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2-20 11:25      字数:4738
  置,看不清晰他们的容貌,只依稀可以判定他们都很年轻,穿着裁剪得体的轻柔春衫,一蓝一白,都将双手悠然的笼在袖中,仪态间说不出的优雅雍容,除了偶尔彼此低声说着什么之外,仿佛置身于这一派的喧嚣庸俗之外,宛如一缕春风,两泓清流。
  “真是好人物。”三井心下暗自赞了一声好。他们应该不是寻芳客,不过如同两年前的自己一样,是来猎奇的富家子弟吧。
  三井的目光继续扫视,突然“噫”了一声,脸上浮现诧异之色。进入他视线的是一个状貌粗犷的青年男子,他长发兀结,身形健实,脸庞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充满了凛冽和野性之气。
  “真有趣啊,连这家伙居然也来凑热闹?”这个发现让三井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悄悄的绕到抄廊的另一头,厅堂中的所有人都背对着他,一个轻巧的筋斗翻了下楼。
  千金轻掷四座惊
  三井费力的扎进了人群,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热情都在前方的花台之上,他终于挤到那个粗犷青年的身边。
  “三……”
  “嘘!”一个站立在那人身后,同样高大健硕,与三井年纪相仿佛的年轻人发现了三井,惊喜的正欲开口呼唤,却被三井嬉笑着竖指压住了嘴唇。
  三井张开手掌悄无声息的,叉向似乎犹自全神贯注盯着花台的粗犷青年的脖子,眼见手指就要碰触到对方披拂在脖间长发之际,那人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头也不回的探出手来,电光石火间已然扣住了三井的手腕,用力一拉,便将三井扯了到了自己面前。
  三井笑嘻嘻的并不挣脱,那人抬眼看清了三井的容貌,微微一愣,随即松开了三井,冷哼了一声说道:“鬼鬼祟祟,担心老子拧断你的胳膊!”
  “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呢,铁男!”三井揉了揉手腕,俯下身去,在那个叫铁男的青年耳边低语道:“你是对酒感兴趣呢?,还是对女人?”
  “你!”铁男扬起头,对三井怒目而视,正对上了他惫懒促狭的邪笑,只好从鼻孔中重重出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关你的事?”
  “嘿嘿,不说没关系,我会知道的,挪挪。”三井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便在铁男身边挤了一个位置坐下。虽然男人好酒好色再正常不过了,但是结交两年以来,三井深知铁男最喜欢的还是快马宝刀,作为神秘的“过山风”的头领,居然出现在这个场合,如果说只是为了河合麻里和她的春酒,三井打死也不会相信,就静观其变吧。
  此刻三井距离那两个令他感兴趣的少年,不过丈余远的距离,可以很清楚的将他们打量仔细。他们看起来还比自己略为年少,约莫十六七岁上下,均气度高华,姿容秀美。着白衣的少年白皙净雅,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一派柔和安闲的气息,闲静的仿佛可以把四下里汹涌激烈的热情,都排除在周身之外。而他身畔穿蓝衫的少年神情则要灵动的多,脸上挂着饶有兴味的灿烂笑容,眨着明亮的眼睛四下张望,好像乐在其中,又好像只不过是这一场庸俗游戏的旁观者而已。但他的视线扫过三井这边时,似乎还有意无意的停了一停。
  “好漂亮的孩子啊。”三井忍不住赞叹道。
  “哼,你也是个孩子而已。”铁男顺着三井的目光看了那两个少年一眼,撇着嘴冷笑的讥讽道。
  五十两、一百两、三百两……场中的叫价声此起彼伏,不消一会儿功夫,那瓶春酒的已经被抬到了令人咋舌的价码。
  “一千两!”三井突然高高的举起手,露出一段健实漂亮的胳膊,大声叫嚷道。
  “哗!”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叹的喧哗声,几乎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到他们这边来。
  “三井,疯了么?你,你,你有钱吗?”站立在他们身后的堀田德男捅了捅三井的脊背,焦急的提醒他。
  “没有!嘿嘿,我这是替铁男叫的啊,他不会是来看热闹而已的吧。”三井嬉皮笑脸的说道,不顾一旁刷的黑下脸来的铁男。
  “可是我们……”
  “德男!”铁男沉声喝止了张口欲分说什么的德男,依旧稳如泰山的抱着双臂,神情冷冽的直视花台之上。
  “一千五百两。”众人的喧哗还未落定,又一个大嗓门如平地惊雷般爆响,一个人高马大,容貌粗鄙,却锦衣华服的青年一年傲慢与得意的喊出了让众人再度倒吸凉气的价码。
  “啊,是翔阳国的高野少爷,他又来了?”
