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20 13:05      字数:4769
  蛊与毒,往往同生共长,溪慕血感慨之余,竟是有些怀念起南疆那片茂密的丛林。
  穿过山洞,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存在山腹之中的开阔平地,头顶是各色荧光点缀的洞壁星空,有寂静的滴水声,有色泽斑驳的石笋,而在最中间三出石柱支撑起整个洞穴,一片小小幽静地下深湖位于洞穴中间,石柱贯穿湖水,中间以柔韧藤条织就一张舒适大网,上覆轻纱,宛如湖心小亭。
  随着溪慕血的脚步,沉寂了很久的洞穴中倏而起了微风,藤网微微晃动,轻纱飘扬,平静湖面骤起波澜,却似湖水之下有欢悦之心情,正在迎接久违之主人回家!
  ……晶莹苔藓,已是最好的地毯。
  在微光下,空阔石壁生活在暗夜之中的植物,色泽鲜艳而美丽,各自闪耀不同的光芒,将地底之世界,点缀为一片梦境。
  轻微瘴雾由湖面腾起,些许朦胧,更让人一时心醉神迷。
  溪慕血彻底抛弃鞋袜,一双小巧苍白的纤足踏入湖边浅水,不由轻叹口气,眉头舒适展开。
  葬月谷,葬月蛊,这处湖水,原是以各种剧毒调制而成,内中培育取自北地之异虫幼虫,自幼成蛊,成年似蛾,一小片翼鳞便能毁掉一里方圆人烟。
  ——南疆之战,她回转故土,抛弃南溪水之名,也带走此地所有蛊物。却不料百年时光,葬月湖中,竟是物竞天择,俯身看去,一位位细小银光穿梭水中,宛如星辰倒影……银光聚集溪慕血之脚面,似亲密触碰脚趾,天下所有蛊毒,天生对她存有一分亲近之心。
  真是舒服~~
  微带湿润的黑暗空间,寂静的水滴声,鲜艳美丽的暗地植物,还有一泓平静的小湖。
  洁净轻纱似真似幻,在湖心藤亭周围伴随气流滚动而飞扬。
  还有鲜红美丽翩翩蝴蝶……
  “嗯?”
  正眯起双眼享受湖水之清凉以及线鱼轻触脚趾之舒适,溪慕血忽然警觉哪里不对,猛然睁开双眼,刚刚她好像看到什么,蝴蝶?蝴蝶!
  ——我靠!在这种地底阴暗环境怎么可能会有蝴蝶就算是植物需要授粉那也有蝎子蜈蚣和蜘蛛来代劳你以为这样一个小小山穴就当真变成自有生物循环圈的地下城了吗吗吗——而且蝴蝶,这种无害柔弱的生物,还居然是活着的没被瘴气毒死,并且飞舞得如此欢快……貌似还越聚越多……
  溪慕血眼角突然有些无声抽搐。
  她突兀纵身而起,双足带起晶莹湖水涟漪——半空中溪慕血倏地身化虚影,数十道暗青人影一晃即逝由蝴蝶群中穿出,就见那些蝴蝶无声无息炸成一团绚烂的火焰,洞穴内嗡地一声空剧烈波动,一阵炽热的气息掠过附近色彩鲜艳的植物,不明骚动似若其中被波及的生物正在拼命逃窜。
  ……有杀气。
  仿佛只是一刹那,变故已然发生,蝶群一合即溃,同时一柄火红狭长的奇异短刃骤然破开虚空,毫无风声,直袭半空中那道最后玄青色的暗影。
  叮——
  一连七响并成清脆悠长的一声!
  不知何时探出袖口的苍白手指,毫不间歇地七次弹中凌空斩下的蝴蝶短刃,却终究是在最后一击中被利刃划破指尖,缓缓坠落一滴暗红的血液。
  嗤。
  地上惨白若骨的苔藓瞬间腐蚀一片,呈放射状蔓延——
  “该死!”远远地有人始料不及低声咒骂一句,湖心藤亭原本无人的纱帐后突然坐起一个俊逸的身影,修长手指蓦然一勾。火红短刃突然消散成十几只艳丽红蝶,翩然飞入湖心石亭,在那人手中重聚成型还原为奇异短刃,转眼收回鞘中。
  一阵微风吹散轻纱,露出湖心石亭中人真容。
  “数百年不见,你的身手却退步了。”颇为不悦的阴沉沉语调,凭空带来一阵寒意——亭中男子身形修长而俊逸,一身火红色张扬劲装显出个性潇洒不羁,肩头上修长的浅色发丝随风飞散,却用颇有特色的红色蝴蝶饰物固定起一缕垂在耳后,
  那人的姿态随性而散漫,懒懒地用左手抵住额头侧过脸,发丝遮掩住暗藏锐利的眼眸,宽大的红色衣袖下微微露出蝴蝶形态的刀柄,就这样漫不经心地靠在亭柱上:“坏人有坏人的眉角,只以单手应付……哼,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略带邪柔婉转的低沉男音,好熟悉!
