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节
作者:僻处自说      更新:2021-02-20 12:33      字数:4953
  厚名贵。难怪就连财大气粗的苏秀才也要染指。
  贺远无偷不欢,且一向爱偷自家东西,谁让他老爹儿子太多,好东西不够分,个别人只能去偷。
  “你第一次偷东西是几岁?”
  “江嬷嬷说我抓周那日,父皇的扇坠子怎么也找不到,后来看到在我手里紧紧攥着,细算起来,应是从那时开始吧。”
  额,抓周?快刀小阎罗周岁时就开始偷他爹的东西,何止是偷窃癖,十足就是天生的贼坯子。
  夜色中的紫房驿依旧灯火通明,这里离京城颇近,保不准就有见过贺亲王的,贺远和崔小眠用黑布蒙了头脸,只留眼睛在外面。
  师徒二人还没有靠近官驿,便发现了异常。紫房驿附近的山坡、大树之上,都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黑影,看来这还真是块诱人的肥肉,惹来这么多抢肉的。
  崔小眠:师父,看来我们要和人平分。
  贺远:我家的肉只能我来抢。别人一边去。
  在没有遇到崔小眠之前,快刀小阎罗是独脚大盗,遇到崔小眠之后,也和独脚差不多。崔小眠年纪小,不扯后腿已经不错了,好在她够机灵,不但没成为累赘,还做了他的搭档。
  像这类和多路同行抢食的事,以前也遇到过,他们只有两个人,严格说来只有一个半,别人都是人强马壮,因为他们都是等到其他人马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再得渔翁之利。
  今天也是如此,更何况张姘头说了,平田使团中有高手,只有让各路人马抢先动手,才能探出使团的虚实。
  贺远朝着崔小眠使个眼色。崔小眠猫着腰钻进了一人多高的草丛内。
  不到片刻,那是崔小眠用弹弓将绑着炮仗的石子弹了出去,一条条带着火星的炮仗向着四面八方飞去,所到之处正是那些同行们的藏身之处,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一道烟火冲上天空,将黑夜照成白昼!
  崔小眠从草丛里连滚带爬地钻出来。贺远心头一酸,小东西以前最怕做这件事,甚至提前用棉花塞住耳朵,可是如今那么大的动静,她也听不到了。
  这时官驿内外已经一片混乱,群盗暴露了行藏。已经和官驿内驻守的驿兵交上手了。
  师徒两个找了个隐蔽地方,坐山观虎斗。只见又有一队人马趁着群盗缠住驿兵的空隙,冲进了官驿之内。
  “那是苏秀才的人吧?”
  “应该是。”
  “我们去帮他们吧。”苏秀才就是浣之哥哥的亲爹啊,当然要帮,一定要帮。
  “稍安勿噪。待他们两败俱伤时我们再进去。”
  崔小眠狠狠瞪了贺远一眼,只恨自己学艺不精,别说进去帮忙,就连官驿的高墙全都跳不进去。
  贺远看看她,冷冷道:“为师从未教过你行侠仗义,你这又是自学成材?”
  平田使团显然是在官驿的二楼,只见二楼的灯全都亮起,远远能看到里面人头攒动,像是已经动起手来。
  这时,几条黑影被人从二楼扔了出来,那都是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一看就知道是苏秀才的人。
  “苏秀才是柳婶婶的爹,柳婶婶很疼我,你不在时,多亏柳婶婶照顾我,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你让人家帮着带孩子,却又眼睁睁看着人家的爹在里面挨打,你这么自私,你家人知道吗?”
  贺远低下头,把脸凑进崔小眠,让她“听”得更清楚:“你的妙空师兄好像也是姓苏吧?”
  想不到这厮记性这么好,崔小眠以为他已经忘了浣之哥哥呢。既然被他捅破心事,索性正大光明:“是啊,浣之哥哥是我的师兄,也就是志觉大师的徒弟,你不帮我也要帮志觉大师吧。”
  贺远满脸的嫌弃,就像咬一口鲜嫩可口的水蜜桃,却发现半条虫子一样。
  “以后你若再在为师面前提起那个姓苏的小流氓,为师就打断你的腿!”
  你说这人有多渣,明明是他提起的,再说了,浣之哥哥和他比起来,那就是高山上的琉璃盏,别看他贵为皇子,可人品渣得就像臭泥潭里的泥鳅。
  贺远说完,又恶声恶气地补充:“在这里把风,我去给苏秀才的人收尸!”
