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津夏      更新:2021-02-20 13:53      字数:4750
  要冷静……冷静下来,喝了酒的不是自己……他自我告诫。
  然而在他的回答之后,一滴泪突然从雪祭眼中滑落。仿佛那句话是一根针,在那一秒刺破了她的心。然后,思念和泪水如她身上潋滟的鲜血,涌了出来,缠绵如春水。她伸手攀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泪水很快濡湿了他的衣裳。一大片湿润的感觉覆在肩上,电流通过般酥酥麻麻,卡卡西却不敢动弹,怕惊醒了她。而那泪水的温度,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泪也可以如此灼热,几乎要把他烫伤了。烫伤烙在心中。
  “离,你终于回来了啊……你知不知道雪儿有多累,真的好累……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撑不住了……”埋在他的肩头,这些话听起来闷闷的,但那声声哀婉却清晰得毫发毕现,犹如杜鹃啼血,叫人不忍卒听。
  这样一个清寒孤傲的女子,在酒醉时刻显露的脆弱令她想一只蝴蝶,在狂风暴雨中迷失了方向柔弱无助,再怎么奋力扑扇翅膀,仍飞越不了沧海,绝望而又凄凉。
  卡卡西一手搂着她的纤腰,另一只手转过她的头,想要替她擦去满脸的泪,却在转过来的一刹那定格——灼热的薄唇恰好贴在他的唇上,馥郁的气息从她的口中散出,他突然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还未等他想到移开,温暖小巧的舌已然开启了他的唇齿,混合着些许酒气的香味滑进了他的口中。她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要走……离……”
  淡淡的香立刻浓烈起来,一瞬间弥漫了四周,两人都被包裹在这梦幻般的味道中。卡卡西不再去想也不想去想这香是从哪里来的,让冷静见鬼去吧!柔软馨香的身体在他怀中,他脑中一直绷紧的弦一下子断掉,好象……自己也喝醉了……
  索性抛开一切,他一把攫住她杨柳般的腰肢,狠狠地让她贴近自己,热烈地回应着她的吻,衔住了她柔软潮湿的唇。唇齿的交缠杂糅着神秘的馨香,卡卡西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真实存在,只有一个念头,我就是离宵,离宵就是我,雪儿,天地之间除了我和你,再也没有其他人……我们,永远也不再分开!
  近在咫尺的眼眸仍然没有清醒的神色,也没有被他突如其来地动作惊醒,雪祭反而欣喜地笑着,伸手环住他,生涩地继续着绵长炽热的吻。压抑细微的呻吟从唇齿间的缝隙溢出,两人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开始发烫,热度好象找不到出口,在体内激起不可抑制的战栗!
  他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握住冰冷的黑色长发,轻轻拉住,让她昂起头颅,而他的吻便顺着她纤细的脖颈向下滑,所到之处点燃一片片烈火。白玉般温润的触感,肆无忌惮流淌的香味,让他情不自禁地轻咬上去。蝴蝶般的吻痕印在雪白的肌肤上,美丽不可方物。她衔着青涩妩媚的笑意,向男子展现着柔媚的身体。
  顺着下来是精致的锁骨,他的唇刚刚滑到那里,小小的紫色月牙就跃入眼帘。卡卡西在那刹那惊醒过来。
  那卡在锁骨间的,带着冷冷光芒的,紫色月牙。似乎在妖异地笑着,让他清醒。
  原来,自己不是离宵……
  他愣在那里,良久,才低头看着怀里已经睡熟的女子,嘴角还有幸福的微笑。他蓦地一激灵,一拳砸在地面上——你怎么能这样啊,卡卡西!
  呆坐半晌,他站起来,抱起堇衣女子走进卧室,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盖了被子,细心地掖好被角,凝视着她安详的睡容,异色的双眼浸满浓重的忧伤和歉意。然后走出卧室,掩了门。
  六、返乡(上)
  天光大亮。
  刺破冬日云层的阳光倾泻而下,连日的阴霾一扫而光。空气中的尘埃在光线中盘旋着飞舞上升,仿佛消散的魂魄投奔天堂。
  温暖而不刺眼的光芒穿过未曾关上的窗口,洒上床头的镜框,再蔓延至沉睡的女子清秀的脸庞。凌乱的黑色长发衬得那张脸愈加苍白,晨曦落在睫羽上,几乎在半透明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睫羽微微颤动几下,朦胧的睡眼缓缓睁开,抬手遮住刚好落在脸上的阳光,过了几秒雪祭才开始恢复思考能力。
  这是……哪里?
