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      更新:2021-02-20 11:20      字数:5011
  为了能够活着回去见松阳老师,他们首先得为生命安全好好考虑。
  总之,先装作听话,再慢慢制定计划吧。
  “箬叶前辈,其实我有个很擅长的。”放下扇子,假发抬手揉了揉被掐得通红的脸颊,又伸直手指指向了脑后摇摆的马尾辫。“就是打理头发。”
  “哦?那就做给我看看。说起来,你这小鬼的头发真的很柔顺啊,难道是有什么秘诀?”抿了一口浓茶提神,箬叶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轻抚着三七分的金色刘海,一脸陶醉地看着倒映在镜中的自己的面容。
  走到了箬叶的身后,假发双手捧起那有些短的金发,眉心缓缓皱缩起来。
  “怎么了,小鬼。刚才说了大话,结果现在没法圆场?好啦,有真本事的就快点开始啦。”瞟了一眼镜面上忽然间神色变得为难的假发,箬叶催促道。
  估算失误,就这么一点儿的头发,不够长,根本就绑不成……
  不,没什么,这难不倒我,这种时候,只要用力拉一拉就……
  踌躇片刻,假发君咬牙一狠心,握住一大把的金发朝着自己的方向死命地拽了起来。
  “呀啊啊啊!”尖声惨叫,箬叶甚至痛得眼角都渗出泪水。
  “请再忍耐一下,就算是把您的毛囊都全拔了出来,我也要梳好一条马尾辫。”仍不放手的假发侧过了小半个身子。“您看,只要再多忍耐一会儿,您就会拥有一条和我一样清爽的马尾辫了。”
  “再忍下去,我只会成为头顶寸草不生的秃子了,你给我滚开!”拍开假发的手,箬叶从椅子上蹦起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愤怒而颤抖的食指对准了马尾少年,他咬牙切齿道:“今天你就别想吃饭了!还有,你给我倒立半小时!”
  似是为了迎合这个惨痛的惩罚,从门边忽然飘来了零落而凄凉的调子,紫色头发的少年手执拨片,奏着三味线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看着已经背向墙面,双掌撑地倒立在角落的假发君,他一言不发,只是走到了对方的身侧,手上依旧毫不停歇地拨拉着三味线。
  面无表情的高杉,他身着紫红色枫叶浴衣,领口大大地敞开着,露出一小片光洁的胸膛。
  据说,这样的姿态会使人隐隐流露出一股魅惑的风情。
  总之,高杉少爷是不太明白啦。
  “你看看,和你同一期进来的都已经初步掌握好了一项技艺,可你呢,连半调子都还算不上。”将两人进行着对比,箬叶接着夸赞高杉。“想不到,你小子还很有弹三味线的天赋嘛,仅仅是用了一两天就已经达到了现在这种程度。”
  “我先离开一下,你别想着偷懒,我随时会回来查看。”
  视线掠过假发,警告过后,箬叶抛下两人走到了屋外。
  “再不快点跑的话,你恐怕很快也会变成他们那副样子。”
  短暂的沉默过后,高杉率先开口,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箬叶离开时左右扭摆的臀部,以及如弱柳扶风般摇曳的纤细背影……
  “我倒是觉得侵蚀已经开始了。”自上而下,目光扫过仍在不停地拨弄着琴弦,弹奏出流畅曲子的纤长手指,假发肯定道:“此时此刻,就发生在你身上。”
  无言,高杉抬脚横扫。
  在悲戚的曲调之中,假发君轰然倒地。
  “一定能出去的。就算是我们自己逃跑的计划失败了,松阳老师也绝对会想尽办法弄我们出去。”
  “前提是他能知道。”索性直接躺倒在了地上,假发双手枕在脑后,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废话,松阳老师他一定会……”曲子忽然跳音,高杉踢了一脚假发,怒斥的话语开了个头,门边的帘子却再度被掀开,才刚离开没多久的箬叶又跑了回来,看上去似乎有些兴奋,两颊酡红。
  “我就知道你不会听话。”皱起鼻子冷哼一声,箬叶却没有多加苛责,他上前几步把假发从地板上拉起来推到了高杉的旁边。
  “算了,现在也不是和你计较的时候。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听好了。”清了清嗓子,双手叉腰,他一脸郑重地说道:“就在刚才来了一个非常有钱的大官人,出手阔绰得很。现在,我要你们两个出去接客,好好地哄他开心。”
  没有应声,两人却是不约而同地退后了数步。
  比起琴艺培训之类的,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忍受范围了……
