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2-17 02:40      字数:4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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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侧目瞥了一眼袁崇焕,却见他丝毫不露惊讶之色,仍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模样,心里便是一凛:莫非他早知道?忽然想到,崇祯竟然刻意当着袁崇焕之面将自己的底细一概抖露出来。莫非是拿定主意此时就要与袁翻脸了?既然如此……
  傅山在旁道:“陛下明鉴,桓总兵忧勤王事,夙夜匪懈……”崇祯一拍桌子,截口道:“忧勤王事?朕之所言,在他耳中恐怕只是过耳秋风罢了!”傅山原是想说几句漂亮话儿,就便将桓震给袁崇焕扣押的事头说了出来,也好叫皇帝相信两人并非一党,可是崇祯这般不由分说,一时间不知如何辩解,张开了口说不出话。
  袁崇焕淡淡的道:“陛下,臣任职辽东,向以保疆复土为任,此心可昭日月,何须与甚么人勾结?臣若想通连外寇,早已经通了联了,何须等得今日!”崇祯怒道:“还敢狡辩!朕来问你,那虏酋前些天在阵前叫人对你说甚么壬子之约,那是何意?”袁崇焕挺直了脊背,大声道:“陛下不可过信人言,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
  此言一出,桓震心中不由得暗叫糟糕。袁崇焕这么说话,分明是当面指斥皇帝偏听偏信,昏聩无能。世上本来没几个为人君者能受得了这等言语,更何况面前这个年轻皇帝,还是一个性情刚愎自用,专好文过饰非的偏狭之主!
  果不其然,崇祯脸色发青,恨恨然瞧了他半晌,冷冷道:“据你所说,倒像这一班大臣都在冤枉你了?”将一叠奏折扔在他的面前,起身走下龙椅,俯身指着那堆奏折,道:“方才朕已经召周延儒与你当面对质,现下你可要再看看朝中众臣参你的折子?”袁崇焕并不去碰那堆奏折,摇头道:“参与不参,都没甚么两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为人臣者上不能匡明主之业,下不能平边陲之寇,死也不能瞑目!”
  崇祯怒极,伸足将那堆奏折踢得满地狼藉,冷笑道:“还敢狡辩么?朕问你,你在城外屯驻多日,为何不与虏决战?”袁崇焕正色道:“陛下,虏军势大,对峙京畿,尤须持重。关宁军大队须要腊月初三、四方能抵京,到时再与虏战,方可操必胜之券。”
  崇祯又道:“哼哼,虏军势大?然则前几日何以得胜啊?”袁崇焕心下微微叹息,明知这个皇帝于行军打仗之道半分也不懂,仍是耐住了性子慢慢解说:“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前日之胜多有偶然,可一而不可再。倘若轻兵冒进,给虏兵觑隙而入,那可……”
  傅山一直在旁倾听,愈听愈觉袁崇焕所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然则何以朝廷中的大臣们纷纷参他勾结外寇?这回鞑子入寇京师,他确乎也是迟疑不战,以致乡里周边多受荼毒,几日来市井之中街谈巷语,纷纷都说袁崇焕是约定了鞑子,不几日便要冲开城门,杀进皇宫去也。加上又有奉了皇命的协饷官员家家催银催粮,闹得人人惶惶不安,好些富裕人家已经开始挖窖藏金,贫穷农户无物可窖,只得将家中米麦鸡鸭吃个一干二净,道是宁可眼下吃饱喝足,城破之时做个饱鬼,也不愿将自己的钱粮不明不白地送了辽东的汉奸兵们。
  卷二 国之干城 一百零三回
  崇祯皇帝铁青着脸,身子深深地陷在御座之中。他心头涌起了一股极其强烈的被欺骗的感觉。为什么鞑子会突然闯进来?为什么袁崇焕来得这么快?为什么袁崇焕一路不与鞑子决战,却不停的不顾朝廷禁令与鞑子一前一后赶往京师?为什么袁崇焕在广渠门与鞑子一战之后再不交战,反而将各地勤王军马调离北京?为什么袁崇焕尽去关宁巡抚,把总兵都换上了自己的人,为什么袁崇焕一请再请,只是一个劲向朝廷要钱?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用一个答案来解释——袁崇焕通虏!
