早出门,没有时间也等不到银行开门提钱,而医院那方已经在催款,于是她在前一天预备下了为母亲交付的医药费,原先锁在柜子里藏得好好的大捆红色钞票,而如今什么也没有了,难道老天爷也瞎了眼么,是么!
  她不懂,难不成人在走霉运的时候喝凉水真的也塞牙吗?市区里这么多金碧辉煌的城堡般的别墅群,那么多坐拥豪车美酒,周身锦帽貂裘的大老板,他们却偏偏往这样一个家徒四壁,简陋不堪的小区钻,并且与她狭路相逢,和她这么一个走投无路的人过不去,非逼得她去跳楼才甘心!
  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四为了实习,她回到康市,在校外租了这套小房子——只有几个平方的胶囊公寓,但却依然难以负担费用,又被房子的主人认定是她不慎才招来了盗贼,不让她加倍承担损失已是仁慈。
  房东也不愿她再拖欠着房租,不管不顾她的哀求,硬是将她赶出了门。
  直至他的出现,那么猝不及防,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救世主般拯救了她。
  满脸横肉的房东将她的行李一件件扔出房门,而一声轻微的刹车声响后,他西装革履,气度不凡地出现在她身边,问清了慕惜欠的房费,优雅地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让司机拎上慕惜的行李,带她离开了那个地方。
  他让她明白,求人不如求己,他告诉她,只要她忠诚于他,帮他完成一件事,她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绝对能让此时的她满意。
  她动心了,不论是对于这笔天降的买卖,还是对身旁这个男人。
  她一直都认为,爱情是奢侈品,只有具备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才有资格企求爱神的降临,才有可能天长地久……
  而身边的这个男人是那么富裕优渥,拥有的家产恐怕是她无法想象的,他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康城数一数二的黄金单身汉,慕惜早几年就在报纸上看到过他,当时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并未深究,未曾料想终有一日可以见到他的真身,与他并肩坐在一家高雅浪漫的咖啡厅里,碧青的藤蔓缠绕古陈的雕栏,舒缓的钢琴曲倾泻流淌,他的模样与照片中相差无几,气质却比静态的照片更加稳重俊雅,此情此景,想必换成任何一个女生,都无法抵御他的魅力吧。
  但是她没有莽撞,只淡笑着问了具体她需要做的事,他没有明说,只告诉她三年之后他会再来找她,然后在咖啡厅的桌上放了一张支票,五百万。
  刹那犹如泥塑般定格,她是那么需要钱,那可是救急的钱哪,略微迟疑,她便莞尔一笑欣然接受了……
  顾慕惜在黑暗中摸索着,旋开了床头的台灯,微闭上眼适应了下光亮,便从枕头底下轻轻地摸出一个小枫木雕,上面雕着一个精致的小人,细细观察可以看得出,那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的木雕,已然略显陈旧,色泽清淡,微微带着些灰棕色。
  女孩睫毛弯弯,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温煦地笑着,双手任意摆动,像是在跳舞一般。
  慕惜的手就这么轻握着,不敢触碰不敢抚摸,怕把上面的图纹磨平,这么多年了,这个小木雕一直陪伴着她,形影不离,她搬家时,最先放进行李箱,最不容忘记的,就是这个枫木文雕小人。
  “晖哥哥,恐怕连你会对我失望透顶吧,现在的我都不认识自己了,还记得你最喜欢的纳兰容若的那句词,人生若只如初见,如今的我,宁愿不再寻觅你的踪迹,不再有机会见到你,这样一来,在你的心里面存着的,永远是我最单纯最美时候的样子。”慕惜将小人轻抵在额头上,内心涌动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朱唇微张如同梦呓,“对不起,是我先放弃了,这次,我真的无法回头……”
  慕惜的口中,流溢出喃喃的细语,呼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晖哥哥。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六章 晴空净空
  这个名字每每缭绕心头,慕惜的心就难以抑制地酸楚,眸中升腾起一股热气,眼前就像戴了片三棱镜一般看不清晰。
  她不相信眼泪,自从家里出了事后,她便不复往昔那悲春伤秋的模样,她开始学着坚强和乐观,世上的不幸和苦难已经太多太多,倘若她再不学会一个人面对,而日日以泪洗面,愁绪满腹的话,无端伤着的只会是自己的身子,亲者痛仇者快!
  她还没有那么笨,笨到认为自己有装成林黛玉博取同情和嗟叹的资格,笨到自个和自个的身体过不去,她要让所有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眼泪是弱者的武器,但她不是弱者,从来都不是!