  “是啊,去年就是他拔了头筹!”
  “不过,听说没沾到麻里小姐什么便宜,嘿……”
  正当众人窃窃议论不已之际,三井又笑嘻嘻的喊出了“两千两”,人群中立马又砸开了锅。那位高野少爷豹眼圆睁,恶狠狠地瞪着三井,拳头一挥,喊道:“两千五百两!”
  “啊啊,高野少爷出,出两千五百两。”花台上的司仪男子已经兴奋地有些语无伦次了。
  “三井,别,别玩了”德男见铁男的脸越来越黑,连忙拉扯着三井的衣服尴尬的说道,“我们也没带那么多钱的。”
  “三千两。”正当三井回头对德男咧嘴一笑,刚想调侃他几句的时候,一个柔柔的声音又叫出了一个价钱。声音不大,却足够穿过每个人的耳朵,一下子周围的喧嚣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声音的来源——那个依旧笼着双手,施施然笑着的蓝衫少年身上。
  “三千……三百两!”高野少爷涨红了脸,憋了一晌,终于咬着牙又挤出了一句话。
  “四千两。”声音依旧很轻柔,蓝衫少年笑的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天真无邪,可三井觉得那笑容之下,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让人很想冲上去狠狠的捏他的脸。他身畔的白衣少年仍然静静柔柔的不动声色,淡笑着。
  高野腾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瞪着二人,大声嚷道:“你,你们想怎么样!”价钱出到这个份上,在场的任何人,都觉得简直是有些玩笑捣乱的意思了。
  “不怎么样,反正无论阁下出多少,我总是比你多就是了。”蓝衫少年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三井感叹不已,看来他那好脸孔之下,就是一个讨打的性格。
  “臭小子,你说什么!”果不出三井所料,高野少爷闻言,脸都快气歪了,向前大踏了一步,握紧了拳头,眼见随时就有动粗的可能。可那蓝衫少年已然不怕死似的眨巴着漂亮的眼睛,不知所谓的迎着高野几乎喷火的双目,让三井见看了,都忍不住心底琢磨着,一会儿万一真打将起来,自己要不要英雄救美一番。
  “二位,二位!”花台上的司仪赶紧三步并两步的跑下来,拦在了高野与两个少年的中间,满脸堆笑的打圆场,“大家都是来喝酒赏春,不是来置气的不是?既然麻里小姐的意思是,春酒价高者得,二位还是心平气和的按规矩来吧?”说话间,人群中已有十几个青壮男子从不同方位挤了上来,隐隐对事发中心形成合围之势。
  河合麻里能够在风浪郡这个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稳当当的立足了这些年,处处吃得开,可不是单凭她的美貌和那一手酿酒的本事的。这一点三井清楚的很。尽管这两年来,他跟河合麻里也混得算是相当熟稔,但对这个女人的神秘过往与来历,却还是说不上几句到点子的话。
  “五千两!”高野猛的一拍桌子,几乎是吼了出来,他就不信,这两个看着犹自稚嫩的孩子,真有跟他较劲的实力和胆量。
  “六千两。”当蓝衫少年笑吟吟的吐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四周完全是一片死寂,高野脸上肌肉好像都在阵阵颤抖,他不是不想痛揍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股难以明言的高华尊贵之气,他云淡风轻的外表之下,隐隐散射着凌人的震慑力,让高野这一拳头,竟然怎么也打不下去。杵立了半晌,终于一拂袖,掉头推搡开围观的人群,带着随从,铁青着脸大步离去。
  “再没有要出价的客人了么?”司仪男子仿佛也大大松了口气,扫视四方,嗓门响亮的询问道。
  “再有出价的,可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了……”三井摇着头喃喃叹道。
  “很好,今年的春酿,就归两位少爷所有了!麻里小姐有请内堂叙话!”司仪红光满面的大声宣布,四下里立刻又是爆发出夹杂的无数叹息的叫好声。
  “这价码,铁男,你果然只能是个看热闹的。”见铁男也一言不发的起身行将离开,满腹疑团的三井忍不住出言讥讽刺激,铁男仍旧以冷哼对之,不做任何争辩。
