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空白协议书      更新:2021-02-20 15:48      字数:4861
  先是马秀芬对准了她想要逃窜的方向,原式半蹲--模样实在不甚雅观;骆干的两腿已经在微微撑弹,并屏息吸气,莫同生这时却已慢慢溜出了好几步远。突然间,君不悔石破天惊的断喝:
  “三!”
  只见骆干猛的弹跃而起,凌空七个斤斗已翻出五丈之外,马秀芬双臂暴挥,斜掠而出,莫同生连奔带冲,简直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三个人就以各种不同的姿态,极尽翻滚腾蹿之能事,丑态百出,逃命而去!
  望着那三条狼奔豕突、渐去渐远的身影,君不悔不禁颇生感触,难道说,这就是真情?江湖岁月,与一般社稷的村民们所过的日子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有着喜怒哀乐,有着恩怨情仇,也一样的表现慨慷赴难、显示着畏死贪生……
  当然,他不会去追杀逃走的那三个人,这乃是他放生的手段而已,殊不论人家对他是否如此厚道,只要自己良心得安,亦就不必过于计较了。
  现在,他盘算着,应该可以用点干粮了吧?
  傲爷刀第三十四章:想当年心黑手辣
  第三十四章:想当年心黑手辣
  好大的一问绸缎庄,八开间的店面,几乎把这条横街占了一小半,店里成排齐顶的货架陈列着一匹匹五颜六色、花团锦簇的缕罗绸缎,气派不小,加上伙计们的吆喝声,量尺裁布的翻展声,顾客进出选料看货,讨价还价的喧嚷声,就越发显得热闹了,热闹之中,还有着财源滚滚的意味。
  这间绸缎庄外挂着惹眼的巨幅招牌,黑漆油金的几个大字:“鸿利绸缎庄”,在店名的正下方,还刻着一个环形的金圈标记,金圈圈里也有一个字:“魏”;此时,君不悔便在凝视着这个标记,自从到了脚下站着的这个城镇,一路寻来,他已经发现有三家银楼、一处酒坊、两家客栈、外带四间极为华丽的饭馆子,招牌上都搂得有这么一个符号,魏,不错,他要我的那个人正是姓魏,却费了番功夫,才经人指点着寻到眼前的绸缎庄,大生意人么,买卖多,事情忙,要在哪一号店里找着这位东家,还真叫不容易。
  算一算,这已是君不悔看到的第十一家连店号铺,可见姓魏的是什么个身价,而这犹是他看进眼里的,未曾发觉的买卖,尚不知有多少家,这些年来,姓魏的可大发了,发得将姓氏都框人金圈圈里啦!
  站在店门外端详了好一阵子,君不悔才挪步跨过横槛,先朝着一个光头净面的伙计吡牙笑了笑,那伙计一壁收卷着摊展在木桌上的布料,边以一种职业性的惯常语气问道:
  “客官,你要哪一种料子?”
  君不悔搓搓手,道: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那伙计微微皱眉,搭下眼皮,连称谓也免了:
  “找谁?”
  君不悔低声道:
  “你们这里,是叫‘鸿利绸缎庄’没错吧?”
  对方也笑了笑,目光瞄了瞄门外金光闪闪的大招牌:
  “那儿不是明写着?不识字么?敢情。”
  君不悔忍住气,仍然放低嗓门:
  “这就对了,我要跟老兄打听的这个人,姓魏,单名一个祥字,叫做魏祥,不知他如今是不是正在贵宝号当班。”
  那伙计突的瞪大了眼睛,定定望着君不悔,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你说你要找谁?叫魏什么来着?”
  君不悔清清楚楚的道:
  “魏祥,吉祥的祥,有人告诉我,在这里大概可以找到他。”
  仔细打量着君不悔,伙计的表情有点古怪,有点疑惑与鄙夷搀合起来的那种古怪,他将上半身前凑,似笑非笑的道:
  “你要找魏祥?乖乖,你知道魏祥是什么人?你和他有什么关系?找他又有什么要事?”
  一连串几个问句,不由把君不悔问得带几分恼火,他重重的道:
  “老兄,你倒告诉我,魏祥是什么人?今上的小舅子、殿下的三叔公,还是正宫皇后的大外甥?我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有笔欠帐要结算结算,这样说够不够?你是待替我找这个人,还是要我自己进去拎他出来?”
