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20 11:14      字数:5123
  而在旁边,是一件衣服!
  刚才那个少女荷官的衣服!
  人皮!
  那个人手上提着的是人皮!刚才那样短的时间,这个人竟然活生生将一个人给剥了!
  鲜血蔓延开,血腥气汹涌的奔腾而来,在场的赌客开始惊叫!开始往后面飞快的逃窜,似乎怕这个来自地狱的魔鬼将自己的命给勾走,然后活生生的撕裂!
  在场所有人,只有南沉瑾悠然自若的站着,仿佛这里的所有血腥都不存在。
  周岩站在南沉瑾身后,也不由得心惊胆颤。
  人潮迅速的散去,在场只剩下三个人,更或者,只是两个人的对峙。
  南沉瑾微微偏头,对着身后的周岩道:“你先走。”
  “不!殿下……”
  “走。”
  周岩知道,南沉瑾的话从来没有谁能改变,但是此刻他的身上还有伤还有毒,而那个人处在氤氲的鬼火中,一看便是地狱之寒,他又怎能放心。
  他一咬牙,最终转身而去。
  灯笼中的那一点鬼火,幽幽的晃着,丝丝缕缕的将那令人心悸的颜色拉开。
  “嗒”的一声,一只脚迈了进来,冰凉的地面上流动着那个少女荷官的鲜血,那人赤着脚踩在上面,干枯的脚趾缝隙间细密的渗出鲜红,恐怖,而阴森。
  南沉瑾抬眼,看着自己对面的那人,同样的面具之下,那张同样的脸,那样不堪回首的过去。
  那人的目光逼来,从上到下的将南沉瑾打量了一翻,开口,沙哑而苍老,却冰寒入骨,仿佛有幽森之气密密麻麻的从那张嘴中冒出来:
  “终于,再见了。”
  南沉瑾的目光深如海,将桌上的那个戒指捡起来,似笑非笑的道:“澶微,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愿意顶着我的脸?”
  他永远懂得怎样将眼前的这人触怒。
  那张面具上镶着的眼睛突然暴涨出一层红色,然后,那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仿佛一根根针,带着慌乱要将所有的东西刺破:
  “那是我的脸!我的!”
  南沉瑾的目光看向他,轻蔑而可怜,仿佛在看一个永远在抢夺别人玩具的小孩子:“这么多年,你的性格怎么还没改?”
  “我改不了!”他尖锐的吼了起来,眼底散发着暴戾的光,仿佛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
  但是,他不敢。
  南沉瑾冷笑了一下,徐徐道:“他这么多年,可是对你还好?”
  “好得很!他对我,自然是好得很!”他急急忙忙的说着,仿佛要证明些什么,“哪像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将他活生生抛下!你怎么还要出现?”
  南沉瑾看着像暴怒的狮子一样的他,转了转自己手上那个墨绿色的戒指,毫不在意的道:“这块戒指,可是他送给我的。”
  “滚!”澶微终于忍受不住,将手上那块血淋淋的人皮一丢,便扑了上来。
  南沉瑾一退,便轻而易举的躲过了他,然后微笑道:“真不知道这些年你怎么过的,这样的武功,无怪乎他永远不把你看在眼底了。”
  这样的话,一针针刺下去,毫不留情。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怒道:“你冷血无情!”
  南沉瑾笑了一下:“感情?拿来干什么?”
  拿来干什么?恐怕对面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他这样“冷血无情”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踏入自己永远也不想进入的局中,哪怕命断三尺,血溅百步。
  澶微已经彻底的震怒了,他一生爱的卑微而畸形,却永远不会想到,爱,也是一个囚笼,会将自己的生命完全的投入黑暗之中,再无一点的生机。
  而他也不会想到,他在激怒他!激怒他伤他!
