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14:00      字数:4722
  “贵国皇子历劫归来,自然是要多休养几日……”瑞珠客客气气,慢慢吞吞的笑了笑,低声道,那若狭女官张了张嘴还要再多说几句,却被瑞珠接下来早已准备好的那一句“更何况本王在这边营也只是作客,如今主人尚不提去,我这个客又怎么能多说其它?”给堵了回去。
  原本瑞珠自从大歇了四五日以后已完全恢复了体力,心里自然也早就惦记着回帝京,可前两日向周盏青提起起程的事时周盏青仰起头算了算,淡淡的说了句‘再等两日就可’,瑞珠见周盏青虽没把不能走的原因说清,但瞧那意思分明是有原因,所以也就耐下心来,静静等。
  年纪稍轻的若狭女官被瑞珠的话弄得脸上青红两色的变了几变,怒气冲冲的直指瑞珠,怒道:“那队流寇昨日已送去了你们边营主寨,你们凤栖如今恃强而立威我边界,还想怎样?”
  “哎?”瑞珠愣了愣,一旁年纪稍大的若狭女官突然重重的咳了一声,一拉那气得眉头倒竖的年轻女官,趁着瑞珠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丢下一句“王爷好生休养,吾等过两日再来看望王爷”,施礼退出了帐篷。
  瑞珠有些摸不到头脑的眨了眨眼,想了想,仰起头向着红玉指了指嘴,做出一个要‘喂我喂我’的姿势,红玉低着眼,轻轻的望了望脸上又见笑模笑样的瑞珠,还没有所动作,一旁的佾情已的递过食盒,一副‘你来你来’的娇媚的神情,眼巴巴的望着红玉。
  红玉低着眼,不动。
  瑞珠躺在红玉腿上,眼巴巴的望,摆出一副‘你不喂我就以后就不吃饭’的无赖模样,佾情趴在榻沿儿上,娇媚的眨了眨眼,手里的食盒又悄悄往前递了递,似乎在无声的说‘喂喂王爷吧’。
  红玉嘴唇微微动了动,依然没动,佾情疑惑的歪过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喂瑞珠吃东西,悄悄瞟了瞟那个一笑起来一双眼就弯得如同月牙儿般勾人的人,佾情只要一想想瑞珠笑起时的模样,就恨不得自己能化成烟儿成天缠在她身旁,日日看着她笑,只要瑞珠那双一笑起来就发亮的眼望着他,他就会感觉自己心跳得如同要飞出来一样,若是瑞珠再撒撒赖,也不用多做,只要她懒洋洋的歪歪头,动动嘴唇,他便会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那人酥得成了渣滓,对这么一个人,对这么一个人有又谁能真狠得下心,违了她的愿,扫了她的兴?
  瑞珠仰着头望了望神色复杂的红玉,又望望一脸不解的佾情,忽然忍不住‘噗嗤’一声低笑出声,红玉望着那枕着他的膝笑得弯起身子的女人,嘴唇动了几动,终于动作微有些僵的从食盒里拿了一个点心,送到瑞珠面前硬邦邦的说了声:
  “吃。”
  瑞珠努力抑住笑的喘了口气,目光从递到自己面前的点心转到红玉看不出喜怒的微瘦的脸上,忽然盈盈的弯了弯眼,低低的‘嗯’了声,用手接过那点心,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红玉,把那点心吃了,红玉下意识的动了动,似乎想躲开瑞珠笑盈盈的目光。
  瑞珠吃完点心,拉起红玉刚才给她递点心的手,拿起一旁的干净手帕把沾在红玉指尖的素油全都擦了干净,红玉轻轻的咬住嘴唇,不再说话。
  佾情虽然很奇怪居然会有人不喜欢给瑞珠喂东西,可不知为什么看着红玉的眼神又莫名其妙的亲近和倾慕了不少。
  等瑞珠擦完,红玉就一语不发的把手悄悄缩回了袖子里,面上依然是没表情的低着眼,但那被帕子擦过的手指尖却不知为什么生出了莫名的热度,一直,如蔓看的春火般,静悄悄却又不可逆留的一直烧到‘砰砰‘直跳的心里,滚烫而又甜得隐约灼人。
  瑞珠赖在红玉腿上想继续耍赖撒娇,没想到门口棉帘一挑,惜玉从帐篷外进来,低头道:“主子,门外赵参校求见。”
  瑞珠下意识的轻咳了一声,眨了眨眼,原本想从红玉膝上起来的,可转念一想,却又只翻了个身,低低的说了声‘见‘,然后就不动了。
  佾情是最没有什么场面概念的人,自然不会觉得瑞珠懒洋洋的赖在红玉腿上有什么不对,反而只要瑞珠躺得舒服心里高兴就好,红玉低着眼,轻轻瞟了眼嘴边隐着丝笑意的瑞珠,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话。
