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1-02-20 11:09      字数:4905
  坐在一边。
  外面传来几声笑声,也不知是哪个小丫头的,天真无邪的声音打破了房里的沉寂。
  “姑娘。”紫鹃抬头看了看黛玉:“当初姑娘一进贾府,老太太就让紫鹃伺候姑娘,紫鹃是个实心的性子,无论伺候老太太还是姑娘都是一心一意。这些年过来,紫鹃也看出来,老太太待姑娘是真心的疼,所以临走的时候老太太把紫鹃唤过去,要紫鹃好好照顾姑娘,紫鹃自然答应了,老太太还说,这府里姑奶奶走的早,也没有正经女主子,姑老爷是男人,又有公事在身,怕姑娘回来受委屈,府里的刘姨娘怎么说也是姑奶奶□□出来的,如果姑娘回来遇到什么事,就让紫鹃找姨娘商议,所以紫鹃见姑娘对刘姨娘有微词时,便忍不住说了两句。”
  低下头,紫鹃接着道:“当初老太太还说,不管姑老爷的病是好是歹,都让紫鹃劝着姑娘回去,老太太说,即使姑老爷没事,但也是个大男人,照顾姑娘不方便,那边府里姑娘有她护着,又有三姑娘她们作伴,还有二爷陪着玩,岂不比姑娘孤零零一个人留下好,所以当姑娘说要留下的时候,紫鹃想起老太太的话,就忍不住劝姑娘……”
  见黛玉没做声,一双似水的清眸静静地看着自己,紫鹃不由避开:“紫鹃知道自己不该告诉单大娘这件事,当时紫鹃只是想……”
  摇了摇头,黛玉恨恨的道:“紫鹃,不管这府里怎么样,都是我的家,不管我是去是留,这都是我的事,你……我知道老太太疼我,但寄人篱下的日子,你服侍我这么久,难道还不懂我的心,紫鹃,我姓林不姓贾。”
  “姑娘,紫鹃知道是自己多事,其实紫鹃也是为姑娘……”
  “紫鹃,好不好只有我自己明白,‘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这次是真的错了。”黛玉站起来,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道:“你在这好好想想。”
  走出去,阳光一下子照在脸上,晃迷了眼,黛玉扶着额头稳了稳,才觉得好受些。
  漫无目的的随意走着,黛玉想起自己初去贾府,惹得宝玉摔玉,刚刚从贾母身边过来服侍的紫鹃劝道:“姑娘别伤心,二爷的性子大家都知道,不会怪姑娘的,姑娘不知道,二爷做的事这次还算轻的,日子长了姑娘就知道了。”
  轻轻叹了口气,黛玉仰望着头顶的海棠树,淡淡的花瓣有几片落下来,拂在身上,有种萧索的意味。
  紫鹃的事对于黛玉来说,心中是既恨又痛,恨的是紫娟自以为是,以为这样做是对自己好,痛的是紫鹃不明白自己的心,贾母即使对自己再好,但终归那是别人家……
  “你这个兔崽子,竟敢威胁我。”一句粗蛮的骂声打断了黛玉的沉思,醒悟过来,黛玉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转到了角门边。
  循声望去,黛玉见一个獐头鼠脑的中年男人从角门进来,边走边还不忘回头瞪了一眼跟来的少年。
  “管家,人我带来了,你看看合不合心意。”那男人看到林耿,殷勤的跑上去,指着那少年道:“就是他。”
  那是一个和黛玉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身粗糙的灰布衣裳裹着他已经长开的身子,显得有些可笑,但浓眉下那双黑黑的眸子,却有种与年纪衣裳不相符的沉稳。
  林耿笑着点点头:“合不合意要老爷看了才行,这样吧,你先回去,他……”“他叫云峯。”中年男子讨好的道。
  “云峯,这名字不错,有点书香味。”林耿道:“留还是不留,等老爷回来见过再说。” 中年男子还没做声,那少年却抬头道:“管家,留下我,我什么活都可以干。”
  林耿眼一抬:“什么活都能干?你看看你的手,像干过活的样吗。”其实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云峯虽然个子不矮,但却没有经常干活的那一份粗壮,而且模样长得也有些斯文,若说是小户人家娇生惯养的,说不定还有人相信。
  “管家,只要有银子救福伯,我什么活都会干,我说到做到,就是不会,我也能学,先生说我学什么都快,我还读过不少书。”云峯很沉稳,声音虽然带着变声期的沙哑,但却字字坚定。
