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节
作者:僻处自说      更新:2021-02-20 12:33      字数:4915
  崔小眠见过崔绛春,除了略显消瘦以外,根本就不是生病的样子。她还记得曾听化雨说过,冯老头曾经打着乐平公主的旗号到月初城找过百里玉明,当时就是说是为贺王妃诊治。冯老头早就是为沈玲伊做事了,想来沈玲伊早就在崔绛春的病上打过主意。
  崔小眠和邱峦出去捉泥鳅,贺远破天荒没有跟着一起去,回来问过李妈妈,才知道表小姐脸上出风疹,吓得直哭,这会子风疹虽然褪了,可王爷还一直陪着她呢。
  崔小眠二话不说,对邱峦耳语几句,两人便进了厨房,过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泥鳅汤就做好了。
  泥鳅汤制做简单,只是活泥鳅开堂破肚很难,崔大厨自己做不来,好在还有个邱峦能帮忙。
  崔小眠端了这碗泥鳅汤便去找沈玲伊,这里不是王府没有什么避讳,再说你当师父的能去,我当徒弟的更能去。
  沈玲伊脸上的红疹果然已经退了,只是眼角还有泪痕,她侧坐在贵妃榻上,如带雨梨花般楚楚可怜。她今天才搬进来,没成想不到一个时辰脸上的红疹便起来了,好在六表哥听说后立刻跑来探望。
  贺远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脸默然无语,从他进来到现在,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一直是这样,一句话也没有说。沈玲伊突然来到清悦庄,他便知不妥,却也不便将她挡在门外,只好让人收拾出房间给沈玲伊暂住。没想到刚刚住下便听闻她脸上起了风疹,贺远马上想到的就是沈玲伊着了崔小眠的道儿。
  他赶过来,却不见崔小眠曾经来过的样子,而这时沈玲伊脸上的红疹也已渐渐退去,只是许久没有单独相见,沈玲伊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不容易他才挤出一句话:“小徒今日不在庄内。” 话外音:你脸上的疹子不是我徒弟干的。
  沈玲伊不明白他为何冒出这样一句话,正想再问,见她最信任的丫鬟菊花走进来:“小姐,贺王爷的徒儿听闻您身子抱恙,过来看您了。”
  沈玲伊虽然不知道这师徒两个在唱哪一出,却还是强挤笑容请崔小眠进来,其实以她的修为根本就不用强挤,也能笑得很自然,只是刚刚才哭过,当然要笑得不是太情愿才更好。
  崔小眠比屋里这两人都要大方从容:“沈姑姑,听说您今日起了疹子,医书上说泥鳅对湿疹疥疮都有疗效,这泥鳅汤是小眠亲手熬的,您尝尝吧。”
  贺远看到崔小眠,脸又黑了:“你怎么来了?” 我正在给你洗白,你自己又来淌浑水。
  崔小眠双手捧着个大托盘,托盘里面是一碗泥鳅汤,从厨房到这里有一截子路,泥鳅汤没有洒出一滴,看的出小东西是小心翼翼端来的。
  “师父,我一回来就听说沈姑姑搬来了,脸上又出了风疹,就下厨熬了汤,给姑姑端来了。”
  沈玲伊死死盯着崔小眠手里的那碗汤,这才示意菊花接过来,笑道:“这孩子真是懂事,几岁了?”
  崔小眠见她在贺远面前装得这样彻底,便索性天真地戳破她:“沈姑姑,您忘了吗?前一阵您去过我家铺子,还请我吃过好吃的樱桃糖呢。”
  贺远闻言吃了一惊,沈玲伊去过师徒私房菜?为何没听崔小眠提起过?
  沈玲伊笑道:“唉,你看我这眼神,这不是小眠吗?又长高了,姑姑差点儿没有认出你呢,原以为你正在国子监的学童府念书,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
  崔小眠转身看看贺远,这才对沈玲伊道:“原本是要到学童府念书的,只是小眠前几年生过病,脑袋和耳朵都不如别人,所以师父给我请了假,等我的病完全好了,再去念书。”
  菊花把泥鳅汤端到沈玲伊面前,沈玲伊对菊花道:“你先端下去,尝尝可还烫吗?如果还烫,给我用碗倒一下。”
  菊花没有犹豫,端了泥鳅汤下去,片刻后又端回来,对沈玲伊道:“已经不烫了,小姐趁热喝了吧。”
  沈玲伊这才端起来,小口品尝。一旁的贺远看一眼崔小眠,长松一口气,小东西没有在汤里加东西。
  崔小眠当然知道菊花端着那碗汤去做什么了,试毒!沈玲伊这人太多疑了,还是不相信她真的忘记那件事。
  见沈玲伊喝完那碗汤,贺远立刻起身告辞,拉了崔小眠就走。
  直到出了沈玲伊的屋子很远,贺远见四下无人,才把崔小眠拽进一旁的树林,问道:“你怎么跑来了?”
