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2-20 11:25      字数:4740
  恕?br />
  此刻他正躺在床上,望着夜风中微微抖动的窗纸,脑子里冒出奇怪的念头,仙道会不会突然之间从那里跳进来,笑嘻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三井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儿女情态了?然而到底还是有些怃然,虽然他同仙道说过,将来两个人一起踏访天下,纵情山水,可是仙道那样的聪明、能干,又是海南国主的亲兄弟,他真能够抛却红尘名利,和自己过最自在单纯的生活吗?
  门外有人轻轻敲了两下,“三井,你睡下了吗?”是木暮的声音。
  已经是掌灯时分,木暮突然来找自己,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三井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打开房门。木暮面带微笑闲闲的站在门外,看起来不似有什么异状。
  “还没有休息呀?”木暮走了进来,坐下。
  “有事么?”三井想给木暮倒一杯茶,一摸茶壶,凉的,只好歉意的笑了笑。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明日一早,海南的使团要启程回国了,安西老师让我来问你一声,你要随他一道去送行吗?”木暮说明了来意,目光只在三井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就立刻善解人意的避开了。
  仙道要回海南了?可为什么连道别都没有给自己一个?三井心中有些气恼,还有些犹疑,更多的却是担忧。
  木暮低着头,双手互握着轻轻搓动,仿佛正在犹豫着什么,但终于还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三井,我听说,海南的仙道大人昨夜病倒了,情况究竟如何,我不太清楚,听说国主派了医官过去,但没有见到仙道大人……”
  木暮的话让三井吃惊不小,莫非仙道的寒毒又发作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仙道在他面前的表现,让自己在他足够温柔而强大的精神力量之前,几乎忘记那时刻威胁着他生命的旧疾。
  此时三井觉得有一股悲凉的气息从心底升起,慢慢的弥散开去。仙道还有多少时日尚不可知,还去想什么红尘世外,过去将来,对于自己和仙道而言,在光阴往来中,只有“现在”才是最真实、最需要珍惜的吧。
  木暮见三井默然不语,时而眉心轻蹙,时而又豁然开朗,全然不明白他内心所想,不由的感叹,两年不见,究竟是三井变得更加沉稳了呢,还是兄弟之间到底有些一些隔阂。
  “木暮。”正当木暮感慨之际,三井忽然开口了,“对不住失陪了,我要出去一会儿。”
  “嗯?这个时候?”木暮一愣,此时窗外已是月上中天,人定时分了。
  “是啊。”三井穿上了外衣,对木暮露出了一个开朗的笑容,“老师如果问起,你帮我说一声,我去看看他。”
  三井说完,仰着头走出了门,心中一阵舒朗,终于说出来了。既然湘北海南已不再是敌国,既然仙道能够洒脱的看化一切,给予自己等同生命的炽烈情爱,那么自己也应该有足够的勇气和坦然,来面对和回报他所给予的感情。
  他?难道真如老师说的……望着三井飘然而去的背影,木暮先是惊异,随之是若有所思,接着恍然大悟,最终凝聚在他眼中的,是纠结着赞赏与忧虑的神情。
  当三井温和平静的站在武藤面前,说出“麻烦武藤大人,我想探视一下仙道大人”时,武藤感到十分意外,同时也证实了经过那一场风波迭起的演武大会之后,自己以及身边不少人在窃窃议论的疑问,于是他大度爽快的答应了。
  三井抬手敲了敲门,“进来。”房内传来仙道的声音,起上去确实有几分疲弱。
  “寿?”原本倚在床上看书的仙道,一见进来的是三井,先是流露出十分诧异的神色,马上光着脚跳下床来,一阵风似地将三井裹入怀抱,仿佛不相信自己眼睛一样上下打量着,喜滋滋的问道:“你怎么会来的?”
  “放手,门还开着呢。”刚刚武藤送他到了抄廊口才离去,三井忍不住往门外张了张,用力推着仙道,闹了一个大红脸。
  “寿既然敢来,说明已经不怕别人知道了。”仙道不但不松手,反而抱得更加用力了,“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啦,真好,嘻嘻!”
