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节
作者:向前      更新:2021-02-20 11:32      字数:47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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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灵的心本坚硬如石,但因她的话,心底某个角落竟渐渐柔软下来。
  他回头,翻身上马,没有回宫,而是去了楼府找楼乔。人生第一次这般冲动,血液沸腾得难以控制,可他觉得畅快。夏夜蝉鸣,池塘边的凉亭中,他与楼乔对月饮酒,倾诉了一夜,未眠。
  楼乔说懂他,可笑的是,他却不懂得自己。
  他只知道,兄弟连心,少庄心痛时,他的心也在痛。
  少灵静伫许久,猛然脑子里念光一闪,他想起自己叮嘱无爰跳舞的事,心下狠狠一抽,正欲转身出宫时,却又被匆匆奔来的内侍挡住。
  “少君,夏国公子宣刚到前殿,君上不在,您是不是——”
  少灵收步,敛神端容。情与国,他暂时忘却了前者。
  “孤即刻去。你去尚书阁找丞相来,孤有话问他。”
  “诺。”
  大礼朝贺后,时已酉时。霞光万顷,宫灯十里,金城入暮不暗。
  婚宴摆在公子府大厅,宾客落座满满,弦乐欢畅明快。厅中央有舞女挥袖,精致的妆容,柔软的身姿,华丽的锦罗,繁复的舞步,瞧得宾客们流连顾盼,抚掌称赞。
  瑾公高坐于上,少灵夏宣左首一席,少庄和他的新婚妻子公孙氏右首一席。诸贵族大臣欢聚玉阶下,笑语喧哗,人人喜色浮面。
  一日劳累,少庄早已精神萎靡。他伸手撑了撑脑袋,眼前一阵天旋地眩。
  少灵和夏宣互递了眼色,夏宣起身至少庄身旁,喂了他一粒药丸。公孙氏关切地望着自己的夫君,想要上前扶他,却又羞涩不敢。
  少灵离座去找无爰,在后院寻了许久,不见人影。好不容易逮着秦不思,问他,却也是一头雾水。
  秦不思言,自昨夜无爰姑娘去找桓公子后,他便再没见着她人。
  桓英?
  少灵沉吟,眉毛一拧后,随即一展。
  前厅忽地没了声响,骤然而来的安寂叫少灵一个激灵。他快步回到婚宴,走到厅门时,只觉眼前一暗,心蓦地停止跳动,暗叫不好。
  厅间舞女如花,淡青的裙纱,玉色腕袖,倾绝静美的容颜,舞步灵动如仙子坠尘世。
  站在厅外的少灵头昏脑涨,坐于高处的少庄气血上涌。
  公孙氏望着玉阶下跳舞的女子,心中暗暗称奇,她扭头,正欲对少庄说上今晚她和他第一句悄悄话时,不妨却见到自己夫君苍白得透青的面庞,冷寂得近乎冰封的眼神。
  公孙氏唇角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她不甚聪明,但身为女子,自有女子的直觉和敏感。她试探着伸出手,抚上少庄后背。少庄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瑾公身子一震,忙道:“庄儿?”
  夏宣迅速起身到少庄身旁,不动声色地卷去案上被血玷污的锦锻,自公孙氏手中扶过少庄,银针刺入少庄指尖,再次喂给他一粒药丸。
  瑾公担忧,放下手中的杯盏:“宣儿,他如何?”
  夏宣按指少庄脉上,道:“姨父放心,无大碍。”
  满厅宾客本都沉迷于无爰之舞,并无人发现玉阶上的突发状况。只是跳舞的人,她的双眼却一直看着她的少庄哥哥。
  无爰停下舞步,心里着急,想要跑上玉阶看少庄时,耳畔猛地传来一句厉喝:“站住!”
  无爰呆了呆,望着瑾公,咬住了唇。
  瑾公盯着她瞧了半响,脑子里骤然想起十余年前相似的场景,他的婚礼,那人的舞,他的心伤,那人的白发。本以为再不可能疼痛的心瞬间似被人狠狠撕裂一般,怒火和伤痛燃烧了他的双眸,他瞪着无爰,沉声:“滚!”
  无爰面色惨白,身子摇了摇。
  满厅宾客无声,俱垂下头去。唯有独孤氏一族,眼神微带不满地瞧向高处。
  少灵僵立厅门处,身心发凉。
  他的身旁,有人重哼了一声,冷道:“这舞,是你叫无爰跳的?”
  少灵回眸,脸色痛苦:“桓英,你去哪了?我以为你会看住她。”
  与他说话的人一袭深蓝长袍,头戴斗笠,黑纱罩脸,让人看不分清他的五官。他抱着双臂,左手执一柄古剑,身姿修长挺拔,浑身散着凛冽冰寒之气。
  桓英不答少灵的话,只问:“如今怎么办?”