  “表姑姑病了,我送碗汤过去也是应该,而且听闻我要去读书,人家还好心地送了笔墨纸砚给我呢,这也算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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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三章 下午茶时间到
  “为师且问你,玲伊可就是害你之人?”
  这里称之为树林,其实只是十几株槐树,五月里时槐花清香,但此时已是九月,金黄的树叶时而如蝴蝶般在秋风中飞舞而下。|经|典|小|说|j|d|x|s||【】
  贺远站在树下,黑亮的眸子逼视着她,崔小眠猜想他说话的声音一定是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和她交谈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大声说话。
  其实崔小眠一直没有忘记贺远的声音,虽然她再也听不到,但每当他对她说话时,她都会同期脑补出他说话时的音调。
  同时她也记得沈玲伊的声音,那柔媚得如同丝绸般的语调常常在她梦中响起。
  恶梦。
  崔小眠瞪着贺远,没有说话。我说了你也不信,你就自己想去吧。这个时辰沈玲伊估计正在大吐特吐,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吧。她那般娇贵,又那么多疑,脸上刚刚生过疹子,这么一大碗泥鳅汤喝下去,她不恶心才怪呢。
  稍顷,贺远的眼睛看向别处,轻声道:“姑母行事狠辣专横,玲伊性情柔顺,对姑母言听计从,那时传言你是我的骨肉,玲伊听信姑母教唆也是有的。”
  呸!
  你丫的明知我说的是真的,可是却还在为沈玲伊找借口,被人教唆杀人也是杀人,何况她不是!
  换做几个月前,崔小眠听到这番话肯定会和贺远拼命,可是现在她懒得理他。如果害她的是普通人,她还能据理力争,可是这是沈玲伊,她争了也没用!即使证据充足,贺远也不忍心动她,更不敢动她,他的处境十分微妙,对姑母虽然厌恶,却不能得罪,何况这事就是告到皇帝那里,也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孩子治沈玲伊的罪,更何况,崔小眠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证据!
  “师父,沈玲伊害没害我,都已经过去不用再提,但是别忘了已经有了师母,沈玲伊的身份不可能给你做小老婆,所以你看好自己,别轻意上了她的床。你再不喜欢崔家小姐,也不能让别人取而代之!”
  贺远的双手按在她的肩头,问道:“你为何一直偏袒崔家?”
  崔小眠迎上他的眼睛:“崔家没有做过错事,如果做错了,就是因为他们家的女儿被你父皇看中了,如果那一**父皇没有心血来潮召崔帝师入宫赏花,崔家姑娘也能像普通女孩一样承欢膝下,不用三岁就要嫁给你做新娘!”
  “崔小眠,你在胡说什么?”
  “事实就是如此,你比人家年长那么多,又是皇子,如果你三哥做了皇帝,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到那时崔家姑娘做寡妇事小,说不定整个崔家都要跟着你遭殃!你还嫌弃人家,你配吗?大!叔!”
  内什么,崔小眠虽然没大没小,可是胆子并不大,尤其是涉及崔家的话,她一向不敢多说,今天是说到沈玲伊,她心里气苦,连带着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她以为贺远会一个大耳括子扇过来,可是比大耳括子更严重,贺远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拽进了屋子,嗯哪,忘了说了,这里就在他们住的主人正房旁边。
  贺远原本是想安慰安慰崔小眠,可是没想到她越说越离谱,竟然说出“如果你三哥做了皇帝,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这样的话,保不准这里就有父亲或三哥的人,这句话传出去可大可小。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崔小眠严重伤害了他那脆弱的自尊心。
  总之,贺远很受伤!
  他把崔小眠拽进来,其实是想打她一顿屁股,可是刚把她按在腿上,扬手要打时,这才想起她已经不是当年几岁的小孩子了,更何况大腿所触之处软绵绵的,做师父的身上某处有些不对劲儿,这次他没有喝醉。
  崔小眠的怒火已经冲到脑门儿了:“你丫的有本事就打啊,你力气比我大,武功比我高,我打不过你我认栽,你可打啊!”