  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走入那个局中。
  澶微再也忍受不了南沉瑾这样轻蔑的语气,突然间双掌挥动,狂风暴雨一般的袭来。
  掌风过处,桌子,门,窗户,花架,全部碎成片片,继而飞灰湮灭。
  南沉瑾的身体四掠。
  “砰”的一声,门窗被豁然震碎,南沉瑾的身体一闪,遁入夜中。
  ——继续分割线走起——
  街道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谢子晴皱了皱眉,为这样诡异的安静而感到不安。
  三个人的脚步细碎的落到地面,很轻,但是听在耳朵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妥。
  刚才还是灯的海洋的长街,仿佛突然间陷入某种禁忌之咒中,完全的死寂。
  明明,明明刚才还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人声。
  谢子晴走到一家门口,眼睛不由自主的往挂在门口的灯笼看去,一瞬间,脑袋被刺了一下。
  曼陀罗花。
  那个让她感到不祥的曼陀罗花,在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然而谢子晴又觉得自己太过多虑了。
  薄青霜的手挨上灯笼,摸了摸,只觉得顺滑无比,不由的奇怪的道:“这个灯笼的制作材料怎么这么奇怪?”
  谢子晴伸手一摸,脸色微变,然后,冷冷的吐出四个字:“人皮灯笼。”
  三个人的脸色齐齐变了,薄青霜急忙将自己的手落下来,仿佛害怕迟了连自己的手也沾染上那恶心的气味。
  然而谢子晴却是若有所思。
  为什么只一下子,所有的灯笼就都熄灭了呢?
  她伸手转了转灯笼,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光线一闪,然后,腾的一声,灯笼中的火苗已然跃起。
  而与此同时,整个长街之上的灯笼仿佛感应到了一般,立马燃烧起来、
  他们惊异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脸色有些苍白,还有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
  谢子晴压下自己心中的惊异,然后,顺势推开了这家的店门。
  这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客栈而已。
  谢子晴突然返回来,将挂在门前的那盏灯笼取了下来,薄青霜看着那灯笼,心有余悸的道:“主,爷,这东西,还是不要拿吧。”
  谢子晴冷冷的道:“怕什么?这是死物而已。”
  其实,在内心深处,谢子晴总觉得提着这盏灯笼有用,而她也不会知道,她锻炼出来的在黑暗的世界中敏锐的直觉,将会救她一命。
  他们三人听了谢子晴的话,然后默默的住嘴,跟着谢子情走进了这家客栈。
  眼睛!密密麻麻的眼睛!
  他们下意识的就想要回退出去,这样无数的眼睛紧紧的盯来,让他们有如芒在背的错觉。
  谢子晴却只呆了片刻,便继续上前走去,那些人杵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仿佛全部呆了一样,只睁着一双双眼睛望着门口。
  谢子晴心中奇怪,看这些人这个样子像是中了迷药,但是整条街上的人全部中了迷药吗?可是为什么他们没事?而且什么迷药能够一下子令这十多里的长街全部陷入死局中?
  这些念头滑过,匪夷所思。
  谢子晴自然不知道,整条街都被一人所控制,在这个平常的街道上,却有这个时间最为精密和奇怪的机关,那个人一手创造了这个世界,自然拥有完全将这个世界毁灭的釜底抽薪之力,那些迷药,被隐藏在每个屋子里的小机关发动,没有人能够阻止。
  而之所以谢子晴没有事的原因,是因为南沉瑾,他曾经和南沉瑾在一起,那种迷药是绝对不会对带有南沉瑾气息的人有用,更何况,谢子晴身上,有的不仅仅是南沉瑾的气息。而那薄青霜他们跟在谢子晴身旁,自然也不会有事。
  而且,就算是刚才和南沉瑾在一个屋子里的人,也因为有他在场而全部清醒。
  谢子晴转身道:“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他们依次走了许多房间,结果发现全部的人都沉陷在僵硬的状态,推不动,喊不醒。
  连谢子晴也不得不承认,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四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薄青霜道:“爷,我们是立马离开这个地方,还是继续走下去。”
  现在这种情况,根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怕是一个正常人,在这种敌我不明的环境里,都会选择退避。
  但是谢子晴不想,她一向对危险有着某种挑衅的触觉,可是现在又不只是她一个人,而她必须为跟在她身后的人负责。
  谢子晴沉吟片刻,正想选择离开,可是,当她抬头的时候,却已经发现,来不及了。
  黑暗中,从四面八方轻飘飘的掠来人影,仿佛鬼魅一般的没有任何的重量,手中提着一盏盏灯笼,如夜中的提灯煞鬼,来招人性命。
  谢子晴道:“快!去拿一盏灯笼来提着!”