  这般残局,怎好收拾?少灵后悔不已,勉强镇定下来,想了想,道:“你带无爰离开,婚宴之事,我来。”
  “少庄呢?”
  少灵敲敲额头:“我的错。”
  桓英又哼:“废话。难不成还是无爰的错?”
  少灵没空和他辩解,正待举步入厅时,无爰已弯腰一福,颤抖着身子转过脸来,提着裙摆匆匆穿过上千宾客之前。她走到厅口,看见桓英后,蕴在眼中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滚滚滑落。
  桓英心不忍,刚要向她伸出手掌,宽袖扬起时那蒙在脸上的黑纱蓦地飞动起来。
  “王上当心!”随着一声大喝,蓝影似旋风般闪入厅,古剑出鞘,铮咛一声,挡下了那险险射上龙撵的暗箭。
  一支击落,随后而来的,是三支游蛇一般上下飞动、快如闪电的赤黑箭镞。
  “刺客!”
  “保护君上!”
  厅里骤然混乱,桓英纵使武功再高,也是一人不能三顾。眼看那箭镞将至龙案前,有金影长扬,素手纤纤,竟是毫不犹豫地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截住两支飞箭。
  眨眼间,血溅明堂。
  桓英击落最后一支箭,垂剑回眸时,只见瑾公怀里倒着一白发女子,一支箭自她掌心穿透而过,一支箭,刺入肩骨,犹自颤颤摇晃。女子想是倔犟万分,清眸冰寒,银牙暗咬,竟是一声不吭。
  瑾公喃喃:“独孤。”
  女子发笑,眸光转狠,她脚下用力想要站起,却奈何身子不听使唤,血流肆涌,难以使劲。
  “师父!”无爰自厅口奔回来,跑上玉阶,跪在女子身侧,手脚无措,白玉一般的脸庞上急得满是冷汗。
  瑾公脸色铁青:“宣儿!”
  夏宣哭笑不得,他堂堂一国公子,今日来东齐竟尽给他们做大夫了,要知这婚宴如此不太平,他早该携来自己的宝贝药箱,也省得如今这般慌里慌张的。
  “司马狟,速回国宾馆取我药箱来。”
  “诺。”
  “姨母,你忍着点。”夏宣回眸,也跪于白发女子身旁,如此称呼她。
  桓英眼见夏宣在此也略放了心,他转身环顾四周,锐利的眸光在黑纱下隐隐滑动。少灵命禁卫封锁了公子府内外,少庄此刻也早顾不得自己的事,吩咐公子府下人请出满厅宾客于外间歇息后,关上了厅门。
  厅间角落,一处厚重的帷帐无风而荡。
  桓英斗笠一抬,冷笑一声,右掌一晃,三枚匕首自袖间滑落掌心。
  寒芒厉闪,匕首直入帷帐内。
  只是等他撩开帷帐时,入目,唯见溅满淡黄绫绸的殷红血迹。
  “怎么?”少灵来到他身边。
  桓英冷笑:“受伤了,逃不远。”音落,他便挥掌拍开靠近的窗扇,身子飞去夜色下。
  少灵眸光一动,自相反的方向寻了出去。
  公子府东院兰墅。
  银月落光,照得满地树影婆娑。重重花荫间,有金衣公子淡然伫立。
  黑暗中,一道鞭影毫无声息地自他身后挥下,公子不动,举头望月,宛若浑然不知。长鞭及金袍时蓦地又被收回,执鞭人跑至公子面前,瞪了他几眼后,问:“你是谁?”
  公子笑得温雅,气韵清贵。他垂眸,打量眼前的人:“你,又是谁?”
  月光下,站在公子面前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绯色衣裙,脚穿白色蛮靴,貌美如雪下红梅,只是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瞪起来人毫不顾忌,骄傲非凡。
  小姑娘扬头,面容一拉:“我是东齐公主夷长。你是谁,为何鬼鬼祟祟地来东院?”
  “哦?东齐公主?”公子面容不惊,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夷长的蛮靴,一笑,“我看你倒像是塞北的公主,不像烟雨山水中长大的夷女。”
  夷长蹙眉,长鞭一甩:“我问你是谁,你还没答。”
  公子抿唇,头低下来,靠近夷长的耳畔,轻轻道:“我叫襄。”
  温热亲柔的呼吸带着莫名而又好闻的香气,夷长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脸一烧,适才的胆大泼辣似乎在瞬间就被这陌生男子的一句轻语冲散击垮,她不知所措地退后两步,望着他,亮晶晶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星光倒映里面,像是夜下秋水。
  公子又是一笑。
  “那三支箭,是不是你射的?”夷长凶巴巴地问。
  公子仔细瞧了她片刻,眸子一弯,摇头,一脸无辜:“我是你两位哥哥的朋友,怎会害你父王?”
