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空白协议书      更新:2021-02-20 15:48      字数:4898
  一旦‘两全其美’,老命自则不保,这在君不悔而言固是美了,对奠同生来说,就半点美不起来啦;身上的创伤虽然痛得鼻塌嘴歪,却顾不得喊痛,只气急败坏的叫嚷:
  “慢,慢,且慢……君不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切莫误解……”
  君不悔缓缓的道:
  “那么。你又是什么意思呢?”
  深深吸了口气,莫同生黑着一张脸道:
  “我是说……呃,只怕‘骆马鸳鸯’不会罢休,顾乞不会甘心……至于我,我已和个废人无异,又怎生奈何于你?唉……”
  君不悔笑意又现:
  “这样说来,你个人是不打算分我的尸、刨我的祖坟了?”
  身子又痉挛了一下,莫同生沮丧的道:
  “人心是肉做的不是?今日你周全了我,我……我又怎能恩将仇报?”
  君不悔笑道:
  “不错,恩将仇报就不是人了,莫老兄,你是不是人呀?”
  莫同生咬着牙,发出噬噬的声音:
  “你也犯不着这般阴损我……我发誓将今日怨隙一笔抹消,绝对不再纠缠于你,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一拍手,君不悔道:
  “起得好誓,不过,誓言往往会很灵验的,莫老兄,你不会只光吃大白菜吧?”
  莫同生眼下是保命要紧,只要性命得保,叫他咒骂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也在所不惜,闻言之下,居然软塌塌的举起右手:
  “君不悔,你若不信,我可以再立毒誓,以证诚心!”
  君不悔安闲的道:
  “够了,我就不杀你,你这身伤,还得早早医治才是,否则,光流血也就流死你了,很抱歉不能送你赴医,尚请包涵则个。”
  内心里早就操翻了君不悔的血亲,莫同生表面上却流露着一派感激之情:
  “不用费神,我自信这一半时还撑持得住……”
  指了指荒地上挺尸的田桓,君不悔道:
  “那一位,你也记得给他人土为安,可别自己一个人拿码子走了路,到底你们曾是伙伴,可不是?
  莫同生的形容很快转为悲戚,沉重的道:
  “瓦缸不离井台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吃我们这行饭的,谁也不敢奢望能得善终,有七尺之地葬身,已属万幸……”
  君不悔悲悯的道:
  “倒是语气枪然,怪可怜人的;莫老兄,我这里尚有散碎银子十多两,如今你身上不便,我分你一半,也好为田老兄办埋后事……”
  脸上的肌肉往上一抽,莫同生的神情像猛古丁咽下颗爆栗,笑得比哭犹要难看:
  “多谢赏赐,盛情心领。这点须费,我还垫得出来……”
  拱拱手,君不悔道:
  “如此,我告辞了,莫老兄,幸蒙担待,他日有缘如得再见,容我做个小东,请你饮上一杯。”
  尽管恨得牙痒的,莫同生只好陪着一抹惨笑:
  “不敢,还是我来奉请!”
  君不悔刚待转身,莫同生又畏瑟的叫了一声:
  “且住一步……”
  站定下来,君不悔笑吟吟的道:
  “还有什么指示么?”
  呛咳两声,莫同生呐呐的道:
  “不知是否能以请教,方才你那凌厉玄异,掣如电闪的一记狠招,是个什么招法?”
  君不悔哧哧笑道:
  “我不是吆喝出来了吗?‘大屠魂’呀!”
  胸口急剧的起伏着,莫同生兴起一股遭到戏辱后的愤怒,他却只能把一肚皮怨气生生吞咽,不敢丝毫显现在脸上:
  “说笑了,我知道‘大屠魂’刀出之下,是何等景像、何等威势,先前那一刀,决不似‘大屠魂’的招术,我自信不会弄错……”
  君不悔不由赞了一声:
  “好眼力、好阅历,你说对了,莫老兄,那一招不是‘大屠魂’,是‘天泣血’,我吉大叔的绝活儿,一旦施开来,其精猛浩大,犹胜‘大屠魂’多多!”
  肌肤上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背脊间也透着森凉,莫同生吸了一口冷气,呢哺着似在梦吃:
  “我的皇天……我的亲娘……竟是‘天泣血’,那一招竟是‘天泣血,……,’
  君不悔有些掩隐不住的得意:
  “只这一招‘天泣血’,便曾将那‘就来报’尚刚杀了个人仰马翻,抱头鼠窜,所以,莫老兄,休怪我说句狂话,你和田桓算是老几?刀出‘天位血’,你二位还往哪里求侥幸去?”
