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上访不如上网      更新:2021-02-20 11:37      字数:4770
  仙道在路口和相田分手后打通了藤真的手机,通报了见面的情况,表示将去北闸的仓库看看,藤真没有反对,只是说:“带几个兄弟去,随时保持联系。”
  藤真没有一起去北闸,他和牧正忙着应付由于新闻报道带来的各方压力,此外,仙道知道他在等待别的消息——医院手术的结果。
  消息并没有让人失望,樱木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不到五分钟,这个讯息在黑白两道已经传开。
  藤真在牧的办公室里听到监视组打来的电话时,与牧相视而笑。
  “定局。”藤真舒了口气,叹道。
  往医院去看望樱木的道上人络绎不绝,除了让几个黑帮老大单独在门外通过玻璃窗确认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外,所有来人无一例外被北门人挡了回去——自从樱木入院后,北门人有效地把他与外界隔离开来,以求达到完全隔离危险的目的。
  樱木在深夜苏醒过来的时候,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只看到狐狸。
  北门的人在门外守着,赤木在帮里处理紧急事务未来。
  狐狸低垂着眼皮坐在病床边,似乎在打盹。
  樱木嘴唇动了动,他想叫醒狐狸,想对他说话,但知道狐狸一旦睡着是轻易叫不醒的。
  樱木听见自己嘴里只发出非常虚弱的几乎辨不清音节的声音,他感到绝望。
  狐狸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白痴,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明明白白地问。
  樱木咧了咧嘴,象是笑起来,流川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的要求,于是,把头低下来,耳朵贴近樱木的嘴边。
  “彩子……”流川感觉到樱木嘴里焦急的气息吐到他的耳朵上,“怀疑你……她……问我……三年前……的事……我没……说……”
  流川直起腰,“知道了。”他说。
  樱木脸上显出放心的表情,疲倦地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流川注视了他一阵,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门去。
  “通知赤木,樱木醒了。”流川命令守候在那里的北门人,然后离开了医院回家。
  流川的摩托车在驶近公寓楼的时候停下来,他没有熄火,静静的看了看什么地方,然后继续前进,象往常一样把车停到车库后,他一步一步走进了公寓楼。公寓管理员在值班台前向他点了点头,从信格里拿出几封信递给他,流川在走向电梯的时候看了看封皮,知道那不过是几张帐单——樱木有时会有电视购物的习惯,“白痴!”流川皱了皱眉,小声骂道,他相信那又是什么微波食品或是什么健身器的帐单,随手把信塞进电梯旁边的垃圾箱,在按电梯键之前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转过身,走向旁边的安全通道。一直注视着他的管理员耸耸肩,虽然他不太理解这个住客为什么有电梯不坐要用双腿爬,但他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去追问这个问题。
  安全通道里没有人,流川一步步向上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他从右后腰拔出枪,然后从左后腰的口袋里抽出消声器,边走边把它们接在了一起。
  三楼的灯闪了一下,熄了,流川停下脚步,抬头看看,继续向上走。
  四楼……五楼……五楼拐角……
  突然,流川向下一蹲,与时同时,随着很轻很轻的“噗”的一声,他原来头所在的位置旁边,墙上多了个小孔。
  流川从楼梯的缝隙向六楼扣动扳机,也是很轻很轻的“噗”一声。
  人影一闪,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流川贴着墙壁坐下,闭上眼睛静静地听。
  六楼的没有动,下面有一个正在小心地走上来,上面还有一个,与六楼的那个会合了……
  流川睁开眼睛,站起来,开始无声地向下走,拐弯的时候,他看到五楼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拖在后面,拖成一个长长的瘦人。
  流川站住,右手持枪,左手从腰间轻轻抽出皮带,套在五楼楼梯一半处的栏杆上,然后,抓住皮带的末端,突然跳过栏杆跳向对面,皮带的韧性在他撞到对面的墙壁之前把他拉回来,无声地荡落在四楼半,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看清了正从四楼拐角处冒出头来枪口指向五楼楼梯口的杀手。