  门帘又被从外挑起来,一身整齐军服的高瘦女人从外走了进来,瑞珠一见,发现那赵姓参校原来就是当初在若狭最先碰到瑞珠几人的那队骑兵的领头,那赵参校见瑞珠放浪形骸的枕在一个年轻美貌的男子腿上,脸上眼中却也不现惊异尴尬的神色,只中规中矩的向瑞珠一抱拳,施礼道:
  “小人赵琳见过王爷。”
  瑞珠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一双眼在赵参校身上脸上细细打量了打量,发现那人身材虽然没有一般凤栖女兵的魁梧,却也如周盏青般的高瘦干练,只是脸颊太瘦,虽然眼眉也算耐看,但称着高高的颧骨却总给人种太过精明的感觉。
  赵琳见瑞珠只望着她不说话,就停了停,接着低首道:
  “周将军让小人禀告王爷,肖南王大营已传来消息说之前我等追捕的那股流寇已被生擒,边营的任务已经完成,明日就要拔营起寨返回主营,王爷这边也请早做准备……”
  瑞珠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随后又用打量的眼神盯着赵琳使劲看,那赵琳静了静,终于有些受不了瑞珠有些皈依的目光,忍不住低首问:“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瑞珠摸着下巴,慢吞吞的嘟囔了一句,又望了赵琳半晌,瑞珠终于开口道:
  “我问你件事,你可要照实回答……”
  “小人不敢欺瞒王爷。”赵琳拱手,瑞珠似笑非笑的动了动嘴角,又琢磨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
  “我不过是想知道,那日在若狭边界,你问我答,若盏青未来,我的身份可能被人悉破?”
  “……”赵琳似乎没想到瑞珠要问的竟是这件事般的愣了愣,眼中若有所思的微微闪动了一下,停了停,才有些犹豫的断续答道:
  “王爷那日……所说之话皆是熟思缜密,合情合理,若只从言语,不易悉破。”
  “噢?”瑞珠眉尖动了动,赵琳微一迟疑,终还是咬了咬牙,低首又加了句:
  “但弊也正是在王爷之话,太过熟思缜密合情合理。”
  瑞珠轻轻“哦。”了一声,歪过头摸着下巴笑了笑,低声道:“如此说来我还真算是鸿福齐天,刚一走出雪山碰上活人遇见的就是自家的人,否则若是碰上心思不对的恐怕还真躲不过去。”
  “王爷千金贵体,自然有上天庇护。”赵琳低着头拱手道,瑞珠被赵琳这句粗听细听都没任何问题的话说得做了个神情微怪的表情,但那表情只持续了一秒,等赵琳抬起头时瑞珠已换上一副笑盈盈的表情。
  “明天就要拔营了吗?”瑞珠又问了一句,赵琳答了声‘是’,瑞珠想了想,笑着说了声“如此说来我也要让侍从们好好整理整理东西了”,赵琳明白的又说了几句恭敬客气的话后就退出了帐篷,瑞珠又把怜香和惜玉叫到一起问了几句之前她从若狭带出的那些行李的事情,在知道她那些给春航他们准备的礼物都没事以后就吩咐下面各人做各人的事儿去。
  瑞珠的东西自然有怜香和惜玉帮忙收拾,佾情那边有四儿帮助,红玉自己的东西不多,静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到帐篷的角落里,三找五找的找出一堆打着捆的东西,瑞珠仔细一看发现那些东西原来是他们三个当初落难时用过的被褥,那些一物多用的破布条和瑞珠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早已被人清理了掉,只留下那方皮毛有些污损了的兽皮被人打捆之后扔在一边。
  红玉找出那东西,细细的把兽皮梳理了梳理,又塞了几包防虫的草药包进去。
  瑞珠见红玉低着头收拾那方兽皮,心里不知想到什么的微微动了动,摸出之前让怜香帮忙用蜜糖除水后用净蜜和着猪油一起熬制出的软膏,静悄悄的走出了帐篷。
  三拐两拐,瑞珠走到了一个加了双层皮的帐篷门前,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撩起门帘再一看,发现里面除了那个几日没见的小孩儿,还有一个挺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王爷来看皇子啊。”周盏青转过头,对上瑞珠有些惊异的眼之后笑了笑,瑞珠怔了怔,随即也点了点头:
  “盏青也是?”