  其实;在他的心头,最大、也最沉重的问题是:为什么有他这个中兴之主在,国事反而变得更糟?在他看来,无外乎两个答案:要么是自己懒惰无能,或是臣下不尽职守,甚至从中暗地捣鬼。登基继位以来,自己诛除阉党不可谓无能,废寝忘食操劳国事不可谓怠惰,国家多事的责任自然不在自己身上。那么鞑虏进犯究竟应当归咎于谁?蓟辽督师是袁崇焕,整个大明最精锐的兵马归他指挥,两年半前平台之上他也曾当面信誓旦旦地承诺过五年复辽,那么理所当然应该是他的责任。可是现在非但没有复辽,反倒给虏兵打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是袁崇焕无能吗?自然不是。那么就只剩一个答案了——袁崇焕通虏!
  就是这个通虏的袁崇焕,现在正站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地说甚么此心可昭日月!崇祯一掌重重击在御案之上,只觉得手掌又麻又痛,心中却隐隐有一种无可比拟的快感。他大声叫道:“来人,来人!将袁崇焕下在镇抚司狱,听候发落!”几名羽林卫士同声答应,一齐上前来擒袁崇焕。
  袁崇焕霍然站起,将几名卫士吓得齐退了几步。桓震瞧着他整整袍袖,冲着崇祯跪了下来,连拜三拜,说道:“国难当头,袁崇焕杀一个不妨,却不可杀两个三个。臣去也,请陛下好自为之。”崇祯当他忽然起立之时,只道这蛮子真要动蛮,一惊之下顺手抓起了案上镇纸,待得见他只是叩头拜别,渐渐放下心来,一叠连声地只叫“拖下去”。好容易卫士将袁崇焕两手反剪,连推带拉地弄下殿去,这才慢慢放开镇纸,手心之中已经满是冷汗。
  嘘了一口气,慢慢坐回椅中,这才想起下面还跪着一个袁逆同党不曾处断。轻咳一声,尽力摆出一副皇帝的威严姿态来,喝道:“首逆既伏,你还有何话说?”桓震却没听见,在他脑中,仍在满是方才袁崇焕给推出门口之时那个若隐若现、叫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那是甚么意思?他在笑甚么?笑自己赤心报国,殚精竭虑,多年心血终于换来个裭职入狱的下场?笑皇帝昏庸不明,中了皇太极的反间之计而不自知?还是笑他桓震,空为四百年后来人,白白预知一切,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事情发生,束手无策?
  傅山在旁着急起来,叩头道:“陛下容臣细禀,桓总兵确实不曾与袁逆有甚勾结,此番误旨,便是给袁逆扣押在营,昨夜方得逃脱。”崇祯微微惊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冷冷的道:“你教朕如何信得过你?”桓震一怔,还没答话,傅山已经大声道:“臣愿以头顶乌纱,项上人头作保!”
  桓震心下感动,患难之时方显兄弟义气,果然不假。他却不能让傅山为自己送了乌纱性命,站起身来解开衣衫,只见手足淤迹青肿,血痕斑斑,都是关押几日镣铐留下的纪念。崇祯见状,虽然信了三分,仍是疑心两人串通起来欺瞒于他。桓震又道:“陛下不信,可以与那袁崇焕对质。臣不曾查破袁逆的奸谋,自承罪无可逭,可这勾结之举实不曾有,臣也无法认罪!”
  他这话可说是冒了十二分风险的。自从给袁崇焕扣押以来,他便无时无刻不在琢磨这个问题:袁崇焕究竟为甚么对他关而不杀?想了数日,虽然终究猜不透袁崇焕的心思,却也给他认定了一点:袁崇焕既然不曾当场杀他,那也就不会希望他死。现下袁崇焕既已下狱,是否指证自己于他来说并没二致,且不说瞧他方才见到那些密折之时的神色,似乎早知此事的一般,就算从前丝毫不知,现下听说桓震两年来无一奏报于他不利,心中必也有两分感激,照他平日为人,绝不会反来拖桓震下水,拉一个死鬼垫背。
  想便是如此想,可是人心究竟隔肚皮,袁崇焕会不会替自己开脱干系,谁也不能作准。他打定了主意赌上一赌,左右目下已经无路可退,倘若保得有用之身,还可以慢慢设法。若是赌输,大不了一死便了,自己稀里糊涂来到这世界而不死,一条性命已经是拾得的了,还怕甚么死?