  只这一瞬间也就够了,一声轻响,下面的危机解除。
  流川快步走过去,翻了翻地上杀手的口袋,口袋是空的,什么都没有,这是职业杀手而不是帮派分子,就算是死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楼上有脚步声快奔下来,想必是听见了楼下的动静,猜到了结果,于是改变战略,直接以两人下来清剿。流川拾起死去的杀手身边的枪,枪有些重,但还算合手,他靠向身后的墙壁,抬起双手在脸前瞄准楼梯口。
  几秒钟后,流川感觉到两下重击正中胸口,与此同时,双手的枪各自击中了目标,他好不容易忍住剧痛直起腰来,确认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的两个家伙已然断气。流川扶着栏杆慢慢向上走,越过地上躺着的三个家伙,解开系在栏杆上的皮带,疲倦地向十楼爬去。
  胸口被子弹击中的地方象要裂开般的疼,这一路上流川不得不中途停下来歇了两次,当他在自家门口站住掏出钥匙后,并没有马上捅进匙孔里去。
  “SHIT!”流川看着门锁,低低地沮丧地骂了一句。
  公寓的管理员在听到一声巨响的同时感觉到整栋大楼剧烈的摇晃起来,他尖叫着躲进桌子下面,按响了连通警局的报警系统。
  警车和消防车在爆炸发生后五分钟内赶到现场,粗步调查是十楼的某家住户内发生强烈爆炸,至于是瓦斯爆炸还是其他原因尚不清楚,由于火势很大,暂时无法进入火场查看,警方在楼道里意外的发现了三具被枪击的尸体,因此不排除有人为作案的可能。
  仙道和藤真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那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火势已经被控制住,进入十楼房间的消防员没有发现伤亡者,仙道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双脚几乎无法支持身体。
  “你先回去休息吧。”藤真对仙道说,他还要留在现场,十楼的住户是道上的有名人物,作为警方负责扫黑的高级警员,理所当然要关注这件案子,必须留在现场了解有关情况,并与随后闻讯赶来的北门老大赤木进行交谈。
  “他去了哪里?”仙道失神地问藤真。
  藤真眼里也有着深深忧虑:“不知道,他没有和我联系。”
  “会不会去赤木那里?”
  “也许是他们做的。”
  “什么?”
  “有人怀疑他了。”
  仙道并不想回家,但在藤真凶狠的眼光下屈服了,“给我滚回去!”藤真小声但却是严厉地命令道,“今天晚上我想办法找他,明天需要你接班,这个时候谁都不许垮。”
  仙道知道藤真是对的,他一步步离开火场,走向自己的车。
  车停在公寓外的树下,在一堆警车的外围,仙道打开车门,弯腰坐进去,在发动车之后习惯性地看向观后镜。
  仙道楞住了,他看见黑暗的后座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不许出声,去你家!”后座上的人低声命令。
  仙道笑了,把油门踩下去,车拐了一个弯,驶向下山的公路。
  在城市的某栋不起眼的楼房里,安着仙道的家,没有高级的管理员守门有时并不是件坏事,仙道在把流川悄无声息的带进家里之后,拉上窗帘然后开了屋角的落地灯,他去茶几上拿电话,但被流川按住了话筒。
  “你干什么?”流川眼里满是戒备。
  “至少该通知藤真。”仙道解释。
  “等他离开那里我自己来。”流川并没有放开手的意思,于是仙道妥协了。
  流川坐倒在沙发上,仙道看见他一直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得吓人。
  “那里怎么了?”他问。
  流川不太情愿地放开手,仙道看见近心口的地方衣服上的两个弹孔。
  “天!”仙道低低的惊呼一声。
  弹孔周围没有血,仙道仔细看过去,看见被特种陶瓷挡住的弹头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光。
  “是那么厉害的对手吗?完全躲不开?”仙道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知道虽然子弹并没有穿透防弹衣,流川很可能还是受了震伤,他从柜子上面取下药箱,打开,拿出跌打伤药。
  流川没有拒绝仙道的好意,他开始吃力地抬手去解防弹衣,对仙道的问题只是抱以冷冷的一哼。
  这一声冷哼令仙道有了某种猜想,“你该不会根本没躲?”他问。
  流川没有回答。
  仙道揪住他的衣服,怒喝道:“你疯了?就算穿了防弹衣也不能玩命!如果打到头怎么办?”
  流川一把把他推开:“笨蛋,头被手挡住,只会打胸口。”
  “你在拿自己的命赌博吗?”仙道颓然坐下来,“赌输了怎么办?”
