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20 15:25      字数:4791
  韩三不懂蒙古话,老大叔私底下没少转移矛头,故意让这些很深交情的蒙古商人知道,他这回不是为了赚钱来滴,是要带着女婿看看世面,接班嘞。
  “没事少招惹她们,我们也只是路过这里,过两日交了货,再去置办新货,也就离开了,你要是真弄出点事情来,我就是死一万次都没法和你老爹交代。”因为自己的事连累老三到处吃苦受罪的,他心里已经够过意不去了,要是真因为一个姑娘永远留在草原上,他怎么跟村长夫妇交代啊。
  “老大放心,咱俩是兄弟,你不娶,我绝对不找老婆。”举着手掌信誓旦旦的发着誓言,只是还没举到一半就被穆归一把拍了下去。
  “我俩又不是亲兄弟,你家大哥,二哥的早娶妻生子了,就连你家小妹不也都在找人家了,你总不能一直挡着她的道吧。”好几次,去韩三家的时候,都被他二伯母叫住说话的,绕来绕去都是为了让他劝着老三早点安定下来。
  当然知道穆归在说什么,“我婶娘那是。。。。。。。”哪里是为了他这个侄子,还不是他家小妹看上眼前的这个榆木脑袋了,可试想自觉是书香世家高人一等的老头子还有他那个家境落魄却对昔日繁华生活念念不忘的娘怎么会同意这样一桩在他们眼中‘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他出门前,又有人给小妹说了门亲事,给城里一个三十多的师爷当继妻。
  他那个一心要把女儿嫁给昔日情人的儿子,再续当年未完姻缘的老娘自然瞧不上每个月就领几吊银子的师爷,可一心想再往上当个小官的老头子,就觉得师爷,有文化,不像衙役侍卫的打打杀杀,辱没他书香世家的名声,再说,师爷,还是天子脚下的师爷,可比他这个一文不值的村长来的体面,没再商谈,当初应下了。
  那段消失的日子还不是替小妹到处奔波去了,哎,各家都的烦心事,不提也罢。
  “老大,一路走来,你也见过不少姑娘,就没个动心的?”袖子下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摩挲着那根缝在袖口的大红色碎布缎子。
  那个时常忆起的女子再次占据了他的脑海“自打那之后,我就没再穿过一见真正大红色的衣服了,配不上,太脏了。这个缎子,是我对以前的最后一点念想了,接在你衣服的破洞上,也算是物尽其用吧。”爽朗的声音下藏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读懂的苦涩,无奈与抑郁。
  灵活的双手不断上下翻飞,一夜无眠,一副‘海棠春睡,鸿雁来归’图跃然袖间,咬断了最后丝线,“望公子早日雁塔题名,到那时,便忘了我吧。”衣服轻轻披在了缩在椅子上睡觉的男子身上,面目模糊的女子喃喃自语着。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该干活了。”推了几下韩三,穆归率先放下御寒的酒,跟着驼队的人搬起了货物。
  在那之后,他们就再没聊过这个话题,一个存心回避,另一个心里也藏着事情,驼队是要到外蒙,绥远那些地方去买卖的,最后实在受不住寒的两人正好遇上马帮跑南面,就跟着马帮一路向南,却没想到,竟然到了云南。
  一路上,两人私底下交易得的银子,还有大冬天的到河面上凿洞挖鱼挣的银子,全换成了上中下各不等的皮袄,羊皮,还有大包小包的边境人眼中不值钱的草药。更让人说道的是,韩三见原来连糖也能交易,就和穆归商量着在休息时煮它几锅麦芽糖,没成想,一出市面就大受欢迎。只是,小数民族人大都喝羊奶,马奶之类,又或者食用奶酪,麦芽糖恰好能代替价格昂贵的白糖,又能代替白糖的味道。
  只是,唯一令人感到缺憾的是,韩三实在受不住寒,学会了拿烟杆子,幸好烟瘾不重,只是天一冷就得靠那个暖身子。
  到最后,驼队的头,也就是他们现在时不时提起的老东家,还想法子让穆归跟他回去当女婿,“额们那里头,穷是穷了些,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到那里头去,就把额女娃子带走,一年的,我也不少跑你们那,就去儿你们那儿,歇歇脚,看看我女娃子和外孙子。”可惜啊,这么不错的娃,还给他弄丢了。
  烟草烧尽后,韩三反手一转,递给了穆归,努努嘴:“要不,来上几口。”他这动不动就受寒发痛的胃,全靠这东西给挺着了。
  “拿远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闻这味儿,喉咙就难受。”扯过烟杆子放到地上,“过两天开市,我们也去逛逛,备些好的东西带回去吧。”
  “啊咧,老大,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呢,没想到还记着回去呢。”朝着对他挥手示意的云南姑娘摇了摇头。“该不会是念着某人吧?”
