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7 节
作者:僻处自说      更新:2021-02-20 12:35      字数:5015
  可是总体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历尽千辛万苦,他终于当爹了。
  贺远当爹比别人都要艰难,因为他要先把媳妇养大成人。
  崔小眠也挺得意,她不但没有难产,而且比别人都要顺畅,什么生孩子会痛,她几乎就没有,这可真的是个孩子啊,有腿有手的,不是一坨坨的东西呢。
  和他们一样高兴的还有整个寨子的人,贺远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娘子为何没能生下世子的真正原因。
  整个寨子的人都在祈祷,祈祷他们的巫女能生下小巫女,而不是没用的男丁!
  这么多人同时祈祷,贺夫男注定要抱女儿了。
  贺远心里想什么,崔小眠当然知道。她拍拍夫君的肩膀,安慰他:“你加把劲儿,下一胎咱们生个儿子,等你死了也能有人继承王位。”
  贺远破涕为笑,想到每年的清明,都有一群子孙给他上坟烧纸钱,他想想就开心。
  孩子生下第三天,大巫女玉竹便从红草寨赶来了,亲自主持谢神礼。
  五夷女少男多,每一个女儿都是宝贝,每当有女儿降生,便要请巫女为孩子祈福,感谢上天赐给五夷女子,繁衍后代。
  贺远偷偷问崔小眠:“生女儿是谢神礼,如果咱们生的是儿子,那会有什么礼?”
  崔小眠看他一眼,有些不忍,但还是说了出来:“口水礼。”
  “什么是口水礼?”
  “就是这一家所有的夫男在家门口站成一排,寨子里的人每人向他们吐一口唾沫,以惩罚他们的没用。咱家只有你这一个夫男,所以你要承受全寨子人的口水,也不多,顶多几百口吧。”
  贺远噗通一声,晕倒在娘子床上,和娘子一起坐月子。
  和中原不同的除了谢神礼,还有百家饭。
  当然这个待遇只针对巫女。崔小眠坐月子时,寨子里每家每户轮流送饭,把他们能煮出的最美味最滋补的饭菜给巫女大人送来,感谢她为寨子诞下小巫女。
  贺远初时还真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众人口中的小巫女,只是对巫女之女的尊称,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个女儿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了,在五夷人心目中,这是上天之女,是上天赐给白草寨的下一任巫女。
  “娘子,我们的女儿也要做巫女?”
  “嗯”,崔小眠点点头,这件事她一早就知道,巫女是世袭,除非她遇到像花药那样的人来挑战,失败后甘愿先行回归天界(自杀),否则下一任巫女就算不是她的女儿,也会是她的徒弟。
  “娘子,这是我们的嫡长女,她是郡主,怎么能做巫女呢?”
  崔小眠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在五夷,巫女的地位并不比郡主低下,巫女能做王妃,郡主为何不能做巫女?”
  贺远傻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只是不想让女儿将来找这么多男人。”
  “那有何不好的,若不是我那么小就被你拐走,我也找上十几个夫男,我没做到的事,就让我们的女儿来做吧。”
  贺远看着崔小眠,快要哭出来了,咱俩究竟是谁拐的谁,你能不能说清楚些?
  这事是说不清楚的,唯一能说清的,是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女儿的封号要由父皇定夺,但闺名却能自己取,贺远和崔小眠几乎一夜未眠,终于给他们的嫡长女取出了名字。
  紫韵。
  你千万别夸奖这两人有学问有品味,紫是紫雾的紫,韵是怀孕的韵!
  “师父,等到咱们回了京城,下一胎岂不是要叫京韵?大鼓?”
  贺远摇头:“下一胎肯定是世子,和女儿不同,世子的名号要由父皇来定,咱们只能取乳名。”
  “那乳名叫什么?”
  “你来取吧?”
  “狗儿?”
  “狗儿,那岂不变成肥仔的儿子了,不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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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猜对了,崔小眠第一个孩子就是女儿,未来的白草巫女,紫韵郡主。
  ☆、第三五五章 筚篥声声梳思绪
  紫韵有一双和崔小眠一样的眸子,还没出满月的孩子软软的,透着奶香。崔小眠把手指放到她的嘴唇上,她立刻吮吸,崔小眠朝她的小脸捏一下,她立刻就哭,崔小眠觉得这太好玩了,拉着贺远说;“师父,你快看看,咱们生的是个真小孩,太好玩了。”
  贺远腹诽,老纸难道还能造出假小孩?
