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4 节
作者:团团      更新:2021-02-20 10:32      字数:4968
  天之佛凝视着几人的眸光微微露出丝波澜,轻点了点头:“明日你们主祭完后,夜间子时开始灌注太极之气。其他人尚不知吾有记忆,祭奠吾依然不会出现。”
  质辛眸光一凝,颔首:“吾明白。”
  剑布衣才知太极之气要如此用法,一闪双眸,凝视天之佛出声问道:“灌注太极之气时我们是否可以在场?”
  天之佛摇了摇头,轻叹对上他的视线平静淡笑道:“你们若想较快知晓消息,便在皇极七行宫外等候。到时候只能有三个人在,吾、缎君衡和鬼邪。否则不利于灌注。”明夜情形,只有她见到便足矣,绝不能让他们六个看见。
  质辛、剑布衣、昙儿、无渊、厉儿和佛儿见她眸色沉稳平和,只觉天之厉有生机已是绝望中不可预料之喜,现在所做一切必然是要有利于他之复活,未怀疑也不多想便相信了她的话,欢喜激动到:“我们在外面等着。”
  天之佛叹笑,随即拿起竹箸:“用膳吧,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
  六人这才笑笑,开始用膳。
  一时杯盘撞击的清脆响回荡在大厅中,顿消弭了双天宫中压抑沉重了一年多之久的气氛。
  一丝丝清淡幽绵的清香,从放在为天之厉准备的空座椅上的竹匣中飘出。坐在旁边的天之佛闻着香气,眸中不觉带了丝暗藏的思念涩然,不时伸手夹些素日天之厉爱吃的菜肴放进摆在桌上的空碗中,才又继续嚼着饭菜。
  质辛六人见她如此动作,下意识偷偷关心注意她的神色,见她只是平静怀念之色,才微微放了心。
  第二日,到了天之厉驾崩一周年祭日,从早上第一缕日芒出现在异诞之脉时,祭礼便在皇极七行宫开始,所有人一身白衣,质辛和无渊领首,剑布衣、昙儿、厉儿和佛儿随后,从天阎魔城赶来的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夫妇以及孩子随立在四人之后,元种八厉和他们已经长大的孩子单独列在另一行,缎君衡和鬼邪率领文武百官俯身祭礼,三千亲自主持。
  祭典从早上一直进行到黄昏,一声声的沉宏钟声响彻云霄,连绵不断的回荡在整个王都。
  天之佛静静听着钟声,仰头苍白着面容,恍然望着绯红夕阳下的皇极七行宫,站在高阶边缘一动不动。
  飞动的流云和带了凉气的秋风不时拂过,吹得纱衣和发丝凌乱窸窣作响,地上幽长孤独的倒影亦因之而在萧瑟的夕阳下起了阵阵涟漪。
  司殿拿着披风从殿门口走出,见天之佛孑然萧索独立的背影,一丝涩然闪过,轻步走近,展开披风轻披在她背上:“起风了,王后披上吧。”
  天之佛这才收回视线,看了眼她,抬手接过披风:“吾自己来吧。”
  “是!”司殿凝眸松开手,退身站在了距离她三步远的右后侧。
  天之佛系好脖间锦带,才发现此披风以前从未用过,而且刺绣纹路熟悉,触手崭新似是新制,凝眸一闪,轻叹问出声:“这披风是何时做的?”