  “这是什么话,总得回去过年吧,再说都几个月了,风声也该淡了。”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应该不错吧,比起跟着两个大老爷们东奔西跑的强多了。
  “老大,咱们也就说开了,我瞧着你对她可是不一般,要没点什么我还真不信。”活灵活现的,像只拨浪鼓一样摇着脑袋,反正打死他都不信,别人不知道,那么多年兄弟,他还能不知道,老大看着不管事,实际上人更冷,还是个总不开窍的。这回,能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稀奇了。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干活去了。”单手撑地,站直身子,打算抬腿走人。
  “老大,我可没说什么呢,你不至于不打自招吧。”按着穆归的肩膀,非得让他坐下。
  “可咱们也实话实说,你别嫌我多嘴哦。人家是天上飞的凤凰,家里养的金丝雀,而我们只是个吃了上顿还得想着下顿的平民百姓。我这也不是什么老头子嘴里念叨的门第观念,非得门当户对的,只一点,你要看上蒙古女人,要愿意留在云南这里当上门女婿,甚至,你爱上我妹子,做兄弟的,我绝无二话,都给你办妥。但独独她不行,真的不行。”一声叹息,人的命运为什么总是这么奇怪,看上你的,你对她没感觉,而你看上的,也不得不因种种原因放手。
  抿了下干涩的嘴唇,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低声应了句:“我知道,况且我也没。。。。。。。。”有些话,连他自己都无法欺骗,又怎能瞒得过精明的韩三。
  “不,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每回会特地留着一小罐麦芽糖不卖,留给谁呢?”连他开口都不给,太可气了,俗话说‘兄弟如手足’,老大怕是早忘了,就记着衣服了。一脚把落到他跟前的石子踢回给穆归,“不管她是在她外祖家过的是好是坏,总能衣食不愁,我们也管不了她的嫁娶生子,因为毕竟还是外人。可退一万步,她在哪里过的不比跟你到处逃亡,风餐露宿的要好。”就他这亲兄长都管不了妹妹的婚事,半路认来的更是插手不得。
  “老三,我真的从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本事能对她管动管西,每次看着她孤苦伶仃的。。。。。。。。”扭着鞋底,几下之后石子被压进土里,抬头仰视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老三,我和你不一样,这世上,除了你这个从小到大的兄弟,我就这一个半路认来的亲人了,再也没了。”所以,他得珍惜。
  “哎,算了,我又不是不通情理的,就拿她当妹妹吧,这样会好些。”抬手轻拍了几下穆归的后背,勉强笑了笑,带着没落的神情离开了。
  这些话,他都说服不了自己,还能指望对老大有什么帮助。
  这世上,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而穆归一直坐在草垛上,不知想些什么,直至太阳落下。
  刚走到歇息的驿站门口,一个矮了他半个脑袋的女子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还没站稳,就小跑步来到穆归面前:“穆大哥,我都在这里等你一天了,喏,这个送给你。”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又爬回树上找了半天,这才拿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个镂空银丝的小盒子,“这个,是我亲自采草药制作的,治疗冻疮最是有效。”素来大胆的云南姑娘,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把盒子塞到穆归手里。
  还没等开口拒绝呢,这个姑娘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就没个停下的时候。
  “不许说不要,你们那里的人都婆婆妈妈的,就这点最不好了。我们这里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的,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的,大家说的一清二楚,这样才能没矛盾。”