  爱哭骄矜的女孩子拥有许多爱护她的人,拥有一个健全温馨的家庭,拥有一个坚实的臂膀可以依靠,当她们遭受即使是丁点委屈的时候,可以对着他们痛哭流涕,发泄出心中的那一丝不甘与忿恨,但眼下这些她都没有,她有的仅仅是,那个慈爱却生命垂危的母亲,她是她尚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多少年了,她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没有抱怨过一声辛苦,但是这个夜晚,她决定放纵自己一次。
  她不是铁人,她也有最最脆弱的时候,这时她什么也不想理会,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犹疑所有的恐惧,一切的瞻前顾后权衡利弊,全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此刻的她只有晖哥哥,只有纯真的童年和美丽的笑颜,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垮下来,随着泪水潺潺而逝。
  这个寂寞的夜晚,注定是个平凡而特殊的夜晚,因为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灯火阑珊忽明忽暗,同样有一个人,身形隐在阴影之中,面容因摇曳的灯光显得迷蒙而看不清晰,手中却紧握着一个枫叶形状的琉璃许愿瓶,正在刻骨地思念着一个女孩,小曦……
  念高中的时候,慕惜和尧楠都是班上的佼佼者,在布告栏中的排名一直稳居前三,风雨不动,时而慕惜考得高些,时而尧楠排得前些,可谓伯仲之间,平分秋色。
  兴许是视英雄重英雄的缘故,他们的关系在那时便有些微妙,私底下,他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休息时常聚在一起讨论题目,他们的性格皆是倔强而坚持,而非人云亦云之人。两者对于事物有各自的见解,乃至于有几回争得面红耳赤,却还是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来收场。
  他们的目标都是凭借自身的实力考上心仪的重点大学,而不是依仗家中的钱势,因此大多数话题都围绕着学业,几乎三句话不离学习和研究的课题。
  也正因他们都是好强的人儿,在全校全班来讲,他俩又是竞争最激烈的双方,班上大部分人的成绩都像过山车忽上忽下,只有他们始终盘踞前三的宝座,无人能撼动分毫。
  进入高考的倒计时,他俩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两者视彼此为最大的也是最值得钦佩的对手,心无旁骛,皆卯足了劲投入到最后的冲刺之中。
  高考放榜之日,尧楠以微弱的分数优势超越慕惜,成了班级中的首位,他为这结果欣喜之时,却蓦然想起前夕慕惜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头,她的面色时常苍白胜雪,衬得黑眼圈和眼袋更加沉重。
  不知是夜晚没有睡踏实还是熬夜熬得太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济,上课不自觉地就会晃神,以致好几次被老师提问却不知所云。
  不过就这回她考试的成绩总体而言,她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准,并没有因为前段时日的小插曲而发挥失常,但平心而论,也只是基本的水平而已,与平时考试的精彩作答思路相较,还看得出略逊一筹,算不得十分出色,充其量也只能称得上稳定和正常。
  暑假里班级组织办了个散伙聚会,全班几乎尽数到场,大伙儿都围着陆尧楠祝贺,他考上了一所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已被金融专业高分录取。
  在拥杂喧嚣之中,尧楠注意到慕惜没有来,有意无意地提了两句,旁人说她一高考完便生了病,最近好像去了国外。
  尧楠的心底骤然生出些不知名的情绪,似懊悔又似检讨,自己似乎太过注重这次的输赢,却没有抽出时间来关心慕惜,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居然大考之后不过须臾就病倒了。
  他们是朋友是知己,但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可见这段时间,他对她是多么忽略和漠视,自己明明可以在空余的时候问候一句,在讨论的时候提醒一下,可是他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都没有。
  他和她并非绯闻的绝缘体,有一段时间班上疯传他们俩是一对儿,郎才女貌,君子佳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听者皆是唏嘘,好不眼红。
  祝福者有之,谩骂咒恨之声却是更甚,毕竟对气宇轩昂,高贵温润的尧楠虎视眈眈的女生大有人在,对柔嘉舒雅,美丽素净的慕惜心存爱慕的男生也不在少数。
  可是,每每听到类似的调侃和八卦,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四目交汇,顾盼间眼波流转,了然抿唇一笑,然后各自继续手头上未完的事。
  他们都明白,最好的解释就是不解释,这种事通常是越抹越黑,所以他们共同选择了缄默,选择了忽视,三年坚固的友谊并没有被流言蜚语所击垮,依旧固若金汤稳如磐石。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七章 取逸丘樊
  见他们两个当事人不为所动,甚至连解释的话都懒得说一句,光明正大毫不扭捏,那些谣言制造者找不到爆料点,也只能摸摸鼻子,讪讪地缩回了壳里。
  假以时日,关于他们俩的传言自然而然就平息下去了,无人记得当年风靡一时,校园之内那对所谓的金童玉女。
  但是面上不动声色,便代表着心灵也波澜不兴么?
  散伙饭后,尧楠脱离意犹未尽还欲去唱k的团体,一人漫步在古老街区,刚喝过酒还微微发热的头脑被冷风一扑,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他掏出手机怔愣了几秒,在号码薄里选出了一个拨通了电话。
  手机响了几声忙音,而后便传来婉转轻柔的女声,一接起刚喂了一声,他便慌张地按掉了,因为适才他的脑海中乍然出现了三个字,回旋盘踞,轰隆作响,他害怕此刻不清醒的自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便是这三个字,他不适合在这种因酒精而产生冲动的状况下和她对话,他觉得这是对她的亵渎。
  顷刻之间,尧楠的手机震动起来,顺着手臂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抬起手略一看,是慕惜的来电显示,指尖略微一颤,偏转了个角度点向拒接的按键……
  她回拨过来的电话,他都一一按掉了,幽灵般地回到别墅,上二楼将自己独自反锁在房间,把脑袋用冰水冲了一遍又一遍,也不擦干,就这么瘫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神智渐而不清晰起来,昏沉而晕眩,他却清醒地知道,终究错过了……
  之后二人便很少联络,直到那一日……
  轻轻地旋开病房门的把手,慕惜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