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20 13:05      字数:4770
  数日时间,便在路上北辰泓多少听闻不久前北隅所发生之事。更何况在离开西界之前,不知是自傲还是完全未将自己放在眼中,西界那位金发邪术师向日葵不但不曾隐瞒她西界之算计,更是将西界之主为何要断绝北辰一族之皇运的理由分说明白。最后,邪术师向日葵更是用温和的语气表明,之所以西界决定放她离开,完全是考虑到已决定认回亲人的少主南溪水之心情,并且要让北辰泓好自为之。
  萧然蓝阁之地界已被新帝征用用作未来之别宫,玉阶飞若是未死必然不会在此地,而北隅之中,还有一处地方却是当年自己和阶飞离开北隅隐居过一段时日的山坳深处,也正是在哪里,自己生下爱女阿竹。
  呵,女儿吗?北辰泓内心嘲讽一笑,那个人,当真算是自己之亲人吗……
  阶飞,被西界囚禁多年,自己幸而终于得知当年所有一切!
  迎着朝阳,红衣红发柔婉而憔悴的北辰泓,目光渐渐坚定,毫不犹豫匆匆再向东南方向疾步奔走……阶飞,你等吾——泓要告诉你,十八年前所有一切之……真相。
  北隅东南,绿竹苑。
  不过几日时间,此地绿竹竟是枯死大半,溪水干涸,是人为断绝以免毒素顺水而下,毒害下游生灵。阳光初升,冲淡弥漫小楼若有若无的血毒瘴雾。一道暗青色身影默然立在竹屋前方,以洁净白布缓缓包扎起手腕。
  溪慕血将再添刀痕的手腕藏回袖内,抬头注视天际渐渐升起明亮的阳光,沉默之脸色比之过往更显苍白透明。
  北隅龙气需要以皇族血脉为引才能顺利导出体内,这数日来失血过半,若非体内百年修为支撑,本就有些造血障碍的溪慕血,恐怕早该同楼内的人倒在一起。幸好血蛊虽毒,却有识别血脉之能,不但不曾伤及玉阶飞,反而能够配合龙气之渡入夺周遭生机反哺身躯,数日下来不但暗伤尽去,恐怕等北辰太傅再次清醒,功体修为必然能更进一层。
  只是这位北辰太傅,又该会在何时清醒呢?溪慕血心中无奈,不知这种忐忑心情,究竟是欣慰喜悦多一些,还是为即将面临的质疑而畏惧更多一些。
  畏惧,没想到活了数百年,自己竟然也会有种心情。若是阿秋知晓,该又会嘲笑自己了。溪慕血摇一摇头,收敛复杂心绪,转身推门正要进屋,一抬头却见到床榻上正试着坐起身的绿衫人影。
  一时猝不及防,两人四目相对。
  溪慕血呆了呆,张张嘴:“爹亲……”
  岘匿迷谷。
  瀑流声音震耳,距离迷阵所护之木屋数十丈外,由山崖上飞流直下的水瀑尽入深潭。水潭内中一块突出水面的黑石上方,秋玄聆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借助水中之灵气全力压制体内流窜不定的魔气。黑发隐约透出红色,已被此地水汽打湿,在秋玄聆心脉四周,五根药针透衣刺入轻轻颤动,呈现梅花五数。而位于她之背后心脉正中,也有一根银针正缓缓被御气拔出。
  潭水岸上,慕少艾凝神隔空施展药针奇术,猛然吐气开声。只听夺夺数声,六根针同时由秋玄聆身上震飞而出,五根药针疾射向岸遇风消散,唯有一根银针被无声无息收回慕少艾之手中。“呼呼,好险不曾压制住。”慕少艾感叹出声假意抬手摸一把汗,注视银针尖端重现清澈红色之血液,不由再次摇一摇头:“哎呀呀,难得有个佛心,如此糟蹋药师吾真是看不下去……”
  “免费送给你如何?”秋玄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随着药针被拔出脸上的金色印痕也在逐渐褪去,直到佛印再次隐入肌肤,掌心白玉笛骤然光芒微闪,笛上裂痕瞬间弥补,唯有前端缺口依然存在:
  “沾染魔气的佛心……或许别有效果。”自黑石上起身,微微跨出一步瞬息人已上岸,秋玄聆整理整理湿润的衣角,摇晃摇晃手中玉笛,有点可惜地摸摸笛上缺口,一边语气认真含笑地建议道。
  “免免免,你和那人的赌注,还是自己给它收好,药师吾老人家消受不起。”慕少艾转手取出黄竹烟管惬意吸了一口:“见你这幅模样,药师吾便心内有数……该不会是,时间将至?”慕少艾语气略微一顿,似是别有深意。
  “只是一个意外,时机若至,吾保证你会第一个知晓。”秋玄聆耸耸肩,有些无奈地摸摸自己左边手臂:“确实……只是意外……”实在没有想到邪兵卫之力量竟是如此霸道,猝不及防下真是仅差一点便会突破封印,若真如此,恐怕中原大地就要无秋某人立足之地了。