  莫同生努力撑起上半身,扭曲着一张血泥抹花的面孔,看似在笑,却宛如在嚎,好不刺耳惊心:
  “领教了……真个领教了,‘天泣血’,果如‘天泣血’啊……”
  君不悔瞪着对方半晌,才叹了口气:
  “你好生保重,莫老兄,可别太过激动,否则神走入魔,便成疯癫,一个疯子还不如死了好。”
  嚎笑中的莫同生摹然闭嘴屏息,君不悔话中有话,他如何体会不出?情绪悲愉是没有错,至少求生保命的理智还是不缺,假设叫君不侮把他当成个癫狂疯悻之人干掉了,这股冤又找谁诉去?
  等他定下神,沉住气,这才发觉,君不悔早已走远,远得任他再是嚎笑也只怕听不到喽。
  风云阁 独家连载
  傲爷刀第二十三章:半路杀出程咬金
  第二十三章:半路杀出程咬金
  “顺安府”。
  高城廓,四方巍峨的门楼子明白分划出东南西北四条通道,有护城河围绕周遭,正东门是宽阔的石桥跨河,其他三面城门修得有坚实的木质吊桥,只不过日子承平久了,吊桥多年不曾起放,看那桥头两侧的铁链锈痕斑驳,恐怕卷转链条的辘车也快锈死了。
  城里城外的人都不曾注意这些,只是涌进来又涌出去,使这顺安府城平添熙攘热闹,整日价洋溢着一片市尘喧嚣,约莫每个大地方,都是同一个情景吧?
  君不悔费了不少工夫打探询问,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他想找的这人所在--是一处座落于深胡同底的宅居,幽门大院,亭台楼阁耸连柿比,倒是一户挺气派的人家。
  伸手将红漆大门上的挣亮兽环叩击了几下,他才刚刚缩回手来,门儿已开半边,一个青衣小帽、仆从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冲着他十分客气的哈了哈腰:
  “这位大爷,可是有什么贵干?”
  一想自己此来的目的,君不悔倒有些尴尬,他赶忙拱手道:
  “呃,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盛南桥盛老爷子的府上?”
  那下人迅速打量了君不悔几眼,陪着笑道:
  “没有错,大爷所说的正是我家老爷子的台甫,不知大爷是要——?”
  名不悔神色一正,肃然道:
  “还烦老哥传报一声,就说在下君不悔,有要事求见盛老爷子!”
  对方略微沉吟,才从容的道:
  “实不相瞒这位君大爷,近几年来,若非极熟的客人或是重大的情事,老爷子向不露面,都是由我家二位少爷应承接见;君大爷想是头一次来,不大明白盛府的规矩,要见老爷子,小的做不了主,还得经过二位少爷认可才行。”
  又不是什么王公府第,偏就有这些臭派头,君不悔不免心中有气,然而此时却非发火的辰光,他只好按捺下来,无可奈何的道:
  “既是如此,我就先见过府上二位公子也好。”
  那人又哈了哈腰:
  “尚请赐交名帖,以便传报。”
  名帖?君不悔别说没有名帖,连见也不曾见过几多次,他干笑一声,颇为窘迫:
  “一介草莽,江湖后进,哪来这样的东西高抬身价?老哥,不怕你见笑,我自认还没有具帖投刺的资格哩。”
  对方也跟着打了个哈哈,然后回身自去,不片刻,出来请君不悔入内,经前庭,转曲廊,来到右跨院一间小花厅里,那儿已站着一个身长玉立,风貌翩翩的佳公子,正含笑向他点头。
  君不悔赶紧走前几步,抱拳为礼:
  “在下君不悔,这一位兄台是?”
  那人温文尔雅的回以长揖:
  “未学盛沧,君兄驾临求见家父,未晓有何指教?”
