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吹嘻      更新:2021-02-16 19:25      字数:4770
  叶无的歌声在门外适时地响起,秦翠凋照往常一样从窗子扔出一只老苞谷,这支改编的《卜算子》她听得耳朵都生出茧但叶无仍是不厌其烦地唱,于是她只好以扔老苞谷反抗他的歌声虐待。当然她扔的老苞谷从没打中过叶无,倒反被叶无嘲笑过好几次。
  似乎这次情况有些不同,门外传来一声哎哟的声音,然后便听见叶无惨叫道:“翠凋,你把你老公的眼睛打瞎了。”
  话音刚落秦翠凋便从屋里急奔了出来,边跑边道:“打中眼睛了?让我看看。”
  叶无指着自己的左眼作痛状,秦翠凋笑笑,忽从背后拿出一只更大的老苞谷往他面上砸去,叶无赶紧伸手拦住,道:“翠凋,你怎么还打我,你看我的眼睛给打瞎了。”说着,他眨了下眼睛。
  “还装,我上过你好多次当,你以为这次我还会受骗。”
  “哈哈,你看出来了,嗯,我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
  秦翠凋不理,转身进门,身后叶无又道:“翠凋,你说我们去市里买什么,我又不知道中国人结婚要准备什么。”
  “看见什么就买什么。”
  昨日从河边回来后,叶无便按照秦翠凋家乡的风俗“无媒不成亲”,去请了妮古娜大娘为自己登门向秦翠凋提亲。妮古娜大娘欣然应允,谈话间得知二人在登记结婚后可能不会再回村里来,妮古娜大娘便要求他们两个先在村里摆几桌喜酒宴请全村人。秦翠凋没有亲人,见难得热闹一次便忙答应下来,二人计议第二日去市里采购摆喜酒用的食品及礼物。
  两个人还是像上次去额尔古纳市区一样先花两个小时走到镇上,然后再坐长途汽车去市里。这次叶无很安份地没有上车就睡觉,一直坐在秦翠凋旁边傻傻地笑。
  “翠凋,你真的决定要和我一起走吗?你不嫌我穷,而且我还很脏,睡觉打呼噜,流口水。”
  秦翠凋瞪了一眼,故作无奈道:“上了贼船没办法,再说我第一天见你就知道你睡觉打呼噜流口水。”
  “那你是后悔了。”叶无愣住。
  秦翠凋伸出食指戳着他的额头,“傻瓜,老是说我傻其实你才真傻,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除非是你不要我。”
  叶无听着又呵呵地傻笑起来,不一会他便在车上沉沉地睡去,雷鸣般的鼾声响起,但是这次车上没有人提出意见。
  到了市里,叶无拉着秦翠凋直往金店里跑,秦翠凋有些诧异,但看见叶无站在柜台前瞅钻戒便知其意了。
  “叶无,不用买钻戒了,我们去市场看看。”
  “翠凋,钻戒可一定要买,你知道钻戒是怎么来的吗?据说古代的男子抢来其他部落的女人就给她戴上枷锁。到了后来,枷锁就变成了订婚、结婚戒指,男子给女子戴戒指表示她已归我所有。哈哈,因此我必须要给你戴上戒指。”
  叶无笑得满脸得意,全然不顾秦翠凋扔给他无数个卫生眼。他坐在柜台前指挥营业员拿这个钻戒又拿那个的,看了好半天他总觉不满意。秦翠凋催促他几次,而他只顾着和营业员胡说八道。之后叶无又拉着她走了几家金店,但是仍没让叶无满意。
  最后叶无带着秦翠凋去了额尔古纳最大的一家商场,虽然对柜台里的钻戒仍有些不满意,但这里也是最后的一个卖钻戒的地方。叶无勉强挑选了一枚钻戒,这是商场里最大的一枚钻戒,也是价格最贵的一个。
  秦翠凋瞅了一眼价格居然要三万多,便忙阻止道:“叶无,太贵了,你买一个便宜的吧,反正你只是要个意思,我看那个一千多的就很好。”
  “那怎么行,给老婆的就要最好的。翠凋,等你去英国后我会给你买颗最亮的钻戒,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但是现在只能请你将就接受这枚钻戒了。”
  英国。秦翠凋怔住,风声就在英国,如果自己去英国遇见他怎么办。“叶无,我想在中国,去杭州。”
  “好,翠凋,你想去哪里就哪里。”
  叶无并不知道秦翠凋所想,乐滋滋地带着她又去买结婚时穿的新衣服。秦翠凋按照汉族结婚穿大红的习俗,挑选了一套红色的衣裙。叶无直喊难看,说结婚要穿白色的表示纯洁,秦翠凋则告诉他红色表示喜庆吉利,最后两人相持不下,只得选了一件白色镶红边的复古长裙,算是有红有白了。
  两人拎着一堆东西出了商场就赶往市场,昨夜秦翠凋便列出一张购物清单,将需要买的东西全部列上。在市场里转了三个多钟头才将所有的东西置办齐,秦翠凋守在货物前,叶无出去找车运货。等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秦翠凋看见叶无带着司机过来,竟然还是上回送他们回村的司机。
  司机听说他们是置办结婚物品,便主动将车价减少五十元,并帮着把物品放到车上。不料这次东西比上次还要多,放到车上后却只能容一个人坐下,大家又帮着把东西捆好往上面叠起来,这才腾出两个人的地方。