  她坐起来,将胸前的长发拂到身后,双手揉着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昨晚,喝醉了吗?喝了多少?好象还说了不少话……
  她甩甩头,转动几下身子,眼角瞟到什么。伸手拿过来,看见照片上的蒙面男孩子眼里满满的不屑和郁闷,而另外一边戴风镜的男孩子满脸不服气,夹在中间的女生则是略带惶恐尴尬地微笑着。他们身后的年轻男子,一头金黄的发格外耀眼,秀美端正的脸庞上带着宠溺和无可奈何的神情。
  呵~小时候的卡卡西,好可爱……她不禁微笑起来,旋即想起,这里,是卡卡西的家么?
  翻身下床,打开门,面包和牛奶的香味扑面而来。靠在窗边的银发上忍看来是已经整装完毕,正悠闲地埋头于那本橘黄的小书,旭日的光芒给他完美的轮廓镶上一道金边,虽是随随便便倚在那里,却自有不凡的气度。而且,那让阳光顺着流淌下来的坚实肩膀,似乎很值得依靠呢……
  这样的氛围,好象是跟他是一家人呢……
  哎,在乱想什么呢!雪祭甩甩头,责怪着自己。
  “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先去洗脸再来吃饭哦~牙刷和毛巾放在浴室里了。”卡卡西见她走出卧室,朝她点点头,问候道。
  雪祭心里一暖。好细心呢……
  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进去,依言洗漱完毕后,觉得清醒了不少。依稀想起讲了有关离宵的事情。
  “恩……卡卡西,昨晚……”她走出浴室,在桌边坐下。
  “昨晚你喝醉了,所以带你来这里。”卡卡西急道,似乎在辩解什么。
  “不是,我是说……昨晚,跟你说了多少事?”她揉着眉骨,竭力回忆着,“我好象,见到离宵了……”
  正欲开口的男子忽然觉得唇上火辣辣的,脸也开始发烫,刹时对旗木家族中必须戴面罩的规章制度无比热爱……当年是谁做出的决定,太英明了!他不自觉地按上嘴唇,尽量用平静的语气:“你做梦了。”
  “呵,当然……怎么会见到他呢?三年了啊……”她低下头,没有注意到卡卡西的动作,无奈地说。
  忽然一个在脑海中想过好多次的问题冒了出来:“那个……离宵,是不是已经去世了?”他尽量用平静和否定的话语说。
  “当然没有。”雪祭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里并没有任何神情,却让他心里一凉。这样坚定的句子,不容置疑,从中可以看出她的信念——他一定会回来。
  卡卡西莫名地开始气恼昨晚的无法自控。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没有原则,就因为她展露的脆弱一面,便违心扮演了自己的“敌人”,让她越发沉迷于他们的感情与过往。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难度么?是希望她幸福,不论那幸福是谁给的,可是……还是最希望是自己给的啊!他忽然气得想敲自己脑袋——怎么在她面前,这么容易犯糊涂呢?!
  而且,她,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吗?
  对她的关怀早就超出了队长对同伴的关心,自己从未如此去疼惜一个人。以前对带土,总是不耐烦的样子,琳,一般的同伴而已。鸣人,小樱,佐助,自己也只是尽职尽则做好老师的本分,关心他们的成长,生活。
  而她……因她的微笑而快乐,因她的落寞而低沉,想要抚平她眉间的忧伤,想要褪去她眼里的疲惫与沧桑。
  明知她的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在任务中还是一味要去保护她,生怕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在她的黑发如丝缎飞扬起来时,在她的衣袂如莲花盛放般飘舞起来时,在她的玉笛划开冰冷的空气时,在她的瘦削背影远去时,他总是告诉自己,去守望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可是她,一点儿都没有觉察吗?