  三井勉强腾出一只手来把门关上,板着脸说道:“仙道大人不是病倒了么?看起来不像呀,还挺有精神和气力的。”
  “寿比什么良药都管用,只要寿在身边,我什么病都好啦。”仙道边嬉笑边不住的在三井的脸颊上一阵猛亲。三井的到来,确实令他分外的惊喜,这表明三井已经完全正视和接纳和自己的感情,并且不再害怕这份感情的公诸于世。
  “别闹,让我瞧瞧!”三井眉头一皱,使劲将仙道推开了一段距离,轻声的呵斥。
  “怎么了,寿?”仙道见三井的神情相当认真严肃,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小心的询问道。
  三井不声不响的伸手去解仙道的腰带,敞开他的衣襟,露出了裸裎的胸膛。仙道看着三井的动作,几乎意外的目瞪口呆,两个人之间的亲热,从来都是自己主动,还要加上几分无赖,几分哄骗,这才吃的一些甜头,几时见过三井如此主动而大胆的行为?
  仙道又是诧异又是兴奋之际,三井的手掌已经抚上了他胸口的肌肤。温热轻柔的触觉让仙道心中的诧异倏忽飞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了兴奋和期待。
  “寿……”仙道忍不住又搂向三井的腰间,一股热流从腹下升腾而起。
  “站好!”然而三井又是一声轻叱,让仙道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三井俯下身体,一面抚摸着仙道胸口的黑印,一面喃喃的自言自语,“难道那样厉害的药都没有用么,可是我觉得它好像小了一些……”
  “原来寿只是为了看这个么?”仙道登时啼笑皆非,又是失望,又是感动。
  三井呆了一下,抬起头来,奇怪的看着仙道,“只是?那你以为还有什么?”
  “呜……寿……”仙道抓起三井的手,探向自己的下腹,同时一脸诡异促狭的看着他。
  触手之处又热又硬,再看看仙道古怪的表情,三井心中立时了然,不禁在仙道额头上狠狠凿了几下,脸颊飞红,咬着牙骂道:“活该!都快没命了还随时随地的乱发情!”
  “寿,有命没命我不在乎,我只要有你就好了。”仙道紧紧握着三井的手不放,脸上的神情十分认真,声音仿佛满足的叹息一般温柔,“你这样对我,我真是很感激……”
  三井也看着仙道,良久,终于从他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搭住了他的肩头,将他轻轻的拥入怀中,紧握着垂在仙道胸前的自己的护身符,一面在他耳边一声轻叹,“彰,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无论海角天涯,我总能找到救治你的法子……”
  “你也放心,南烈的药有用的,何况我怎样也不会抛下寿……” 时间静默的流逝,仙道一任三井拥抱着自己,这是他们相识以来,最亲近、最认真的时刻,甚至比激情迸射的肌肤相亲更令自己心魂震颤,听着三井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悠悠高天阔地之间,仙道仿佛找到了最安详宁静的灵魂休憩之所。
  三井抱起仙道,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床上,拉好被子,柔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还有明天我就不去送行了。”
  “啊,寿就要走了吗?都这样晚了,不如……留下来?”仙道又恢复了机灵狡黠的神气,心有不甘的挽留三井。
  “留个鬼!”三井啪的在仙道的头上拍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仙道大人爱惜自己性命的话,就老实正经一些吧!”
  “那,那好吧。”仙道无可奈何往床上一靠,委屈兮兮的说道:“反正下个月就是湘北海南订立盟约的日子,我们很快又会见面啦。哼哼,那个时节,寿可别想再逃掉!”
  难遣旧恨伤孤怀
  明晃晃的烛火透过竹帘的缝隙,撒落满阶斑驳怪异的光影,三井在阶前站立了一会,有些踌躇,终于还是踏上石阶,站在门外,轻声问道:“这么晚了,老师还没有休息吗?”
  “是三井回来了么?进来吧。”在三井的记忆里,安西老师的声音似乎永远都平静如月下大海,温和博大,却又深邃无边。
  “仙道大人的病不要紧吧?”安西轻轻翻转着手指间的棋子,三井见他的面前摆放了一局棋,已陷入双方交缠的困局,黑白纵横之间竟然隐隐透着森严肃杀之气,而棋盘边上,还搁着一把短剑。三井不禁心中一阵凛然。
  “不要紧的,是他自小就染上的怪病,老师不必担心。”三井小心的低声回答,全然不明白安西此刻的想法。
  “那个病,我比你清楚。”安西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苍凉的叹息,“那个孩子恐怕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是我对不住他。”
  “老师!”安西的话让三井忍不住惊呼,仙道的事,老师又怎么会知道的?他说对不住仙道,又是怎么回事?