  那伙计神色一沉,提高了腔调:
  “好叫你得知,你口里提起的这个人,便是我们的大东家,宝泉城内一十九号魏家买卖的独一老板,凭你也配跟我们大老板见面?凭我们大老板岂会与你有帐未清?好朋友,你把招子放亮点,心头明白些,打谱使刁耍赖,论诈勒索,算你找错了地方,撞正了大板,你当我们做生意的全是肉头、能以任人欺侮?你不妨出去打听打听,魏字的连号买卖受不受这个门?吃不吃这一套?好朋友,我劝你还是趁早走人吧,迟了怕就走不掉罗!”
  君不悔缓慢的道:
  “你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也是个完全不知轻重、不明利害的下作奴才。”
  那伙计顿时怒火冲头,破口大骂:
  “什么?你竟敢数落我?你个青皮无赖、三流混子,你起意到我们店里讹诈钱财,我是一番好心,才点明了叫你快快走人,免得无端惹祸,不想你却更待卖狠使横,还竟出口伤人,怎么着?光天化日之下,你还能造反不成?”
  这一叫一闹,声浪压过了店里的一片喧嚣,吸引过来不少好奇与惊诧的视线,也有其他几个伙计和客人凑拢近来观望,于是,这位仁兄更见气焰高张,他双手插腰,口沫横飞的吆喝着:
  “真正是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我们魏家连号买卖,在宝泉城是个什么行情、何等身价?我们大东家又是什么来路、哪一层底子?今天居然有那不开眼的三流混混,叫猪油蒙了心,上门敲起竹杆来了,还说是我们东家欠他的帐哩,大伙评评理,这不是企图勒索讹财是什么?”
  不等有人“评理”,君不悔已是一个大耳巴子挥了过去,但听得一声清脆的皮肉拍击声,那位原本光头净面的伙计立刻齿血横飞,整个人倒撞向背后的货架,又一头回弹回来!
  店里马上起了一阵骚乱,另有两个店伙计一边吆喝着一面冲到近前,左右包抄,光景是想把君不悔夹持起来,君不悔却连身子都懒得动,右腿倏抬倏收,“吭”“吭”两响,已将那二位仁兄踢翻过柜台的那一边!
  挨了耳光的那个伙计,手捧着肿胀的腮帮子,杀猪似的干嚎着:
  “反了反了……杀人了哇,你们快来捉土匪、抓强盗呀,朗朗乾坤,就有这等歹徒执刀抢劫、恣意凶杀,大家还不赶紧将他拿下……”
  君不悔顺手又是一记耳光,打得对方一个旋转,“扑通”一声坐到地上,这会儿却不叫了,只一个劲的曝嚎着,活脱被剥了层皮般的惊天动地法。
  店里的客人往外涌,店里的伙计朝内缩,正在乱成一团的时候,一个中等身材、黝黑脸膛的五旬人物走了出来,这人沉沉静静的在那儿一站,目光的的有威的瞧着君不悔:
  “打够了吧。朋友?”
  君不悔淡淡一笑:
  “要是你们管事的再不出来,还有得打,说不定连这间鸟店也一遭砸了!”
  黑脸人神色不动的道:
  “我们做生意的不愿惹事,虽然我们并不怕事;朋友,你说个数目吧,只要不过份,我们总叫你满意就是。”
  君不悔又搓双手:
  “和气生财,嗯?”
  那人冷冷的道:
  “多少?”
  君不悔摇摇头,走前一步:
  “我不要钱,至少不要这一点钱,我要见魏祥,我知道你不是魏祥。”
  那人眼下的肌肉跳了跳,同样上上下下打量着君不海:
  “你为什么要见我们老板?他很忙不方便见客,有什么事,我大多可以替他作主,但我必须警告你,胃口不要太大,我说过,我们并不怕事。”
  君不悔平静的道:
  “我和魏祥之间的问题,只有我们两人可以解决,谁也不能代表他,谁也作不了主,魏祥在你们眼中是大老板,在我眼里,他屁都不如!”
  黑脸上浮起一层椿赤,但显然这人是在强自按捺着,他憋着声道:
  “是涉及钱财的纠葛?”
  君不悔笑了笑:
  “一部份是,另一部份还涉及个人的恩怨,那属于骨节,道义,和血肉的问题,就不是钱财可以摆平的了。”
  一听这话,显见其中内情相当复杂,这人略一沉吟,让开身子,伸了伸手:
  “既然如此,请进去说话,我替你代禀老板,传不传见,全在他了。”
  君不侮挪步往里便走,边闲闲的道:
  “多谢传话,至于见得到见不到,那就全在我了!”
