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2-17 02:39      字数:5184
  “走吧。”
  不知是谁悠悠地说了一声,几道身影便消失在村子里。
  曾经平静的邹家村,在冲天的火光中摇曳不堪。阿福的身影恍若穿梭在刀光剑影中一般,左右忽闪——
  曲曲折折的回廊仿佛没有尽头般延伸着,两旁是细密的林子,邹靖涵的步子不由放缓。眼角的余光望着身旁的小莲,有明亮的色彩在余光中闪烁。
  一袭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花絮,银丝线勾勒出几片祥云,随着小莲的步伐恍若在碧空中游动,举手投足间,如风摆杨柳般婀娜多姿。
  已然不是当年的小莲了,邹靖涵的嘴边有轻微的叹息。
  曾经的小莲,会在院子里叫着自己的名字,一推门,便是她凝着笑红扑扑的脸蛋。是那个一害羞便绞着衣角,红着脸匆匆跑开的小莲;是那个在秋雨之中撑过一把油伞展着半肩湿衣的小莲;是那个在天色未明的清晨点着一盏烛灯凝望着窗外的小莲。
  不是他不懂,而是,装作不懂。东风枉有意,吹不到君边,心中便是这样的解释吧。
  “靖涵哥,我们为何往西直门而去?”
  小莲朝着四周一望,心中的疑云愈来愈浓。
  “走西直门安全些。”
  邹靖涵并不愿细说,余光仍是注视着小莲的反应,眉心微微有些蹙起。
  “是这样啊。”
  话语有些沉声,脚步仍是随着邹靖涵的方向而去,心中不断地挣扎着。是走是留,是照着皇上的旨意而去,还是由着心的方向而去。
  “相爷,相爷。”
  身后是一阵紧追不舍的步伐,在回廊下幽幽地回荡着。
  “相爷。”
  司徒黎的身影已赶至邹靖涵身侧,警觉的目光望了一眼一旁垂着首的莲妃,话语顿时顿在喉间。
  “司徒将军,何事慌慌张张?”
  司徒黎平息了喘息,目光却仍是落在莲妃身上。
  “司徒将军看来有要事相告,小莲先往前行去便是了。”
  小莲福了福身,浅笑一记,往前行去。
  “相爷与莲妃是旧识?”
  司徒黎怔怔地望着莲妃远去的背影,如此问到。
  “确是旧识。”目光也是定格在小莲浅绿色的背影上,这样的身影,总叫他念不出旧识两字来。她在永嘉殿外的出现,不得不令他心生疑惑,也是心生提防。只是,终究还是念及了两人之间的旧识,还有远在苍州那人的一番愧疚。
  “相爷,属下刚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所有的注意力复又回至邹靖涵身上,司徒黎的神色随着话语的出口阴沉了下来。
  “坏消息?”
  邹靖涵往司徒黎身边跨近了几步,手背在腰后,紧紧地握着。皇宫?延西关?还是……接下去的两字着实叫他不忍猜测。
  “是苍州。”
  司徒黎默默地念出那两字,眼神直盯着邹靖涵平静无光的脸色。
  “夫人,叫离国的人捉去了。”
  “你说什么!”
  这时的邹靖涵彻底打破了面上的平静,背后的手倏然一松,朝着司徒将军指去。手掌间,原来早已溢出淡淡的汗迹。
  难道这就是两人的宿命纠葛,每一回,他都期望着是两人的最后一次分离,可每一回,原来都是又一次疏离的伊始。
  “夫人,被离国的人捉去了。”
  司徒将军叫邹靖涵脸上的怒意激得连连后退几步,抵在回廊的廊柱上,背脊上传来凉飕飕的感觉。他看着邹靖涵的脸色愈显沉郁,眉眼蹙得紧密,问话都已带着强忍的怒意。
  “是谁?你说,是谁?”
  回廊中回响着邹靖涵紧追不已的问话,幽幽,沉沉,暗暗,戚戚。
  “是若安太子妃。”
  “是她!”
  竟然是她!
  视线中匆匆掠过邹靖涵的身影,颀长的身影,独自朝着西直门而去。
  哇咔咔,偶家靖涵爆发,爆发,期待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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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章 别情余愁两期期
  “该死!”
