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2-20 15:24      字数:4909
  她回说好,忧心忡忡的上了楼。
  ****
  门口把手着十几个黑衣锦卫,房里燃了檀香,有意意味不明的味道。孟瑾洵端坐在椅子里,定定的望着他,“卫邯那边,秦焱已经安排好了。”
  他抬头,“皇兄打算如何安排他?”
  “南朝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是不知道。秦焱从悯夙姑娘那里打听过,这次卫邯带辛姑娘过来是因为辛姑娘想要见你。你们连夜逃走的消息,他们只说是是孟夫人的忌日,算是瞒过去了。不过,眼下不是和南朝起冲突的时候,所以暂时还是要对孟家以礼相待,你也尽量压制自己的脾气,不要和卫邯起正面冲突才是。至于辛姑娘,还是要跟卫邯回去高陵的,你想同她在一起,必须要忍耐。”
  忍耐?他有些烦躁,豁然起身,“我为什么要忍?四四受了多少苦?我不能再送她回去,如果易地而处,皇兄会放心皇嫂吗?”
  “那不一样。小薇她很坚强,她,不会给我惹这种麻烦。”说起自己的皇后,他的唇角浮出丝微笑。
  “哪里不一样了?四四她,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比谁都坚强。”悻悻然丢下这句话,便头也未回的走了出去。
  守门的锦卫瞧着孟扶苏脸色黑沉的模样,个个噤若寒蝉。孟扶苏却连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转过郎口回了自己的房间。
  辛四四在房里坐立不安,时不时走到门口看看,孟扶苏刚到门口,她就迎了上来,心急的问他,“怎么样?”
  他见着她这个模样,有些惶惑,颓然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接话。嗫喘了下,有些歉疚,“我,我还是决定带你离开。”
  她错愕,觉得他有些陌生。处处为她着想是好,不要她再受委屈也是好的,可是,她眼里的孟扶苏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子詹先生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他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听孟瑾洵的话里,好像子詹的性命会随时丢掉,如果为他们着想的人一个个都死了,他们的安逸日子还能过下去吗?半生负疚难当,那滋味只比死了更要难捱。她不愿意。
  “我们回去吧。”她垂着眼,不敢抬头看他,声音放得很低,“旁的人同我们没什么相关,可是子詹先生对你对我都是很重要的人,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你是皇子,本该是锦衣玉食,却过得艰辛无比。你要正位好过我们过东躲西藏的日子。我仔细琢磨了,要是我们真的走了,帝朝不会放过你,南朝也不会放过你,总会被处处掣肘。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能等。”
  他以前不懂得什么是情爱,可是这几个月来的刻骨相思,叫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换了个魂子。她在高陵不来见他,他倒也能克制的住,可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把他所有的盾垒全都打破,如今再拱手将她送回高陵,送进卫府,送到慕容煌的眼皮子底下,他如何也做不到。
  他握紧她的手,听得直皱眉,“你还愿意回去?你就狠心抛下我一个人?”
  她摇头,说不愿意,思了半晌,抬头道:“你给你吃过的那种假死药吧。我服下去,你把我葬了,让卫邯知道我死了。好不好?”
  他一怔,整个人慌乱无比。
  假死固然是个好计策,可以摆脱卫家,可以躲避慕容煌的耳目,挣脱慕容煌束缚自己的枷锁,可是,假死药并非人人都可服用,这种药如果体质不合,多半真的会让人死亡。她真是胆大,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连这样可怕的想法都有。他上次服用假死药,是在跟老天堵,堵得就是自己不会死。可是,她怎么行呢?她的命他看的比自己的都珍贵,他怎么能拿她来度赌?
