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1-02-20 17:20      字数:4854
  年若是也有入漂渺虚幻的梦想,本宫也可使你这些梦境,全都变为真实。”
  宝玉喃喃道:
  “我要什么,便有什么?”
  火魔神道:
  “不错!”
  宝玉缓缓道:
  “在我平生所听过的话中,的确没有任何话再比你的话更富于诱惑,更能打动人心,
  但……”他突又笑了,接道:“但,我又岂是会迷惑于你的引诱之下的人?”
  此时此刻,他这种淡淡的笑容,的确要比各种愤怒的言词都能表示他的决心。
  火魔神又自默然,又过了半晌,方自说道:
  “但你莫要忘记,你此刻什么都没有了,江湖中已没有一个人再看得起你,你已被天下
  人所唾弃,那么?你还有什么值得你自尊自重,拼命维护的?你为什么还不肯服从本宫的命
  令?”
  宝玉一字字缓缓道:
  “我纵已一无所有,但我却还有死亡的权利!这便是值得我自尊自重,值得我拼命维护
  的。”
  火魔神道:
  “你可知道,引刀一死,并非勇者的行径,而是懦夫所为,只因弓J刀一死,要远比挣
  扎求生容易得多,你若真是男子汉大文夫,便该不顾一切,奋斗求生,否则你便只不过是匹
  夫之勇,只不过披着勇气虚荣羽毛的懦夫。”
  宝玉又笑了,道:
  “好高明的激将之计,只可惜我也不是会被任何激将之计激得热血冲动,完全失去理智
  的人。”
  火魔神静静凝注着他,足足有盏茶工夫之久,似乎很不得要将自已目光化为利剑,直刺
  人宝玉的心底。
  然后,他沉声道:
  “本宫要如何才能打动你的心?”
  宝玉微笑道:
  “无论任何人要我为他做事,只有求我。”
  火魔神目中火焰更觉炽热,而语声仍是温柔冷静。
  他缓缓道:
  “求你?本宫又岂是会求人的?”
  宝玉道:
  “你本不会求人,但此刻我已从你目光中瞧出了你的惶恐与急切,我已猜到只要我肯为
  你做这件事,你便不借一切牺牲,甚至不借做出你平生未曾做过的事,甚至不惜求我……是
  么?”
  火魔神默然端坐,久久不语。
  方才两人的言语,俱是优美、动人而锋利的,正如装饰着七色彩羽,雕刻着十锦浮图的
  毒箭一般,虽美丽却可制人死命!
  两人都在考验着自己的决心,也在探测着对方的意志——这不但是一场言语的战争,也
  同样是一场意志与智慧的战争——这样的战争,显然又比刀枪的血战更为狠苫,更能激动人
  心。
  只因两人中无论是谁,若要战胜,不但得要有动人的词藻,坚强的决心,还得要能自对
  方心底深处,探测出他的弱点,加以击破,这正如两人动手时,都在找寻着对方招式间的破
  隙空门一般,只不过平时动手时,用的是锋利的刀剑,而此战中用的却是锋利的言语,而人
  们对自己心底的弱点,防守得总比武功上的空门严密的多。
  在这一场战争中,火魔神竞又落了下风。
  他目中已现出矛盾痛苦之色,锋利的言语也已无法出口,方才唇枪舌剑的战场,如今竞
  寂如坟墓。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长身而起,一言不发,飘然而去,红袍飘飘,仿佛火焰闪动,
  转瞬间,便失去踪迹,
  他走得甚是突然,似
  但宝玉却毫不担心,只因他深信自己已抓住了火魔神的弱点,他深信火魔神要他去做的
  事,不但与火魔神有关,而且与所有五行魔宫中人也都有着极大的关系,火魔神迟早终是要
  向他请求的。
  他手中已掌握了胜负的关键,从此刻起,他已完全居于主动的地位——他自然已一无所
  惧。
  邻室卧塌上,倒卧着一个老人。
  他身覆重被,面向墙壁,既瞧不见他的身子,更瞧不见他的容貌,所能瞧见的,只不过
  是他一头乱草般的灰白头发而已。
  小公主垂首坐在卧榻边,身子星未动弹,但眼波流转,面上的表情更是变化万千,使她
  全身充满了一种不可捉摸的机变而灵巧的气质——她虽然坐着不动,但看来却又有如云中飞
  翔起舞似的,若论五行魔宫真能控制她的身心,那真是件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火魔神飘然而入,重重地坐到床头矮几上,长叹道:
  “不想世上竞真有心如钢铁之人,那方……”
  卧榻上的老人截口道:
  “你不必说了,你两人在隔壁所说的话,我全已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觉得有趣得很。”
  他语声虽缓慢而嘶哑,却有种奇异的力量,这种抽之不绝,砍之不断的力量,正是长久
  以来。终日在痛苦折磨下挣扎着的人所独有的。
  火魔神道:
  “有趣?那方宝玉装傻时如呆子,奸滑时如毒蛇,打又打不倒,抓也抓不住,你我有这
  样的对手,还有趣么?”老人道:“若非这样的人,又怎能办那件事?”