  贺远整个身体都僵着,他不敢动,稍微一动就露馅,这个小东西人小鬼大,让她感觉到什么,做师父的老脸就别要了。
  “为师今天不想揍你,你到一边儿坐着去。”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给他机会抖s都不要?崔小眠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很是不雅,嘟哝着站起来,她忽然感到怪怪的,贺远的双腿并得紧紧的,丫的,男人坐成这个姿势也挺不容易的。
  好在崔小眠在戏本子里没有看到过类似的情节,所以她也没有多想,大喇喇地坐在旁边的罗汉椅上,翘起二郎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贺远过了好一会儿,身子才恢复正常,想对崔小眠数落几句,可是小东西半躺在罗汉椅上,眼睛看着对面的墙,他说话她也“听”不到。
  当师父的走过去,凑到她面前说话,这也太有*份,所以他索性闭嘴,不说了。
  正在这时,李妈妈在外面高声道:“王爷,小公子可是在里面?嘉南王世子正在等她一起用膳。”
  贺远皱眉,这还是下午,用的什么膳,分明就是邱峦那小子又想拉着崔小眠去玩儿。
  “小公子不饿,不去用膳了,你让世子先用吧。”
  “好的,老奴告退。”
  听到李妈妈走了,贺远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崔小眠不知何时已经别过脸来,正在看着他,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被她“听”到多少。
  其实崔小眠也是刚刚转过头来,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贺远心虚了,自从沈玲伊住进庄子,他就在没来由的心虚,这种心虚到后来已经渗透到这种小事上了。
  “为师要去用膳,你随我一起来吧。”
  额。
  用膳的地方在青竹轩,青竹轩名符其实;全部由青竹建成;外面是一道竹篱;竹篱上攀延着几株蔷薇花藤;虽花期已过;但仍绿叶婆娑;枝叶繁茂。轩内家俱摆设全是竹子制成,青竹案上,一盆蕙兰开得正好,兰香夹着清雅的竹叶清氛,沁人心脾。
  邱峦自是早就在那里,出人意料的是,沈玲伊竟然也在。她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一卷棋谱,正在摆弄着面前的残棋。
  “六皇兄,我原以为只有我和小眠子才在下午用膳,想不到您和沈表姐也有这个雅兴。”
  贺远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两个小吃货的加餐,他们都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整日上窜下跳,一日三餐根本不够,除了宵夜以外,下午又加了一顿。
  崔小眠和沈玲伊打个招呼,便催着李妈妈上饭,话说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下午的这一餐崔小眠称做“下午茶”,其实倒也简单。一大盘子香煎泥鳅洒了椒盐,还有一盘生煎包子。
  两个吃货象征性的客气了两句,便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贺远看他俩吃得香甜,忍不住也夹了一筷子泥鳅吃起来,这泥鳅是崔小眠和邱峦亲手捉来的,甚是新鲜。
  沈玲伊却没有动筷子,只是端着茶细细品着。贺远知道她从不吃像泥鳅这类东西,下午崔小眠端去的那碗泥鳅汤想来也是强忍着喝下去的。其实在没遇到崔小眠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泥鳅还能吃,有一年他俩被人追杀,躲在山谷中,每天都吃烤泥鳅烤青蛙,离开时崔小眠还长胖了。
  “玲伊,这泥鳅看着粗丑,味道却极是鲜美,你尝尝看。”
  沈玲伊含笑点头,让菊花夹了一条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轻启朱唇,轻轻咬了一口,笑道:“六表哥说的没错,果真好吃。”
  崔小眠用眼睛的余光看去,沈玲伊拿起筷子时,右手袖子里面果然多出一截衬袖,盖着半只手背,而贺远看到这只手时,眼角猛抽了几下。
  崔小眠曾听贺远对妩儿说过,小时候贺远在宫里放火,沈玲伊为了救他,把手烧伤了,手背上从此就多了一块伤疤,平里都用袖子遮住。这两人的感情,也就是从那时起加深的,深到要一起私奔的地步。
  崔小眠忍不住琢磨,想个什么法子让崔绛春也烧上这么一道疤,把贺远紧紧抓住呢?
  崔小眠在偷看,邱峦少年也在偷看,他可不只是偷看,还要再调侃几句:“只要是六皇兄让吃的,沈表姐就是再不喜欢,也会说好吃的。”
  这位真是通人性啊通人性,崔小眠连忙接过话茬:“我才信呢,你胡说。”
  邱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