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那年夏天      更新:2021-02-17 02:59      字数:4918
  「皇上!」谷绝翌猛地手上用力推开皇上,站起身来,「皇上,你日理万机,想必是累了,臣这就告退!」
  「谷绝翌!」皇上动怒,双眼紧紧地盯着谷绝翌,「你这是什么意思?」
  谷绝翌垂眸不语。
  「拒绝寡人?」皇上气急,喘了几口气,忽而冷笑起来,「还是,你只习惯了那怪物碰你?」
  谷绝翌依旧沉默。
  「寡人碰你就不可以?难道你为了那怪物,还要守着自己的贞洁吗?」
  冰冷挖苦的话。谷绝翌跪在冰凉的地面上,身上也渐渐地冷了起来。
  「寡人还真该昭告天下,给你立个贞洁牌坊!」皇上冷笑连连,看着谷绝翌惨白的脸,微微颤抖的身体,竟感到心中一丝快意。
  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你该誓死保护的皇上!你身为我的将军,你的心里就该只有我一人!可是……那天,我向你伸出手,你……你竟然忽视走过,握住了他的手!
  「皇上劳累,臣……告退。」谷绝翌努力保持语调的平稳,行礼,后退。
  「谷绝翌!你这次回来,不就是离开他了吗?寡人要你,是你的福气!」皇上猛地一掌拍向躺椅扶手。谷绝翌依然坚持地慢慢后退,退到门边。
  「谷大将军,记住,你是我的臣子,就一辈子是我的!」皇上笑起来,笑声响彻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谷绝翌笑着,转过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即使走过长廊,皇上的笑声依然在萦绕耳边。
  谷绝翌猛地扶住柱子,有些支撑不住身体般地靠过去,低下头剧烈的咳嗽,然后摊开的手心中,有鲜红的血。
  抬头,谷绝翌望着天空。这么纯粹的蓝色,有鸟自由自在地飞过,有云悠悠地飘过,有金黄色的阳光倾泻下来。
  为什么?谷绝翌再次剧烈地咳嗽,咳个不停……为什么?身上却只感到冷,连心都好像停止跳动般,冷了下来。
  第八章
  「戾狐……」孑禀上前,他的前方是那冷灰色的人影。
  「戾狐!」
  忍无可忍地叫喊,也终于换来忍无可忍的戾狐转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叫了几个钟头,跟着戾狐走遍灵狐族,终于换来此人的转身。孑禀一笑,怀中依然抱着古琴,道:「你休息了几日,想必神志非常的清醒……」
  戾狐无奈地看看天,又狠狠地瞪向眼前的人,「我一直都很清醒!当时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现在我依然如此告诉你……让我带你去见绝翌,不可能!」
  「那你就带他来……」孑禀说得自然而然。
  戾狐顿时感到头又开始疼了,「不可能,还是不可能!你做梦去吧!」
  「就是梦里相见也可以……」孑禀依然平静地说道:「我只想听听他的琴音到底如何的悦耳……」
  「啧!」戾狐此刻才知道,和眼前的人说话是件非常痛苦且折磨人的事情,他还不如和这人痛快地打上一场。想着,戾狐浑身青烟缭绕……一手伸开,火焰跳动。
  孑禀一见,手指轻挥,戾狐身上的青烟还有手中的火焰都消失无踪。
  戾狐的眼睛都瞪圆了,「孑禀!你这个疯子!要不和我打上一场,要不你就待在那寒潭里面!不要老跟着我!」
  「我也想去寒潭,可现在我的心已经乱了……」孑禀说着,有些忧愁地抚过怀中的古琴,「心乱,如何弹琴?心不定,下指迟疑,就是那琴谱,我看着也越来越不明白了……」
  「那你还是一人到寒潭里发呆去吧……我要再去修炼!」戾狐大吼道,吼完,转身就想走,可身子纹丝不动,戾狐有些懊恼地闭上双眼。
  拉住戾狐的衣襬,孑禀道:「带我去见那个人类。」
  「不。」
  「带我去。」
  「不。」
  「带我去。」
  「不!」
  戾狐浑身使力,可孑禀抚上他的肩头,那浑身的灵力即刻就退了下去,「带我去。」
  孑禀固执地开口,戾狐也丝毫不逊色的坚决道:「不!」
  「带我去。」