  “那个,还有一件事,按着你们那里人的说法是,后天的明天的明天。”歪着小脑袋,掰着手指算着,并不是特别精通汉语的她总是弄个不明白,“还是后天的后天,咦,怎么就绕不清楚了,不管了,反正,明天的明天的明天的明天,记着哦,四个明天之后,是我成人礼,一定要来参加。”
  末了,跑走的时候,回头羞涩的说了声:“我等你。”
  只留穆归一人,拿着手里的盒子,冷风吹着,“我后天就走了。”所以,不要对一个外来的陌生人寄太多期望,尤其还是终身大事。
  那么久都没点消息,不管怎么说,他都该回去找个机会看看她,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吧。
  而远在金陵的黛玉此刻抱着空空如也的糖罐,“你说糖吃完了,你就会来接我的,你人呢,大骗子。”抬起罐子好几次,又收了回来,最终没舍得扔出去。
  “连外祖母都同意我嫁给孙家的恶霸了,我该怎么办?”下午外祖母找她拐弯抹角的谈了一个下午,最后让她要向迎春学习,哪个女子身上不担着家族重任,贾家现在已经进退维谷,要是她肯嫁给姓孙的,就能让他们贾家让姓孙的在忠顺王爷面前美言几句,或许就绕过他们家这次。
  因为没找到那些古籍的拥有着,而贾家却不知怎么的惹了上面的一位大人物,现在的贾家只随便一阵风就能吹倒,连一直反对黛玉嫁给凶残的孙绍祖的贾母也掉转了风向。
  “要是他们随意的给你安排一门你不喜的亲事,又或者在那种虎狼之地呆不下去了,你就装病,怎么严重怎么来。”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黛玉耳侧。
  对,装病。
  一月后,在荣国府上下竭力隐瞒下,在贾家寄住的林家孤女病重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正门不远处,几个月前刚来的这里讨个生计的算命瞎子,终于睁开了眼。
  ☆、祖孙斗
  “玉儿,你听外祖母说,低下那些不着三四的婆子没少在茶余饭后的嚼着你二姐姐的事情,你莫听他们胡说。她。。。。。。。。。”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又哀婉地摇了摇头,“你也知道,嫁人嫁人,嫁了就一辈子是夫家的人了,做两口子的哪有不磕磕绊绊过日子的,新媳妇受点委屈也是在所难免的。”轻抚着黛玉纤细嫩白的手腕,“我当年刚嫁到这边的时候啊,上头婆婆姨娘压着,中间不省心的挤兑着,下头还有烦心小叔姑子,熬了一辈子,这才出了头。”史老太君迟缓的叙说着当年,想起这些年一个个把该送走的人送走了,该打压的打压了,好容易才享了几年清净日子,可老天就是不让人安生啊。
  其实身为一个长辈,不喜欢那当年,尤其是些不干净的事情出来说,但是作为曾经的新嫁媳妇,她就想告诉这个外孙女,每个女人一辈子的遭遇大都相似,就看谁的本事大能忍出头。
  “傻玉儿,女人只有熬着熬着才成了人,你二姐姐她没熬住,可你。。。。。。。”
  “可我如何?外祖母是觉得林家的女儿就活该得平白为贾家搭上一辈子吗?”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冷笑着,若不是眼中含着泪,还真让人认不出这就是黛玉。
  不悦的皱了皱眉,极快就舒展开来,和蔼地摸着黛玉的鬓间,双指从秀发中穿过,“傻孩子,什么林家贾家的,外祖母待你可从来都比府里的孙辈都好上几分,要是外祖母我也计较着劳什子这家那家的,我的玉儿还不得想着,这可是我嫡亲亲的外祖啊,愣是拿我当外人瞧着,多伤祖孙的情分。”
  撇过头,半侧着身子背对贾母,冷笑的讥讽着:“外祖母就是觉得左右我就是孤女一个,欺负了也就欺负了,反正也没人能替我说话。”即使已经心灰意冷,却不忍也不愿以后的记忆里留下外祖母如此逼迫她的情景。
  不管如何,这毕竟是世上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话说的再狠,心还是不住的抽痛。
  “玉儿。”贾母沉声怒喝,“我自问,自打你来到这这边起,那么些年我这个当外祖母的何时不是依着护着你,那个孙家,虽然是个武将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