  他打开她的手,撩了袍子进来屋里,淡淡丢下去不可以,语气不容反驳,便再也不说话了。
  他想,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一定还有不冒半分危险就可以将这事迎刃而解的两全法。
  辛四四残念的怔在原地,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生出来这么大的勇气。起初悯夙提及假死药的事情,她还百般推诿。没想到当着孟扶苏的面,竟然毫不忌讳的说了出来。脑门上冒出一层冷汗,自己被自己吓得不轻。
  慢慢挪蹭脚步凑过去,挨着他旁边坐下,诺诺道:“你别生气,我不过是说说,我们再想别的法儿,两个大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
  他没来由的拧拧眉,“什么尿不尿的?大姑娘家说话也不知羞耻。”
  她脸上堆了笑,不要脸的挽着他的胳膊蹭了蹭,“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从现在开始,我们好好地筹划筹划么。”
  他捏捏她的脸,无奈又好笑,“我都听你的。”
  到底还是别无他法,夜里两人睡在一头,皆是没睡。
  翌日,客栈门口早已经备好了马车,锦卫接他们出来,恭恭敬敬的,“陛下已经回去了,嘱咐属下一路护送二皇子周全。”
  他冷笑,以他的身手,说什么护送?不过是监视他罢了。只淡淡应了一句,“走吧。”扶辛四四上了马车,自己也进来放下帘子。
  她偎着他,怀里捧个汤婆子,呐呐问他,“回去后,同卫邯怎么说?总要给他个交代的。”
  他脸色不是很好,模样很是乏累。
  “你母亲的忌日,我带你回埕州为你母亲添坟了。”
  她想,这个理由倒是很合宜,说得过去。便笑了笑,抬头道:“好,我晓得了。你也不要总是愁眉不展的,我们总会捱过去的。”
  他晓得她是在安慰她,怕她太过忧心,只得违心笑着,“嗯,会捱过去的。你说的是。”心里却很难过,竟然要她来安慰自己,本该是他来安慰她。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着,“你放心,暂时不会让你回卫家,我会安排好这件事。”
  她知道他向来说话算话,有他这句话,她就踏实不少。旋即又想起,自己什么不会,总是扯他的后腿,有些颓败,突发奇想道:“你教我练剑吧。”
  “练剑?为什么突然想学这个?”他疑惑。
  她掰掰手指,“我什么功夫都不会,想保护好自己都很困难。你叫我习剑,我以后遇到危险,就会比现在安全。”顿了顿,小声道,“至少,一般的危险,我是可以应付的。”
  他蓦地笑了,她到底还是和孩子,想法这么天真。光会傻乎乎的练剑有什么用,凡是得靠脑子,再说,他又不用她上战场。
  “你要真的想学,等这场战事结束,我们关起门来好好练。“顿了顿,笑道,”我可是个很严厉的师父,你要做好准备才行。”
  她到底是有些惧怕,道:“我不怕吃苦,就是有点怕疼,你打我的时候,轻轻地打。”
  他的神色立时黯淡下去,每次提及到打她这两个字,他的心就抽痛的不行。手指慢慢移上她的脸,覆在她的唇上,继而捏住她的下巴,低头覆上去。
  又是一场缠绵殆尽,辛四四沉浸在他给的红鸾悸动里,有些不知身在何处,无法自拔。
  回到陵阳,已经是两天后。
  ☆、第66章
  听说孟扶苏和阿蓁回了大营,卫邯脸色阴沉的坐在大帐里,拳头紧握着敝屣。
  孟扶苏进来营帐,有些微惊,旋即走到书案处坐下,弯唇笑了笑,带着些嘲笑的意味。
  “卫公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卫邯手指一松,猛地站起来,“敢问世子,我家蓁娘呢?”
  孟扶苏拾起本书翻开,笑了笑,“四四她是我的世子妃,同你有什么干系?”
  尽管孟瑾洵告诉过他,让他以带辛四四回埕州祭拜孟夫人为搪塞借口,可是一路上看着辛四四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他就再也不能忍了。反正迟早要和南朝鱼死网破,晚一日不如早一日,这陵阳郡是自己的天下,还怕卫邯反了天?
  卫邯只觉得气血上涌,怒道:“四四是谁?我问你阿蓁在哪里!”
  他站起来,淡淡看着卫邯,一字一顿道:“孟蓁就是四四,四四就是孟蓁。怎么?你还要我说的更清楚点么?那我就一字不落的全都告诉你。我同四四,早在埕州就已经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你以为你是谁?四四怎么会喜欢上你一个浪荡公子?”
  他简直不能相信,惊愕的瞪大双眼,“你说什么!你和她,不是世侄么?你们……你们竟然……没想到,孟家竟会有如此丑闻。你们就不怕违背人伦,天诛地灭吗?”
  “违背人伦?天诛地灭?”孟扶苏缓缓地,一步一步的走到卫邯面前,带着犹如修罗死地的煞气,“我同她,既无血缘关系,又不是同宗同族,哪里违背人伦?”