  此刻的邹靖涵早已顾不得曾有的淡定、镇定,他守护不了她,而她却一次又一次无条件信任自己。
  早知,该随着她往翾翊山而去,该在延西关拦住她的离去,该在相府的无波时日里揽住她的身影,该在山村的月色下允她一辈子,终是不该就这样撇她而去。
  邹靖涵的步伐在此刻显得无比沉重,不知该往何方向而去,原本该是极有方向的目光到了此刻也不知该投向何处。这样的自己,是无比的无助。
  她似乎总有逢凶化吉的能力,翾翊山上大难不死,延西关上扭转乾坤,一路奔向南国,一路该也是风波叠起。可是她总是不道一句苦,不说一个难字。
  所有的事,她都藏在心里。正如他所有的事,也都藏在心里。
  “靖涵哥。”
  身旁擦过小莲的呼唤,那道浅绿色的身影在邹靖涵的余光中闪烁着。
  “靖涵哥,怎么了?”
  小莲的呼唤声带着浓浓的不确定,眼前的邹靖涵,分外生疏。眉眼紧锁,仿佛要将整个眼前景锁在中央。
  “是啊,相爷,你这么急匆匆的,倒不像特来迎接本郡王的。”
  前头传来骤止的马蹄声,爽朗的笑声登时传遍西直门后的空余之地。马上的郡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旁微低着头的女子,这个女子,他倒是不曾见过。看她这身打扮,不像是宫中俯首便是的宫女。
  “郡王。”
  邹靖涵神色凝重地抬首望向马上的郡王,手一伸,竟是拉过郡王的手。力道之大,叫郡王腕间生生得疼。
  “相爷,你这是?”
  “相爷!”
  紧随而至的司徒黎见到这一幕,忙疾呼一声,来不及了。眼前的郡王早已被邹靖涵一把拉下马去,颇有些不解地干立着望着一跃而上的邹靖涵。
  “郡王,对不住你了。”
  话虽如此,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他所有的心绪,早已飞向了那人身上。
  “哦,相爷啊,本王算是看出来了。”郡王的脸上仿佛豁然开朗,爽朗的笑容重又展现了出来,“不过这可是本王悉心照顾的好马,只此一匹,相爷要替本王好生照顾啊。”
  “靖……相爷。”
  小莲一时急忙改了口,这片刻的犹豫还是叫郡王察觉了出来,眼神重又瞟向一身绿衫的小莲身上。
  “郡王远道而来,不如就先在宫中住上一段时间,莲妃就劳烦郡王了。”
  邹靖涵的目光只稍稍停留在郡王身上片刻,再不望向楚楚的小莲。
  “原来是皇上的新宠莲妃啊,本王失礼,失礼了。”
  好奇的目光随着身子一躬,紧紧盯着眼前的小莲,果真如出水莲花般清新可人。周身那丝还保留着的宫外风情,叫郡王一时移不开眼。
  “小莲见过郡王。”
  羞涩的一福,有一阵暗想朝着身前的郡王袭去。
  “好好好,”随之而来的满是郡王的笑声,无所顾忌般地响起,“相爷你放心的去吧,莲妃,我保证没人敢动她一根发丝。”
  身旁已是马嘶皱起,西直门内飞闪过一道身影。
  “相爷!”身后的司徒黎旋即一跃,跳上另一匹马,“相爷等我!”
  “相爷,他们此刻定是朝着延西关而去!”
  身后是司徒黎连绵不断的呼叫,响起在九重宫阙的西边。
  “呵呵,那个相爷,本王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这话似朝着小莲而去,却又叫小莲一时不好回答。
  罢了罢了,就由他而去吧。不知是谁的如此心绪在渐渐沉下来的天色中回荡。是为了那个人吧,原来谁的心中都已明了——
  马车忽而在才出苍州之地停住,车内的人随着骤然止住的车轱辘,身形向前不稳而去。
  车帘被人狠狠地一撩,车外的光线陡然射入暗沉的车内。
  “何芷萧,你终是落在我纳兰若安的手里了。”
  若安手中端着满满一碗汤汁,浓黑,还泛着白白的水沫。顺着风势而来,闻不到一丝苦涩之味。
  “你究竟想怎样?”
  车内之人的语气有些凌厉,仿佛是有些恐惧掩饰在话语中。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若安的目光朝手中的大碗望去,诡异的笑容尽显无疑。
  “萧姐姐,不要啊!”