  看着贺远的身影消失在官驿的高墙内,崔小眠觉得贺远偶而也有几分人味儿。
  贺远去了有一阵子了,又有人被从二楼抛出来,崔小眠的心揪紧,忽见一腔鲜血飞溅,染红了窗纸,崔小眠握紧了小拳头,妈蛋,贺远不会挂了吧!
  她已经开始后悔了,像只热锅上的小蚂蚁在原地直打转儿,官驿内外已经乱成一团,喊杀震天。
  崔小眠咬咬牙,猫腰跑到官驿的后墙下面,她在地上捡了几根树枝,把树枝叼在嘴里,从怀里掏出如意索,凌空一扬,如意索的一头挂到驿站的墙头上,她使出吃奶的劲儿, 顺着如意索爬上墙头。
  官驿的人都在前面打架,崔小眠个子矮小,像一只小花猫匍匐在墙头上面,她从身上取出火石,晚上刚刚下过雨,树枝全都湿透,她打着火石却还是点不燃,越是着急就越是点不着,崔小眠急得骂娘,本想放上一把火,让贺远趁机逃出来,可却紧急关头出差错。
  “小鬼,你想放火?”
  墙头上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人,站在了崔小眠的身后,可惜崔小眠什么也听不到。
  崔小眠还在心急火燎地点火,那人轻笑一声,从怀里取出只牛皮酒袋子,从崔小眠后后一伸手,把里面的烈酒倒在树枝上,烈酒碰到火星上,扑的一声窜出火苗,把崔小眠吓了一蹦!
  崔小眠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后,火苗子把那人的脸映得红红的,看得清楚。
  “一两银大叔!”
  那人就是一两银,崔小眠头脸都蒙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她开口,一两银根本没有认出她。
  “小眠子?”
  “是啊,大叔好久不见。”
  一两银打量着她,恍然大悟:“贺远在里面?”
  崔小眠扁扁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贺远这魂氮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你放火是为了让他趁机逃出来?”
  一两银和贺远并非朋友,但也不能算是仇敌,所以崔小眠没有瞒他,但她也不指望一两银会进去帮贺远。
  看着崔小眠一副死了师父的悲伤样子,一两银轻笑:“贺王爷穷得掀不开锅了吗?要亲自带着徒弟出来抢他亲爹的东西?”
  贺远再渣,崔小眠也不想让别人说他,于是她冷冷道:“这是生活乐趣,你不懂!”
  一两银真的不懂,偷窃症患者的世界本就无人能懂,好在崔小眠懂得。
  崔小眠把点燃的树枝向着二楼的一扇窗子掷进去,只见火光一闪,树枝上的火焰将窗边的布幔点燃,火舌飞快地席卷,向着其他房间蔓延。
  “大叔,这里危险,你快些避避吧,我去找师父,后会有期!”
  崔小眠顺着如意索下墙,一两银趴到墙头上,和她一上一下脸对着脸:“别告诉你师父,在这里见过我。”
  其实就算他不叮嘱,崔小眠也不会告诉贺远,贺远提起一两银,至今还是咬牙切齿,一两银虽然不是好人,可也并不坏,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崔小眠早就命丧黄泉了。
  火势越来越大,崔小眠麻溜地跑回和贺远约定的地方,见贺远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放的火?”
  崔小眠点点头,这才看到贺远背后还负着一个人。
  “这是谁啊?”
  “你猜。”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逗比,可别以为贺远会逗比就代表着他没受伤,这人哪次不都是这样子。
  “得手了吗?”受伤也好,救人也好,如果没得手全是废话。
  “发财树没有,进贡的平田羊脂玉玩艺倒是有两件。”
  崔小眠放心了,金有价玉无价,平田玉更是可抵万金。
  崔小眠放的这把火只是烧了二楼,很快便得到控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火情,即便如此,这里也不能停留,贺远一声呼哨,乌金跑过来,贺远掏出绳索,把那个牢牢捆在身后,又把崔小眠抱到身前。
  这时天边已现出微微的曙光,贺远双腿一夹马肚,乌金像离弦的箭带着他们向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一一一
  ☆、第一六九章 嫁妆
  贺远带着崔小眠和那个负伤的人走到半路,忽然掉转马头,走上一条岔路。
  “我们不回京城吗?”