  “你胡说什么。”中年男人恼羞成怒:“管家面前,谁让你乱说的。”转过头,男人又笑着对林耿道:“管家放心,小门小户的孩子,都能吃苦的。”
  林耿又看了那云峯一眼:“好吧,你先去账房支十两银子,至于其他的,等老爷回来再做定夺。”“是,是。”男人眉开眼笑:“谢谢管家……”
  “舅舅,你答应过我,有了银子一定要给福伯看病。”云峯的语气中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要忘了。”男人不耐烦的道:“好了,我记着了,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死了更省心。”
  云峯没有说话,但黑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男人,嘴角抿出一道深深的唇痕,“行了,我一定回去请大夫的。”在云峯的注视下,那男人似乎有些心虚,跟林耿到了个谢,一溜烟去账房了。
  第26章 计杀(一)修
  林耿瞧见一边的黛玉,便上来解释道:“老爷说身边没有个伶俐的人,所以……”黛玉低声道:“爹爹信得过林伯,黛玉自然更信得过,府里的事林伯看着处置就是。”
  林耿笑道:“几年不见,姑娘长大了,看来这府里的事,我以后真的可以少操心了。”黛玉笑着道:“林伯是府里的元老,没有你怎么能行。”
  林耿也笑了:“姑娘这张嘴是越来越巧了,怪不得能见到老爷笑了。”“林伯,爹爹以前……”林耿点点头:“老爷自从大病一场后,难得见他展开眉头,那天姑娘回来,在船上我才看到老爷笑了。”停了停,林耿接着道:“不过这两天老爷的眉头展开不少,看来都是姑娘的功劳。”
  黛玉低低的道:“其实我应该早些回来。”“姑娘如今回来也不晚。”林耿道:“以后有姑娘在老爷身旁开解,相信老爷的病很快就好了,还有……”
  林耿朝那边的云峯看了看:“这个孩子看起来不错,老爷以后能省心不少。”招招手,林耿对云峯道:“云峯,过来见见姑娘。”
  虽然年纪相仿,但站在黛玉跟前的云峯明显高了不少:“云峯见过姑娘。”“悔别故山远,愁行归路迟。云峯杂满眼,不当隐沦时。”黛玉轻轻的道:“你的名字是出自这首诗吧。”
  云峯没做声,只是抬眼看了看黛玉,反倒是一边的林耿笑着道:“小户人家起这么个文雅的名字,的确是挺特别。”
  “名字是我娘起的,我不知道。”云峯的话简单而干脆,垂着目,一副淡漠的模样。
  “你刚才不是说读过不少书,难道会不知道。”黛玉刚才那句话本是无心之语,不想云峯的回答却让黛玉感到有些尴尬,再加上好胜的脾气,语气也不觉冷了下来。
  “书读得多不一定诗知道得多,再说我不喜欢诗书。”云峯淡淡的说完,眼连抬也没抬。
  “姑娘,姑娘。”雪雁从那边跑过来:“姑娘原来在这里,害我找了好一会儿。”黛玉平了平心中莫名的怒气,白了云峯一眼,对林耿道:“林伯,我先回去了。”林耿周全的道:“好,姑娘先去,我也要吩咐人教教云峯府里的规矩。”
  看着黛玉和雪雁离开,林耿转过头对云峯道:“既然进了这个府,就要守规矩,以后给老爷和姑娘回话的时候,语气要平和诚恳。”
  见云峯没应声,林耿道:“回话要说‘是’。”“是。”云峯低低的道,抬起眼,眸中是一片难以言明的神色。
  拐上石道,雪雁口直心快的道:“姑娘,刚才那个小厮是刚来的?怎么一副木呆呆的样子。”“我正生气呢,好好地问句话,竟然爱理不理的样子。”黛玉恨恨的道:“也不知林伯是怎么看上眼的。”
  雪雁哼了一声:“就他这个样子,老爷一定看不上。”黛玉被雪雁的话都笑了:“又来一个自以为是的,一个紫鹃就够了,想不到你也学会了。”
  “姑娘,我刚才回房的时候,见紫鹃姐姐跪在房里哭,我问她也不说。”雪雁抬头看着黛玉:“她怎么了,姑娘出来她怎么也不跟着。”
  黛玉神色如常,行走的步子也丝毫不乱:“没什么,她刚才不小心说错了几句话,我让她在房里好好想想。”转头看了雪雁一眼,黛玉接着道:“雪雁,你口直心快,以后说话也注意些,该说的话才说。”
  “我记下了。”雪雁连忙道:“姑娘就不要生紫鹃姐姐的气了,我刚才看到她哭的很伤心。”轻轻一叹,黛玉道:“我哪里生她的气了,我只是要她记住。”