  溪慕血手腕微动又将手指拢回宽袖中,面无表情地缓缓落地赤脚站在湖边,“很好,果真是你!”她阴森森地抬起黑眸,用堪称磨牙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压抑道:
  “阴、川、蝴、蝶、君!”
  啊啊啊,我辛辛苦苦培育出的珍贵苔藓——
  啊啊啊,我可怜被波及湖岸岩石已赫然缺一大块的小湖——
  啊啊啊,该死的蝴蝶君你还给我在亭中喝酒!不知道酒性属烈有损此地属阴之地气吗?还有这片湖水里全是剧毒你丫的到底是怎么上来的,拜托想找死请选我不在家的时刻谢谢慢走不送——
  藤亭。
  轻纱飘逸,骤然青影一现,藤条一晃,显出溪慕血面无表情眼神要有多阴沉就有多阴沉的脸:“蝴蝶仔……”她声音磨牙中很轻柔。
  阴川蝴蝶君舒舒服服地坐在藤网中间厚厚的鹅绒毯内,四周摆满空荡荡的酒坛,面色深沉地一手支撑着额头,“吾很伤心……”蝴蝶君语气阴沉沉带着颓废的死气:“麦要拦吾,就让可怜的蝴蝶君醉死在你这毒谷中好了……说不定,说不定看在死无尸骨的份上,阿月仔还可能出现来看我一眼……呜呜呜,狠心的阿月仔啊……”
  溪慕血神色不动,却深深吸了一口气。
  蝴蝶君颓废地丢开脚边酒坛,一手撑额做伤心欲绝状,只做看不见眼前溪某人阴森森的表情:
  “阿月仔——你一走就是十八年,徒留可怜的蝴蝶君独守阴川谷……按照你的吩咐我都苦练了十八载的不爱钱,为何你还是不肯现身……”阴川蝴蝶君继续忧郁地垂下眼帘,颓废地半躺在毛毯上扮演伤心泪人,一只手深情地捂住胸口:“明明蝴蝶的这颗心只为你而跳动,为何你总是视而不见——”他双手猛然忧伤向前捧出,充满希望地抬眸却正对上溪慕血冷冰冰的眼神。
  “……抱歉,弄错方向了。”
  蝴蝶君保持表情不变,将手挪向另一边,继续忧郁地做“捧心”状,哀怨呼唤:“阿~~月~~仔~~”
  ——眼角抽了抽,好想扁人——
  溪慕血隐忍地开口:“说重点!”
  “丹枫公孙月此刻所在的地点!”
  阴川蝴蝶君瞬间敛去所有表情,转身重新一本正经地靠回亭柱,一只手拨弄着额间的发丝,微微转眸间目光锐利冷静地盯视向溪慕血的脸,哪里还能看出半点方才的放肆和疯态:
  “哼,宅溪你麦想着否认!十数年前有个一身红惨惨的诡异家伙被阿月仔介绍过来,拿着你上一具身躯尾指做信物,来找吾要进入这座毒谷的方法……能拿到你的信物,这个人与你之关系必然不简单,只可惜,吾找不到伊,吾竟然找不到伊!哼哼哈哈哈哈,吾蝴蝶君,除了阿月仔,居然,也有找不到的人——”蝴蝶君猛然低头再抬头,哀怨的语气一变而充满疯狂的杀气,甩起长发做崩溃状,语气抓狂地起肖:“宅溪!宅溪啊啊!吾蝴蝶君有什么不好,阿月仔为何要离开我,不,我的心已碎,蝴蝶心已碎~~~~~”
  “那我该多踩几脚,等心碎成渣你就能解脱了。”溪慕血阴森森开口,瞬间很想剁下那只顺势摸过来试图揪她裙角擦眼泪的手。原来如此,就说蝴蝶君怎么知道我会回来,十几年前一身红惨惨,除了秋玄聆再不可能有其他人,而——秋玄聆,你果然来过北域吗?
