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2-17 02:38      字数:5306
  芷萧倏然起身,端起床边的药,往回走去。
  “芷萧,只有这一回了。”
  身后传来他挽留的声音,他知她如何放得下,不知她为何佯装放下了。
  “芷萧,我知你的心思,朝廷太烦,江湖太乱。”
  邹靖涵念出她的心思而来,眼前的身影终是顿住了脚步。
  “若要令朝廷不烦,还得劳烦夫君大人出手。”
  再不回眸,轻轻地推开房门。若是一回眸,难保不让他看见她眼中又一次燃起的犹豫不绝。
  “芷萧,事已如此,就放他去吧。”
  耳畔依旧传来方才邹大婶的规劝。
  “司徒将军。”
  芷萧见到守在屋外的司徒黎与林鸣羽,唤了一声。
  “夫人。”
  司徒黎有所期待地望着芷萧。
  “司徒将军方才在相爷面前,似是有话未说完。”
  黛眉略挑,望向颇有些犹豫的司徒黎。
  “夫人,”司徒黎踌躇良久,“延西关恐将又起战事,眼下的延西关只有何将军一人。”
  “姐姐。”
  司徒黎眼间有着无限的闪烁。
  “司徒将军放心,相爷就快回京了。”
  芷萧撂下这一句,悠悠地朝院中走去。
  “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司徒黎的话语多少已带着跳跃。
  只是,没有传来再一声肯定的话语。唯有,不知从何方而来的,几声苍老的叹息。
  西侧的内屋里闪着两道沧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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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月光无暇地穿透单薄的云层,皎洁地撒在灰黄的茅檐之上,尘土之间。有虫声在耳边低鸣,有鸟雀在不知疲倦地回翔,有无名的只属于乡野的气息在风中萦绕。
  “惟妙,你听啊。”
  远处的烛光中传来惟肖依旧精神的声响。
  “怎么了?”
  惟妙对于如此的声响并不好奇,顾自合着眼安睡。
  “是乐声,你不觉着很好听吗?”惟肖起了身趴在窗口,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真的很好听呢。”
  融融的乐音回荡在山野之中,倒并不让人觉着不融洽。细微却果真存在的声响,激起未眠之人不尽的遐想。
  “惟妙,你真没听见吗?”惟肖转首而去,问向似已进入梦乡的惟妙,“这乐声很熟悉呢,像是小姐,可是怎么没看到小姐的身影。”
  惟肖探出脑袋,朝四周望去,仍是没有所获。
  如此偏僻的山村,还有谁能奏出如此悠扬的乐声。
  “你不听就算了,我自个儿听。”
  惟肖就这样一个人趴在窗口,顺着夜风,听着时远时近的悠扬声响。
  那一定是村子上空的月亮见证过的最唯美的画面。
  不高的山坡,深灰的夜色,坡下是悄寂的村庄。
  一琴,两人,三生石上的约定。三言两语,到了此刻,怎敌他琴声一起。
  仿佛在梦里般的场景,琴瑟相和,相生相灭。琴声中的一切,都只化为两人眼底的柔情。
  素手在琴弦上流转,衣袂在月光下飞扬,鬓间的碎发在夜风中缱绻,琴声在眼眸间升华。
  也许只这一次了。
  有微凉的心思不知在谁的思绪中生长,只是,平静的目光中,容不下心底微凉的情愫。目光相接,仍是千般思量,万般柔情。
  那曲子仿佛如斯唱来:
  天教心愿与身难
  转烛飘蓬一梦还
  朦胧淡月云来去
  人生愁恨何能免
  山远天高烟水寒
  庭空客散如雪乱
  绿窗冷静芳音断
  风笙唯向泪吹散
  望去依旧平淡的面色,听去有些惆怅的乐音,依上些微朦胧的月色,叫人欲罢不能。
  琴前的男子忽而动了身影,探手在坡上的树边找寻了一阵。再是一动,摘下一片结实的叶子。朝着抚琴之人,微微一笑,就这样,将树叶横在了嘴边。
  琴声中融合起偶尔的清脆的叶子之声,一高一低,忽远忽近。不管如何,所有的叶声总是伴着琴音而起而落,随着琴声飘散而去。
  琴边的女子定定地望着月色中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憔悴了几分,眼眸里却仍是一贯的柔情似水,只是柔情之后,仍带着难以匹敌的坚定。
  莫非这就是……
  琴声忽而一怔,很快又回复。
  她总在念,若是时光能停留在此刻,该有多好。我们不进不退,不问世俗,不晓纷乱,该有多好。
  只是回应她的永是坚定,一如既往的坚定。
  这便是他吧,有着许多身不由己的他,与身俱来放不下世俗的他,不属于她一人的他。
