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1-02-20 15:18      字数:4851
  她刚想拒绝,石斛先发制人道:“就这么着吧,日头正盛,我也有些困了,你先出去吧。”
  于是锦绣满肚子想说的话都被她顶了回来,她悻悻的出了房门,对着身后合上的木门啐道:“吃人不吐骨头的四奶奶,跟了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随即又叹了口气,开始羡慕起竹青阁里的珊瑚了。
  有五爷宠着爱着,好过她跟二爷老是怄气,有五奶奶宽容大度,也不用受这个窝囊气。果然还是人同命不同。
  ***
  自从锦绣走后,醉风阁里就格外冷清。
  七宝毕竟不是女子,没有丫鬟们叽叽喳喳的个性,平时能不说话也就不说话了,于是整个院子里越发显得寂静。
  云作悦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隔三差五到处乱跑,一会儿上离尘阁看看锦绣,一会儿上西屋庞夫人房里看看聆扇,结果这看着看着,就出了另一桩事端。
  从平安庙请愿归来之后雨梨就不在云作衫房里呆着了,那在哪儿呢,当然是在庞夫人身旁了。
  云作悦对雨梨的了解不深,但是知道自家大哥对她很上心,后来在庞夫人房里看到的时候,就上去问候了两句。
  雨梨只说自己已经不在云作衫那里服侍了,别的什么都没说。不过云作悦看她那光景,好像是有话说不出来,格外委屈似的。
  云作悦虽然对云作衫怀恨在心,可是毕竟儿时的记忆放在那里,自己的大哥仍旧是自己的大哥,骨肉情深这层关系是断不了的。
  于是他便留了个心眼,准备日后趁庞夫人不在的时候好好问问雨梨。
  正好那天庞夫人的小侄女儿来云府游玩,庞夫人便领着锁坠儿陪她在府内各处游玩,庞夫人房里得了空,云作悦就领着七宝来找雨梨。
  雨梨私心里不想和云作悦见面,一看到他便会想到云作衫,可是云作悦已经来了,又不能不接待,只好收拾起情绪,和他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话。
  云作悦问道:“上回我来的时候,你好似有话想说,可是碍于大太太在,又不好开口。可是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大哥吗?”
  雨梨捏住手中的手绢儿,只是摇头,也不说话。
  七宝帮衬道:“眼下大太太不在,有什么话儿便说给我们二爷听听罢,憋在心里也是个委屈,憋出毛病来算谁的?”
  雨梨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自从她来到庞夫人房里之后,日子过得格外艰难,虽然各处待她也极好,只是思念云作衫的心绪总也放不下来。思念成疾,夜里也便总也睡不着觉。
  有天夜里又是如此,她便到院落乘凉,恰巧听到隔壁回廊拐角处二人交谈的声音。
  其中一个是庞夫人,还有一个是孙嬷嬷,也是云作衫儿时的奶娘。
  雨梨本也不是有意偷听,可是二人突然提到了她的名字,她便留了个心,躲在回廊下偷听她们说什么。
  这一听不要紧,听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孙嬷嬷道:“眼下雨梨算是回来了,可是留着终究是个祸害。万一以后事情被她发现了,抖搂到老爷那里,咱们可怎么办呢?”
  庞夫人淡淡道:“邱乐丝已经死了那么多年,雨梨就算是眉眼长得跟她有几分相似,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她爹那边儿你不是已经差人处理过了么,还能出什么岔子?”