  君不悔略一迟疑,笑得有几分不自然:
  “我想,这件事最好由我面禀老爷子比较合宜……”
  盛沧形色不变,安详自若的道:
  “君兄或许有所不知,近数年来,由于家父年齿日增,嫌忌烦冗,舍下内外诸事,皆嘱我兄弟二人代决从行;君兄此来,或有要务,尚祈明白相示,如我兄弟可以作主,亦免繁转一层,否则,自当亲禀家父,再凭裁夺。”
  话是婉婉转转,却已说得够明白了,你要见我爹不是?得先把因由讲出来,我认为有这个需要才能让你见,反之,咱们眼前就消亭着将事情了结--盛沧是一副足可当家的架势,君不悔好生气恼,偏又发作不得,他搓着一双手道:
  “兄台,老实说吧,这档干事,除了令尊老爷子,谁也替他作不了主,因为只有他本人才能解决这个症结--”
  盛沧深沉的一笑,道:
  “竟有这么严重?若然,则更不可轻率惊动家父,所谓父债子还,有什么涉及家父的问题,请君兄无妨据实见告,我自信还有几分担当!”
  君不悔皱眉思量半晌,只有单刀直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令尊翁盛老爷子,素有‘绝刀’之称,刀法上炉火纯青,别创一格,自出道以来,但凡交锋试刃,只胜不败,因而自诩为刀中之圣--”
  盛沧冷哼一声,面色微露不豫:
  “家父的刀上功夫,有目共见,决非欺世盗名,妄加封抬,这刀中之圣,乃是江湖同源的美誉,不是家父自诩,君兄言来,务请三思!”
  君不悔苦笑道:
  “好吧,不管是老爷子的意思或是别人家的推崇,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当时引起了另一位使刀的大宗师不服,因而便向令尊翁下了战书,约好某日某地,各凭所学,分判一个强弱高低,也确定一下谁才配享刀中之圣这个美誉……”
  突然退后两步,盛沧怔仲中更带着惊讶的注视着君不悔,仿佛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发觉了面前之人的存在价值,就这么定定的凝注了好一会,他才低缓的道:
  “在约定的那一天,家父去了,但整整在原地等了一日一夜,对方竟没有出现,从那一时开始,家父就天天盼着这位挑战者露面,却是月复月,年复年,直到今日以前,再也没有与那挑战者相遇,甚至连那人消息行迹亦随而沉匿,不曾听人提起,好像就这么忽然间隐灭烟散了……”
  君不侮清了清嗓门,严肃的道:
  “那个人没有隐灭烟散,也不是消声匿迹,只是在与令尊约战之前,发生一桩意外,这个意外,使他无法赴约,由而衷心痛苦,难以平复,他曾经立下誓言,对与令尊之约,他必然履行,就算他今生不能亲自如愿,也一定指派传人弟子来代他践行,不论胜负如何,至少亦有了个交待!”
  盛沧沉重的道:
  “这样说来,君兄就是来代替‘大天刃’吉百瑞践约之人了?”
  君不悔微微躬身道:
  “在下正是,却乃惶惊无比。”
  默然片刻,盛沧才道:
  “君兄可否见示,吉百瑞当年出了一桩什么意外,以至不能践约?”
  君不悔形色凛然的道:
  “吉大叔是被他一个朋友暗算了,起因为了谋财,那人用心极狠,手段极毒,吉大叔在遭至暗算之后,虽能兔脱保了性命,全身真力破散,难以聚气凝劲,等于一个半残之人,在这种情形下,他自然无法前来履约比斗。”
  点点头,盛沧道:
  “君兄且请小坐,我这就进去禀明家父,再传回示。”
  于是,君不侮在一张酸枝太师椅上落坐,目送着盛沧匆匆出门而去,在盛沧的背影消失之后,他不禁兴起一股歉疚的感觉,人家算得上是名门大户,举止应对中规中矩,光看盛沧的风貌人品,谈吐气质,就如道幼承庭训,教诲有方,这么一户和乐安详的人家,却愣吃自己寻上门来触一记霉头,想想真还有点汗颜不安,但是,吉大叔的心愿全系在自己身上,不替他偿愿,就会更汗颜不完了,人生在世,到底有几多可以自行作主的事呢?身不由己的苦处最是难言,唉。
  不消多时,口廊上已传来一阵轻促的脚步声,他急忙站起,迎门而入的一共是四个人,盛沧在前,另一个与他面目酷肖,却肤色微黑的青年紧随于后,第三位,是个国字脸膛,银发无须的高大老者,老人双目炯亮,不怒自威,眉字间别有一种雍容沉稳的气度,跟在老人后面的一位,年纪也不小了,稀疏的几根黄头发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