  “不愿意?我告诉你们,要不是这位客人嗜好特殊,喜欢更年少一点的青涩口味,这样的好差事还轮不到你们呢!唉,那些和你们年纪差不了多少的新人虽然不少也能上台面了,但是往那富人面前一站,就没一个让他点头满意的。姑且就让你们去试一试好了,这样的大客户可不能失掉。”
  拉起两人的手臂就往外拖,箬叶小声唾骂着高杉和假发两人如何地不识时务。
  对视几眼,这对难兄难弟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同样的侥幸。
  为了逃脱的计划,先装一装吧。这所谓的客人也不一定会看上他们吧?嗯,应该不会吧……
  被带到前厅,和几位年龄相仿的少年站在了一起,两人把头压得低低,尽量不引起注意,就连前一刻还响个不停的三味线也终于静了下来。
  然而,事与愿违,这位声音和体重都极具分量感的客人径直走到了假发和高杉面前。
  “哦,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两个新人,真是看上去嫩得让人流口水了。”一边摩挲着厚厚的双下巴,这位客人眯缝起细小的眼睛,说出的话语令他们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您满意就好。”箬叶伸长手臂,将高杉两人往前推去,差点就让他们撞上了那肥厚堪比墙壁的大肚腩。
  “当然,就要他们两个了。给我弹弹三味线、或者是唱唱歌什么的。不过,也不能少了更精彩的压轴戏……”浑浊的目光粘附于少年白皙的颈子,身躯笨重的男人舔了舔厚厚的嘴唇,眼底闪烁着攫取的贪欲。
  “好的,请随我来,现在就带您去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房……”话音哽住,箬叶忽然注意到在肥胖的富翁旁,一个静立着的纤瘦身影。“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的儿子。我想着也早点带他来这快活的地方增长一下见识,所以,一人一个,不是刚刚好吗?”
  瞅了一眼斗笠的阴影下线条优美的下颔,箬叶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一级级的阶梯就像是通往断头台的不归路,至少两位可怜的少年是怀着如此惨淡的想法。
  “要是被这样的家伙压在身下,肚子里的内脏会直接从嘴里挤出来的!”在高杉身旁惊恐地低声说着,听见身后的拉门被关上的声音,假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见机行事吧。”表情生硬,紧握着拨片的手早已被冷汗濡湿,滑溜黏腻,让人难受。
  然而,上天似乎并没有让两人见机行事的打算。
  一旁的斗笠少年还是很安静地盘腿坐上了榻榻米,而那位大富人,粗短的手指已经开始解起了腰带。
  “看你们这样的新人也不太可能有什么好表演,我就直接切入正题吧。要真的想给我弹三味线,就等完事之后当余兴节目吧。”
  不是吧,这么快……
  步调一致地咽下一口唾沫,高杉和假发连连后撤,退到了绘有裸背艺妓的雕花屏风前。
  “完了、完了,内脏要被挤出来了,我再也见不到伊莎贝拉和肉球了……”自欺欺人地捂住双眼,假发像是要寻求生命最后一刻的温暖,向着高杉靠了过去。
  丝弦抖动,三味线哀鸣不止,于少年的指缝间迸发出凌乱激狂的曲调。
  高杉已经想好了,那种事是他绝不能容忍的,就算是事后会被吊起来狠揍一通,他也要誓死反抗!
  丝绸和服滑落在地,沉甸甸的脂肪随着对方迈近的步伐在高杉眼前一颤一颤的,他的脸色一点点地转变成了难看的惨绿色。
  不要再过来了,我……
  “哈哈……”带有恶作剧意味的清脆笑声骤然响起,听来万分熟悉,正是原本静坐着的少年所发出的。
  水嫩的双唇微微抿起,少年取下了斗笠,乌黑柔亮的长发顺着肩头流曳而下。
  14与其担心松阳老师,还是先想想自己吧,大少爷!
  肌肉紧绷,浑身僵直地立在原地,在少女清冽的笑声环绕下,饱受刺激的假发和高杉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似乎没事了?”循着声源,透过指缝瞧了瞧正坐在榻榻米上哈哈大笑的海江,假发缓缓放下双手长吁了一口气。
  “原来又是你搞的鬼!”把怀中的三味线往地上狠狠一砸,高杉举起还捏着拨片的右手,指向了已经脱得只剩下兜裆布的所谓大富商,怒喝道:“这家伙就是被你找来的一起演低劣戏码的同伙?!”