  司殿压下心底沉涩,才在风声中抬眸凝视她,缓慢道:“王改了王后记忆后,便吩咐人制了此披风,打算天气凉后,让王后用,直到王驾崩后才制成,一直都是吾负责王和王后衣物,制衣坊送来时,吾便收起来了。王后伪装无记忆时,不喜穿新衣,吾也不敢拿出,便一直收藏着。”
  天之佛听完一怔,这才想起来他们曾经,骤然心底涩然暗哑低叹一声:“你退下吧!“随即垂下了眸,以手指敛过披风一角,怔怔看着上面她和他一同为披风绘制的纹路,本该还有他的一条,酸楚轻语:“吾现在披上了,你却只能一千年后再看它在吾身上的模样……”等祭日过后,吾将你的那条披风也让制衣坊做出来,等你到复活后用。
  良久后,
  天之佛抬手一拂眼角,才又重新抬眸,敛着披风包裹住微凉的身子,继续望着皇极七行宫。祭礼结束的钟声停止后,她也一动未动,直到夜□临后,才转身回到了殿内。
  一直站在侧殿窗户边关心注视她的司殿骤松了口气,她这一日从早上祭礼开始到方才就一直站着,整整站了一日,日光强烈时亦未入屋稍做休息,膳食和水亦未曾用过一口。房里有准备好的点心和时刻温热的茶水,她回去最好能用些。
  就在司殿放心转身离开窗边时,天之佛所化的金色光影却又从殿门疾驰而出,直往地下宫殿的双天宫而去。
  进入卧房后,天之佛蹲身在梳妆台前,吱呀一声,抽出密阁,取出了封印在里面的碧血长风剑,双手横握,一凝双眸,铿然一声拔剑出鞘。
  231楼至开棺
  第二百三十一章
  见剑刃上两个多月前沾染的血迹;在剑鞘封印中恢复成鲜红之色;正是她那日特意未曾擦拭而留下的牵引之血,天之佛平静勾了勾唇,当即松开剑柄,不假思索以掌心划过剑刃,鲜血霎时从裂开的皮肉中涌出顺着掌心滑落。
  一时卧房内血光夹杂着佛光又起。
  掌划过后停住;一道横亘掌心的血痕流着鲜血出现在眼前,天之佛紧接着轻握住剑身,剑身上的鲜血和掌心新流出的鲜血开始缓缓融合,半晌后,在掌心大小范围内渐渐形成一团血色光球结界;隔绝了握住剑的手周围。
  天之佛忍着太极之气诛体之痛一凝眸,骤饱提全身仅剩下的一层功力,慢慢引导游散在周身经脉和脏腑中的太极之气,齐齐流转向右臂,然后聚集到握剑的右掌中。
  片刻后,在冲天的血光和佛光中现出一道刺目的银光,天之佛强撑着睁开眸,一眨不眨注视着开始一丝丝融合进剑身上的太极之气。
  半个时辰后,卧房内的银光散去,改变质体后的太极之气全部重新回到了碧血长风剑中,天之佛骤撤功松掌,一竖剑身,铿然一声入鞘。
  萦绕周身额血光和佛光随之消失,天之佛看看天色,急化光收起剑,最后凝眸又看了眼卧房,当即酸涩阖眸转身离开双天宫,化光出了地下宫殿直奔皇极七行宫而去。
  一个时辰后,凉风萧萧,星月迷离,夜空如蒙了一层纱雾,距离子时前一刻,一白一紫两道光影从两处宫殿飞身而到了皇极七行宫。
  “大姑姑!”“义父!”
  站在宫门口等待的质辛、无渊、剑布衣、厉儿、佛儿和昙儿见来人,眸色不由带了丝紧张出声。
  缎君衡和鬼邪现身颔首,见静立在几人旁的天之佛,落地走近出声:“你们何时来的?”
  天之佛对上二人视线轻叹:“比你们早一个时辰,质辛他们祭礼后回去稍事休息便又回转,一直留在这里等着。我们进去吧。”
  说完看向质辛、剑布衣几人凝眸叮嘱道:“吾和他们进去,你们就在这里等待。”
  质辛、剑布衣、昙儿、厉儿和佛儿、无渊凝肃点点头:“娘放心去吧。”
  话音落后,三道光影一闪,天之佛、鬼邪和缎君衡顿消失在众人眼前。
  暗沉的嗡隆声在一片静谧中响过,阙阗关暗墙向两侧移动开启。飞驰的光影直穿而过,现身在曾经的天字命碑前。
  鬼邪又用功力将打开的暗墙关闭,袖袍一卷,飞出祭司之力凝出结界,瞬间不言不语将缎君衡、天之佛与埋葬棺木的天字命碑处罩住,跟阙阗关内部其他地方阻隔分离开来。
  “可以了!”