  雪雁松了口气:“我就知道姑娘不会生气。”“不过以后你们两个若是再记不住我的话,我可真要生气。”黛玉望着雪雁:“知道了吗。”
  黛玉和雪雁回来的时候,紫鹃依然跪在那里,叹了口气,黛玉走上去唤了一声:“紫鹃。”
  抬起头,紫鹃双眸红红:“姑娘,紫鹃想明白了。”点点头,黛玉道:“既然想明白了,那还跪着做什么。”
  “姑娘……”紫鹃有些不相信的望着黛玉:“姑娘不怪我了。”“傻瓜,我若是怪你就不会说你了,还不起来,难道你想等着拜堂。”
  雪雁笑着上前扶起紫鹃:“是啊,紫娟姐姐,你即使想拜堂也得先找个姐夫才是。”轻轻推了雪雁一下,紫鹃道:“看我不糊上你的嘴。”
  由于跪的时间太长,紫鹃起来的时候,腿下一软,忍不住晃了晃,黛玉嗔道:“真是个傻丫头,就是以后出嫁跪公婆,也不用这么实心眼,还不回房去歇一会儿。”
  扶着紫鹃回房,雪雁出来时见黛玉捧着茶,默默地望着外面出神,不由道:“姑娘想什么呢。”黛玉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琏二哥的事爹爹处理的怎么样了。”
  盐政司,林海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修长的眼睛眯着,手指却在有意无意的敲着书案,朱凌僵着手臂走进来:“大人,已经派人去请王大人了,相信很快就过来。”
  抬起眼,林海道:“都准备好了。”朱凌点点头:“大人放心。”嗯了一声,林海看了看朱凌:“子敬,你的伤好些了。”“大人放心,不碍事。”朱凌向外看了一眼:“我再去看看,以防万一。”
  今早,刚起床的王益还没来得及洗漱,就有心腹汇报,说天不亮的时候,林大人曾派人见过甄三,王益的轿子快到盐政史,又有人来说,主薄和狱曹正在狱里核对甄三的供状,林大人阴沉着脸,请他过去。王益愣了又愣,圆鼓鼓的眼珠不停的转了几下,便唤过人吩咐了几句,这才下了轿子。
  甄三贾琏贩运私盐之事,王益心知肚明,这本就是一个局,对付的就是如今身染重病的林海。在扬州巡盐御史的位子上一坐多年,林海为人虽然谈不上两袖清风,但还是固守本职,让想近水楼台多捞一把的王益一直耿耿于怀,而且这几年林海借着李仁的手,又狠狠惩治了几个大盐贩,更断了王益的财路,为权为利,王益暗下里与林海已是势同水火。
  就在王益筹谋莫展的时候,想不到竟然有人找上了他,而且还说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布局,让王益有种天降甘霖的感觉,梦寐以求的权势富贵似乎正向着自己招手。
  一切也似乎不负重望,都沿着这个局一步步走下来,眼看着林海重病之下又添心病,即使能脱身,恐怕在这个位子也待不下去,更何况看如今的情形,以他的病,说不定连这一关都熬不过去……王益有时连睡觉都会情不自禁的笑醒。
  今早听到心腹密报时,王益没有太紧张,甄三那里,自己已经下了死口,一定会保他无忧的,倘若他翻供,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所以……
  眼前熟悉的甬路让王益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明知此时林海一定在等他,但王益想了想,还是先回自己书房喝了杯茶,借机拖延时辰,理理应对之策,见一切准备的差不多,这才往二堂走去。
  “王大人”林海不动声色的咳了一声,瘦削的手指挑起一份卷宗:“你来看看甄三的这张供状,非是本官徇私,他自己已经招供,这件事是他故意陷害贾琏,想借着贾家的威势,蒙混过关。”
  王益心里一怔,没想到甄三挺识时务,没有把自己供出去,本来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既然甄三已经招供,该如何处置,由大人做主就是,不过大人,非是下官多嘴,下官也是担心,这件事是钦差金大人碰到又过问的,如今甄三翻供,金大人那里……下官是担心大人不好交代。”
  冷冷一笑,林海不慌不忙的道:“原来大人担心的是这个,那倒不用担心,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