  那人深深看了君不悔一眼,没有答话,只将君不悔引过一条长长的雨道,推开一扇门,来到曲廊之上,廊后是一片极为清幽的花园,花园中间,建有一幢小巧雅致的精舍,他让客进入精舍的前堂落坐,管自匆匆去了。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豪奢的堂屋,四壁嵌合着刷金抹红的拼图板,顶上的承尘也是搭配相同的图案,地下铺设着厚软的红毡,一式的酸枝桌椅衬托着那张锦绣满陈的红木炕床,床柜间隔当中摆置着多样玲珑古玩,两座人高的冰花碎纹古瓶分插着颜彩斑烂的孔雀翎,四只黄铜火盆正燃着熊熊炭火,室中温暖如春,而那入眼的富丽堂皇,则更令人心满意足、陶醉熏然了。
  浏览着四周的陈设,君不悔颇生感慨,人生在世,有钱固然是好,有钱才有像样的生活,才有超人一等的享受,然而钱的来路却须要心安理得,像姓魏的这样罔顾道义,黑着心肝独吃独吞,银子虽说有了,后患亦自无穷,种下什么,便会得着什么,因果报应,总是不爽,现在,他不就找上门来了么?
  黄铜火盆在红红的燃烧着,空气里,飘漾着一股淡淡的芳香,于是,有脚步声音来近了,听那杂沓的步履起落声,好像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君不悔背负两手,静静的等待着正主儿进门,他倒要看看,这个无情无义、谋财害命的混帐东西,会是如何一副长像!
  门开了,那黑脸仁兄先一步踏了进来,然后往旁边一站,肃容垂手,是恭迎齐天大圣的架势、而一声干咳起处,一个骨瘦如柴、面有菜色,却偏生着一双精利大眼的高挑老儿缓步入室;这老头子虽是身着锦袍,发饰珠玉,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却宛似坊间推车卖浆的贩夫走卒,除了那双招子的亮,没有半点富贵相格,要不是君不悔早听过吉面瑞对此人的形像描述,他包管不信这老家伙就是魏祥,说不定还会怀疑这是打何处拉来一个叫卖“萝卜赛梨”的老贩子充数呢。
  魏祥背后,还跟着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只有条右臂,左边的衣袖虚飘飘的扎在腰问,浓眉虎目,满脸横肉,颇有杀气腾腾的味道,第二个生得短小精悍,有一双老鼠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不停,尖削的腮唇上还蓄着两撇鼠须,模样便越发透着鬼祟狠琐,叫人看了,恨不能捉只猫来叨他出去!
  黑脸仁兄等人都进了屋,转身将门掩上,魏祥管自朝正中间的太师椅落坐,一边端详着君不悔,嘴里却大刺刺的向着黑脸人物问话:
  “田英,要见我的,就是这个人?”
  叫田英的黑脸仁兄赶紧趋前两步,微微躬身道:
  “回老板的话,正是他。”
  魏祥注视着君不悔,嗓门在低沉中带一丝暗哑:
  “你叫什么名字,找我有什么事?听他们说,你的来意不善,非但扬言我对你有所亏欠,还出手打伤了我店里的伙计,你无妨把话摆明了,是好是歹,我总有承担。”
  君不悔沉着的道:
  “我叫君不悔,看来你就是魏祥了?”
  魏祥点了点头:
  “不错,我是魏祥。”
  君不悔紧接着道:
  “‘病判官’魏祥?”
  脸上神色微动,魏祥缓缓的道:
  “这个称号,我已有十余年未闻未提,你是如何知晓的?”
  君不悔淡淡的道:
  “从你以前一位故友之处得悉,明白的说,我也是受他所托,来与你结清一笔旧帐。”
  除了魏祥之外,房中其他三个人顿时怒目竖眉。狠瞪着君不悔,大有蠢蠢欲动,先发制人的意味;魏祥却沉得住气,头只轻轻一摆,十分从容的道:
  “哦,有这么一回事?你倒是说说看,我那位故友是何许人,我和他之间又有什么旧帐未清?”
  君不悔道:
  “吉百瑞,‘大天刃’吉百瑞,魏祥,这个名字对你可有意义?”
  魏祥的表情突然一僵,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他目光锐利的看着君不悔,好半晌,才阴冷的道:
  “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