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20 11:18      字数:4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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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一股脑说出了我与他初识到相知的点点滴滴,我激动地泪珠涟涟,竟止也止不住。是我想多了,青史上的英雄,也是有感情的,那么炽热真挚,浓的化也化不开。我心中所有的包袱疑虑霎时全无,一心想投入眼前这个我昔日仰慕,他日便可拥有的男人的怀抱。我随着他,淡然的步入厅堂。
  爷爷迎了过来,笑道:“公瑾,稀客啊,我正要找你,有大喜事啊。”
  周瑜回了个礼,说道:“张公,在下也有事要和你说,不敢抢先,您先说。”
  管家端来热茶,我们三人端坐在厅堂里,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
  爷爷先抿了一口茶,精神抖擞着说:“公瑾,主公待你不薄啊,特许我为你保媒。主公说,和你是总角之好,今生缘分却不能止于此,定要亲上加亲。我左思右想,你俩可以做连襟。若是你迎娶夫人的妹子小乔,你与主公的关系岂不更亲厚了。此事我已禀告主公,他高兴地要亲自为你主持婚典,要我来跟你商量个黄道吉日啊。”
  爷爷的话音刚落,厅堂内一片安静,顿感晴天霹雳,我心顿感漏跳了一拍,怔怔地看着周瑜。
  “此事主公未免太草率了,我全然不知,婚姻大事,不可如此。”周瑜低叱着,眸子里激荡着情愫。
  爷爷顿
  感尴尬,瞥了我一眼,换了个话题道:“有劳公瑾送若水回家了,公瑾平素与她言谈,这丫头说话直冲,有些离经叛道,公瑾切莫不是听了她什么话,入了心吧?”
  周瑜不知道爷爷所指的是我说过的婚恋自由,只淡淡道:“若水,很好,她什么都很好。”
  爷爷的心定了定,敛了敛容,,自信地笑道:“小乔姿色倾国倾城,又德才兼备,她绝对配得上公瑾。听说还擅长琴艺,这与公瑾倒是很般配啊,到时你们夫妻俩人琴瑟和鸣,定能成一段传世佳话。”
  一切竟是一场空欢喜,注定被扼杀,又何必给我希望。我的心仿佛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又被抛入冰水里揉搓。我飞奔着逃开了厅堂。
  羞愤地推开房门,扑倒在床上,顿感心痛如绞,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滴大滴地坠下。
  脑子一片空白,仅剩下无穷无尽的委屈懊恼。我是知道历史的,周郎小乔,他们的爱情故事是传为佳话的,我还曾经取笑过梁朝伟和林志玲也演不出那份恩爱,我高中时还不是念着:“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
  他说提亲时,我怎就一时得意妄想,忘了他是命定要娶小乔的,我和他没有结果的。
  我以为自己可以沉着冷静,趋利避害,勇敢地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却不曾料到,自己早已意乱情迷,忘乎所以。
  我穿越时空与他相识,为他一句“娶我为妻”神坠情网。却不曾记得,历史照着原定的轨迹前进,我们注定有缘无分,他是不属于张若水的,历史上是没有张若水的。
  我的心被泪水洗得如明镜般通透,这场风花雪月既注定离散,不如自行了断。我既已看开,就该劝周瑜打消念头,只是如此一来,我在他心目中便成了知难就退的胆怯者了。
  “小姐,周将军走了,他要我把这方绢帕给你。”采薇声音柔柔的,令我的思绪回归。
  上面工整地题着字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采薇柔声说道:“小姐,周将军约你在吴郡郊外见面。”
  我满心酸楚,他果真对我款款深情,一诺千金。可是历史无法改变,小乔是他命定的妻,而我什么也不是。许是天意,就让我们在初遇的地方,结束一切吧。
  他说,我装扮起来很美,那我今日就好好装扮一番吧,在他心中哪怕我的形象顷刻毁灭,模样也该是美的。戴上了他送的羊脂白玉簪子,我步履沉重地行至后院小门处,这年头女子出个门实在需要惊动太多人,此事既然无人知晓,我就该让它悄然了结。
