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2-20 11:56      字数:4784
  “倘若我不死,今日之仇我便要一点一点向你要回来!”
  青芒冷笑,“你只有一年寿命,若能不死,我青芒等你来取我项上人头。”说着她食指一勾,小小整个人不自觉地从山崖滚落,自那黑暗的深渊坠落下去。
  她像是在那露水之中躺了甚久,草丛中传来的虫鸣,微风送来的清新仿佛都渐渐与此身远去。一片空白,她知无人能够再找到她,要不,就这样渐渐死去?
  不甘心,太不甘心……她咬着唇,面孔上的鲜血已经流干,狰狞纠结的疤痕布满整张容貌。死不过是一瞬,只可惜死了,这些仇恨就再也不能尽数讨回,她为何要死?!她即便是苟延残喘,也要活到那一日!
  这时,白雾尽头传来了几声清脆的车铃声,叮当叮当,犹如声声重击锤在小小心头。紧接着伴随着一阵车轮声滚过,一辆雪白的马车停在离小小几丈远的地方。
  一个人的脚步声在这月夜下显得格外清晰,有一双手轻轻地将小小抱起,似曾相识的气息,小小睁开眼,一张人脸自黑暗中出现。
  “是你?”苍老的女声响起,她低下头,“原来是你……”
  月光下,那人犹如皎洁月辉一般俊美的容貌渐渐地出现在小小面前,远山眉下是一双勾魂夺魄的金银双瞳,从前的少伏,如今的妖王。
  少伏看着怀中伤痕累累的小小,眉梢拧上一抹深刻的恨色,他只是来迟那么一步,没想到青芒这贱人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他要的人!
  “是我,跟我走。”他将小小横抱着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马车的软垫之上,“跟我回去,我不会让任何人害你。”他附在小小耳边轻声说道。
  小小歪过头,脸颊蹭着车上的软垫有些微疼,“都是拜你所赐。”
  少伏跟着坐进来,一只手伸过来替小小捻了捻垂在鬓边的凌乱发丝,语气略带歉意,“并非我所指示,他人我定替你抱回此仇!”
  颠簸的马车,少伏的低语,小小极力支撑的神智终于在此时崩溃,她深深地陷入无尽的混沌之中,宁愿再也不要醒来,不要醒来。
  可惜事与愿违,当小小再度醒来之时,屋子里充满着浓郁的药香。她试着动了动僵立的身子,还能动,看来是没能死成。
  人生混成她这样,生不由己,就连死也不能随便死,实在可悲。她叹了口气,牵动了包在脸上层层叠叠的绷带,一阵尖锐的疼痛刺骨而来。
  “嘶!”她叫出声来,这时少伏端着药碗自外头走来,见她傻乎乎地用手拨着纱布,忙冲过来将她的手拍下。
  “好不容易求了灵药替你将这满脸的伤痕给糊住,你可千万别弄裂了。”小小透过纱布,见他一身白衫,乌发服帖地垂在肩头,神色温柔,望向自己更是如同一潭春水。
  少伏拿着勺子在碗里轻轻吹了几下之后准备喂到她嘴边,却被她侧头避过。
  “怎么?你有力气自己喝药?”见小小沉着脸不配合,少伏眉梢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小小目光透过他的脸投射在不远处的仙鹤灯架之上。
  “不在我这里,你还能在哪里?”少伏挑眉,张嘴尝了尝药的温度,随即微笑,“不烫了,快些喝了。”
  小小将视线转回少伏面上,“若是我喝了药,你能够放我回去么?”
  少伏浅笑,金银双瞳掺着别样的颜色,“先把药给喝了。”
  小小张口,他勺子一动,苦涩的药汁立马涌入舌尖。
  “很苦?我准备了蜜饯,你将药汁咽下去,我便给你吃。”少伏望着小小的眼睛,像是哄小孩一般轻声诱道。
  小小默不作声,一口将那酸苦的药汁仰脖咽了下去。
  推开少伏递过来的蜜饯,小小拧眉,“药都喝完了,你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少伏放下碗,自行将蜜饯放入嘴中,眯着眼睛回味了许久,方才转头看向小小笑道,“你认为苦涩之后的甘甜,会有谁愿意放弃?我费了如此大的心力将你夺来,有怎会放你回去他身边?”