  崇祯听他说不怕对证,却又信了三分。犹豫片刻,便教小太监追袁崇焕回来。傅山心中忐忑不安,只怕那袁崇焕到后血口喷人,正要再行奏阻,崇祯却又改了主意,叫不必带袁崇焕来了。
  说着亲自走下御座,示意两人起身答话。桓傅两人给他搞得莫名其妙,一先一后地站了起来。崇祯笑道:“国有叛臣,朕不得不小心谨慎。”想了一想,说道:“袁逆奸谋甚深,连朕也险些给他瞒哄过去,桓卿既为他的下属,偶有疏漏也是情理之中,朕并不怪罪。”桓震更加摸不着头脑,心想这皇帝未免太过阴晴不定,可是当此情景之下,也只有顺着他的话头说将下去,一面将袁崇焕痛骂一番,一面深自忏悔自己有眼无珠,放过了奸人。
  崇祯面无表情地听着他滔滔不绝,终于“嗯”了一声,叹了口气,道:“朕登基以来,惟怀励精之志,但存图治之心,至今二载,未敢少懈。自以为大明江山必在朕手中兴,可为甚么……”他不愿在臣子面前直承自己治国失败,顿住了不说下去。
  傅山小心翼翼的道:“唐史上记:帝尧在位,任用贤臣,与图治理。那时贤臣有羲氏兄弟、和氏兄弟二人。帝尧着他四个人敬授人时,又访问四岳之官,着他荐举天下贤人可用者,于是四岳举帝舜为相。那时天下贤才,都聚于朝廷之上,百官各举其职,帝尧垂拱无为,而天下自治。盖天下可以一人主之,不可一人治之。”崇祯听得“天下可以一人主之,不可一人治之”两句,不觉面上变色。傅山拜了下去,续道:“虽以帝尧之圣,后世莫及,然亦必待贤臣而后能成功。《书》曰:‘股肱惟人,良臣惟圣。’言股肱具而后成人,良臣众而后成圣,意亦为此。其后帝舜为天子,也跟着帝尧行事,任用九官十二牧,天下太平。乃与群臣作歌以记其盛,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所以古今称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斯任贤图治之效也。”
  这任贤图治四个字,却是说到了崇祯心里。他向来自诩不次用人,是个专以查查为明的皇帝。可是他本就不是一个宽厚之人,越是身处高位,许多事情看在眼里,查查为明就自然而然的转而成为多疑好猜,这些却是他一辈子也不会想到的了。
  踱了几步,仰首叹道:“尧舜去矣,朕的九官十二牧又在何处?”忽然想起那个参倒了袁崇焕的周延儒来,此人少年高才,看起来倒是堪用之臣。瞧了桓、傅二人一眼,心中倒有几分拿不定主意:这两个未发迹时便跟随自己的臣子,究竟又能信得过几分?桓震的料事之能,傅山的经史造诣,他都是见识过了的,且不说自己搬倒魏忠贤全是倚仗于他,就是前者桓震屡上密折,警告说山海关以西城垣颓落、军备废弛,边防形同虚设,须防虏兵入寇,当时自己也曾下旨叫兵部、工部、户部会议,可是后来再没了下文。现下皇太极果然越边而入,桓震又料准了一次,这叫崇祯的心中既惊讶,又害怕,惊的是自己手下竟有如此的能臣,怕的是他既然能料得中敌人,难道就不能料中自己?君上的心思给臣子猜得一清二楚,那是多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从登基之后,便一直想杀掉桓震。然而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将他砍头。天知道这个怪人又会弄出甚么花样来!皇帝密探的这种身份,往好里说是深得信任的人才能获此殊荣;往坏里说,却也是一只钻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不得皇帝心意,可以给皇帝杀;不慎身份败露,又可以给被刺探的将领杀。可是两年下来,并没丝毫风波,桓震的脑袋似乎也牢牢长在脖子上。恰好袁崇焕通敌,给了他一个天赐良机,原本是想借此将桓震一同下狱,过得几日与那蛮子一齐杀头,可是方才听得傅山述说桓震与袁蛮子冲突的经过,愈听愈象是真,心中却又改了主意。当此时候,刚刚将一个关辽大将下狱,难道不要有人替他稳定军心的么?虽说大明天下,绝不是没了袁蛮子同他的关辽军队便不成,可是方今鞑子逼城,不是袁蛮子的铁骑,又要靠谁去抵挡?
  然而关辽一系将领,大都是袁崇焕的旧部,赵率教受过他的知遇之恩,祖大寿曾经犯事,亏他保住了性命,何可纲虽然与袁崇焕渊源不深,但他眼下只是领个小小副将衔,弹压不得辽东军心。同祖大寿赵率教比起来,崇祯倒是宁可将希望寄托在桓震身上,虽然他心中也十分清楚,这希望并不见得便靠得住。可惜孙承宗前几日给自己遣了去守通州,否则凭他的旧威,何愁镇不住区区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