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13:59      字数:4727
  了眼泪,心疼的抖抖手拉起自己的衣服放到鼻前闻了闻,强烈而且刺鼻的药油味熏得佾情的眼眶又一阵湿润。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佾情的精神明显因为心疼自己的衣服而委顿下来,可怜巴巴的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着烫的腰,虽然经过瑞珠的一番蹂躏他的腰比刚才感觉要好上很多,可是佾情还是眼泪汪汪的为自己恐怕再也洗不掉药油味的衣服哀悼。
  瑞珠躺在床上,明明是在面无表情的望着屋顶,但在听到男人像哭久了的小孩子一样停停响响的哽气声后,突然‘噗’的一声喷笑了出来。
  难受的缩起身,瑞珠捂着嘴笑得胃都跟着抽痛起来,佾情目瞪口呆的望着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般的瑞珠,慢慢委屈的皱起眉,但心里却莫名涌一阵暖融融的暖意。
  瑞珠笑得喘气都喘得断断续续,勉强压住狂涌上来的笑意,瑞珠擦擦笑出眼泪的眼睛,笑嘻嘻的抬起头望向咬着嘴唇望着她发愣的男人。
  “你小子天生就傻吧——”
  瑞珠笑着哼了一声,却没想到佾情望着瑞珠笑得双颊微红妩媚横生的脸,怔了很久,突然眼泪汪汪的拉着娇滴滴的声音问了一句:
  “王爷——您看到我这么久了——难道就一直没想起我长得向一个人吗——”
  “啊?”瑞珠愣愣的望着一张妩媚面容委屈的扭成包子样的男人,佾情抽抽搭搭的坐在床上,像小孩子一样的拿着衣袖擦脸上的泪,瑞珠见他这哭却不说话,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你说你像谁啊?”
  “南、南湘啊——”红着眼睛咬了咬嘴唇,佾情哭得越发伤心,“我爹娘、我家邻居、所有见过我们的人都说我们长得像——原本佾情之前以为王爷见到我是想起南湘才会对佾情这么好的……可是看王爷到现在都没提过南湘的名字,难道说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吗?不可能啊……我和南湘都长得这么美,怎么可能不像啊……”
  瑞珠越听越糊涂的皱起眉,满头黑线的望着明显已陷入一种自怜自艾情结中的男人,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对他好了?还有南湘……这名字好像听过……不过她应该是没见过……那个南湘……究竟是谁啊……
  91 苦~情~戏
  蕈香强压下心头又涌上来的叹息,低着头小心的搅了搅瓷碗里放了糖的赤豆粥,舀起一勺递到床上面色憔悴的少年嘴边,小心翼翼的轻哄说:
  “我知道你胃口不好,不过多少也要吃下去点,要不然一会儿喝药时胃里又该不舒服了……”
  床上的少年沉默的望着勉强露出笑容的蕈香,慢慢张了张白得没有血色的嘴唇,老实的让蕈香把一口粥喂了下去。
  轻轻的低咳了一声,少年的胸口因为轻咳的震动而牵扯的剧痛了起来,蕈香担心的望着默默的皱着眉咬着嘴唇忍痛的少年,忍不住有些坐立不安的望望门口,希望能有人进来帮把手,但是自从发生了这事儿以后月总管就把怜花阁里的下人全都调得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临时派过来的三两个人也只是守在院子外,不准他们进院子的,能进出这院子的除了他和茹叶原本的贴身侍宠雁儿,就只剩下月总管、怜香惜玉姐妹俩和那个叫四儿的公子了。
  虽然明知道即使往外望也不会看到别人,但蕈香还是忍不住失望了一下,回过头,看到床上的少年忍痛忍到把嘴唇咬得发了青,蕈香忍不住心里一急,一把抓住少年攥得死死的手,皱着眉低声说:
  “若是疼得厉害,就哼出来,反正这院里也没别的人……”
  “……”少年被蕈香那样一握,身子打颤的僵了僵,蕈香感觉少年冰凉的手反过来有些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虽然手被抓得有些疼,可蕈香也通过这个知道了少年的身子还没虚弱到完全没有力气的地步,所以心里反而有些安定了下来。
