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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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20 13:06 字数:4779
屈世途不甘停步,一脸懊丧喃喃这下该如何向素还真交代,哎每次都这样匆忙来去,难道会在琉璃仙境遇到鬼吗?
慕少艾微微摇头,闻言失笑,也许确实是容易遇到鬼呢?想到这里,忽觉身后声音有些不对,一回头就见原来是阿九快乐地摇着猫尾吧嗒吧嗒吃着一根麦芽糖。
他微微一怔,这糖,是何时留下的?
“哈。”
心念一转不由轻声一笑,慕少艾吐出一口烟气,注视天穹心情便是一松,纵然时过境迁,原来总有一些事,依然当年……
琉璃仙境山下。
一道青光落地,几步靠在一棵绿树下,溪慕血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天空,慢慢从袖子里伸出蛊扇守枢,一扇子直接懊丧地磕上额头,磕掉一脑门的后悔和崩溃——这样说起来,刀戟期间似乎确实是由药师主导中原事,从现在起抛弃一切退隐江湖还来不来的及?好友阿秋,我总算能理解你为何每次上琉璃仙境都要落荒而逃的心情/(ㄒoㄒ)/~~
太失态了。
溪慕血收敛起全部表情,眼神转为沉思。如果琉璃仙境已是由药师做主,这样说来由忠烈府出面仲裁素还真和慕少艾之赌约一事已经发生……当年看剧对刀戟的记忆,只有大概印象,对于很多事情发生之时间顺序已是记忆不清,比如溪慕血一直很烦恼的,就是剑子仙迹被送去茧之道的时间到底是在何时,还是说现在已经变成茧子仙迹?
翳流啊~~~
魔火之事已经告一段落,封云山有玄宗道子奔波,在条件集齐解开封印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用来处理私事。溪慕血以扇遮面,沉思片刻目光一闪,已是心有决定——既然如此,她也确实有一件事拖延许久未曾处理,此时正是时机。
想到便去做,暗青色遁光又起,由琉璃仙境往南直指天葬坑。
……来往得久了,也不知溪慕血究竟何时才会记起自己还有个晕光的症状,嗯多多锻炼,苦境这么大如果不会遁光,总是“慢来一步”这人生该有多凄凉。
不提凄凉。
一片被烈火燎过的稀疏树林,只余寥寥几棵树木残留绿意,地面焦土一直延伸至不远处的村庄残垣。大火摧毁四周一切,反而让四周看起来荒野宽阔,也倍添萧瑟之感。
满目焦土之中唯有白玉长剑格外晶莹醒目。
剑鸣已止,余音犹存。
冥冥中那一声怒喝宛如错觉,如果不是席卷而来的魔火有灵性般遏制在剑身前方三尺之距,火中怨灵凄厉声刹那静止,继而漫天火光以比来势更迅三分之速度倒卷而回,带着一分仓惶三分急速,仅仅瞬息焦土之上仅存余烟寥寥,徐风过后,温度转为清凉。
天际红芒已是消退,似乎退走的火焰已不准备再向前,渐渐蓝天再度显露白云,而魔火该是获得某些讯息回转火焰魔城。
白玉长剑随风轻轻嗡鸣,似不解又似轻蔑,带有几分烦躁和期待。便在这时,手握长剑僵立不动的儒生终于五指一颤,神智终于转醒。风吹过肩头黑发,发丝中已多出数根白丝,仅仅不过一刻,儒生眼神已如阅尽千年之苍茫。
他缓缓睁眼,目光逐渐清明。
“为人者,不明天意,不解本心,零落世尘难自持。”