  “呼呼,你若多来几次意外,便会有人按捺不住了。”慕少艾随意转动烟管。秋玄聆身上的佛门封印,他多少知晓来历,对于此人的身份也并未瞒过自己几分,甚至是秋某人口中某个未来,曾经两人也曾讨论过,结论是……顺其自然。
  “月才子现在很忙没空,最不济,我可以躲到你家这里嘛。”秋玄聆语气诚恳地认真回答,琉璃仙境这个名字,不止是自己出于微妙心理不愿涉足,恐怕远在北域一直不肯回中原的谈某人也是同样。
  ……琉璃仙境莲花开,莲花丛中住老素……
  一个念头忽而从秋玄聆心中升起。
  不过没等这个念头闪出思维的火花,又被瞬间抛到脑外。心里惦记着已经耽搁了一整夜的另一场约见,秋玄聆抖抖衣袖,见自己确实暂时已经无事,便顺势告辞:“我又走了……”
  “顺走,不送。”慕少艾很潇洒地扬扬袖子。
  咻。
  秋玄聆顿足飞掠,化光向着崖上走了。
  ……瀑布上方有屋舍。
  飞檐雕栏如玉砌,轻纱飘扬若云端。记忆中不久前这里应该还是废墟来着?秋玄聆心中一恍神,差点没一头撞上琉璃仙境的柱子,连忙止住去势抓住面朝瀑布的栏杆……
  红衣,黑发,人掉在半空随风晃啊晃。
  栏杆之内轻纱下,正有两人对坐喝茶。素还真漩涡眉一字簪莲花冠嘴角下垂温和清雅,察觉动静一回头,目光愣了愣。
  另外一人暗红发黑红衣凤尾绢扇手中摇,面容俊朗似潇洒,正是远道而来携带蝴蝶的丹枫公孙月。“喔?”公孙月曾经见过秋玄聆,此时目光不由微微一闪。
  “老素……”一手吊在栏杆上,秋玄聆喃喃一句浑身都已完全僵硬,挂着僵硬的笑容呆呆迎上素还真别有兴味的表情,本能开口道:“前辈,抱歉打搅。”
  果断一松手,秋玄聆咻地再次比来势更飙百倍的速度奔回悬崖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槽我槽我槽我刚刚说什么了,我说了老素了是不是,我还冲着素还真喊前辈了是不是——慕少艾姑娘,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琉璃仙境恢复了啊啊啊!!!
  “这么凄惨的叫声,素还真,你又吓到别人了?”屈世途随手将托盘中的糕点放在桌上,抽抽嘴角,低头看着悬崖下那眼熟的一溜疾奔暗红光华:“这是……”有点眼熟?
  “慕少艾,你你你你你你……”一手抚胸秋玄聆觉得刚刚被调理好的心脏有随时再次爆掉的可能,面色难得苍白神情难得狼狈,靠在山崖上大口喘气同时悲愤地抬手,颤抖地对准那边优哉游哉吸烟扬烟管的人。
  “哎呀呀你走得太急药师吾一时忘记说。”慕少艾云淡风轻地扬扬烟管,呼呼惬意地吐出烟气:“这次认认门下次也免吾……拜托阿九又去给你带路。”次次去迷阵捡人实在添麻烦,阿九的糖吃得太多对心脏很负担~~~
  “你你你你你……”秋玄聆抖手指,呼哧呼哧直喘气。
  “冷静,平和,需要药师吾免费给你一针?”慕少艾一脸医者仁心的慈悲表情,用关切之目光注视过去,脚步却一动也不动:“说起来,呼呼,你之修为似是不如以往啊……”
  “哼。”秋玄聆一脸幽怨地傲娇扭头:“不劳费心,在下告辞。”转身气汹汹掉头化光而去,在迷阵里碰几次壁,好歹是出去了。
  ……“哈。”
  慕少艾远远在某人身后再次悠然抬手:“慢走不送~~”待再也见不到那个红色身影,这才慢慢放下手,想起先前自己所觉察到的东西,目光一闪面色微有忧虑:“哎呀呀……”
  离开迷阵。
  秋玄聆神情瞬间恢复平静,自半空中落足到一处普通山头,沉默半晌缓缓看了看自己双手:“耶,很明显吗……”
  北隅东南,绿竹苑。就在北辰泓离此地越来越近之时,竹屋门内门外,溪慕血面临终于清醒的北辰太傅玉阶飞。二人相对一时气氛肃然,直到玉阶飞缓缓自床榻之上起身,慢慢走到溪慕血之身前,骤然抬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娘:撒花~~日后固定下时间比如5点到6点之间一更,10点到11点之间一更,如果没有那就是今天很忙确实没有了~~~
  秋:再遇老素吾心情复杂……
  溪:这个称呼你终于说出口了……
  ☆、誓约与秘密,船远去了
  啪。来不及反应,右侧脸颊已是火辣辣一片,溪慕血怔了怔,慢慢垂下眼眸。
  玉阶飞喜怒不形于色,唯有目光沉凝着怒气,缓缓道:“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竹屋一片寂静,溪慕血沉默而不吭声。
  “北隅皇城,每一条性命,皆是一桩罪。”玉阶飞声音沉着缓慢,似有说不出之复杂:“你以为如此任性妄为,便是对……最好吗?”若真有错,也该是当年吾之罪过!