  小小垂头,看着布满皱纹的双手半晌,扯着嗓子道,“如今我变成这幅模样,容貌也毁了,你又何苦将我留在身边。”
  她备受折磨的身子如今犹如一只虾米一般佝偻着,暴露在外头的肌肤是深壑的沟纹。一头白发杂乱,零零散散地垂在脑后。
  少伏只觉心头一紧,抓过她低垂的双手,细细放在手心摩挲,“你怎么知道他就会无条件接受你这幅模样?”
  捏在手心的双手微颤,良久,少伏揽过小小的肩膀,“我不会放你回去的,你死心吧。”
  微风吹皱一池春水,几条锦鲤悠然游过。白玉大殿之中,层层莲花凿刻而上,含苞欲放,一分一毫皆可以看出设计者的用心。
  “这一切,你总会喜欢的。”少伏放开小小,“一年,两年,十年,百年,我都耗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掉收,掉收,心情委实不好,乃们都不爱我了??呜呜呜?(?^?)?
  ☆、鲛人血
  太阳初升,一层金边自那东方青黑色的天际蔓延开来;初夏微潮的气息润湿了被褥;小小在被窝中辗转反侧,终于还是在第一缕晨曦投映在窗棂之上时睁开了双眼。
  她卷着被子坐起来;每动一下就会像牵扯全身的肌肉一般拉扯得疼痛;等到她整个人能够靠在那床头之时已是满身大汗淋漓。
  小小苦笑,低头看着一双属于老妪的枯枝手;连连轻轻握拳之时都有一种要散架的感觉。不由叹口气,如今她真真是如同一个行将入木的老太婆,命不长已了。
  “这么早就醒了?”小小抬头,少伏那绛红色的身影已撩开帘子;端着药走进来。这几日都是他亲自照顾小小,端茶送药,悉心照顾,无微不至。
  小小垂眼,“睡不着,便起来了。”
  少伏将药搁置在一旁,抽出几个垫子扶着小小重新靠好,又替她整了整鬓发,方才笑道,“怎么?身子不舒服?”
  小小摇头,目光错开少伏转向了窗外,“整日都是躺,睡和不睡有什么区别?”
  少伏浅笑,“睡是让你恢复精神,看,这两日喝药之后起色好了不少。”说着他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小围着绷带的脸。
  小小如今行动迟缓,只得拧眉让他摸着,好在少伏的手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抽了回来。
  “你如今这幅模样,我虽是看着心疼,却也巴不得可以一直这样。”他看了小小一眼,红唇勾起,“只有这样,你才不能反抗不是么?”
  小小撇过头,心道某些人真是千年不变,反而变得比从前更讨人嫌了一些。
  她虽满脸缠着绷带,看不清神态,但少伏却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瞧了一番,然后挑眉道,“我瞧着你好像很有意见似的?怎么你不愿意?”说着,自顾自撩起小小垂在肩膀上的一绺头发玩弄起来。
  “诶,我真是怀念你满丈青丝时的模样~”某人捏着小小的白如银丝般的长发语带惋惜道。
  小小拧眉,默默地从他手中抽出头发,“既是如此,那你便不要摸了,省的我觉得被你摸着浑身膈应。”
  某人挑眉,又将小小抽回去的头发撩了回来,“诚然如今白发如霜也别有一番风情。”
  小小咬牙,“药呢?我喝药!”
  少伏微笑,“今儿个怎么那么积极,平日里劝你喝口药,你不是横竖不情愿生怕我在里面放了砒霜么?”
  小小撇嘴,果然某人之前营造出来的良善模样都是假的,等到自己稍微恢复一些回来,此人的本性就又暴露出来了。
  “我倒是希望你放了砒霜,如今我这幅模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小小张开嘴,就着少伏递过来的药勺小口小口地喝着。
  少伏敛眸,嘴角微扬,“我知你心中是如何所想,与其和我誓死抵抗,不如暂时委曲求全,等到伤养好之后再另寻出路么?”
  小小只觉得今日的药比往日更加苦涩,她麻着舌尖对少伏道,“你既知我心中是怎么想的,也知我是在假意奉承,那么你还留着我做什么?”
  少伏继续喂着,动作越发轻柔,“从小凡是我得不到的我便要用尽手段来得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亦或是我得不到,那我便毁去。而你,即便是心不在我这儿,但是我留下你的身也就足够了,我要求的不多,但我只要比他多一些这便够了。”
  小小揪着被子,“若是他找到我呢?”