  孙嬷嬷道:“处理是处理过了,可是据说前段时间她家旧院儿翻新,把那老爷子的尸体……给翻出来了。”
  “什么?”庞夫人思忖了片刻,语气逐渐恢复平静,“这也没什么,不管是谁翻出来的,塞几张票子过去也就没事儿了。”
  “得亏咱们发现的及时,要不大少爷和雨梨……这同母异父的兄妹成亲,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庞夫人叹了口气:“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我就头疼。咱们还是发现得晚了,他们两个早就在一处了,谁知背地里有没有做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若是清白些还好,若是不清白了,后患无穷啊……”
  顿了片刻,孙嬷嬷突然发狠道:“要不咱们这么着,管是清白还是不清白,直接给她先斩后奏,也跟处理她爹一样,把她给处理了。”
  “不妥。”庞夫人抖了抖手里的佛珠,愧疚道,“当年因为这件事牺牲的人已经太多了,那段时间我整夜整夜睡不好觉,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邱乐丝死的时候那个样子。有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衫儿的腿,就那么飘在空中,说煤堋U馐俏艺獗沧幼龉疃圆黄鹚悄缸恿┑氖虑椋闳梦一乖趺春靡馑及抵写砹松蓝拿妹谩!?br />
  二人又说了一阵,这才互相安慰着离去。殊不知躲在回廊下的雨梨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软了。
  自那以后,雨梨便揣着明白装糊涂,得过且过,再也不提回萧然阁的事情了。
  可是眼下云作悦又来戳她的痛处,让她怎么开口?
  “二爷若是有心,便将看到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就好,大少爷……那边,什么也别说……”雨梨抹了泪,哀求道。
  云作悦见她如此情状,也便作了罢,只说让她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雨梨虽然嘴上应着,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待云作悦走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又开始趟泪花儿,怀了自己亲哥哥的孩子,她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在这世上?
  作者有话要说:
  ☆、江山易改性难移
  云作悦离开庞夫人房里后,就向醉风阁去了,途径中庭水榭的时候,偶遇上庞夫人领着自家侄女杜玉儿在画桥上赏花,便喜笑颜开的迎上去问候道:“大太太好,玉儿表妹好。”
  杜玉儿喜道:“这不是悦哥哥么,悦哥哥好。”
  庞夫人见云作悦是从西屋出来的,便问道:“方才可是上我屋里去了?”
  云作悦也不隐瞒,规规矩矩答道:“日前聆扇上我这儿送了些糕点,儿子觉得好吃,又不好意思问太太明要,就趁您不在的时候,问她要了些。”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杜玉儿嬉笑道,“不就是糕点么,我也会做。”
  云作悦轻笑道:“玉儿妹妹冰雪聪明,心灵手巧,区区糕点,自然不在话下。”
  杜玉儿道:“那敢情好,回来我做了,差人给你送去。”
  “那就在此先谢过表妹了。”
  庞夫人插话道:“时日不早了,也该传午膳了,玉儿,别拦着你悦哥,他许是还有事情要做呢。”
  杜玉儿不情不愿的嘟囔道:“能有什么事情啊。”
  云作悦笑道:“玉儿妹妹说的不假,事情再大也大不过陪玉儿妹妹说话儿,既然表妹有意,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便上醉风阁传膳罢。”
  杜玉儿自然喜不自胜,只是庞夫人心里难免有芥蒂,毕竟不是自家公子,也不知是从哪儿抱来的野孩子,霸占着家里大半的公务不说,现在还想霸占她的侄女。可是看杜玉儿那个样子,庞夫人又不好意思扫她的兴,只得应道:“行了行了,跟你悦哥去玩罢,别回来太晚就是。”
  “姨娘最好了!”