  “三井少爷,请留步。”正当三井好奇心大盛,亦步亦趋的紧随着铁男,非要挖出个究竟来之时,一个侍女来到身边,轻声叫住了他,“麻里小姐请您多留一晚,她有事相告。”
  三井不禁皱了皱鼻子,麻里不是一个玩笑的人,现在她肯定要忙着招呼那两个傻得可以的阔绰少爷,没奈何自己只好在这里在逗留一夜,铁男的事,回头再说吧,反正那个老粗,从来就没有什么事,能够最终瞒过自己的,这一点三井很有自信。
  花间月凉如人语
  窗外,夜凉似水,月色如雾;窗内,暖香盈室,红烛高烧。从屋顶垂下的藤萝与花枝映在茜纱窗上,影影绰绰,闻风而动,亦幻亦真。
  “真是太美丽了……”白衣少年侧着头望着窗上轻摇的花影,轻啜了一口清醇的酒液,忍不住叹息道。
  “此间人事,公子还满意吗?”河合麻里微微一笑,执壶为他斟满了酒。
  “是的,很有趣。”白衣少年亦报以浅笑,明晃晃的烛火在他明亮的双眸中跳跃,更衬得他风神如玉。
  “有趣?”河合麻里放下了酒壶,少年的回答让她很意外。从对坐的那一刻起,眼前的少年就全然不似其他进入她闺房的其他男子那般,不是意乱情迷,就是急不可待,始终一派的清雅从容,温柔沉静。
  “公子花六千两银子,就为了买一个有趣么?”麻里笑道,心下有一丝不悦,无论如何,一个自诩美丽的女子,总不希望男子在她面前无动于衷,尤其还是那样出色的一个男子。
  “你的曲唱的也好,酒也不错。”白衣少年终于仿佛凝神专注的看着麻里,此刻酒过两巡,麻里的面颊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晕,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白衣少年的眼中也不由掠过一丝迷离之色,轻声说道;“嗯,如果我还有其他请求,一会儿会告诉你的,再唱一支曲子吧……”
  呵,他的话听起来还是那样优雅礼貌,可是却显得理所当然,难道他不知道,河合麻里从来都不是随便由男人摆布的吗?麻里依言抱起了月琴,边调理丝弦边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听公子的口气,似乎从来都不曾被人拒绝过……”
  被拒绝?白衣少年一愣,是啊,自己从来就不知道被拒绝的滋味,在记忆里,他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除了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感觉,这一点上,他真的很羡慕彰。
  “水岸花开,燕子重来。昔我经行,万重云山……”麻里的声音甜美中透着渺远的况味,加之美酒催生的微微迷眩的感觉,让白衣少年的思绪也有些飘渺起来,是啊,江山万里,如歌如画,而自己年轻的生命,难道就这样被拘禁在那四方的朝堂之上么?
  “好歌,好琴。”不知觉间,麻里一曲已毕,白衣少年终于收回了思绪,由衷的赞叹。
  “能请教公子尊姓大名么?”
  “嗯,宗一郎……”
  “没有姓氏?”
  “我们只是寻常的行商人家,没有姓氏……”
  =
  三井推开窗子,探出脑袋望去,二楼麻里的闺房仍旧是一片灯火通明,往年要这个光景,那些成为麻里入幕之宾的男人,无论最后是被客气的请出来,还是有幸和她共赴瑶台,这会儿都该是黑灯瞎火的时候了吧?
  “麻里搞什么鬼,人家可还是孩子呢。”三井嘀咕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念头有些龌龊,忍不住独自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咦?他在那里做什么……”三井正要缩回脖子,突然看见中庭间的一个背影,独自坐在花树掩映的石桌边上,登时好奇心大起。
  “喂。”三井穿过中庭,来到那人身边,招呼了一声,嬉笑道:“六千两银子,就换个独自在这里喝酒么?”
  “请坐。”蓝衫少年仰头喝了一口酒,看了三井一眼,面色平和,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突兀,他手中抱着的,正是白天已经被自己喝光了春酒的羊脂玉瓶。
  “其实,这只不过是普通的好酒而已,一年只酿一坛的说法,纯是扯淡。”三井忍不住提醒道,尽管对方就像个富贵人家出身的少爷,然而毕竟看起来还很纯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