  「不。」
  「带我去。」
  「不!」
  五泠无聊地撑着下巴,狸力也开始无聊地梳理自己的尾巴,「他们这个样子,有几天了?」
  「三、四天了……」五泠上下眼皮直打架,「他们也不觉得无聊……」
  「嗯……可我们不也是无聊的看了这么多天。」狸力无奈道。
  「当然要看着了!万一长老心情不好,杀了戾狐怎么办?」五泠瞪狸力一眼。
  狸力笑起来,「先不说长老不杀生,就是长老有这个心,谁又能拦得住!」
  「嗯……也对哦。」五泠依然担忧地看向戾狐,道:「可是,我担心这么下去总有一天长老失去耐性,被戾狐逼得凶性大发……很有这个可能。」
  「嗯,因为长老最在意的事情就是弹琴。他是个琴痴。」
  长老喜好古琴,这是所有灵狐族的狐狸们有目共睹的。千年道行,就是长老天天坐在寒潭内,吸了千年寒气所得来的,只是,他的琴音没有变化,千年了一如当初,却反而修炼出八条尾巴。
  「我只想弹琴。」抱着古琴,孑禀看着眼前众人冷冷道。
  「你当长老,想怎么弹就怎么弹。」有人说。
  所以,孑禀成为了灵狐族的长老。
  五泠无奈地撑着下巴,继续看着那边道:「早知长老喜好古琴到这个地步,戾狐何苦和他打得那么惨。」
  「问题是,就算知道了……戾狐也绝对不肯带长老去找谷绝翌啊。」狸力继续舔着尾巴道。
  「带我去。」
  「不。」
  「带我去!」
  「不,不!不不不不!」戾狐捂着耳朵,终于开始歇斯底里。
  孑禀也大怒,握紧拳头,「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他是我的!我不会让你见他!」
  「我又不会吃了他!」孑禀开始大吼。
  戾狐用不比他声音小的嗓门也大吼:「那也不可以!」
  「我就是听听琴音而已!」
  「他只弹给我听,一辈子!」
  「你这该死的半狐,你找死!」
  「我就是不带你去!就算我死了!」
  孑禀双眼晶亮地看着戾狐,戾狐细长的眼也狠狠地回瞪着。顿时风云变色,刚刚还明艳的阳光此刻风声四起,电闪雷鸣。
  「带我去!」依然是命令的口气。
  「不!」想都不想地回绝。
  「我可以给你灌输灵气,让你裂变出第四尾!」
  「不!」
  「我再给你灵气,你裂变出五尾后,就可以不怕那寒潭的寒气!静立那里,千年寒气可以助你灵气增长,你再也不用吸食人的阳气!」
  「不!」
  「你可以打败我!然后你就是灵狐族的长老!」
  「不!」
  「你……」孑禀深深地吸一口气,金色的双眼内敛起来,浑身顿时缠绕着雪白如丝的烟气。
  「糟了……」
  五泠探头出去,被狸力一把拉住,「你去了也没用!」
  戾狐依然冷笑,斜视着孑禀。
  孑禀伸出手,细长而雪白的手指,指尖冒出尖而锐利的指甲,一指抬高戾狐的下巴,孑禀冷笑道:「你真是倔强……我的耐性已被你磨光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始至终,我不过是被你打扰而已。」戾狐挥去下巴上的手,立刻划出一条细长的血痕。
  孑禀大怒,怀抱古琴,看向戾狐的双眼金光四射,戾狐简直不能站立在那里。
  「如果,我解开不周山的封印呢?」
  狂风四起,孑禀长发飞扬,雪白的袍子呼啦作响,戾狐需要紧紧抓住身旁的树干,否则他几乎要被这狂风吹走。
  「不,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答应!」
  蕴含寒潭千年的寒气,四起的风好似冰冻的匕首。戾狐的长发激烈地在风中舞动,整个天地间的万物疯狂般地在肆虐,戾狐一手扬起,遮住双眼,模糊视线中孑禀依然冷静,漠然。
  「如果,我解开不周山的封印呢?」
  话语脱口而出,瞬间就随着风声刮到整个天地间。
  戾狐艰难地移动脚步,风刮过他的脸颊,又是血色的口子。
  「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答应!」戾狐转到树后,靠着树干大口呼吸。
  谷绝翌……绝翌……猛地,戾狐仓卒地一笑,捂住双眼。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提起那个为我弹琴的人!