  腹诽归腹诽,贺远也表示自己家的小孩更好玩。
  “娘子,宝宝为何总是哭?”
  “小孩都爱哭吧,我小时候也这样吧?”
  “你很少真哭,都是装的。”
  “那咱们的宝宝也是装的吗?呀,师父你看,她哭得更厉害了。”
  紫韵:我饿啦,我饿啦,你们给我装装看看!
  经过崔小眠再三验证,他们的女儿真的不是穿越过来的假小孩,也不是像秋香那样的重生儿,她真的是本土真小孩!
  真小孩多幸福啊,不用溜门撬锁,也不用赚钱养活师父,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要撒娇卖萌就行了,实在不行就扔杀锏,哭他个地动山摇。
  可她又一想,如果她崔小眠不是假小孩一枚,估计从两岁被秋香推下水塘那次就已经死了,之后被六婶婶雇的两个笨贼偷走活埋再死一次,巴掌镇上饿死冻死无数次,跟着贺远走南闯北偷鸡摸狗又死几次,被沈玲伊又险些害死。
  紫韵只是真小孩。她要面对的极品亲戚比自己还要多,不说别的,就说她为何会生在五夷的竹楼上。而不是京城王府内,这就是被那些豺狼虎豹害的!
  女儿满月那天,贺远请了整个寨子的人来喝酒,当然这些酒也都是族人们自己带来的。
  寨子里的人吹起芦笙,唱起山歌,崔小眠穿着雪白的长袍,及腰的长发用花环扣住。站在竹楼上,把紫韵高高举起!
  竹楼下。整个白草寨的人全都跪下,向他们尊敬的巫女和小巫女致敬,感谢上天将白草巫女赐给他们。
  贺远这时才知道,原来就算他不请寨子里的人来喝酒。大家也早就准备好仪式了,除了白草寨子的人,还有其他村寨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见证白草巫女降临盛典。
  其实紫韵已经出生一个月了,但五夷环境恶劣,婴儿死亡率很高,因此普遍认为,出生一个月后,这个孩子才能算是活下来了。
  仪式完毕。崔小眠抱着女儿回到竹楼里休息,由贺夫男招待客人们,贺夫男不懂规矩不要紧。这都是自发的活动,要大庆三日,这是寨子里的节日,晚上还有篝火晚会。
  崔小眠正想撩衣裳给女儿喂奶,忽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样东西,一柄梳子!
  一两银送她的第一柄竹梳当年就烧了。第二柄在去年船上大火里估计也烧了,崔小眠来到五夷后用的梳子。是在货郎那里换来的。
  眼前的这柄梳子和以前的一模一样,却不再是小小绵羊,而是两只,一大一小两只绵羊。
  “陈大哥,你来了吗?你还在吗?”
  崔小眠放下女儿,围着竹楼四处寻找,却没有一两银的身影。
  一两银来过,却只放下这柄梳子,他是来祝贺她生下女儿的。
  晚上贺远回来,喝得醉醺醺的,像往常一样,凑过来和女儿抢奶吃,崔小眠一巴掌把他扇到一边去!
  贺远的优点在于,喝醉了也比别人精神,娘子这一巴掌,他立刻就更精神了。
  “娘子,你不高兴了?”因为抢奶吃,他也不是头一回挨扇了,这人的脸皮早就比城墙还要厚。
  “陈大哥来过了。”
  “陈大哥是谁?”贺夫男把寨子里的人想了一遍,好像也没有叫陈大哥的。
  “一两银啊!”真是的,这人什么记性。
  贺夫男不高兴了,一两银比他还要老,凭什么要叫他大哥,叫大叔不行吗?
  “他来干什么?人呢?”
  尼玛,我媳妇连孩子都给我生了,你还不死心,趁老纸不在跑过来勾三搭四!
  崔小眠神色黯然,她拿起那柄梳子:“你看,这是陈大哥偷偷放下的,我没有看到他的人。”
  贺远松了口气,这人还算是个君子,知道什么叫做避嫌。
  他拿起那柄梳子看了看,来五夷以后,他也曾试着想给崔小眠做一柄梳子,可惜贺王爷的那双手会偷会抢会打架,却做不来这种东西。
  一两银对这里很熟悉,他更知道,崔小眠和贺远若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一定会是回五夷,回白草寨。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孩子满月这天来,还送上一大一小两只羊的梳子,那他应该早就来到白草寨了,一直躲在暗处。
  贺远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太大意了,若非这是一两银,而是其他人,自己一家三口就又要落入虎口。
  “小眠,你是巫女,若是一两银还在这里,你能找到他吗?”