  车上,叶无似乎变得沉默了,其实秦翠凋早发现了,从他带着司机来就一直在沉默着。
  “叶无,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叶无皱着眉头,道:“翠凋,我有不好的预感,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怎么了。”看到叶无如此郑重,秦翠凋吓到了。
  “刚才我找车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是我大学时的校友,我和他是敌人,彼此不服,每次遇见他我总会倒霉。从大学毕业后我就没见过他,可刚才我看见他了,他拄着拐杖在和等生意的司机说话。”
  秦翠凋松了一口气,笑道:“叶无,你比中国人还迷信,他还能对你怎样。”
  “也许是我多虑了,不知为何看到他我感到很不安心。很奇怪,他是个富家少爷,有钱有势,怎么会出现在额尔古纳,而且还拄着拐杖。”
  “别乱想了,也许人家是在额尔古纳有事,也许刚好人家的腿出了问题。”
  叶无突地拍了一下头,笑道:“是,我不乱想了,反正我现在只要你,他总不能来跟我抢你吧。嗯,翠凋,你坐过来一些,别那么远,明天你就是我的了,你怕什么。哎,为什么不是今天呢。翠凋,我和你打个商量吧,把洞房提前到今晚怎么样。”
  秦翠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满脑子坏思想。”
  “好,我满脑子坏思想,干脆现在就坏。”
  叶无大笑着,把她拽进怀中,右手去挠她的胳肢窝。秦翠凋不能躲,她伏在叶无的怀中痒得笑不停。
  车开出了很远,但笑声似乎还遗留在原地,清清脆脆的,充满了希望。
  此时,额尔古纳的天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正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艰难穿梭在每一个巷道上。
  口袋里的手机在响,他抢了出来接上,对方道:“你是苏铁的朋友韦风吧,我已经听苏铁说了你的事,那个车牌号我也查出来了,车主叫王方军,地址是郊外QL巷143号。”
  韦风已经来到额尔古纳三天了,上次从苏铁嘴中得知秦翠凋与叶无在额尔古纳,他便去找了莉莉。莉莉是叶无骄子集团的高级法律顾问,也是他的秘书。韦风企图从莉莉嘴中获得叶无的下落,但最终他却失望了,莉莉也只是知道叶无在额尔古纳,可是具体在哪个地方却是不知晓,她甚至连联系上叶无都不可能。这段时间里叶无手机一直关机,就算是平时也只能是叶无去找她,而她决无找到叶无的可能。
  最后,韦风只得又来逼问苏铁,于是苏铁干脆躲到一个情妇家中不见他。韦风拄着拐杖将他逮到床上,并以断绝好朋友的关系这才逼使他说出实情。其实那天,他是看见送秦翠凋小货车的车牌号,可他着实对秦翠凋厌恶的很,心里也不希望她和韦风成为一对。
  苏铁告诉了他车牌号码,并详细描述了那台车的外观。韦风立刻订了机票赶往海拉尔,然后从海拉尔打车赶往额尔古纳。他当即找了本地的私家侦探去查这台车的下落,但是至今仍没什么信息回来。韦风寝食不安,顾不得腿行走不便,足足在街上找了三天,他问了很多货车司机可没有一个人知道秦翠凋和叶无。
  昨天苏铁给他行了个方便,苏铁认识当地的一位权贵,权贵同意帮他打听车主的情况。而现在的这个电话就是那位权贵打来的,韦风再三道谢挂了手机。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那个车主,只要找到他就能知道秦翠凋在哪里。他赶紧拦了一台的士直奔郊外QL巷,QL巷很大,而且门牌号紊乱不堪,韦风找了半天才找到143号。
  那是幢独立二层小楼房,韦风毫不犹豫上前敲门,他不能再等待一分钟。门里的人并没让他久等,仅仅才几十秒便打开了,探出一张四十多岁中年男人的脸来。
  “你找谁?”中年男人打量着他。
  “你好,我找王方军。”
  “我就是,你找我做什么,我们好像素未谋面。”
  “是,我们没见过,我叫韦风,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一个多月前,也就是4月25日可有一对年轻男女租过你的货车。”
  “4月25日?一对男女租我的货车?”中年男人明显有些疑惑。
  韦风点头,又道:“是两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女,女人长得很古典,还有那个男人身材高大,短头发,眼珠烟灰色,是个混血。”
  中年男人想了一阵,便道:“没有,我没看见过有这两个人。”
  “抱歉,请你再仔细地想一想,我有很急的事找他们。”
  “真的没有,实话说吧,我四月份的时候开车去的黑龙江,在那边运木材整整一个月,不可能会有人租我的货车。”
  韦风愣住,道:“那你的货车是蓝色吗?”