  车外有声嘶力竭的劝阻声,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抱水远叹。
  “萧姐姐,不要啊……”
  清泪在慕云脸颊上滑下,她从未想过会和萧姐姐如此重逢,如此诀别。
  “若安,若是被哥哥知道,他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稳住慕云挣扎身子的将士愈加施力,慕云身上传来无尽的痛感,只是这一切,怎比得上心中的痛意。她就要说,即便激怒了若安,她也要让她清醒过来。
  “哼,何芷萧,你听到了吗?有人如此维护你,你也该知足了。”
  车前的若安丝毫不为所动,慕延不会放过她又如何,他的心中,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既然得不到他的爱,便让他憎恨自己一辈子,又有何妨!
  “若安,你要动手就快动手吧。”
  芷萧的眼中有些闪烁的决绝。
  “为今之计,只能这样了。”
  她想起惟妙与阿福的目光,她想起身上的这件似血红衣,她想起梦境中时常出现的那个颀长身影,她想起曾经所有嬉笑的时光,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若安手中的药,果真是没有一丝苦涩之意。
  “萧姐姐……”
  耳畔不断地有慕云哭喊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越来越低沉,却还是不断回荡在耳边。
  若安的笑容依旧肆意地展着,她的笑容,其实,也是那样美丽。
  “好吵……”
  车中人的嘴边只说了模模糊糊两字,便沉沉地睡去,眼皮一合,睡得那样安详。
  “来啊,就把她丢在这山谷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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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章 青山马革谁与共
  延西关的天色有些阴沉,战事在这几天终于有了消停,望着城墙上或驻守岗位或倚墙而靠的战士疲惫不堪的神色,久未有过的蹙神悄悄爬上何芷青的眉间。
  从未有过的担心。何芷青停住了脚步,手扶在城墙上,眺望着城下狼籍的一片。里面有追随父亲多年的战士,也许他们这些年来连家都顾不上回,又或许他们早已没有了家。征战在外的日子里,延西关就是他们的家,北疆的寸土就是他们的家。这里面也有异族的尸体,横成在稍远些的地方。
  青衫埋忠骨,待真成了忠骨,高国之人和离国之人又有何分别呢?
  何芷青不禁宽了宽身上的铠甲,目光一直望着远处,尽管那里早已没有敌军的踪迹。不知他们的下一次进攻,会是何时,会有多猛烈。延西关的这帮儿郎们,已然没有几次进攻可以抵挡了。
  进奏至圣上的奏折似遭了扣留,直到眼下都没有援军的消息传来。这一回,再不会有上回那般幸运了。
  “将军,方才有个陌生的男子捎了封信过来。”
  何芷青耳畔传来一阵不响的脚步声,在城墙上却足足回响了片刻。孤寂的步履声,使得城墙之上更显空寂。
  “他人呢?”
  何芷青接过手中的信函,略略一看,不过是封普通的信函,心中刚燃起的希冀又一次冷落了下来。
  “是位普通的男子,眼下已经走了。”
  小将完成了使命,定定地立在何芷青身后几步开外的地方,随时等候调派。
  何芷青开始拆开信函的顶部,不过是薄薄的一封信函,不知心中为何会有凝重的感觉。不是来自的京城的信函,心中唯有这一个肯定。
  天色愈来愈暗沉,看来是雷雨将要降临的征兆。阵阵猛烈的狂风夹杂着飞沙朝着城墙而来,刮得手中的信笺簌簌作响,摇摇欲坠。
  心口也如头顶的天色紧窒着,仿佛大口呼吸下混沌的空气便会消融在这暗寂的天色中。
  “你确定送信的只是位普通男子?”
  何芷青强忍着话语中的不平静,低沉的声音直砸向身后的小将,叫那小将一抬头,步子又连连往后退去。尽管平日的何将军不苟言笑,但此刻看来,比不苟言笑还令人心生惧意。“确定”两字重重地在自己耳边盘旋,头顶上传来几滴凉意,不知是雨点还是自己的汗滴。
  “确……确定。”
  小将不得不重新回顾了下方才送信那人的样貌,数步前的何将军便再没了话语。
  天上的雨倏然倾泻而下,伴着轰鸣的雷声,直冲此刻的延西关。雨滴在城墙上的砖土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水坑,溅起无数蹿腾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