  “啊。”周盏青也跟着点点头,瑞珠眼珠转了转,总觉得那帐篷里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刚一转念想找个借口先退出去再说,那边周盏青却已先一步向着硬邦邦的端坐在主位上的景怜抱了抱拳,低声道:
  “皇子既已知道明日起程之事,还请吩咐下人早做准备,盏青尚有公务在身,不再打搅,告辞。”
  “哎?”瑞珠有些惊讶的看着周盏青干净利落的向她也拱手抱拳之后就飘然离去,只剩下她和那个一张小脸绷得硬邦邦的小孩儿大眼瞪小眼。
  一阵冷风从被瑞珠一直撩起的帘子吹进帐篷,帐篷里烧着的火不稳的晃了晃,瑞珠想了想,放下帘子向前走了几步,进了帐篷,景怜看到瑞珠进来,绷得僵僵的脸上微微的松动了松动,黑黑亮亮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什么,却又被他立刻掩了过去。
  “你……”
  “你……”
  景怜虎着小脸,刚硬邦邦的吐出一个字,瑞珠那边也正好斟词酌句的动了动嘴唇,两个人都只说了个‘你’字就都住了嘴,瑞珠挑了挑眉,示意景怜先说,而景怜那边却只冷冷的哼了一声,紧闭上嘴巴竟似不屑再开口一般。
  瑞珠歪歪头,一边慢吞吞的向前踱了几步一边想究竟要如何开口,景怜见瑞珠向他这边走,一张闭得紧紧的小嘴微微动了动,却依然不说话,只紧紧的盯着瑞珠的脸。
  “……你也觉得盏青不错?”犹豫了半天,瑞珠终于还是决定直话直说,原本,之前和周盏青在京里相交那段日子,她以为周盏青看上了女帝塞给她的那个四儿,她也曾偷想过那四儿虽是女帝心头上的人,可若周盏青真喜欢,她也不妨在从中牵牵线,毕竟从她对周盏青的认识她可保证无论是谁跟了那人,只要是两情相悦就绝对会有幸福,可等她和周盏青再度相逢,那四儿虽还跟着她,但周盏青对四儿的态度却已是完全生疏起来的,弄得她以为自己之前感觉错了,可如今,却又在这个若狭小皇子这里看到了盏青,莫非……虽然……这位皇子年纪小了点……脾气有臭了点……不过怎么说也算是个美人……若是他俩相互看对了眼……这事儿,也就更好办了!
  “啪!”
  瑞珠目瞪口呆的捂着被打得生痛的脸,惊讶万分的望着站在她面前的怒气冲冲的景怜,震惊了好一阵,才抖着手指着景怜阴沉得如同千尺寒潭的脸,断断续续的说:
  “你、你能自己站起来?”骗人的吧。
  “而且……而且,你、你、你、你还自己会走?”那她之前一直当牛作马的驮着他,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谁说我不能站了?谁说我不能走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景怜铁青着脸,怒气冲冲的低吼起来,“就算我是残废,也是若狭派出与你凤栖和亲的尊贵万分的皇子!你以为只要是你凤栖中人,是个人就能与我匹配得上吗?”
  “……”瑞珠居高临下,神情怪异万分的望了气势汹汹的景怜一眼,眉尖微微动了动,忽然静静的转身要走,原本怒气冲冲的景怜忽然看到瑞珠黑漆漆的眼中露出那种好久未见过的凉薄神色,嘴里虽然还在随着惯性吐出滔滔不绝的刻薄话语,但原本因为瑞珠的臆测而怒火高涨的心却莫名的飞掠过一抹凉意,原本瑞珠转身要走的动作相当突然,可景怜却在连他自己都还意识之前,身子已先一步下意识的向前一赶,一双手已死死的抓住瑞珠的衣袖,那架势竟是誓死不放的。
  “你……”瑞珠紧皱着眉望着被她拖着踉跄了几步,跌身摔在地上的男孩,景怜直勾勾的盯着面色阴沉的瑞珠,薄薄小小的嘴唇抖了抖,在他自己明白过来之前,他已听到自己的声音竟似打颤般的虚弱喃出了原本他是誓死守住的秘密:
  “我……我没骗人……我原本生下来不能走……两只脚残……向里……御医说越大越会弯……后来……后来二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秘方……说是若是每日在夜与日的交替之际取阴阳调和之力均衡施力……长久坚持的话也许……我父妃不管我……只有我二姐一直……我……”
  羞耻……浓重的羞耻几乎想让他羞愤欲死,可不知为什么,他明明已羞耻以极,却依然断断续续的说出那个对他来说极为禁忌的事,而且,虽然是羞愤欲死,却在看到那人眼里的冰一点一点消失的时候,又感到一种莫名,而且浓烈到几乎超越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