  夷长看看无人的四周,不信他的话:“那你为何鬼鬼祟祟地来这里?”
  公子叹口气,抱臂,只望着她,并不急于答话。
  夷长上前一步,正待再问时,公子脸一扬,眉毛一挑,笑容古怪非常。
  “你……”话未说完,夷长脖间忽地受人重重一击,她低呼一声,眼前一黑,人刹那失去了知觉,身子软软前倒。
  公子展臂,稳稳抱住了她。他勾唇,垂眸望着怀里女子的面庞,嘴角笑意玩味而又复杂:“有趣。”
  “公子。”
  “如何?”
  “侯离先生受了重伤,正被齐少灵和一个不明身份的剑客追赶。”
  “遣金令使,接应。”
  “诺。”
  洛仙(二)
  夷长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楼乔的怀里。冷月清光,照亮了楼乔清丽妍雅的面庞。楼乔搂着怀里的夷长摇了摇,既紧张又着急:“夷长?”的  “楼姐姐。”夷长轻轻唤了声,此刻神思一清,她才觉出了脖颈处犹在的余痛。夷长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抬了手臂,想要去揉揉疼的地方。  楼乔拉她坐好,手指伸出轻柔地在夷长脖子后的那处红印揉了揉,问:“你怎会在东院?我找你许久找不到,来到东院时,才发现你倒在花丛里。是谁将你打昏的?”
  夷长哼了哼,想起那个长得好看、下手阴毒的金衣公子,道:“一个没良心的家伙。”要不是她先前收鞭饶了他一次,他能笑得那般得意?
  楼乔狐疑地看了看她:“那个刺客?”  刺客?夷长本能摇摇头,笑起来:“不是。”
  那个家伙骄傲得像天上的孔雀、海里的游龙,他不像。夷长想想,抱住楼乔,叮咛她:“姐姐莫要告诉父王和哥哥们,他们够烦心的了,不要让他们再为我的意外着急担忧。”
  楼乔心疼地拍拍夷长的背,想想,还是忍不住道:“或许伤你那人和刺客有关。”
  “即便有关他也跑了,”夷长满不在乎,“那人狡猾,哥哥们抓不住的。”
  楼乔禁不住咳了咳嗓子。
  夷长知她不信,也不多说,只微微一笑,放开楼乔起身。她一拉楼乔,道:“无爰今日怕伤心坏了,我们去陪她。”言罢抬步要走,脚一迈,又停下。夷长神色一紧,松开楼乔的手,摸了摸腰身和衣袖,俯腰满地寻找着,困惑:“我的金丝鞭呢?”
  楼乔挑灯帮她寻了寻,皱眉:“何时不见的?”
  “我昏去之前还握在手里呢……”夷长说着便陡然“啊”地叫了一声,扬手拍了下脑袋,跳起来使劲跺了一下脚,气得满脸通红,“那个混蛋,他居然拿偷走了我的金丝鞭!”她心里恼火,握拳,狠狠打上身旁的树。
  楼乔来不及阻止,只得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夷长抱着红肿的手背疼得眼泪汪汪,恨道:“小贼,不要让我再遇到你!”
  楼乔握着她的手揉了揉,轻声劝慰:“金丝鞭我帮他陪你。莫气坏身子。”
  夷长委屈,嘴里“嗯”了一声,心里早把那个金衣公子骂了千百遍。
  城郊,泗水畔,古道幽静。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茂密的青榆树林间,车顶四角各悬着一盏琉璃风灯,车旁站着三名身披金色麾衣的剑士,面覆金面,不见其容。
  车里,金衣公子斜倚软塌上,俊面含笑,手里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条细长精致的金丝鞭。他的对面坐着一黑绫绣蛇纹长袍的男子,男子脸上戴着一张黝黑狰狞的鬼面,右手握弯刀,背负长箭,箭镞盘旋环绕,宛若灵蛇吐芯。
  “公子?”鬼面客开口,声音嘶哑暗沉,微带不满。
  金衣公子一笑扔开金丝鞭,抬眸看向他:“今夜之事有劳侯离先生。晋襄感激不尽。”
  侯离眸光一闪,默了会,方道:“抱歉。未杀。”
  “不妨,是我命你只射四支箭,一箭先,三箭后,给了他活命的机会。我要的,只是想离间独孤家族和瑾公而已,还真不舍得这食古不化的齐瑾早早就死去。”晋襄轻声一笑,欠身坐直,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侯离,一杯送往自己的唇边慢慢饮了一口。
  “先诱聂无爰去舞,激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