  安西微微一笑,抬起手在三井面前一压,似乎是想安抚于他,“缘分的事真是奇妙得很,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和他……”
  三井面上一热,低首不语,垂在膝盖上的双手局促的轻握成握拳。
  安西也是一阵沉默,师徒二人就在这样的沉默之中各自琢磨着自己的和对方的心思。
  “三井,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十八年前,我还是海南的臣子。”安西终于开口,红彤彤的烛火映照着他略仰起的苍老容颜,看上去似有几分怪异的兴奋。
  三井震惊,他知道老师一定有着非常坎坷而传奇的过往,然而却从来没有想到竟会和海南,和仙道有关联。
  “我曾经在海南先代国主临终前向他发誓,终身照顾他身罹绝症的幼子。”
  “就是仙道?”三井忍不住发问。
  “是的。”安西笑笑,笑容之中透着幽远苍凉的况味,“可是我还是食言了,不仅离开了海南,还来到了敌国湘北,决定用我的余生来完成唯一的一件事,颠覆海南,杀死高头!”
  “为,为什么?”安西的话三井惊骇不已,老师的眼光和口气有着让他陌生而害怕的怨忿。
  “因为我保下了仙道彰,还给他安排了万全的将来,让神宗一郎的国主宝座边上,始终有着一个高头难以容忍的威胁。”安西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他,他为了报复我,竟然让才十五岁的龙二出征,并在战场上暗害了他!”安西用力将手中的棋子掷入棋盘,棋局顿时黑白飞溅,一片散乱!
  “老师,你来湘北,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给谷沢龙二报仇么……”三井突然之间觉得胸腔里一片冰凉空落,而心不知要安放何处,“你让湘北强大到可以抗衡海南,让赤木成为一个野心勃勃的国主,还培育出这样多优秀的弟子,就是为了将来在对阵海南的战场上为您,为死去的谷沢厮杀?”
  “是的,孩子,谷沢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我能为了他违背自己的誓言,抛弃仙道彰,自然也能抛弃其他人……”安西给了三井一个安详慈爱的笑容,而目光却很远,仿佛正越过三井的脸庞,遥望着虚空之中的一个魂灵,“你是不是觉得,老师是一个很自私,很残忍的人?”
  三井惨淡的笑着,他还能说什么呢?忽然,他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啪的整个上身都趴在了案上,瞪大了双眼望定安西,急切的问道:“那,那湘北和海南的联姻和盟约,也是假的吗?”
  安西不答,只是带着悲悯和歉意的神情看着三井。
  三井感到自己正一点一点的陷入绝望和恐慌之中。他和仙道,不仅到底还是站在敌对的两端,而且在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大更恐怖的阴谋和杀伐。对了,还有流川,失去记忆的他现在已经是海南的武士,势必不可避免的卷入这场战争,在沙场上马踏故友,剑指手足,这,这是一件怎样残忍的事!但是,也许老师同样也不会在乎吧……
  “老师,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三井笑出声来,觉得一切真是太荒谬了,难道他可以阻止老师,阻止赤木,或者跑去告诉仙道这一切事实?是要背师,还是叛友?
  “三井,从小我就告诉过你,你是武石国的后人,你的国家也是毁于海南之手,我原以为,你会和我一样。”看着悲愤不已又无可奈何的三井,安西喟然,“可是你这孩子不仅殊无仇恨之心,报仇之愿,而且太过重感情,这一点,你和彰很是相似……”
  是的,千秋兴亡太遥远,也太沉重,而人生的百年悲笑也不过是一刹那而已,一直以来三井只想着能够在老师、兄弟和朋友身边,过最简单的生活,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我让你知道这些,是决定了不想你和仙道彰卷进去。”安西伸手,好像想抚摸三井的脸,却被他一脸倔强的避让开去,只得收回手,黯然的笑了笑,说道:“神宗一郎毕竟是他的兄长。三井,只有你可以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