  “吾问你。”玉阶飞深吸一口气又道:“当时殿中,你本可不必现身……”这一句,显示北辰太傅并非是对某些行动一无所知。
  溪慕血沉默不语。
  “将所有罪责背负一身,为父心中,便能欢喜吗?”玉阶飞沉声质问,涩然抬手,缓缓摸上溪慕血头顶发丝:“溪儿,吾,是你之父亲。”这一句声音略带痛楚。
  ——生为人父,无法替子女遮风挡雨也便罢了,他玉阶飞何曾落到需要让自己亲生女儿替己担罪之一刻!
  溪慕血半垂眼眸,袖中慢慢握紧双拳。
  “元凰,可还活着?”稍停片刻,玉阶飞表情缓缓开口:“暗中布局那人,便是你那位朋友秋玄聆可对?”听不出语中情绪,唯有一片压抑,正如此时此刻,竹屋内外压抑至极之风声。
  溪慕血忽而抬头,面色一变。
  玉阶飞内心情绪过激,脸上一阵潮红,忽而抬手捂唇,有鲜红血液自手指缝内溢出……刚刚吸纳龙气,未来得及调息便强行压抑心中之感情,此时正是龙气爆发,原本理顺之内息再次紊乱。
  便在此时,竹屋外突然一声惊怒:“你——你对阶飞做了什么!”一道红影闪出,飘带如利刃蓦然斩向溪慕血。玉阶飞站立不稳,溪慕血上前一步出手如风,先点他之胸前数出穴位以稳住内息,紧接才于千钧一发间微微偏头,只觉脸颊被飘带余风削中,一丝凉意缓缓流出。
  暗青发丝染血落地,伴随地面被毒素腐蚀,发出滋滋声响。身后袭来之身影不依不饶,北辰泓怒喝一声合身而上,带舞纷飞中双掌再次击向溪慕血。“嗯……”溪慕血眸光一凝,宽袖一扬,只闻一声震音,袭来飘带寸寸碎裂,未等北辰泓掌劲发出,眼前已是青影一闪,一枚似白玉般的指甲直逼眼前,倏然已是直指眉心——
  死亡之阴影,一瞬离自己竟是如此之近。溪慕血之所以未曾真正杀人,完全是因为同一时刻后方玉阶飞一声急促呼喝:“不可!!!”
  寂静。
  碎裂飘飞的长带这才缓缓于风中落地。
  北辰泓几乎一动也不敢动,全身气力宛如已在这刺眉一指中全数被抽干,扔不忘用颤抖之声音急道:“阶飞快走,这个人,这个人便是杀害你吾女儿之恶魔……她,是恶魔啊——”
  又是慑人之沉寂。
  溪慕血手指一颤,便在这一瞬间终于明了,眼前这对自己出手便是杀招之红发红衣女子,究竟是谁……
  血龙湖外,一夜过去,晨光又起。
  疏楼龙宿十指弹琴,彻夜未眠,琴音急促而浮躁,却不知浮躁的究竟是琴音,还是此刻等待许久之心绪。
  忽而面前异风起,拂散地面干燥之尘埃,暗红光华瞬息落地,转身显出黑发红衣之人影,白玉笛微微一扬,琴音便在此时顿然停止。
  上前一步,秋玄聆凝视疏楼龙宿,忽而轻声一笑:“学兄此刻心情,是为生死不知之一叶,或是……生死不知之佛剑分说呢?”
  “恢复此躯,吾该称汝同修一叶,或是西界之主……秋玄聆呢?”拾起紫扇,疏楼龙宿语气平静,眸光冷然一丝针锋相对:“你,来迟了。”
  “总要回去沐浴更衣。”秋玄聆语气诚恳地摇摇笛:“否则怎敢前来扰学兄之华丽视听。”不预先处理,吾怕会瞬间让疏楼你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