  目光一落,落在琴弦之上。
  其实此时的他何尝不再念,芷萧,时光倘使无法停留在此刻,就让它再历经一回疏离。等那些终将会了结的纷乱一了,我定会回来,定会回来。
  山月不知心底事,也是这山月见证了所有的誓词,所有的缱绻——
  车马早已在院子内外安顿好,一切似乎来得突然,不少的目光聚集在屋子门口。有讶异,更多的还是来自情理之中的淡定。
  马声喑哑,不安分地动着蹄子。
  “靖儿,早去早回。”
  邹大叔与邹大婶立在院子里,这一回,仿佛还是往昔的分离。
  “爹娘保重。”
  目光却是落在门前的芷萧身上。
  “小姐,相爷在看你呢,你还不上去道别啊。”
  惟肖在芷萧身边催促着。
  “惟肖莫多语。”
  只换来芷萧如此一语。
  院子里响起几声凌乱的马蹄声,棕色的一片转眼已出了院子。
  “相爷……”
  司徒黎忽而收了马步,唤了邹靖涵一声。
  “司徒将军、鸣羽,我们走。”
  听着坚决的话语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而去,一声声消褪在平静的山村里。
  “小姐。”
  惟肖只见身旁的芷萧终是稍稍往前走了几步,最终停留在院子里。
  有一双看来沧桑的手握起芷萧之手。
  “芷萧,一切,委屈你了。”
  邹大婶紧紧握着芷萧之手,再不松开。
  身后,惟妙与阿福的目光顺着那声委屈,朝着芷萧望去。
  “看娘说的,哪里的事,相爷是该回去了。”
  略略展眉一笑,便这样挥去了一切。
  马声在苍州大道上忽而止住。
  “司徒将军,”肃穆的话语自司徒黎身边而来。“我吩咐你的事可是安排下去了?”
  “相爷放心,沧燕骑一列人马就守在村子附近。”
  司徒黎如此回报。
  “鸣羽。”
  身后的林鸣羽趋马上前。
  “相爷有何吩咐?”
  “我要交付你一个任务。”
  林鸣羽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了大道上,“任凭相爷差遣,鸣羽定当全力以赴!”
  “鸣羽,”邹相高坐马背,只手递过随身的玄铁令牌,“你带着这令牌,一直朝西北方奔去,去往益州找益州郡王。”
  青色的身影如坐云端,目光灼灼,望向的不是西北而是正北。近在咫尺的京城,为何到了眼前还觉得如蓬莱般遥远。
  “相爷是要向益州郡王借兵?
  林鸣羽抬首问道,双手仍是平举于头顶。
  “你只消将这令牌呈于郡王,他自会明白。”
  那不重的令牌置于鸣羽手上,始觉得有千万斤重。
  “是,鸣羽定不辱使命!”
  “好!”
  邹靖涵的目光终于向着正北望去。
  “邹兄,你没有发现它并不适合待在这里吗?鸟笼也好,暖阁也罢,它在努力挣脱,想去主动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
  呵,爱鸟如命的郡王究竟从金丝雀扑腾的身子里看到了什么?
  邹靖涵的脸上现出放手一搏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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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 烽火连天尘烟尽
  连日来,延西关的风势愈来愈猛烈,狂风卷着黑沉的泥沙肆虐而来,吹得关上的守关战士脸上皆是黄灰一片,连着指甲缝里,都透着泥沙的灰黄。
  黄沙尘烟的尽头,到底掩藏着什么,谁也不晓得。
  两军的先头部队在延西关外促狭的山谷内兵刃相接,战马嘶啸,狂风作吼。长戟在握,骑兵在候,两军对垒,剑拔弩张。
  有战鼓在高军后方凝重的响起,紧随而起的,便是离军后方高扬的号角声。不管是哪一方的助战之声,都激起了作战之军无限的心潮。
  “好你个慕延,居然违背和议,主动挑起战争。”
  若不是听到战场上传来几声女声,仅看眼前一身戎装的何芷青,又有谁能识出她的女儿身。
  “哼,何将军,什么议和?不过是你们高国耍的一个卑鄙伎俩罢了。”
  满身铠甲的慕延,这一回,抱定了必取延西关的决心。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离国的政权,这一回,绝不允许他心软,也绝不允许他败兵。
  “来啊,把议和书拿上来。”
  高国的军队中传来极强的唏嘘声,若不是前方的何将军未作出命令,这帮儿郎定要扫平眼前这帮不守信用的野蛮之徒,为逝去的何大将军报仇,为延西关打下一片彻底的平静。
  “你想干什么,慕延太子!”