  ☆、情殇
  香车宝马,才子佳人,朱雀大道的热闹繁华拂不去我内心的忧伤。行至郊外,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清丽的景致倒舒缓了几分我内心的酸楚。冬季的乡野,视线开阔处皆是茫茫白雪,不同于将军府里耀眼夺目的红梅,陌上栽种的皆为白梅,风骨奇清,与白雪不分轩轾。
  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飞鸟各投林。原谅我,在这冷酷的季节,要伤你的心了。
  陌上残梅零落成泥,芳香如故。
  一声饱满的弦外之音飘然而至,我惊起回头,踏着落梅,寻音觅人。
  白梅树下,他一袭青衣,悠然抚琴。
  柔丽的花蕊,飘然的白雪,皆融入他忧郁的眼里,原本深邃的眸子倒多了一份饱满。我隔着一方浅渠凝望他,仿佛面对瑶池边弹琴的仙人,被他高洁地近乎虚幻的风姿所吸引,竟不忍走近打扰他。
  呵,我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是近乎天人的完美,他怎会与我偕老呢?平凡如我,在二十一世纪,一抓一大把。
  他抚琴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诗情画意之下,我眼波流转,脚不听使唤地迈过石桥,走向他。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我依坐在他身旁,任由梅花瓣散落在身上,贪恋着这一刻的宁和。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天地间唯有一曲《蒹葭》,余音袅袅。
  “你琴音中的寂寞,连上天都听懂了,所以派了个精通琴艺的女子做你妻子”,我苦笑了一声,“只可惜,我不会音律,也不懂音律,所以我俩今生无缘。”
  他神色翩然道:“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彼此琴艺再高超,也无法琴瑟和鸣。你不会弹琴,我可以教你,你很有悟性,刚才不就听懂了我琴音里的思慕之意,翩然而至了吗?”
  我想到自己刚才的情不自禁,愈发佩服周瑜的乐艺可通人心,愈发自卑无状,“小乔生得极美,又蕙质兰心,与她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不也是一番美事。她是你的真命天女,你信我。”
  “若水,一纸军令就令你退却了吗?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虽说军令如山,却不及情比金坚。”他漏弹了几个音,情绪有些激动,眼睛直直看着我。
  “我从来都敢爱敢恨,可因为牵累的人是你,我不敢冒这个险,你的命运关乎天下,不可因我发生错乱”,我看着他,强忍着心痛,“我懂的,职衔于你,不过是虚名罢了,但凭着它,你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实现平定天下
  的大志。主公与你是总角之好,亲上加亲之后,对你定然是更加信赖,带兵之事,从来都是多多益善,亲如兄弟,毕竟不是亲兄弟,但是分娶二乔,结为连襟,却是真正的自家人了。你真正与主公共事有待将来,有无嫌隙也有待将来,现下就违逆主公的一片美意,总是不好的。”
  “若水,原来你有这样一颗玲珑剔透的心,你既然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我,我又怎忍心负你?”琴音戛然而止,周瑜皱着眉,心疼的模样拨动我心。
  我苦笑了一声,愈发冷淡地说:“你拂逆主上一片拉拢你的美意,转眼又要娶我,其中的利害,你早看透了,不是吗?从你在张家没有立刻拒绝婚事时,我就知道了,聪明如你,怎么会不晓冒这个险的代价呢?”
  “是啊,我和你两个人的事,看似简单,实则牵扯甚广”,周瑜目光通透,看向远方道:“我是江东武将之首,你爷爷是文官之首,如果我娶了你,恐怕会有结党营私之嫌,不止我会遭到猜忌,恐还会陷你的家族于险地。况且是拒婚娶你,后果更为严重。”
  周瑜眼里的神采霎时全无,嘴唇翕合了几下,敛神道:“若水,你几个时辰前喜悦地答应了嫁我,可是真心喜欢我?”