  少伏笑了,看着小小,一双金银双瞳在阳光下泛着谜样的光彩,似是讽刺又似是嘲笑,“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任凭他走遍四海八荒,六合宇内,他都不可能找到你的。你的气息已然消弭在这世间红尘之上,不复存在了。”
  小小敛眉,“你太小看他了,只要地府没有我的魂魄,他就算是将这天地颠覆也会倾尽全力将我找回来。”
  少伏挑眉,“即便如此又如何?你忘记青芒的诅咒了么?一旦你与研华重新在一起,那么厄运就会降临到他头上。难道你忍心看着他因你而死么?”
  药碗空了,他掏出帕子替小小擦拭了一番嘴角,“难道这样的结局你不曾想过么?”
  小小低头,心口却像被人狠狠一拳击中一般,撕裂般地疼痛,她镇定地回道,“他是邪神研华,他是这天底下最强大的男人,他不会死。”她爱的人,是逆天的存在。
  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她反复交错的双手,他柔声道,“天人有五衰,诸神也会重归混沌,纵然他邪神研华惊采绝艳,天下无敌,也总有魂灭的那一天。”
  半晌沉默,小小忽然抬起头,“诅咒如何解开?”
  少伏抵唇浅笑,“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么?我告诉你,你解开诅咒再度回到他身边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小小摇头,“不,毫无挑战性的争夺才会让你感到无趣,正是这样你的掠夺才会更有意义不是么?”
  少伏微楞一下,旋即轻声笑了出来,“你知我甚深,我若是不将你夺过来,安置在身边,那真真是天理不容!”说着他站起身,背对着小小,迎面朝着那璀璨的晨光,一身红衣在那晨曦之下泛着旖旎奢华的色泽。
  他回头,“要解开诅咒,只有一个办法,杀了施咒人。不过……你是没有机会的,因为我不会让你有此解开诅咒的机会。”
  小小静默良久,只问了一句,“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少伏挑眉,“什么原因?”
  “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我留在你身边,我私以为我们的交情还没有到达这一步。”小小真的很佩服自己,这种令人崩溃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神志清醒地想要追根溯源,诚然是长进不少。
  少伏的双眼犹如潜藏在黑暗中的一抹光一般深深锁住小小,他看着小小缓缓说道,“一见倾心亦或是执念已久,有生之年已成孽缘,又何必细细深究。”
  少伏走后,小小一个人静坐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复又躺回床上,闭上眼,黑幕中隐现得是研华如同雪华般耀眼的俊美容颜,缓缓地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片星星点点的黑暗。
  碧水潺潺,少伏一袭白袍缓缓地沿着池边走过,他蜿蜒至腰的长发在行走之中轻轻摇动着,带着一种极其妖冶的弧度。
  少伏走到池子边蹲下,挽起袖子拨了拨那清澈的池水。
  层层涟漪自水面扩散开来,形成一道道如梦似幻的月牙,少伏透过那袅袅上升的凉气凝神望着那一望无垠的赤水,渐渐地,有一个白色人影如同游鱼一般灵动地从水中出现。
  “烁光。”看着眼前人,少伏扬眉微笑。
  被称作烁光的男人有一头深蓝色的海藻长发,蜷曲地垂散在一袭雪白鲛绡之上,他的面色如海底明珠一般盈美光华,一双深碧色的双眼犹如凝聚着世上最皎洁的月辉一般,明亮深邃。
  “找我有何事?”他一开口,如同林籁泉韵般声声入耳,婉约动听。
  “有事相求。”少伏撩起袍子往那池边席地而坐,笑容如清风明月,一番翩翩公子模样。
  “何事相求?”鲛人烁光拧眉,似是不常说话一般,每一个发音都很是短促。
  “借你鲜血一用,不知可否?”少伏仰头看着烁光,眼中却瞬间闪过小小形容枯槁的苍老身体。
  烁光敛起深碧色的双眸,嘴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你要我的血?用来作甚?用来救人?”
  鲛人之血有医治百毒之奇效,只是鲛人精血合为一体,取他一滴血要伤他十滴精,所以鲛人惜命,因为浑身都是宝。
  “怎么?我如此求你,你可愿意?”少伏挑眉。
  “你这叫做求我?”鲛人的下半身鱼尾在碧波中轻轻摇晃着,折射出幽蓝色的光芒。
  少伏微笑,“我求或不求你,结局不都是一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