  “不是。”中年男人摇头,道:“我的车是绿色。”他见韦风有些不相信便带着去看了下,果然是台绿色货车,而且车厢比起苏铁形容的要大。
  顿时韦风气馁下来,也许是另外一个货车司机套用了这个叫王方军的车牌号,他道声谢告辞出来。
  一条线索断掉了,抱着希望却最终只能是失望,韦风禁不住仰天长叹。秦翠凋和叶无的形象交替在他脑中浮现,苏铁说他们两个很亲密,叶无帮秦翠凋整理围巾,韦风能想像那种情形,却不敢想像他们的关系到底到了哪种程度,那会像把刀在割开他的皮肉,甚至血管。
  天渐渐黑下来,路人几乎没有行人,韦风没有回宾馆在街上蹲了一夜,也吹了一夜的冷风,可这一夜的冷风也无法让他冷静下来,全身的血都像火在燃烧,心却像搁在油上煎,分分秒秒都是疼痛,自己就快要疯掉。
  “秦翠凋,秦翠凋,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路上的行人又多了起来,不少人在对着他指指点点,隐隐的还有人骂出了疯子两个字。韦风全然不管,仍然大吼大叫,如果不喊出来,他会被逼得发疯。
  “小伙子,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终于有位老大爷上前,他在旁边看了很久,韦风穿戴不错,估摸着是哪个富家患精神病的孩子跑了出来。
  韦风没有理睬,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想找到那个女人。
  “小伙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大家看能不能帮你。”老大爷并不气馁。
  “我要找一个车牌号蒙EYS750的货车,你知道吗?”韦风喃喃地道。
  “车牌号蒙EYS750的货车?是不是蓝色的小货车,六成新?”
  韦风陡然睁大了眼睛,抓住那老大爷的手急急道:“是蓝色,六成新,大爷,你在哪里看到的。”
  老大爷朝左边努努嘴,道:“那不是,就停在那里。”
  韦风看过去,路边几米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停了一台蓝色的小货车,那车牌号正是蒙EYS750,看其外观和苏铁形容得没有差别。他站了起来往前跑去,谁知刚踏出一步身体便摔倒在地上。老大爷将他扶了起来,并把拐杖递给了他。
  “小伙子,你别急,腿不行怎么连拐杖也忘记了。”
  韦风道着谢谢,拄着拐杖一步步地挪过去。那货车司机正在驾驶室里抽烟,烟已经燃到烟蒂那里,他猛地吸了一口便扔了出来。
  车慢慢地启动往前驶去,后面韦风急得大叫,但车仍是开远了。他颓然地坐倒在地上,终于是发现了可仍是没赶上。
  也许,自己和秦翠凋没有缘份。秦翠凋说过,她和风声是未得的缘。
  未得,便是不能得到。
  第四十六章
  6月11日 雨
  云何苦谛?谓有情生,及生所依处。
  “先生,刚才你是叫我吗?”
  韦风蓦地抬起头,身旁停着一台小货车,是刚才开走的那台车牌号蒙EYS750的小货车,此刻司机正从车窗里探出头惊讶地看他。韦风不由大喜,他艰难地从地面上撑起扶着车,道:“你好,我叫韦风,我找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