  火魔神道:
  “话虽不错,但……但我等所有手段,已无所不用其极,他仍不肯就范……杀了他虽容
  易,要他听话却委实难如登天,可恨的是,我等偏偏又不能杀他,这难道真要本宫去求他不
  成?”
  他语声已渐渐激动,但老人仍未回头,只是缓缓道:
  “谁要你去求他?”
  火魔神目光闪动,道:
  “不去求他‘还有何法子?”
  老人缓缓道:
  “放了他!”
  火魔神怔了—怔,失声道:
  “你说放了他?”
  老人道:
  “不错,唯有放了他,才是上上之计。”
  火魔神道:
  “但我等费了如此多心力,才将他置于如此地位,若是放了他,岂非纵虎归山,别人岂
  非要将我等当作疯子?”
  老人道:
  “与那样的人物交战,正是要疯子才能制胜,只因唯有疯子的行事,才不致被他料中,
  才会出乎他意料之外,你我若是依照常规行事,事事都要被他料中的,他一着占了先机,抢
  得主动,我等便无还手之力了。”
  火魔神道:“但……但放了他又当如何?”老人沉声道:
  “此事正如许多条长线一般,他此刻手中已抓住了许多线索头绪,正是躇踌满志,咱们
  将长线抓得越紧,他寻起线路来便越是容易,但我等若是突然将他放了,他手中抓的,便全
  都成空,那时他满腹疑云,满头雾水,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他必定还是要回来找我们
  的。”小公主突然笑道:
  “这就叫欲擒故纵之计,他连我对他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他此刻只怕还以为昨夜诱他上
  当的,是另一个人改扮我的容貌……你们都说他如何了不起,在我看来,他也不过是个呆
  子。”
  老人笑道:
  “男人若已对女子用情,自然就变得呆了,就凭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是会回来
  的。”
  火魔神沉吟道:
  “但他纵然回来,也未必肯……”
  老人截口道:
  “只要他再次回来,主动之势,便已落入我们手中,何况,他对我等要他做的那件事,
  又未尝没有好奇之心,你不去求他,他反倒会来求你说出那究竟是什么事的,那时,你再诱
  他人彀,总比此刻要容易得多了。”
  火魔神展颜道:
  “不错,与其此刻隶他,倒不如等他来求我,对于人心的弱点,你委实知道的比我透澈
  得多。”
  老人默然半晌缓缓道:
  “吕云、鱼传甲等人,都已被我诱来,江湖中已再无为他辩自之人,他去路已全被我们
  封死,到最后你还怕他不乖乖的回到你我掌握里!四面楚歌,霸王刨颈,方宝玉虽勇,难道
  还能更勇于项羽?”
  这时,恰巧有一阵朗吟之声,自邻室隐约传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清越的朗吟声,正
  是方宝玉发出来的。火魔神霍然站起,飘向邻室掠去。
  这时,江湖中成名的英雄,大多已接到一封怪信:
  “等待之苦,世人皆知,人心之猜疑惶恐,亦每多于等待时生出,至于事因等待而枝节
  丛生,而另出变放者,更不一而足,留笔难书。今泰山争雄之会,既已势在必行,又何苦令
  天下豪杰多受等待之苦?我等有志一同,将战期提前至本月月圆之夕,浴月光而挥白刃,映
  朝日而观战果,不亦快乎!凡我豪杰之士,盍兴乎来!”