  “你越发笨了,天亮了,我们带着这个累赘怎么进城?先去农庄 。”
  切,你不也是走到半路上才想起来啊,还是老江湖呢,反应越发迟钝。
  大成王朝到了天庆帝英宗这一代,繁殖能力强劲,已有皇子二十五人,其实全国人民都知道,后|宫嫔妃们为了皇嗣争得头破血流,若非今天这个给那个喝了红花,明日那个又给这个用了麝香,年近半百仍然龙精虎猛的英宗还会有更多的皇子殿下。
  大成王朝吸取前朝蕃王做乱的前车之鉴,除了尚存的三个俯首称臣的部落小蕃王之外,便再无外姓王爷,不论是战功标榜的开国元勋,还是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只要不是皇子皇孙,最高就是封候。不论是王爷还是候爷,都不再封地,除了自己的卫队之外,更不可蓄养军队。
  天庆帝的二十五个儿子中,封为亲王的也只有几人,亲王之下是郡王,封王之后的皇子另赐府第,更赐良田千顷,尚未封王的则仍留在宫中啃老。
  贺远是亲王,名下有大小农庄十数个,即使没有亲王年俸,他也吃喝不尽,像他这样越过越穷,穷得靠偷东西贴补的亲王,别说是大成,就是上下五千年也没有几个。
  这附近便有一座农庄,农庄并没有名字,因为背靠越青山,所以便称做越青山农庄。
  贺远也只认识这一座农庄而已,其他十几处,这位极品败家仔压根儿不知道地方,之所以来过这里,也完全是因为越青山上野物众多,是个打猎的好所在。
  崔小眠回来不过半年。也还是头一回来到农庄。此时晨光微熹,露水打湿了衣裳,山鸟在树梢啼鸣,四周弥漫着青草的气息。崔小眠一夜未睡。这时反而更加精神。这一个多月,贺远让她“学”着管帐,帐目上对各农庄的收支甚是含糊,崔小眠也还没有详细推敲。
  贺远顾不上向她介绍农庄的情况,便让人收拾了一间客房,把那人抬了进去。
  夜里看不清楚,这时天光大亮,贺远和崔小眠这才把那人蒙着脸的黑布取下来,那人的脸面便呈现出来。
  崔小眠和贺远全都吃了一惊,原以为这不是小年轻也会是个中年人。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老太太!
  崔小眠认识的老太太并不多,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四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位绵里银针叶九娘,四十年后,五柳镇多了位秀才娘子叶老太太。
  这位就是叶老太太。
  崔小眠对叶老太太甚是崇拜。贺远却对她全无好感,谁让叶老太太曾经揍过他啊。
  “怎么是她?苏秀才穷疯了吗?让自己的老妻出来劫道?”
  崔小眠也想不明白,苏秀才手下藏龙卧虎,没理由让六七十岁的叶老太太重出江湖吧。
  况且自从苏秀才的二闺女苏绣绣嫁给柳捕头做了官太太,身为干部家属的苏秀才当然不能知法犯法,于是他便改做赌场、妓|院这种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生意,打家劫舍的事再也没有亲力亲为。
  苏秀才家大业大。当然不会像贺亲王这般穷得偷鸡摸狗,几块平田羊脂玉也不值得让他和老伴亲自上阵。
  叶老太太双目紧闭,还在昏迷着,贺远不方便去看她的伤势,庄子里也没有大夫,他便打发庄子的管事陆友差人进城去请府里的秦大夫。又让管事媳妇苇娘进屋帮着崔小眠查看叶老太太的伤势。
  苇娘三十出头,粗通文墨,贺王府立府之初,她曾在府里做过丫鬟,和陆友的亲事还是当年江嬷嬷撮合的。苇娘久未回过王府。还是第一次见到崔小眠,见她虽然年纪幼小,但毕竟是男儿身,照顾老太太有些不妥,刚想请她到一旁歇息,崔小眠摆摆手,示意她帮着把叶老太太翻个身,除了身上的衣裳,这才看清,叶老太太后心上有一个黑紫的掌印,身上还有几处刀伤,都是皮外伤,鲜血已经干涸。
  “陆嫂子,麻烦让人烧些开水,给这位老太太擦擦身子。”
  苇娘一出去,崔小眠便从贴身的小荷包里倒出一堆小竹管,从其中一根竹筒里倒出一颗丹药,放入嘴里嚼成药泥,塞进叶老太太嘴里。
  五夷巫女不是只会制毒,她们也常常配制治病救人的药供寨子里的族人日常使用。崔小眠给叶老太太吃下的是一味清於化脓的药,这是玉竹配的,配药时加入崔小眠的头发,因而使用时要混上崔小巫女的口水才能见效。
  这是五夷巫女的专用药,不论是害人的,还是救人的,除了崔小眠本人以外,别人即使得到也无法使用。这就是五夷故老相传的巫女咒,上千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