  高亢到不逊男子的女声凌厉地掷向眼前的慕延。何芷青看到那个气焰嚣张的慕延接过手下呈上来的明黄色之物,举至胸前。
  明黄色,那么耀眼的颜色,就在高军的前方闪耀。
  “何将军,你说我要干什么?”
  嚣张的笑容进一步占据慕延为愤懑充斥的脸庞,举手,满腔的怒火喷泻在明黄色的议和书上。两手那么一施礼,慕延手中的议和书“嘶”地被撕裂成两半。缝隙一现,现出的便是慕延愈加嚣张的气焰。
  “他们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怒火在高国军队中“噌噌”燃起,高国的这帮战士们,眼中冒出火红的光芒。
  “慕延太子,你未免太、过、分了!”马背上的何芷青咬牙切齿,将每一字咬得生硬,“你不仁,休怪我们不义!”
  议和书既已撕毁,所有的约定成空,所有的愤懑再不用忍耐。
  身后的鼓声振聋发聩,杀气冲天。
  “战士们,杀掉离军!”
  战马奔腾,长戟飞扬,卷起尘烟无数。
  也不知是谁在军队中的那么一叫,更加激起高军的士气。
  促狭的山谷中杀声震天,长戟重重地挥过,马蹄高高地扬起。铠甲的光芒上闪烁起血光,所有战士的脸上挂着的,永是不倒的坚定。
  “何、芷、青!”
  慕延朝着马群中的何芷青骑马奔驰而来,口中念着何芷青的名字。
  眼前的何芷青竟是丝毫没有动容,手紧紧攥着缰绳,一贯没有笑意的脸上冰冷一片。
  何芷青就是这样,等着慕延的靠近,再靠近。
  “吁!”
  震天的一声嘶叫划破长空,慕延身下的骏马前蹄飞扬,马头紧急一调,紧随的便是马蹄重重地一落。
  “呵。”
  缰绳一抽,躲过何芷青长剑的一扫,嘴角不减的仍是稍显轻蔑的笑意。
  马上的慕延就这样收了马步,剑鞘一掷,重重落地,纵身一跃,朝着何芷青严厉刺去。
  周遭是愈显躁乱的厮杀声,血光四溅,落进了何芷青的眼中。
  脚尖借助马背的力量,一个矫健的翻身,陡然之间,听得一声剑锋清脆相接的声音,眼前的何芷青早已稳稳地落在了马边。
  两个有力的身影在马群中央拼杀,每一剑,都携着愤怒而去,每一剑,又都朝着对方的死穴而去,只是每一剑,又都以挡落而告终。
  忽而,慕延脸上传来一丝冷笑,眸中的黑影愈来愈重。
  “将军小心!”
  何芷青的身后传来急促的提醒声,嗖嗖的暗箭自何芷青背后而来。
  “咣”的一声,白色,略微染了些灰黄的剑气砍落下不知名的暗箭。便是如此一瞬的恍惚,身前的慕延陡然间发力,冰冷的长剑重重地扫过何芷青身上。
  几声叫人心疼的嘶嘶声,何芷青奋力相挡的手臂被长剑划破。血,顺着划破的铠甲落下,融进了灰黄的尘土中。
  何芷青的长剑一落,抵在了暗红的地上。
  “将军!将军!”
  周围响起几声疾呼,转瞬,仿佛又变得平静起来。
  “呵,慕延,你果真够卑鄙,以为这样就伤得了我?”
  狂风中传来略带血腥味的笑声,坚定的目光就这样盯着眼前的慕延,一丝都不放过。
  “何芷青。”
  此时的慕延默念着何芷青三字,眼前闪过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