  说罢,杜玉儿就跟着云作悦走了。七宝在身后跟着,免不了又是一通碎碎念:“二爷也真是的,招惹丫鬟不够,还来招惹玉儿姑娘……”
  其实这就是七宝错怪云作悦了,他对杜玉儿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庞夫人宠爱杜玉儿,所以他就算没有兴趣,也得装作有兴趣。庞夫人不待见云作悦,这是整个云府里人尽皆知的事情。既然如此,云作悦便以牙还牙,抢了她心爱的侄女,以此作为报复。
  好在杜玉儿对云作悦有心,他用不着花费太多力气,就能顺水推舟,攻城略地。只是可怜了杜玉儿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成了云作悦和庞夫人斗争之间的牺牲品。
  ***
  云作祥白日里要去上学,自然没功夫管锦绣的死活,石斛就趁此当口,变着花样为难她。
  打洗澡水,先是说太热,兑了凉水又说太凉,让锦绣重新烧,还得亲自看着。
  泡茶,先是说茶叶太少,味道清淡,放多了,石斛又嫌太浓,结果还得倒了重新泡。
  擦地板,打蜡的话说太滑,不打蜡说太脏;洗衣服,皂角放多了嫌味道重,皂角放少了又说没洗干净。
  锦绣就不明白了,这个少奶奶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做起事情来这么麻烦呢?后来她才想明白,石斛这是有意故意刁难她。
  不过石斛有张良计,她也有过墙梯,大智慧她没有,但是小聪明她不少有。
  不是洗澡么,放一堆辣椒水进去,泡得石斛全身起疹子;泡茶不合口味,那就一次准备十杯,从少到多,想喝哪杯自己选;擦地板擦得锃亮,打一上薄薄的蜡,一眼看过去就跟没有一样,走上去就滑到,摔她一个大马趴;晾干的衣服里放上肉眼不易觉察的小跳蚤,咬得石斛身上一片一片的,又找不出症结所在,急得她焦头烂额。
  结果这么做了之后,石斛就开始找锦绣过来审讯。
  “锦绣,别以为你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情你奶奶我不知道。”
  锦绣撇了撇嘴,知道又怎样,大少爷不让她耍小聪明,她就不耍,那是因为大少爷待她好,她才处处礼让;二少爷不让她耍小聪明,但却让她由着性子走,反了三从四德,做个任意妄为的好姑娘;她石斛又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她说什么锦绣就得听什么?才不听!
  锦绣装无辜道:“四奶奶说的什么,奴婢不知道啊。”
  “还给我装傻!”石斛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震天的响声。
  憋不住了吧,憋不住就发作啊,白莲花!装清高谁不会啊,有本事你就装一辈子,别让四爷看出破绽。自己做了亏心事不说,还来为难她这个丫鬟,难道她还想像之前那样也把自己弄得“无影无踪”吗?
  锦绣愣愣道:“的确没有啊。”
  石斛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可是终究还是硬生生把怒气憋了回去,锦绣看着揪心,就怕她憋出内伤来。石斛展颜道:“既然你不肯承认,我也不屈打成招,日子长了,四爷他自会看出你的居心叵测。”
  还不知道谁才是居心叵测呢!
  锦绣悻悻道:“那四奶奶若是没有吩咐了,奴婢就先行告退罢。”
  “慢着。”石斛优哉游哉道,招手示意她过来,锦绣上前去,躬身问道:“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石斛指了指桌上四个黑底红纹的食盒,吩咐道:“从石府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前些日子分给老爷太太们之后,今儿才整出了这些剩下的,准备分给各房少爷们,你闲着无事,就跑跑腿罢。”
  锦绣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什么叫她闲着无事,她的事情还少吗?分明就是石斛想借机让她跑腿,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惹人厌烦!
  锦绣拎起两个转身就走,石斛忙道:“做什么?哪有姑娘家的松东西,一回送两份的,没规矩!回来放下一盒,要一盒一盒的松,一趟一趟的跑。次序也不能乱了,得从大哥那边开始。”
  锦绣无语,翻了个白眼,又把食盒放回桌上,只拎了一个走,走在路上还不忘嘟囔道:“富贵人家就是麻烦,规矩一箩筐。”
  不过好在这样她也不用看到石斛那张恶心人的嘴脸,乐得自在。锦绣先是到了萧然阁,放下东西,和云作衫、卷帘、幻音说了一回话儿,叙了一阵子旧。云作衫的气色渐好,比前几次来看的时候要红润很多,锦绣看了心里开心,就多留了一会儿,顺带在萧然阁吃了午饭,才辗转离去。
  拎着食盒来到醉风阁前时,锦绣心里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想起上回自己和云作悦在离尘阁的草地上发生的事端,她就忍不住脸红。
  锦绣拍了拍自己的脸,自我训斥道:“镇定,祝锦绣。不就是见他一面,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说罢,她又长出一口气,这才提步向院子里走去。
  还没到主卧,她就看见院子里一男一女坐在一处有说有笑的,男的自然是云作悦,只是这女的……锦绣着实没见过。
  七宝在旁服侍着,正巧瞥见回廊里锦绣若隐若现的身形,辞别了云作悦,偷偷向锦绣这边来了。
  “你怎么来了?”七宝迎上来问。
  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