  三个人一看,立马知晓了谢子晴的意思,然后迅速的去拿着灯笼提着。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想要离开,也必须装成他们的同类。
  ——分割线出来溜达——
  南沉瑾还在笑,这笑染着无端的风华,在眼角挑开肆意的光。
  鲜血从他的身上一滴滴滴落下来,沿着他修长的手指滑过惊心的血痕。
  澶微站在他面前,看着自己的手爪,南沉瑾的血肉还在他的指尖,他看着眼前男子胸口的血窟窿,有些发呆:“你!你怎么不还手。”
  南沉瑾若无其事的抬了抬自己的眼睛,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微微的喘了一下气,方才道:“小时候我便承诺过,你若杀我,有三次,我不会动手。这是第二次。”
  “你!”这一声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就算他心底知道这是南沉瑾的苦肉计,可是又能怎样,这个世界自己汲汲独行,那些年光明未在,生死过场疯疯狂狂,那些年如纸染尘,发黄枯萎随时翻飞,那些年污浊寂寞,鲜血淋漓恨不为死,但是所有的所有,亦只有眼前的这人和自己一同走过,欢喜痛苦一同领略。
  他突然转了自己的脑袋,恨恨的道:“你走吧!再不走,师傅就要来了。”
  南沉瑾微微垂了眼睛,叹息道:“可是他已经知道我来了,你这样放我走,你怎么办?”
  “他,他不会杀我!你,想走就快点滚!”澶微突然狰狞了起来,说不清是怨毒还是无措。
  “哦?还走得了吗?澶微,你真是令我失望啊。”这一声天籁般的响起来,甚至还带着奇特的笑意,然而南沉瑾和澶微却不会会因为这声音而感到有丝毫的舒畅,反而觉得有极大的痛苦和阴寒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澶微惊得一跳,然后突然瞪向南沉瑾,怒道:“都是你!都是你让义父对我失望了!我要杀了你!”
  他说完,再次狠狠的向南沉瑾扑来,掌风过处,血雨腥风!
  而在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人影提着灯笼鬼魅一般的飘过来,而其中,一人白衫如雪,仿佛腾云驾雾,刚刚还是在百丈之外,眨眼间,已经落到两人面前。
  飘飞的灯火下,那人面如观音,眉间含着普度众生的怜悯和微笑,一眼便是安详。
  佛前观音像。
  在他落地的刹那,那些远远近近提着灯笼的人也全部停了下来,从上往下看,依然是灯的海洋,只不过更加的鲜明罢了,几千上万盏灯笼浮在屋顶,一眼景象,实是不可方物。
  而谢子晴和薄青霜等人在看到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以后,不明所以的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
  他们在长街的最后,根本不知道十里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压下自己心中那种恐惧不安,随机应变。
  而这个时候,南沉瑾却已经被澶微狠狠的一掌拍到了旁边的墙上,然后重重的落下,发出沉重的闷响。
  “住手。”白衣文士悲悯的道。
  澶微一怔,然后手足无措的退开,看着躺在地上的南沉瑾,只觉得脑袋一蒙,我怎么,怎么将他打成这样了?
  南沉瑾抬起头,然后强支起自己的身体,从墙边站了起来,撑在墙上,勉力站好。
  白衣文士目带慈悲的走向南沉瑾,然后半跪下来,扯过自己洁白如雪的袖子,轻轻地,珍重的,为南沉瑾拂去靴子上的半点尘埃。
  然后,他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如太阳一般照临,慈爱,却在深处掩藏着扭曲。
  他开口,声音悲悯,犹如天籁:
  “您?终于肯回来了吗?”
  南沉瑾但笑不语。
  白衣文士站了起来,然后伸手按上南沉瑾的心口,叹息道:“怪不得啊,原来是中了曲花毒,否则怎么能被澶微伤了呢?他怎么能够,伤了您呢?”
  这一声声,一字字,当真是心痛至极,而那人眼中的痛惜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仿佛看着他受伤自己忍受的是比他更加十倍的痛苦。
  他的袖子一拂,澶微的身体已经被他一带,甩在了地面,然后他微笑着抬起自己的脚,踩在了澶微的手上。
  他的目光只是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