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北方刷刷      更新:2021-02-17 03:00      字数:4803
  的是白猿似懂人在捧它,咧着嘴一阵磔磔怪笑,笑声里翻身一跃敷丈,瞬间消失踪影。
  这时小姑娘回身带路,王振乾俞剑英前后随行,穿过一片草地,走入竹林,林内道左弯
  右曲,暗含五行生克之理。
  绕出那袅袅绿篁,仰面月光霜华似水。不远处有一座茅舍,屋分三环,毗连而立,再往
  后就是一片断崖,看这个峰角形如马蹄,大半都被断崖包围,崖深千丈,壁立如削,隐闻水
  声雷鸣,势如万马奔腾,小姑娘带着俞剑英推开篱门直入正厅。
  房子是用松木和茅草筑成,大厅三间,竹几木椅,姑娘把两人让在靠后窗向外凳子上坐
  下,笑道:“两位稍坐,待小女子拿茶敬客。”说着话人已向外走去。
  振乾自后窗向外了望,窗对断崖,月光下一层层山峰连绵。
  王振乾正看得神往,小姑娘已手捧一个松木茶盘,细步含笑而入,茶盘除两杯百年松子
  水外,还有一支特制的松油火烛,光焰一寸多长,荧荧烛火照得满室通明。
  小姑娘先把烛火放在一个竹几上,然后献茶敬客,王振乾取杯称谢,烛光下打量这位伶
  俐姑娘,只见她粉面朱唇,秀眉瑶鼻,尤其是一双圆圆的大眼,清澈得像两潭汪汪碧水,玲
  珑中透着聪明,天真中带着秀慧,虽然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突然看出她那秀骨天生。
  暗想道:“不得了,这丫头长大丁怕不是烦城倾国一美人吗?”
  云儿玉手捧盘走到了剑英身前,姑娘含着笑对公子说:“小兄弟你吃茶。”
  俞公子抬头用手取杯,姑娘眼神掠剑英一瞥而过,两颗孩儿心,一对金童玉女,王振乾
  只看得心里直乐,暗道:“除了俞剑英这孩子外,恐怕再也找不出足以配这个丫头的人
  了。”
  俞公子宦门富家,他自有一种大家风度,手捧茶杯喝了一口,慌忙又把杯子放到茶盘
  上,低声说:“谢谢你,姊姊,英儿不很渴。”
  一声姊姊叫得姑娘脸上莫名其妙的一红,她也笑道:“吃下去,这是百年松子水,可以
  清心定神。”说着话把茶盘又送到公子面前。
  剑英接过来一饮而尽。小姑娘收好杯对王振乾说道:“王老师侠驾稍候,家师正在丹房
  练丹,待小女子面察后再来回话。”
  小姑娘说完话,却望着俞公子一笑,人便娜娜走出去,约有一刻工夫小姑娘又笑着走回
  来,她对王振乾道:“家师说,王老师不是外人,请到丹房叙话。”话说完人走在前面带
  路。
  王振乾招呼俞公子随后跟进,出了正厅、篱门,直向断崖边走去,近崖下望深不见底,
  小姑娘招呼声:“王老师跟我来。”
  猛见她柳腰一挫向断崖下飞去,王振乾心中一惊暗说:要糟,急忙飞步崖边向下一看,
  小姑娘站在离崖顶一丈左右一块突出山石上正在向他招手,下临万丈深渊,令人触目惊心,
  小姑娘笑着说:“王老师你可要抱好他。”一翻身人便失去影儿。
  铁笔镇八方两访排云岭,就不知道灵虚上人的丹房在这断崖下面,看姑娘轻巧身法,如
  蝴蝶翻飞,难得她小小年纪竟具有这等身手,自己廿余年日夜苦练,看起来并不比人家强了
  好多,心中感慨万千,不由暗道一声:“惭愧。”一回头,见剑英望着断崖发愣。
  王振乾细看那块断崖小突出山石,约有五尺方圆,千仞石壁中横出这一块突石,看上去
  自然惊人心魄,俞公子虽然是聪慧超人,但他初历这种深壑绝峰,而且还要地跳下去,能不
  哭山来已算得上可贵了。
  王振乾打量好了形势,一伸手抱好剑英,提一口丹田真气,两脚向下一滑,人便向万丈
  悬崖中栽去,看看快近突石,他猛可里挺腰长身,两手把抱着的俞公子向内一收,双脚便落
  在崖中之上,俯瞰深谷,阴森森不知道有几百丈,一阵阵传上来湍水雷鸣,断崖石壁光滑如
  镜,除自己停身的突石之外,其他地方寸草不生,这地方一步失错就要粉身碎骨。不要说俞
  公子小手紧着王振乾面现惊色,就连铁笔镇八方也觉着不寒而栗。
  回头看见突石后有一登一登的石级,原来是一个曲曲弯弯的石洞向峭壁延伸而去。
  王振乾抱着俞公子顺着石洞级梯向里面绕进,洞高八尺,宽约可容两个人并肩而进,只
  是黑暗异常不知有多深多远,初走时月光透入尚可认识路径,渐渐的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
  指,好在两边石壁夹道,又无岔路,自然不愁走错,困难的是石洞道梯级高度不同,而且三
  步一转五步一弯,曲折回环,必需要缓步移进摸索前行,这就急的人难受。
  王振乾正走的闷气,突觉着眼前光华一亮,小姑娘由一个弯角处转出来,右手高举着一
  支松油火把笑道:“王老师路径不熟,这石道内过于黑暗,走起来恐不太方便,云儿借这松
  油火烛,替王老师带路吧!”