  崔小眠茫然地摇摇头,你也太高估巫女的法力了,我又不是神仙。
  她知道贺远为何要找一两银,她和他都是一样的,他们迫切想知道离开中原后发生的事情。
  “陈大哥把梳子送给我后应该已经走了,或许回中原,也或许去了平田。”
  凤凰山里暗藏着平田古道,她和贺远走过,天骄的十名武士也走过,说不定一两银也已经知道那条路的所在了。
  “那你知道一两银如何才能再次出现吗?”
  这句话说出口,贺远老脸发烫,他竟然沦落到从自家娘子这里打听别的男人的下落了,所以说煮饭还是硬些好,总吃软饭人就变成这样了。
  偏偏崔小眠从来就有补刀的好习惯,于是她成功在贺远那颗受伤的老心上捅了一刀。
  “若是你敢欺负我和女儿,陈大哥就会出现了,帮我狠狠揍你一通。”
  一两银从未对崔小眠表白,就连一句**的暖话就没有说过,但女人天生就有第六感,你若是以为崔小眠真的不知道一两银对她有意思,那你就太小看她了。只是这位大叔无间道做得太久,就连自己的感情也隐藏至深,以至于崔小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了。
  崔小眠成功补刀,换来的是贺远成功吃味,他酸得牙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和崔小眠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贺师父便很看一两银不顺眼,即使知道一两银救了崔小眠,他还是别扭,我辛苦养大的菜,不论是好猪坏猪,全都不能拱。
  如今他和这棵菜成了夫妻,那就更加理直气壮。虽说来到寨子里,由夫君变成夫男,由养老婆变成靠老婆养,可对菜的占有欲却一丝未减。
  贺远酸得连骨头也软了,四肢摊开趴到崔小眠身上,把崔小眠压个半死,一旁的紫韵气得哇哇大哭。
  贺远今天高兴,喝了很多酒,虽说眼下清醒了,可也是还有几分醉意,况且,自从崔小眠那次生孩子摆乌龙之后,两人再也没敢亲热,搞不好做着做着就把孩子做下来了。
  孩子已经满月,也就是说贺远将近两个月没有纵欲了,当然,现在还是不行。
  就在紫韵的哭声中,这对无良的爹娘抱了一会儿,也就是抱抱,然后就准备各睡各的。
  偏偏这时,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乐声,胡乐!
  崔小眠把贺远那满是酒气的嘴推开,轻声问道:“筚篥?”
  “嗯。”
  “陈大哥?”
  。。。。。。
  贺远忽然发现一件事,洞房花烛时的乐声,崔小眠就知道是谁吹的,这小东西太坏了,隐藏得这么深,他竟然一直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去吧。”崔小眠推推他。
  “你呢?”
  “我再听一会儿。”
  贺远:。。。。。。
  这个时候不是贺夫男呷酸吃醋的时候,他整整衣衫便从窗户里飞了出去,向着乐声的方向掠去。
  那乐声时而喜庆,时而幽怨,时而张扬,时而低沉,崔小眠知道,此时此刻一两银奏起筚篥,并非是要对她诉说衷情,而是引贺远过去。
  贺远对平田有恩,一两银不会伤害他。
  崔小眠很放心。
  她想起第一次遇到一两银时,是杏花三月的雨后,她听到街上传来卖杏花的叫卖声,跑出去买了一捧杏花,用衣衫兜着往家里跑,就看到坐在桃树后面的一两银。
  那年她几岁,七岁还是八岁,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的一两银就是这个样子,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一两银和贺远一样,他也是王子,只是生不逢时,国破家亡,他也流落到异国他乡,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做了杀手,或许就是为了复国大业。
  崔小眠叹口气,汝何生在帝王家!
  乐声停了,崔小眠知道,贺远已经找到了一两银。
  她看看身边的紫韵,小家伙睡得正香,刚刚满月的孩子,睫毛已经很长,如同小小蝶翼,掩住一泓碧水。
  真好,贺远没有一丝帝王相,所以他顶多做个糊涂王爷,自己的孩子也顶多做个纨绔子弟、刁蛮郡主。不用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