铮然一声,白玉长剑应手拔出,安安静静被儒生握在手里。一刻之前,他之神识被吸引入剑,伴随剑中沉睡的灵魂一同度过千年。再次醒转,儒生虽一时无法理清脑海中破碎多出的剑之记忆,却已本能明了自己和这柄剑之间的联系。他之生机本已随半身而被魔火焚毁,却因死前本能触碰玉剑而被剑中灵气灌注修复躯体,也因此和剑中残魂建立联系,结成契约后以自身三魂七魄为渡,凝聚剑中破碎散乱之灵魂。
正因剑内魂魄破碎,才会让每一个接触到这柄剑的人受剑中灵魂影响,宛如经历剑中灵魂所经历过的一切,受万剑噬魂以及剑魂千年记忆之苦,最终魂识散乱入魔而亡。
反倒是因缘巧合,本已生机尽丧的儒生临死之前顺利渡过最初难关,而内心之不甘和渴求却真正唤醒剑中沉眠的魂识,有剑魂控制,方才避免自身灵识受剑中情绪冲击而错乱入魔。第二次握住长剑,契约已是达成,至此之后儒生的人生将同这柄玉剑息息相关,或者说,是他与剑内的那个破碎灵魂。
三魂尽碎,七魄不存,如重聚,一时也无法正确凝起意识。
儒生不知剑中尚存一息的灵魂究竟是何身份,为何会在剑内凝聚起如此庞大的儒家修为,却本能知晓剑中破碎的灵魂,需要以自身三魂作为指引重聚……在冥冥中,他如同身处数十数百不同之破碎的空间,直到万千影像重新凝聚,到达最中心一处满是猩红和火焰之无名黑暗,一座高大城池由熔岩遍布的地面缓缓向上升起,就在儒生意识被玉剑中的灵魂排斥出剑身之最后瞬间,他似若看到城楼顶部迎风站立一道火焰般的身影,红衣猎猎伴随炽热的风,黑发几丝鲜红被红玉碎链由两鬓黑角缭绕而下,叮铃玉碎声,半数面容被黑色无名花纹所掩盖,最引人注目,则是那双缓缓睁开冷漠若琉璃般血红双眸——
最后一刻,血眸清晰倒映出儒生之身形。
黑暗空间刹那寸寸破裂,意识已是回归自身。
只见四周焦黑土壤,以及犹带青烟的残枝。宛如最后之情景不过一梦,而那梦又是何其真实。
“弃大道古今,不过秉心自问,一世笑谈如何?哈,终究梦醒……”轻声一叹,儒生举手抚过脸颊,被火烧过的长须应手而落,连同表层焦黑肌肤。脱落后的面容,看似更为年轻,宛如恢复到二十年前的青年岁月,儒生抛弃手中长须和皮肤,唯有眸中留有人世之沧桑,淡淡一笑道:“吾既因你而生,便该抛弃过往,从此追寻吾之道路。吾名,人生一世·不解心!”
抛弃过往,言说中淡然随意,又是毅然下定了怎样的决心。
他曾因被儒门婉拒而颓废,曾因家道遇难而愤世,曾因隐居教化村童而满足,又在一场灾难来临前无能为力而恨天恨己……再次重活,前世已远,如今他手抚掌心玉剑,记起梦中所感受那种种破碎的一切,剑中灵魂曾因逆天而获罪,又因天命而亡,这份苍天之下的不甘和愤怒以及绝望,岂非同濒死前的自己一样——
“剑啊剑,你之心愿,吾了解。吾之心愿,你可能成全?”更名不解心的儒生轻声又道,反手撕下衣辐将玉剑裹起,眼神转向前方一片废墟之村落,目光渐渐锐利:“天是什么,天意何物,不解天意,只愿追溯本心,不愿重活迷茫!”
苍生多难,若有能力,怎不愿尽力一分!江湖又是什么,武林又是什么,曾经让自己家破人亡避之荒野,如今却想尝试踏入,也许等他真正明了何为江湖,才能理清脑海中盘旋不休之剑的记忆,才能……让余生,再无遗憾。
剑轻声嗡鸣,不解心却已能明了其中含意。
“你是说,你会陪吾?哈,甚好!待吾前去埋葬村民遗骨便同你前往公开亭一行,听说彼方最易寻得武林人,或许,便该是吾踏入江湖之第一步……”
踏过焦土枯枝,不解心手持玉剑抬头注视前方,声音浅淡:“你说,吾能明了吾之疑问吗?”