  说完话,高举火把前面引路。
  王振乾俞公子紧随姑娘身后跟进,走了一刻工夫,石道豁然开朗,前面现出一座圆形右
  门,姑娘指门笑道:“进了这座门,就是丹房,师父正在室内候驾,王老师请吧!”
  小姑娘说毕熄去松油火把,立时由石门内透内一片碧光,丹房内传出灵虚上人宏亮的声
  音道:“佳客远来荒峰生辉,请恕贫道炉内火候正紧,不克分身亲迎。”
  王振乾一听出灵虚道长口音,慌得三脚两步枪入丹房,拜伏于地答道:“振乾数年漂泊
  江湖,孽债缠身,少来请安叩候,尚乞……”
  灵虚上人截住王振乾的话笑道:“贫道世外人,排云岭野峰芒山,不知人间繁文缛节,
  你有话起来请直说。”
  上人说完,面对丹房石门沉声喝道:“云儿,你这丫头怎的连敬客的事也忘了。”
  随着喝声,石门内姗姗细步走进来青衣姑娘,右手托一个白玉石盘,盘上放两个朱红果
  子,大如酒杯,香气外溢,左手捏着辫梢儿,娇声应道:“师父,云儿来啦。”
  王振乾知灵虚上人不喜凡俗礼法,也就一拜起身,抬头看丹房,四壁完全是青色石板,
  顶垂百条理珞,发出莹莹碧光,照得满室一片霜华,靠丹室西南角上放着一个三尺高低鼎形
  丹炉,炉内火舌三尺,色呈碧青,和洞顶垂璎相映成辉,上人盘膝坐在一个石雕矮墩上,合
  掌闭目,满面肃穆之色,一袭川白道袍,衬着皓首银须,看风标如苍松古月,长眉入鬓,面
  色赤红,修躯精神,一尘不染,令人望而油然生敬仰之心。
  王振乾退后两步,坐到一个石墩上,这当儿俞公子剑英尚拜伏在地上。
  这孩子跟王振乾身后进入丹室,跪下去就没有抬头。奇怪的是灵虚上人好像没有看到他
  一样,小姑娘云儿子捧玉盘朱果,敬过王老师后,转身到公子跟着低声说:“小兄弟,快起
  来,师父老人家不喜欢这个。”
  云儿的话刚完,猛见上人双目一睁,冷电似的两道目光直射在两人身上,倏然叹口气
  道:“罪孽,罪孽,云儿你让他起来坐下。”
  小姑娘似乎和俞公子特别有缘,闻师命立时眉现喜色,伸出纤纤玉手扶起剑英在王振乾
  身边另一个石墩坐下,把玉盘朱果送在剑英面前,低声说:“吃下去,这是难得的南海朱
  梨。”
  孩子瞪着眼从玉盘上取过朱果,眼中流露出对姑娘的一份感激,她笑笑,走回到上人身
  侧一站。丹室内沉寂无声。
  王振乾俞公子吃完朱梨,铁笔镇八方起立躬身对上人沉道:“振乾三拜仙峰,全为此
  子,忻上人看他忠良后裔,能于破格成全,不但振乾感铭五腑,就是俞巡抚夫妇也承恩德于
  泉下。”
  说到这儿,他已忍不住盈眶热泪,满怀激昂把剑英身世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说到俞大人
  尽忠就义,大夫人殉节缢身,二夫人开封惨死,不由他虎目中泪滴。
  这席话本够凄恻痛绝,俞公子早已是泣不成声,小姑娘云儿也不禁落泪如雨。
  灵虚上人侧目环视三人,沉声说道:“生生死死,数有天定,尘海轮回,朝露春梦,俞
  家集忠节孝义一门,留标万人敬仰,尔等哭什么呢?”