  “喜欢的,只是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喜欢。你的卓著战绩、潇洒风姿、精通乐艺,全江东,甚至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曲有误,周郎顾’的小插曲,早已为闺阁女子津津乐道。那么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受万人敬仰的大英雄,却对平凡的我说愿意娶我,我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受宠若惊。后来你说是因为绢帕一事,你洞悉了我对你的情愫,可我想对你说,我对你的心意,天下大多数女子都有,她们皆愿为拾你的一方绢帕掉入冰湖。公瑾,我不过是有幸,与你有了几次邂逅交集,有幸和你生活在一个圈子里,而你是不忍辜负我的情意,故而有了几个时辰前的冲动和误会。”我原先动情的语言,慢慢变得冷淡,显得理性而漠然。
  “冲动和误会?我周公瑾一片真情,竟被你说成了冲动和误会?就算如你所说,仰慕我者众多,对我的求婚无法抵抗者众多,你只是其中一个,可我喜的是你的言谈举止,此情自是可鉴日月。若水,我可以体谅你不是那么喜欢我,但你也答应我,别再胡思乱想,伤人伤己,你与别的女子是不同,我第一眼见你就这么觉得,好吗?”
  他猛地把我拥入怀中,紧地仿佛要把我融入他的骨血中。我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坚定地说道:“我在疆场上运筹帷幄,自信地盘算敌将的心思,可在你面前,我常常会不知所措,你的思想特别到令我捉摸不透,每次入府,我总是很期待遇到你
  ,了解你。你我皆是信奉一心一人,我知道一旦我答应主公,这辈子也无法拥你入怀。若水,你是个非常独特的女孩子,切莫推脱自己平凡,你就像是天空的飞鸟,该自由的来去,我不忍把你的天空填满悲伤,所以,赶快飞走吧,飞到真正可以守护你的人身边去。”
  他温柔地抱住我,这是我俩第一次这么亲近,亦是最后一次。我能听到他的心跳,悲伤地缓缓跳动着。
  泪水夺眶而出,心苦楚地纠结着,“公瑾,你真好。你把我的天空,变成了蔚蓝色,是从未有过的明媚,我仿佛真正开始懂得这片天空的美丽了,谢谢你。”
  ☆、惊吻
  我静坐于闺阁内,心绪纷乱,研好的笔墨润了又干,干了又润,生生搅了我个坐立不安。
  除夕那日,我匆匆用过饭后就回房了,席间一语未发。爷爷特来看望我时,我正斜倚着窗栏,看夕阳融化最后一层残雪。
  我温顺地靠在爷爷的肩膀上,不知是不是睁眼太久,竟有一滴清泪滴落。
  我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道:“那么美好的雪,才消几日便没了。爷爷,您还记得早逝我的母亲吗?”
  “怎么能忘呢,初雪也比不上她含羞带笑的玉颜,他是我最疼爱的女儿——胜男。”话音未落,一个慈爱的笑容随即绽开,爷爷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微微一层红润。
  “可她伤了爷爷的心,爷爷还怨怪她吗?”
  “自家的孩子,怨怪谈不上。原先是真气急了,后来看到她瘦的只剩皮包骨了,只是心疼。罢了,都是命定的。我照着她的心性儿替她找的郎君,她愣是不要。”
  “可爷爷为何将她置于门外多年,他是您的女儿啊。”
  “新婚之夜逃走,我唯有用一合棺椁向陆家交待,她也是自知的,闯了弥天大祸,置家族于任人践踏的风口浪尖,是断然回不来的”,爷爷痴笑了两声道:“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哪怕病成那样,也藏匿在乡野,没有回家。”他眼里冷若含霜,寂寞空洞。
  我心里一凉,手心腻出一层冷汗,“我没有母亲懂事,退婚的事,还是任性地推托给了爷爷。”
  爷爷抚着我的头道:“你有你的好处,爷爷倒不悔替你花大代价退了陆家的婚。只是我们张家两代小姐退了陆家两代公子的婚,此事被闲杂人谈笑了许久,今生怕是再难结亲了。”语毕,爷爷自己悠悠大笑起来。
  我也觉得好笑,噗嗤笑了出来,多日来的郁结的心也是随之一松。
  我已有了睡意,爷爷替我掖好了被子,细语了许多,只依稀记得爷爷语重心长道:“你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