  「戾狐,我解开不周山的封印,放出你的娘亲!」孑禀长身玉立,风声呜咽中,一手指天,「你欠我的!我救了你的命,放出你的娘亲,你欠我!」
  细长的指尖环绕更多的烟云,乌云霎时遮蔽光芒四射的阳光,遮住整个天空,远方隐隐有雷鸣。一手点额,划过鼻梁,点上淡色的唇,猛地,尖利的指甲刺破光洁的额头,孑禀垂眸,口中喃喃念了几句咒语。
  一颗珊瑚珠子般的血珠沿着眉宇,滑落,落在孑禀伸出的手心中间。
  「我封了妳四百年,这四百年中妳依然念念不忘那个守在山脚的人类……挚念如此,难道天地间真有长久的东西?」
  孑禀一笑,握紧血珠,伸手在天空一抹,一道艳红的流光瞬间闪亮又迅速地隐入浓浓的烟云中。
  霎时,风停了下来,金色阳光穿透烟云普照大地,刚刚狂风肆虐的世界转眼间已是鸟啼虫鸣,恢复明媚。
  金色光柱洒下,孑禀站立光柱中,额头依然一道血痕,但他丝毫不在意般看着周围的一切,伸出手,一片淡粉的花瓣飘落
  他的手心中。
  睫毛随风震颤,可金色透明的眼看得出来这小小花瓣上的美丽吗?静静站立的雪白身影,在翠绿的草地上投下修长暗影,渺如丝绢般的长发蜿蜒在地,慢慢地飘,带着超脱尘世的释然,也带着无奈之极的无奈,一切都是注定的。
  迷失进了生命,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
  「注定孑然一生……」
  而孑禀,却连为此难过、悲伤的权利都失去了,千年岁月,早让他遗忘了很多,放弃了很多,唯一紧紧抱在怀中的只有……古琴。
  孑禀看着手心中的花瓣又飘起,飞向一旁,漠然的脸,平静地注视着,然后转头。
  从深色的大树背后探出头来,戾狐笑得有些不明,有些狂肆有些……张狂。
  当五泠和狸力从老远的地方,拍去一身灰尘赶回来时,也就看见戾狐的这张笑脸。
  狸力眉头一皱,五泠心上一沉,戾狐笑得就像那天说出几句话赶谷绝翌回去的那天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天戾狐的眼深沉透不进丝毫光线,而今天,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你……」孑禀开口,有些怪异的感觉。
  戾狐依然笑着,双眼习惯地玻穑肝宜倒一乩床皇俏怂退溃蔷任业哪锴住!?br />
  「戾狐……」五泠和狸力跳下来,看着戾狐的眼带着深深的不解。「到底,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忽而一个样子忽而又一个样子,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五泠紧紧地盯着戾狐。
  戾狐却靠着树干,懒洋洋地笑道:「我也说过,你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
  「我还是可以封起你的娘亲。」孑禀冷冷地开口。
  戾狐脸上的笑意更浓,「傻子,娘亲出了不周山,肯定立刻拉着那人远走高飞……当她还会傻呆在那里?这一次,她不会回来了……不会像上次竟还傻乎乎地念着灵狐族,跑回娘家来……」
  「戾狐,你刚才的一切都是演戏吗?」五泠注视着戾狐,双眼黑洞洞的不见底。
  戾狐笑着看向五泠,「当然了,在我知道他如此执着琴音的时候,就如此打算了。不过个傻子,很好骗……」
  「就像骗绝翌一样?」
  五泠幽幽地开口,看着戾狐忽而僵住,随即又笑起来道:「是啊,就像骗他一样。」
  「你真是个傻子,没见过比你还好骗的了!」逸寻苦笑,放下手中的棋子。
  谷绝翌眨眨眼,东看西看,咬紧嘴唇,有些抱怨地皱起眉头,「师父,你竟然使诈!」
  「亏你是个将军,兵不厌诈!懂不懂?」逸寻说着,得意地向后一靠,翘起椅子的两腿,一晃一晃地喝茶,「哼!再说了,徒弟想赢师父,等几百年以后吧!」
  「几百年?那我可早就死了……」谷绝翌笑起来,低头开始收拾棋子。
  笑着的逸寻猛地脸色一沉。几百年,几百年以后,自己身边还有谁?还有人陪自己下棋吗?下完棋还是紧紧地皱起眉头,埋怨一声:「师父,你竟然使诈。」
  逸寻呆呆地看着谷绝翌,看他两鬓那刺眼的雪白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