  流川把防弹衣脱下来,开始去解衬衣,“输了我死。你以为,我比他们好多少?”他嘲讽地反问。
  从解开的衬衣领口,仙道看到几道枪痕,不是新伤,是旧痕。他站起来,走向卫生间,“我去烧水,也许你想洗洗澡……”
  仙道在卫生间里呆了很久,直到他听见流川在用药按摩之后翻动几上的报纸,翻完之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客厅里走动,然后站住。
  仙道洗了把脸,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确认没有什么异样之后走了出去,他看到流川关了灯,披着衬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楼下偶尔有车驶过的街。
  流川站在窗帘后的阴暗处,一阵微风过来拂动窗帘,仙道在瞬间看见那张脸,那一刻,他的心被震憾。
  听到仙道出来的声音,流川在黑暗中转过头来,“有止疼药吗?”他的声音很平静。
  “没有,不过有安眠药。”
  对方沉默。
  “对我不放心吗?”仙道问。
  许久,流川从黑暗中走出来,“在哪里?”他问。借着从卫生间透过来的光,仙道看到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仙道在流川去洗澡的时候重新亮了灯,在收拾药箱的时候顺便把几上的晨报收了起来,摊在几上的晨报向上一面是头版的照片,流川显然看过了,然后随手扔在那里。
  仙道拿着晨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想起刚刚在风拂起窗帘时看到的那张脸。
  ……他在怕什么?
  这个我并不清楚,这孩子不让人看到心呢。也许,你可以试着了解一下……
  藤真是这么说的吧?
  “也许我开始了解他了。”仙道想。
  流川在仙道去洗澡的时候吃了药又再次上了点跌打膏,他并没有与仙道交谈的意思,在仙道进卫生间之前,只看到他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仙道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流川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想叫醒他去床上睡,但安眠药的药效已经发作,流川的意识开始变得糊涂。仙道也就不勉强,把流川扶倒在沙发上,他看到流川那只永不离身的枪垫在腰下,于是伸手过去,试图把它取出来以便可以让流川睡得舒服些,但就在他碰到枪的刹那间,流川突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抓枪向仙道指去。
  “是我!流川,别怕,是我!”仙道只好放开枪,转而扶住流川的肩膀,他看到流川的眼神并不清醒,明白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流川就象一只紧绷的弓,仙道在这个被药物迷惑了的人眼里看到无意识中流露出来的紧张与恐惧。
  这样的眼神,在他清醒的时候永远是深藏在另一种冷寒的目光之下的。
  “没人抢你的枪。”仙道小心地按下流川对准自己的枪口,“睡吧,安静地睡。”
  流川在朦胧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手放下了,但没有松开枪。仙道任由流川意识消失而去,靠向自己的肩头,他不再冒险去移开流川手里的枪,他知道那是流川唯一信任的东西,无法夺去。
  仙道在把流川放倒沙发上看向他的脸时感觉到面前这个人的孤独,一直都是一个人吧?过去还有现在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走着一条黑漆漆的路,没有支撑,没有退路,没有可以信任的,有时甚至无处可去。
  ……他在怕什么?
  ……不知道……这孩子不让人看到他的心呢……
  “你是害怕再次寂寞吧?”仙道喃喃地问。
  风吹起窗帘时,他看到了流川从不曾让任何人见过的真实的脸——那是一张极度孤独无助的脸。
  仙道低下头,轻轻握住那只攥着枪的手,连枪一起握住。
  “枫……生活是痛苦的,习惯它!”
  11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流川醒来,床温暖而宽大,辅着淡淡的蓝色床单,让他感觉象是躺在一片海洋之中。流川掀开薄被坐起,看到枪还在自己手里,于是脱了仙道的睡衣,换上床边椅子上搭着的自己的衣服,顺手掖它到腰后。床前没有鞋,流川赤脚踏在地板上,地板是木拼的,很简洁的图案,初夏的木片有一点点凉,不过踩上去感觉很舒适。
  流川走到窗帘后面看了看外面,街上很冷清,天空中有很厚的云,太阳隐在了云的后面。从开着门可以听见仙道在厨房煎蛋的声音,流川在客厅沙发前找到了拖鞋,有一只被踢到了沙发底下,流川弯腰去拣它的时候,听见仙道在厨房里心情很好地轻轻哼着歌。流川在听到这歌声时楞了楞,无声地骂了句“白痴”,然后继续努力向前探出手,把被踢到沙发深处的那只鞋拉出来。
  沙发上凌乱地堆着一床薄毯,显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