剑鸣轻微,若回答。
“也对,你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便和吾一样,活了一世人,连自己都看不清。”不解心声音温和又道,语气平缓。
剑似若不满。
“吾答应你,会助你寻回过去,哈,也会继续念书给你听。”剑说,或许它该出自儒门,因为正是当初儒生每日读书,才会让剑中灵魂逐渐清醒几分。
不解心抬手将玉剑插入腰间,脚步停住,弯腰慢慢拂开地面焦土,解下外衣小心翼翼兜起土中残骨,声音轻叹而平静:“不要紧。”
他轻笑一句:“就算不是儒门而其实是魔……也绝不会,抛下你。”
一句诺言,铭记三秋。
一人一剑便停留在这片已无生机的焦土,脚步慢行而言谈自如,在第二日朝阳初生,便在那片仍有绿意的小树林中筑起一处孤坟,坟前无碑,土中掩埋一村残骨。
不解心将玉剑斜插坟前,身上儒衫已多处破烂,抬手将一捧清水洒落坟前,以水祭奠,风吹枯叶落,似若不甘亡魂犹未安息。
“吾,去了。”颔首示意,不解心再度拔起玉剑,便这样握在手中转身一步一步离开坟冢,冷风凄号,似挽留,似遗憾……他一身落魄儒衫,脚步沉稳而坚定,再不回头,一步一步将自己过去留在此地,留在那亲手筑起的土坟之中。
夜幕再度来临。
残月天际。
黝黑的泥土宛如沉浸无尽鲜血,凉风吹来却能缓缓腐蚀衣角,遍地无形毒瘴,天葬坑外,白骨又多数根。
一道青衣身影缓缓踏入死地,停足在坑底。
扇起微风,足下泥土翻涌,忽而缓缓现出一具薄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娘最近忙着就业考试面试和教学试讲……来祝我早日顺利成为一名光荣的祸害众生的……老师吧。
所以,有时间就日更,没时间就先存稿写一半然后双日更咳嗽。
╮( ̄▽ ̄〃)╭
☆、笏门蝴蝶影,江影启新途
在一片死寂生机全无的天葬坑底,留有一片无毒的净土。
这里本是隐居世外的笏家庄,本是名显江湖的忠烈府最初根源之地。这里亦是一位老人功成身退本欲安度晚年的家居之所,却在百年前一夕尽毁,土染血毒,人化白骨。却无人知晓,原本村庄旧址最中心,有一片土壤似有灵性般将四周剧毒隔绝在外。
断瓦残砾间还能偶然得见纸张碎片,似是很久很久以前,这里该是一处书房。
乌黑的土壤掩盖一切,带来岁月风痕。便在魔火染红苦境半边天空,令得夜色也不安宁之时,却有一道青衣朴素清丽人影缓缓踏足这片绝土,抬手衣袖探出一柄蛊扇,扇风卷起细微沙尘带来土壤四周不安蠢动之气息,骤然足下石砾翻动土壤从中破开,由地下缓缓浮起一面木棺。棺木普通,本不该存留在这片染毒之土,却奇迹般并未被岁月侵染,反而呈现出最初崭新之木质,似若时间已在此处失去效力。
而棺木中人,历尽百年时间,竟是尚有一线隐晦气息。
手腕微震,扇风突然一锐!
整面棺木在普一出土,即刻应机轰然一声木片朝向四周爆裂,其中沉眠的人身躯随之被青衣人影挥袖化风抬手挽在怀中,转瞬化为光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场变故唯有天际弯月铭记。
天葬坑下,最后一片净土失去灵性庇护,渐渐被四周涌动的血蛊所吞噬,残瓦断砖霎时腐蚀成泥,连同破碎之纸片……岁月无痕,人不留痕。
勾月清辉下。
天色未明,又过一个时辰。
溪慕血从野外拾来枯枝燃起火堆。
她面无表情抬手扭断一只兔子的脖子,默默地丢进火里烤。
兔子连同枯枝一起被烧成灰,灰烬里还有细小的焦黑骨片。
溪慕血静静捧起柴灰连同骨片一起装进身旁一只陶罐里,仔细封好,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拿米汤浸湿啪地贴在陶罐封口上。
纸上有字,两个墨黑大字,显得肃穆庄严。
一个字念“笏”,一个字念“政”。
溪慕血抬手掂了掂陶罐,觉得分量应该足够,起身向后走到一处简单搭建的茅屋前站了一会儿。透过窗口能够看到草屋内中一张木床上睡着一个人影,枕头上苍苍白发夹杂黑丝。“事态未明,就这样让你出面,实在太过危险。”她声音低沉道:“反正世人,都觉你已死……”
用手中这一罐“尸骨”扰乱事态,已是足够。
秋玄聆曾经说过,如果时局达不到你所要求,便干脆弄乱——乱中,方能拨开云雾见时机!
翳流,中原,魔界。
如果翳流不能及时和中原统和,在未来魔界能够提出的条件下,便是溪慕血也无法阻止翳流黑派向着异度魔界靠拢,而这绝非她所愿。
“忠烈府已经插手琉璃仙境之赌局,意味着不久后便会出面审判造成白城三百人命血案的公孙月,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笏君卿会死,忠烈王遗留最后一根独苗亡故,将会让整个局面滑落到一个无法挽回的余地,而暗中操纵之手不言而喻正是翳流——从沉思回神,溪慕血忽而抬头望天,拎着陶罐直接转身向后走。
……那么,若是之后又有一位忠烈王突然出面呢?
“会很有趣吧。”
——溪慕血想去做一件事。
——去实现秋玄聆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一个愿望。
——当然能在做这件事之余顺便毁掉翳流算计人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