  精雅的书笺,挺秀的宇迹,流利的文笔,怪就怪在,信末既无具名,也都未瞧见投书
  人。
  书信虽然有些怪异,但却正合乎那些热血奔腾的少年英侠们之心意,大家竞谁也没有追
  究这封书信的来历,反而不约而同,接受了信中的建议,四方英豪,立刻束装就道,齐奔东
  岳。
  泰山道上,鞭丝侠影,马蹄匆忙,谁都想提早赶到山巅,先瞧瞧那战阵之地,也好在动
  手时,争取有利地形。
  黄昏将至,西山日薄,那夕阳将沙土都映得闪闪发金光的大道上,突然出现一行奇异的
  行列。
  这行列婉蜒数十丈,共有约摸三十辆大车。
  每辆车身,惧是用白杨木板钉成,钉得粗率而简陋,三十多个赶车的,却是一色白帽麻
  衣,似是正为刊‘么人披麻戴孝一般。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每辆大车上,竞都并排放着两口崭新的黑漆棺木——夕阳晚霞明
  暮氤氲,大地本就显得有些凄清萧索,再加上白马素车,黑漆棺木,披麻戴孝的赶车人,更
  显得说不出的幽秘。
  道上的武林豪杰,虽然俱是久闯江湖,见的怪事不少,但此刻一个个仍不禁俱都为之侧
  目而视,议论纷纷。
  “济城”潘济城,正也与三五友好,并骑道上,此刻忍不住纵马向前,拉住了个赶车
  的,问道:“请问这些车马是往哪里去的?”赶车的面容木然,冷冷道
  “泰山。”
  潘济城更是奇怪,追问道:
  “将这许多棺木,运往泰山,为的是什么?难道山上突然间死了这许多人不成?”
  赶车的冷冷道:
  “不知道。”马鞭挥处,自始至终,竟连瞧都未瞧潘济城一眼。
  潘济城好奇之心已生,自不肯将此事轻轻放过。
  但他连问了五六个赶车的麻衣人,这些赶车的,却显然都已经过训练,竞都是面容木
  然,词色冷摸,回答的也都是“泰山”、“不知道”这简简单单五个宇,谁也不肯再说出第
  六个字来。
  潘济城怒火渐生,隐忍未发,却悄悄与朋友们打了个眼色,停下了马,等到前面三十余
  辆车马惧都走过,潘济城突然翻身下马,一步窜了过去,将最后一辆车上赶车的拉了下来,
  右手食、中两指,轻抵着赶车人肩下的软麻穴,只要赶车的一张口,他这两根手指立将点
  谁知这赶车的,面上虽已有惊煌之色,但却绝不放声嘶喊,前面车上的赶车人果然也无
  一人惊觉回首。
  潘济城沉声道:
  “将车子轻轻拉到路旁,瞧瞧棺木中有什么?”
  这些生性最爱多管闲事,又最是好奇的江湖客们,此刻都已不禁在怀疑这些棺木不是空
  的。
  已有人在猜这些植木必定是些绿林大豪们运送财物的诡秘手段,棺木中藏着购也许是价
  值连城的黄金珠宝,也许是活色生香的绝色佳人,自然,也还许是血肉模糊的仇家尸首……
  无论是哪一样,都已足够令这些江湖客们动心。
  于是道上的江湖容们,都已不禁悄悄赶来,要瞧瞧这棺木中藏的究竟是些什么惊人之
  物?
  哪知打开棺盖一看,棺中竞真是空空如也。
  众人都不禁失望的轻叹一声,道:
  “真的什么都没有!”
  播济城目光闪动,道:“有的……有张纸柬……”
  几只手立时同时伸了过去,伸得最快的一只手,将那纸柬取了出来,瞧了一眼,那人面
  色立时变得十分古怪,似乎十分惊奇,又似乎有些好笑。
  只见纸柬上写的竟是:
  “敬赠苗北昌阁下新棺一具,以免苗君曝尸荒山,盼苗君友好查收。
  江湖好心人上。”
  “大力神”苗北昌,正是此次要在泰山争雄的四十高手之一,他的姓名,自然人人俱都
  知道。
  群豪瞧了这字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
  一人苦笑道:
  “这江湖好心人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这算是恶作剧还是算什么?难道他算定‘大力神’
  必定要死么?”
  另一人接道:
  “如此看来,只怕参与此会的四十高手,每人都有口棺木……”瞧了潘济城一眼,干咳
  数声,住口不语。
  只因潘济城也是这四十高手之一。
  播济城面现怒容,一把抓起了那赶车的,厉声道:
  “你家主人究竟是谁?他如此做法究竟为的是什么?”
  那赶车的嘶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