  话音刚落,这被误以为是同伙的倒霉蛋却是两眼一翻,直接面朝下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懒散地斜睨了一眼暴怒的高杉,海江挑起几缕柔亮的发丝在指间把玩着,抬脚踏上了这位可怜虫光秃秃的后脑勺。
  “同伙?开什么玩笑?不过是个任凭我操控的傀儡罢了。”海江扬起一侧的嘴角,多少带有一些天真稚气的假面缓缓剥落,轮廓柔和的面庞上罕有地绽放出一抹邪肆的微笑。
  抿紧了唇,高杉困惑的目光打落在少女身上。
  “很好奇?”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件暗紫色牡丹纹和服披在肩头,她站起身来走到了屏风后面,解开了衣服的腰带,纤柔的身姿于其上映出朦胧的暗影。“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这种小把戏尤其对那些意志不坚的角色特别有效。你们可以想想阴阳师的术式,只不过他们驱使的是鬼神。而我,役使的是人类罢了。”
  “哎呀,这样一说的话,把地球人同胞当做木偶一样操控的我似乎很恶劣呢,简直就是邪魔外道嘛。”扑哧一笑,屏风上模糊的影子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静静地聆听着少女的自嘲,高杉看着从屏风上端伸出一小截白嫩的手臂,将刚刚褪下的衣物挂了上去。
  “不过呢,虽然是会被斥为邪道的手段,却是非常实用呢。那些傀儡们一旦中招,就会完完全全地按照我的旨意去做,哪怕叫他们立刻切腹,也不成问题哦。”
  从屏风后绕了出来,海江把一头长发拢到肩后,脸上依然挂着令人胆寒的诡秘微笑,冲着两人眨了眨眼睛。
  “我想,你们或许还很奇怪我究竟是怎么下手的。”浅银色的眼眸闪烁着神秘的幽光,她以轻柔飘渺的语调说道:“很简单,只要让他们看着我这双眼睛,不出三秒就……”
  话还没说完,假发和高杉两人就齐刷刷地撇过头去,一个望向窗外的一轮明月吹起口哨,一个死盯着和式拉门的糊纸不敢挪眼。
  “开玩笑啦,你们还真是有趣啊,竟然怕成这样。”弯腰捧腹,将两人心虚的模样尽收眼底,海江笑得眼角都闪出泪花来。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有这闲空,你还不如快点把我们带回松阳老师那里!”将手中的拨片掷向了桌上的白瓷茶杯,高山气急败坏地跺着脚。
  “何苦那么生气啊,你们也应该感谢我涉身险境的营救啊,所以作为辛苦费啊劳碌费什么的,以你们的狼狈惨样来给我取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酬劳吗?我还觉得收少了呢。让你们悬崖勒马,矫正差点走上岔路的人生,我就是仁爱的活菩萨啊。”
  一边鼓吹着自我的高尚,海江怀着病态的愉悦,欣赏大少爷越显憋屈的神态。
  “谁说要你救了!”尽管底气不足,高杉还是赌气反驳。
  “不要我救?别嘴硬了,这几天你除了学会三味线还干了什么有意义的事吗?说不定还做了噩梦眼含热泪喊着松阳老师的名字吧?”
  “不要我多管闲事?没问题。我就带着乖巧的小假发回去好了。”
  “不是假发,是桂。”对于假发的纠正是左耳进右耳出,海江拉起他的袖子就朝拉门走去,抛下呆立在原地的高杉。
  “或许高杉少爷私底下还对这个新世界乐在其中呢,我期待你成为人妖花魁的那一天,说不定等你名扬四海的时候就会有了不得的大恩客把你赎走了。等到那之后,你再想办法去见见我们敬爱的松阳老师。哼哼,不知道看见了彻底改造后获得新生的爱徒,老师会有什么想法呢。”
  咬紧牙关,充满煎熬感地忖度片刻,高杉最后还是屈服了。
  为了能早日见到松阳老师,他忍了!
  “请你带我回去见松阳老师。”以咬音含混的“请”字不甘心地表达恳求之意,高杉的声音十分低弱,不禁让人想到即将崩断的细绳。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