  是不是因为,对离的感情太深,深到只在他的世界里活,而忽略了身边的一切,忽略自己所做的一切……
  但是,在颜岩上的十几个夜晚要怎么解释——她与他并肩凭栏,春风融雪般地对他微笑,专注地为他吹奏一支支精致的曲子,用慵懒温凉的语调和他聊天……一度让他以为,她喜欢他了。原来,一直是自己自作多情么……
  卡卡西的心越来越乱,不知道想到了哪里。
  面罩遮挡了他的表情,可是声音还是传出苦涩。
  “恩,那么,吃饭吧……等下还要回去。”他合起手中的书,塞进口袋里。转身想推开窗子又怕把她的早餐吹冷了,手就僵在那里。苦笑。
  一贯敏锐的雪祭这次却把苦涩听成了不耐。她伸手慢慢撕扯一个面包,小心翼翼开口:“那个,昨晚,给你添麻烦了吧……”
  “对不起……”她惶恐地说。
  “没有,你别乱想。”卡卡西简短地回答,还是背对着她。
  跟平日里不一样,一定是生气了。雪祭心里想着。没有了温和的笑容,没有了熟悉的语气,是自己还做错了什么吗?她不记得昨晚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敢再问,自己快速地解决了早餐,对那个背影小声道:“那……我,我回去了……纲手大人说了这两天我们组没有任务……”
  “等等,我送你回去。”脱口而出。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沉默着。面对这样的卡卡西,她忽然之间慌了手脚。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全然不知了,心里一片茫然。好陌生的他啊……她装作镇定的样子,袖中的手却紧张得握着。
  好不容易终于到家,红已经出门了。卡卡西在门口便折转回去,留下雪祭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
  一整个白天,就这样在家无所事事地过去,做了什么连自己都不记得。
  而雪祭不知道的是,卡卡西也一样。
  午夜,望向颜岩,没有那个清瘦的身影。卡卡西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有去颜岩,勉强睡着了一会儿,又躺着看天花板发呆,再看钟,已经是凌晨4点了。雪祭从床上坐起,想起今天已经是12月22日。快到时间了。
  她直接从窗子跃了出去。
  此时的木叶在冷寂中沉睡。黑暗得让人感到压抑的天空颜色,被橘黄的灯光努力撑起。寒风示威似的盘旋着,没有生物再敢出声。万籁俱寂。
  街道上只有她一个人轻到几乎没有的脚步声。雪衣在风的肆虐下翻滚如云,猎猎飞舞。袖中是寒玉笛冰冷的触感。
  六、返乡(中)
  精致大气的黑色大理石,清晰地雕刻着名字,似乎在叙述着木叶的过往。一个个名字看下去,几乎是不认识。可是……
  那些盘旋不去的风啊,那些寂寞的人,那些早已消逝却活在某些人心中的精魂。
  他们的生命,就在这碑上延续。
  无声地,坚定地,不灭地,守望着木叶。
  永不放弃,永远存在。
  看到了,宇智波带土,那个卡卡西一直看着的忏悔着的名字,卡卡西迟到的原因。她抬手,指尖从袖中探出,顺着雕刻的笔画写下去。
  宇——智——波——带——土——
  能让卡卡西这么多年一直责罚着自己的名字。
  那么,如果自己有这么一天,会不会有人也这么做……
  不是责罚,而是,让她永远活在心中。
  自九岁被灭族起,她就一直漂泊在外。瘦小的她只能争取那些实力较弱的猎物,努力抓住机会以精妙幻术制服他们。那些猎物总是小瞧这样一个对手,所以她的取胜不算特别难,但对一个年仅九岁的女孩子来说,这样的生活还是太危险。
  刀剑无眼,心狠手辣的对手们给她留下不少的伤口。即使现在已然痊愈,连伤疤也看不到,可是那些疼痛还是刻在她幼小的心里。有几次受伤过重,奄奄一息到以为自己即将死去,那种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恐惧,对求生的渴望,就算在回忆里,也是清晰得过分。
  在濒死时,她想到的是,就这样死去,族里的仇,谁来报?自己又会在谁的心里留下痕迹?
  她不想死,至少不能就这样死去。凭着这样的信念,在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一步一步撑着过来。
  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十四岁,在赏金猎人这条路上也算走得平坦了些。此时,遇到了离宵。
  那个俊美的少年,抽去她束发的丝带,披散下她的发,给她换上与自己相同的雪白衣衫,教会她七步莲花,从此两人形影相随。
  他唤她雪儿,处处呵护着她,仿佛是上辈子欠她的今生来还。平日里看上去文弱倜傥,丝毫觉不出他是名在刀尖上求生存的赏金猎人,甚至在战斗时杀气也不重。可是只要有人对她有威胁,那些时刻爆发出的锐利眼神,似乎有刀从中射出,瞬间可以镇住所有人。那时的他,恍若天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