  结界设好后,鬼邪凝眸望进里面的二人出声提醒。
  缎君衡随即看向天之佛道:“你先退到结界边缘,吾来取棺。”
  说完,等天之佛移步站定后,左掌一化紫光,水晶骷髅头出现在掌心。
  眸光一凝,缎君衡蹲□子,提功于眼,一道紫光自瞳孔中央夺目闪烁而起,一眨不眨穿透黑玉石地面,寻到地渊深处以他控灵术护住深埋的棺木,右掌顿化出剑指,回刺心口牵引而出七滴灵体精血,凌空急引,飞射入水晶骷髅头中七窍之中。
  四道紫光利刃骤从骷髅头双目中急旋而出,射向黑玉石地面与棺木相对的四方,鬼邪见状,双眸一凝,骤提元厉内元之力融合而入气罩之中,一道银白光束嗖然飞出直穿紫光中央地面。
  霎时阙阗关内一阵嗡隆隐动,一团团的黑色闇气自光华穿入处汹涌翻卷而出,黑玉石地面亦开始了越发剧烈的震动。
  天之佛见这熟悉的黑色闇气,心头沉涩一痛,双眸酸胀间,袖袍中手指骤一紧,面上依然平静一动不动地穿透闇气定定凝望着内中出现的模糊之物。
  正在施术的缎君衡和鬼邪见她神思恍惚,暗叹一声,急出声提醒:“天之佛!棺木快出来了。”
  天之佛闻声晓得他们误会,本就清醒微微发红的双眸一凝,亦未解释,点了点头低沉道:“嗯。”
  话音刚落,轰隆声就在这时止住,汹涌的黑色闇气间,一座长九尺宽三尺的通体金黑的玉石灵柩出现,静静停放在天之圣尊之位。上以曾经的天字命碑为棺盖覆盖,周遭浮雕着金色神兽,遨游冲天,犹如曾经的天之厉般尽显王者威仪。
  天之佛心头麻木恍惚,定定出神地看着棺木。面色不受她控制地越来越白,片刻后才死死一阖眸,压下了翻涌而起锥心的痛涩,重又睁开,注视着缎君衡和鬼邪动作施术,待他们稳住结界后,才抬步一步一步慢慢向灵柩靠近。
  鬼邪和缎君衡见她如此,沉凝黯涩对视一眼,随即凝紧四眸注意着她动作。
  天之佛苍白着面色缓步停在了灵柩旁,无波无澜得双眸状似平静地看着天字命碑,许久后,才抬起冰凉不受控制轻颤的手小心放在上面,一寸一寸无意识地轻轻抚摸着。
  灵柩不能长期暴露在此,虽有结界,可结界他们也无法长期维持,缎君衡无法,见她如此,也只能压下心底沉凝,看向她出声提醒:“时间差不多了,天之佛,可以开始了。”
  天之佛眸光这才微微一动,停下了摩挲的手指,按在血红的天字中央,手指一动变为掌心按在上面,无悲无喜定定看着命碑,凝功缓缓将其向另一侧推动。
  死寂的阙阗关内霎时回荡起一阵阵玉石擦动的沉轰刺耳声,灵柩内被掩盖的一切渐渐一点一点出现在眼前。
  鞋履是他那日见她最后一面时放在床榻前的,衮金边黑袍是他们大婚时他所穿,腰带是那年生辰她送予他之物,轻握在他左手中的……
  天之佛无悲无喜的双眸突然波澜一涌,是装着她头发的锦囊,呵呵,他还以为她不知道,他以为……眼前恍惚闪过那夜她发现他动作的那夜,手募得不受控制颤抖着一顿,天之佛抓紧了命碑,骤阖眸压下涌起的锥心痛楚。
  推开一半的命碑棺盖就这样沉沉停住,响动的玉石摩擦余音亦渐渐散尽。
  许久后,摩擦声骤又开始响起,天之佛平复下心绪后,缓慢睁开了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灵柩的中,继续一步一步推开着棺盖。
  那是她以前用过的佛经,那是她唯一兴学手给他缝制的腰带,那是她写下的手札……
  天之佛发白的面色,在露出天之厉尸身的肩膀时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微红似有泪光闪动的双眸突然间沉静一片,如一潭死水般,僵冷凝望着棺盖阴影下遮挡的衰老青白面容,和垂落在黑袍上的一缕缕白发。
  心头窒息难忍,喉间募得失了控制急涌而起一股血腥,天之佛手指一紧急使出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彭得一声,将命碑棺盖推落在地后,便急扶住依灵柩支撑住僵冷无力的身子,苍白的嘴唇紧抿,垂首抬起另一手紧按住心口,艰难咽下了还在不断涌起的血腥。
  震耳声骤夹杂着无言的悲声,绵延回荡在空幽的阙阗关中久久不散。
  鬼邪见她面色苍白忍着心口疼痛,却是依然眸色平静,一丝担忧急闪而过,步子不由急向灵柩靠近。
  缎君衡似已料到她会如此,刷的急转眸看向她,紧眸沉凝摇了摇头,不可擅动,否则五行错移,结界会崩溃,天之厉尸身瞬间腐化!
  鬼邪骤皱紧了眉头,只能阖眸收回了步子。
  缎君衡暗叹,微蹙着眉心复杂凝向靠着灵柩才站稳的天之佛,别无选择再次出声提醒:“天之佛,我们还有两刻,耽搁不得。”
  天之佛闻言微抬起干窒的眸,看他一眼,轻点了点头,随即凝向着躺在灵柩中命力衰竭苍老而死的天之厉,身上微有了丝力气,才俯□,垂手轻抚过他冰冷紧阖的眼,青白的鼻、唇,最后停在了他枯槁衰老的面上,涩哑低低道:“你老了的模样竟原来是如此,吾会永远记着。”
  说完,天之佛骤一凝眸,移动手到了他冰冷无生机的心口,满眼刚绝,艰涩说了最后一句:“你不会就这么死去的,天之厉!”
  话音落下,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