  一小波痉挛似的颤抖从少年紧抓住蕈香的那只手上传递了过来,蕈香心里微微涌起一阵不是很确定的不安,他虽然没见过别人结胎精,但却不知为什么总隐隐感觉少年这几天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本不敢多想,可是心上的不安却也越来越重。
  “来,再吃点……总是喝汤是养不了力气的。”眼见少年一直紧蹙的眉尖缓了缓,蕈香知道少年这一波的疼总算是过去了,趁着少年抓住他的手微松之际,蕈香抽出自己的手又舀了勺甜粥喂到少年嘴边。
  少年老实的张开嘴,把喂到嘴边的粥吃了下去,蕈香看着少年的脸色从刚才的白得发青稍稍缓和出了些血色,就微微松口气的又多喂了几口给他。
  一直老老实实的让蕈香喂下了大半碗的粥,一直沉默不语的望着蕈香的少年突然张了张嘴,哑着嗓子低低的说了声:
  “谢谢……”
  蕈香拿着瓷碗的手颤了颤,眼睛里莫名的又些热意,遮掩似的勉强笑了笑,蕈香神色微微有些狼狈的低下头,这是他自从认识茹叶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谢人,那声‘谢’里的真心实意他能听得出来——心里感叹这骄横跋扈、却也因这骄傲而显得异样动人的少年终于也懂得了软下心性,但莫名的,蕈香的心也因为这声再平常不过的‘谢’而微微纠结了纠结,心上一直笼的不安也更加重了些——
  “……”茹叶沉默的望着低着头的蕈香,黑漆漆的眼里闪过暗淡的光彩,咬了咬干得有些起皮的嘴唇,茹叶忽然慢慢的别过头,身体发冷似的抖了抖,茹叶喘了好几口气才声音异常嘶哑的低声说:
  “还有……还有之前一直没跟说的……那次、那次是我不好……对……对不起……你……你别恨我……”
  蕈香身子突然一抖,飞快的抬起头,蕈香勉强笑着拉住茹叶凉得十分不正常的手,断断续续的说:
  “大家都是一家人……别在说什么对不对得住的话了……我……我一直当你是弟弟……真的……”
  “那我也当你是哥哥了……”茹叶抖了抖没有血色的嘴唇,反手紧紧的抓住蕈香的手,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面色有些发白的蕈香,停了停才低声说:
  “你真的别恨我……过去是我一直不知好歹……我知道你人好……也知道你不会嫌弃这孩子的出身……我、我即使死了也会保住这孩子的周全……你若真不恨我……便答应我以后会待这孩子像自己亲生的一般……”
  蕈香的心头针刺般的跳了跳,茹叶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让他心里掠过一种异样的惊慌,那种感觉他曾经有过——
  原本按瑞珠的身份和地位,王府里的侍宠不该只有三个这么少的,可这王府的人里来来走走最后留下的只有却他和茹叶春航三个人,除了春航,蕈香在王府里待的时间就算最长,原本他也已见惯了个人的悲欢离合,但却总也忘不了那个同样也是又娇又傲,最后却孤零零的把自己吊在高梁上的少年,那个叫南湘的还最后见的人便是他。
  原本与南湘交好的人应该是那个清冷孤傲得梅花一般的红玉,但是南湘最后找来说话的人却不是红玉而是他,他还记得南湘那双狭长而妩媚的眼睛望着他温和的闪动着,南湘笑盈盈的拉着他的手跟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他说他之前错了,他还让他别恨他……蕈香还记得自己当时就是像现在这样,心里奇怪的涌起那种说不出却又惊慌得可以的感觉,他想安慰南湘,却不知要怎样开口,后来他听人说,南湘把他送走的那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唱了一晚上的戏——南湘原本是被家里卖进戏班的戏子,还没出师便被人看中赎了出来,认了干儿子以后才送进王府里,他还记得那时王爷最喜欢让南湘扮上戏为她单独唱上那么一小段,蕈香被南湘从屋子里送走时还以为南湘会这么反常是因为怕王爷因为那个送南湘的大人贪银子的事儿连带着责怪南湘,可后来却听说瑞珠早已跟南湘说了那种事不会牵连到内府,却没想到南湘却还是因为没想开而死了,听他院子里的人说前半夜还听得到南湘清清冷冷的唱着戏里的调子,等到后半夜没了声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闹够了睡了,却没想到早上小厮推开门要给他换茶水的时候却发现南湘已用唱戏用的水袖把自己挂在了高粱上,人早就僵了,听说那水袖还是王爷当初爱南湘唱戏时的身段,特别把御赐的雪缎赏给他做的,蕈香还记得当时还在府里的红玉失神的望着南湘被人裹着白布抬出去的尸体,怔怔的喃喃了一句:
  “这个人……多亏他还是见惯唱惯那些风花雪月和虚情假意的人……我原本还以为他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呢……”
  蕈香愣愣的望着红玉没有血色的脸,那红玉忽然转过脸,似嘲弄又似绝望的向他笑了笑,低声说:
  “南湘原本一直瞧不起你,可现在看来,没准儿你才是我们之中能活得最长的……你只要记住,千万别动爱,若是真的爱上了,再聪明的人恐怕也难管得住自己……管不住自己,就是个死啊……”
  蕈香怔怔的望着红玉冷艳却带着一种孤绝的脸,之前对南湘曾经有过的那种感觉又悄悄在心头弥漫开,南湘之前之所以会和红玉最好,是因为红玉虽然有着绝色容颜却是个冷情冷性的人——这个红玉原本也是个戏子,但却和南湘不同,是个唱女角的,因为从小便演那些英姿飒爽的英雄女儿,所以红玉的心性自然而然也就高了,原本做戏子的,身份只比那些勾栏院里的小倌儿好一些,但红玉那等的心高气傲却容不得女人的半点调笑戏弄,但越是这样就越引得人对他痴缠,听说这个红玉是因为得罪一个对他痴缠已久的富家小姐才被王爷救进府里的,进府之后过了将近小半年,这个红玉才报恩一般的把身子给了王爷,即使有了肌肤之亲,这个红玉也从未对王爷露出过半丝痴迷的模样。
  蕈香心里虽然闪过不安,但是他知道红玉和南湘不一样,红玉肯定不会去寻死,南湘寻死的理由蕈香只是隐隐约约的明白其中几分,他知道南湘大概是太爱王爷了所以才会容不下别人,但南湘死前为什么会找他而不是去找红玉的原因,直到那一年的年末蕈香才真正明白,那一年一共发生了三件大事,四月南湘死,六月瑞珠十八岁生日的前几天茹叶被送进了府,最后一件大事就是十一月的时候,红玉偷吃下琼果,被赶出了王府——
  原来南湘早就知道,红玉,也是爱着王爷的。
  “你、你别瞎想——”蕈香白着脸勉强的笑了笑,茹叶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让人又心慌又可怜的脆弱和迷茫,张了张没有血色的嘴,茹叶的手打颤的拉着蕈香低声说:
  “你不愿意么?”
  “我……”蕈香皱起眉,手足无措的咬了咬嘴唇,茹叶望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蕈香,身子发冷一半的轻抖着,似乎蕈香的一句话便可以左右他的生死一般的面色凝重的等待着。
  蕈香咬着嘴唇犹豫着,身子被茹叶黑漆漆的闪着光的眼睛盯得渐渐颤抖起来,闭了闭眼,蕈香有些僵硬的吸了口气,嘶哑的低声开口:
  “我……”
  “药熬好了。”一个沉静的声音突然在屋门外响起,蕈香面色苍白的转过头,四儿端着药碗一语不发的走进来,蕈香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小声说:
  “真是麻烦……真是麻烦四儿公子了……”
  四儿没有说话的把冒着热气的药碗放在床边的矮凳上,扫了一眼突然沉默下来的茹叶,转过头望向蕈香低低的说了一句:
  “刚才熬药的时候不小心弄洒了一锅,你跟我出来帮我收拾一下。“
  蕈香点了点头,有些不放心的望了望茹叶,茹叶沉默着拿起还有些烫手的药碗,蕈香转过头跟着四儿出了屋子走到廊下。
  火炉旁放着一个木凳的一把蒲扇,弄洒的药有些已顺着地面的石缝流到了走廊下的花土里,蕈香拿着抹布帮四儿把地上的药渣收到簸箕里,四儿用扫帚把余下的药汤全扫进花土里,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蕈香突然咬了咬嘴唇,白着脸的低头问:
  “茹叶……茹叶究竟病得怎样?”
  “他那不是病。”四儿抬起眼睛扫了一眼低着头的蕈香,蕈香微微抖了一下,没说话,四儿停了停,忽然接着说:
  “我虽不是真正的大夫,但他那种情况我想是个人就都明白这两个里面恐怕只能保住一个,如果说是在宫里自然是有很多方法可以保胎晶……不过我看那个胎晶恐怕就算保住也不是什么好的……反正这就是个人的命。”
  蕈香又发冷一般的轻轻抖了抖,只更深的低下头,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更加的一语不发,正是——
  玉肌消瘦,彻骨熏香透。
  不是银台金盏酒,愁杀天寒翠袖。
  遗珠怅望江皋,饮浆梦到蓝桥。
  露下风清月惨,相思魂断谁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