  “宅……溪……你……”被刺到了,抓狂的蝴蝶君瞬间变回哀怨的蝴蝶君,抱住酒坛一脸颓废地倒回原处:“这么久不见,宅溪你不但不曾安慰失恋的吾,你你你,你居然还落井下石!怪不得当年吾认识你许久都一直不见你长大,心肠坏的人都是矮子,矮子矮子矮子!”委屈到了极点,蝴蝶君声泪欲下地伸手指控。
  ……溪慕血真心很想拿脚踩他心脏。
  “蝴蝶君,拿开你揪裙角的手!”都已经长成这么大一只,你还当你是当年十二三岁漂洋过海的懵懂少年吗???百年前还有模有样地装成熟当自己是我之兄长,百年后居然变成这副幼稚模样,看来传说中的丹枫公孙月威力果然不凡……
  “再撒酒疯,信不信,我若知晓公孙月之下落,第一个便会毒死她——”溪慕血深吸气,表情万分阴沉黑暗。
  蝴蝶君哀怨眼神猛然一变,四周冷意乍现,他之动作迅疾若风,呛地一声蝴蝶刃已是出鞘,半跪起身刀口反转,倏然停在动也不动冷冷凝视他的溪慕血颈脖之畔。“宅溪……”蝴蝶君声音阴沉沉:“玩笑不能乱开……否则,朋友易失情——”
  作者有话要说:  秋玄聆摇玉笛:据说昨日,作者娘十指如飞敲键盘同时翻看过去之存稿面部含泪带泣之喃喃:原来当年我是这样写的吗为什么会这样写呢为什么为什么……
  溪幕血望天:好友,你让她抓狂了……
  ☆、无天无地,玄奕定棋
  如果你有一个重色轻友且还处于失恋抓狂状态下比哈士奇还能胡闹能将你原本整洁的家弄得乱七八糟的朋友——
  溪慕血现在万分很想抓住蝴蝶君的脑袋将他摁进湖水里好好洗刷洗刷……虽然这样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只剩下一副凄惨惨的蝴蝶骨架……
  “——噗。”正一脸阴沉拿刀抵住溪慕血脖子装楞耍狠的蝴蝶君突然身躯一晃,猛一口黑血喷出,滴落鹅绒被,霎时腐蚀出一个洞。
  溪慕血目光一变,出手如风,先是卸下脖子上虚软无力的蝴蝶刃,再就是连点蝴蝶君心脉周围多处穴位,一掌催入他之心口。蝴蝶君转身再吐一口黑血,脸上倏然腾起的青气总算消减几分。
  “……你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溪慕血深深吸气,免得自己真一时控制不住把这只看似醉歪歪其实中毒不浅的蝴蝶甩手丢进毒湖。
  “哼哼哼哼……”蝴蝶君维持一脸阴沉沉,被丢到被子上躺下,侧身撑额,嘴硬哼笑数声:“宅溪……将吾之蝴蝶刃还来……”
  溪慕血抬起几脚刷刷刷将四周一堆空酒坛子全数踢下湖,咕噜噜一时湖水银光窜动,接连浮起一窜气泡,浮在湖水上的酒坛几乎弹指间已是溶解得分毫不见。
  蝴蝶君哼笑声忽然哽在嘴里。
  溪慕血淡淡开口:“若我晚回几日,你之小命,便要如这酒坛。”她慢慢蹲在蝴蝶君身边,发丝遮住眼眸,表情凉飕飕冷意入骨:“蝴蝶仔,百年不见,你该不会忘记此地之规矩,以及本座脾气……”气到极致已经没有愤怒表情,只有冷冷话语和再次恢复的旧称。
  “——杀手有杀手的角度,蝴蝶有蝴蝶的气魄……宅溪你只要老实地跟我讲出丹枫公孙月之下落,阴川里的黄金……任由你捞!”
  语气依然阴沉不改,毒气渐渐褪去,蝴蝶君脸上再恢复十分硬气,内心同时不为人知地咝咝抽痛,蝴蝶最可爱的黄金……
  ——钱财与阿月,莫非真的无法两得……
  “哈。”溪慕血哼笑一声:“只要你不起肖,我就满足了。”她语气一转,又道:“我问你,带着我之信物去找你开启毒谷之人,是否名叫秋玄聆?”
  葬月谷前门布满剧毒苔藓,唯有这处山洞后方,有一条暗路通往一处树林,知晓开启方法的人除了溪慕血自己,只有当年化名南溪人时在北域所结交的数名朋友,其中她同秋玄聆提起过的,就有蝴蝶君。
  “当年阿月仔刚刚同吾闹脾气离家出走,蝴蝶心急如焚,那里还记得红惨惨的人叫甚姓名!”不再起肖,蝴蝶君一脸颓废地懒懒躺在绒毯里,看着溪慕血瞬间面色不善,阴沉沉不动声色又改口道:
  “秋这个字,嗯,似乎有些耳熟……”
  应该便是秋玄聆没错。
  溪慕血心念一转,蝴蝶君苦等公孙月十八年,那么秋玄聆来到北域时间应该也是在十八年前不久。弄三平曾经说过,北隅皇城那场变故,似乎也正是这个时间……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这样说来。”溪慕血缓缓又道:“你应该是从十八年前便已盯上我这葬月谷。”
  “哼哼哼!”蝴蝶君哼笑数声又道:“A蝶B蝶常年游走武林,你一回北域,即刻回转通知……宅溪,蝴蝶君的决心你还未曾见识到!告诉我那人在何处,我要去找阿月仔……”他咬牙切齿,神色又开始想要抓狂,为何公孙月宁愿信任别人,也不愿信任自己!吾蝴蝶君之信任值,便真如此破表吗?
  “公孙月,值得你付出生命吗?”溪慕血面无表情。这只抓狂的蝴蝶,如果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