  灵虚上人这一喝,三人果然同时止泪。铁笔镇八方轸机进言道:“俞公子年幼无依,而
  且就振乾所认识确是个可造之材,自他误饮灵鳗血后,神气逐渐充沛,武林中人才难得,望
  上人看晚辈一点愚诚,允把此子收留身边,一来使他有个栖身之地,二则不负天生这一块浑
  金璞玉,再说给武林中培育出一株奇葩……”
  王振乾滔滔不绝正往下说,猛见灵虚上人长眉一皱接道:“也给贫道带来了无穷杀机,
  使排云岭上清静之地,笼罩一层愁云浓雾,我数十年清修之身卷入江湖是非杀劫之中,这就
  是你此来献给贫道的至诚礼物。”
  上人说完话,王振乾惊得汗涔涔而下,慌忙离座拜伏于地,戚然答道:“振乾草莽武
  夫,自知胸无点墨,上人力挽造化,可怜破家游子,无依孤儿,能于收留身旁作一个守炉童
  子,振乾百死不赎之身,亦永感上人恩德矣!”说毕叩头出声。
  俞剑英亦早跪拜丹房,满面泪痕求道:“英儿可怜,父母惨死,仙师你收下我这无家可
  归的孩子吧!”孩子声泪齐下,字字断人肠。
  云儿早已呜咽出声,盈盈拜倒上人身侧,热泪滚滚,手拉上人袍角,一脸戚惶诉道:
  “师父,你可怜他吧……”
  丹房本是道家禁地,外人根本不准擅入一步,灵虚上人破例延见王振乾俞公子于丹室之
  中,心中早已存下收留剑英之心,只是见孩子杀孽过重,上人精通卜理太乙神数,想藉此感
  动一位风尘异人之心,让他出面替剑英讨情,日后凡是剑英闯出的大祸引起的风波,自然他
  不能置身事外,可是上人的苦心,振乾云儿和剑英哪会猜透呢?三人拜伏地上,一味苦求,
  灵虚道人却闭目静坐,只给个不睬不理。
  正当三人哭求上人收留剑英的当儿,猛听丹房外面传进来一声断喝道:“好啊,你这牛
  鼻子道人,还自鸣为世外高人,全没有一点慈悲心肠,菩萨有灵,早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了。”
  随着这喝声,丹房中飒然风响,多出一个身穿浅灰百绽大褂,腰束白丝带子,赤足草
  履,一头短发,满脸油污,颚下留着一寸多长的花白胡须老叫化子装束的人来。
  他一现身指着灵虚上人又道:“牛鼻子,你这丹房重地哭声震耳,你竟不闻不问,这样
  折磨人家的孩子,亏你还是玄门中人,人家孩子哪点不好,踏破铁鞋找也恐怕找他不到,你
  倒装模做样硬是不收这个好徒弟,牛鼻子,你要是不要,我收了你可别后悔。”
  说到这儿他又对王振乾喝道:“听说你是悟性和尚的衣钵弟子。我年前在昆仑山遇到他
  时,还提过你,我想老和尚一生只收你这么一个徒弟,定然不错,谁知是这样没有出息的东
  西,你把人家孩子带上山,受这种磨难,我就不信除了排云岭牛鼻子以外,天下再找不出好
  师父啦,你不替人家孩子想办法另寻名师,一个劲跪地上苦苦求。”
  叫化子老人这一说一嚷,丹房内哭声顿住,云儿满面泪痕向着老人一拜道:“云儿不知
  桑师叔大驾莅临,没有迎接,望恕不知之罪。”
  叫化老人笑道:“算了,我这老叫化走到哪里都不受人家欢迎,只有你孩子和我有点缘
  分,不要拜啦,起来吧!”
  叫化老人口里在和云儿讲着话,两只怪眼却盯在剑英脸上,他见孩子星目里泪光莹莹,
  剑眉深锁,一脸哀愁,不由道:“好一个美质良材,牛鼻子你真是横了心啦。”
  灵虚上人突然双目一睁点点头道:“论资质确是生具异禀,再加天助他一臂之力,误饮
  灵鳗精血,不难有所成就,可是他重重杀孽华盖,将来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来,贫道清修
  之身,不愿让他再累我坠入尘劫之中。再说目前江湖上是非重重,门派分立,能人不少,像
  他这样的杀孽锋芒不难招来麻烦,到时我纵然出面包揽,结局又谁能预料,我收了他,反而
  害了他,说不定连贫道也闹个玉石俱焚,你这个老叫化子,专门是给别人招灾惹祸,你真要
  收,你就收去,我决不后悔。”
  花子老人听后突然仰面一阵狂笑道:“牛鼻子,你不用施激将法,这孩子固然杀孽很
  重,但据我看决不是早夭之相,我老花子这几年来冷眼看江湖,确是杀机隐起,三山五岳的
  魑魅魍魉群起作怪,十年之内必有大变,这劫数也许应在这孩子身上,你那一生心血研创的
  奇门八卦剑法,和轻功绝技‘梯云纵’,也该在江湖上露露风头,我穷叫化子绝不撒赖,隐
  技自秘,愿把我那七十式降龙仗虎掌法,和独门暗器燕尾追魂钉倾囊传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