  卫邯只觉得颤抖不已,已经想不到任何语言来反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眨眼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竟然和自家叔父有肌肤之亲甚至私定终身!他本就是个急性子,又是暴脾气,如何能接受的了眼前发生的事情?恍惚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一口气提在胸口,‘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来。
  孟扶苏望着他狼狈的模样,竟有几分解气,复又坐下,凉薄叫人。“来人,将卫公子幽禁起来,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接近,包括四姑娘。叫子詹过来见我。”
  卫邯就这么被人拖拽下去,面露彷徨。
  未过多时,子詹过来觐见,孟扶苏端坐在书案处,专心致志的看着文书,听见脚步声抬了抬眼,指指旁边的座位,道:“你先坐。”
  子詹行个礼,“四姑娘那边已经安顿好了,子詹觉得世子这样做,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他搁下手里的书册子,揉揉眉心,“所以,我才叫先生过来。先生模仿任何人的字迹都足以以假乱真,是以,我要先生以卫邯的名义和卫家通信。”
  “你的意思是……”他低头沉吟片刻,“暂时稳住卫家,让他们以为卫邯和四姑娘依旧是在陵阳做客,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他点点头,“知我者,莫若先生也。”
  ****
  辛四四呆在营帐里,颇觉得无聊,来回走动,一边担忧孟扶苏,一边又有些担心卫邯怎么样了。
  夜间,窗外月光明亮似水,孟扶苏带着些微微凉意挑帘进来,发现辛四四桌上的饭菜一点未动,不由得蹩蹩眉,问道:“怎么没吃些东西?身子会受不了的。”
  她光着脚,站在地上,听到他的声音立时欣喜若狂,顾不得穿上鞋猛地扑进他怀里,哽咽道:“我好担心,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谢谢你没事。”
  他心一软,安慰的拍拍她的背,“我没事,很好,不用担心。饭菜都凉了,我叫他们去热。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准备洗脚水,光着脚站在地上,容易受凉的。”
  她被他抱去床上坐好,他忙忙碌碌的,却依旧是和煦模样,这样叫她心里踏实,就笑了笑,“扶苏,你真好。”
  他挑眉看她,打趣道:“才知道?”
  “才知道。”她调皮的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躲进被子里,蒙住脸不看他。
  “火头军把热好的饭菜端进来,小声在孟扶苏耳边嘀咕一阵就退了下去,孟扶苏的脸色有些不好,走过来拉开辛四四蒙在脸上的被子,勉强笑了笑,“军营里出了些事情,我去去就回,你要好好吃饭,回来我再给你洗脚。”
  她听话的点头,说好。穿了鞋子去在桌边坐下,安静的吃饭。
  孟扶苏出来帐子,径自往关押俘虏的木牢方向走去。
  重重士兵把手的木牢囚车里,卫邯穿着锦衣华服,如同被削掉羽翼的华贵大鸟,样子高傲不羁。
  孟扶苏看了一眼丢在地上的饭菜,抬头扫一眼卫邯,冷声一笑,“不吃也可,我也不会逼着你吃。你既然一心想要求死,那我就成全你,明日就暗地将你处决,反正你父母那边,是不会知道你已经死了的。届时,我只书封信,说你愿意陪在我身边,祝我一臂之力,他们一定心中大喜。卫公子说,我说的对不对?”
  “呸!”卫邯站起来晃着牢车,“姓孟的,有本事你把我放了,咱们大战三百回合。你这样趁人之危,也配称得上君子吗?”
  “君子都是你们这些人逞脸面的称呼,跟我谈论君子之道,不是太可笑了?我孟扶苏不过区区埕州总兵,若成为你们口中的君子,怎么会在朝中风生水起?卫公子把孟某人想的太好了。”
  卫邯恨得咬牙切齿,却是半句话说不出来。
  “四四她是个心善的姑娘,我不想让她看到你这种样子,所以,不会再让她来见你。你写休书吧。”
  “你让小爷写小爷就写?小爷凭什么听你的!写休书你想得美!”
  “写不写随你。就算你不写,我也有的是办法,更换她的身份。”丢下这句话来,他轻巧的转身,对看守俘虏的士兵吩咐道:“给他准备笔墨和纸,再给他做些饭菜。”
  再度回来,辛四四已经把饭菜吃干抹净了,正打着饱嗝在帐子里散步。他回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