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节
作者:风格1      更新:2021-02-20 10:17      字数:4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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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与我相视一笑,道:“很是。”
  送走了贵妃,我抖擞了精神问一直侍奉在侧的周源,道:“贵妃来的突然,却不知她今天的目的何在?”周源思考了许久,方道:“奴才有个猜测,娘娘或可听听。”他背负着手,绕了几步,抬首向我道:“娘娘可知贵妃身世?”
  我微拧了细眉,思索道:“贵妃乃开国武将齐家之后,父亲为先帝时大将军齐不迟,母亲早逝。当年齐将军出征在即,是当今太后将贵妃接入宫中抚养,只可惜,古来征战几人回,贵妃未能等到齐将军得胜还朝。”
  周源叹道:“史说乱世出英雄,却没有说治世之时英雄如何。齐家开国之后,人才辈出,代代从军,军功彪炳,也因此一直把持着大周军权。”他说到这里,我脑海中闪过“功高震主”几字,心情募得沉重。
  周源停了停,道:“自齐将军战场埋骨之后,齐家就有了没落的趋势。至今二十余载,世人只知先汝南王军权在握,却不知原来建国齐家军。”我默默的消化了一会,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贵妃将齐武安送到予泽身边,是一场政治投机?若是将来予泽登基,齐家有了从龙之功,不说恢复昔日荣光,至少也能遏制现在的颓势。可是,若是予泽失败了呢?岂不是整个齐家都被牵连?”
  周源不明“投机”是何意,亦能听明白我的意思。他道:“娘娘想左了,贵妃并未将整个齐家压在二殿下身上。”我一愣,不由道:“齐武安为齐家现在主枝的嫡长子,他做了予泽的伴读,岂不是代表整个齐家站在予泽这一边?”
  周源摇头道:“齐少爷是齐少爷,齐家是齐家,虽然他是齐家嫡长子,但他一天不是世子或者齐家宗族族长,他就一天不能代表齐家。”我有些迷糊,又好像有些明白。自我穿越到现在,安家本身亲眷稀少,家庭复杂也是因安比槐好色的缘故。因此对古代最重要的宗族家族制体系并不十分了解。
  周源详细解释道:“若事有万一,齐家舍弃的不过是一个嫡长子,他们纵然不能得新帝信任,却也能全身而退。反之,假若事成,齐家就可以顺势请封嫡长子为世子,更为紧密的将齐家与殿下捆绑在一起。”
  我听得目瞪口呆,结舌道:“可齐武安毕竟是齐家嫡长子啊!”周源点头道:“这是贵妃的诚意。大周律法,嫡子承袭家业,因此嫡长子非同一般家族弟子,即使其他嫡子也不可相比。贵妃将齐少爷送到二殿下身边,足可表明诚意。”
  我犹不明白:“可若事败,齐家当真能舍弃嫡长子?”嫡长子不仅仅是一个称呼,他们受到的教育,享受的资源,承担的责任都需要家族倾一族之力精细调养,这般舍弃,岂不是浪费整个宗族一二十年的资源精力?
  周源颔首道:“他们享受家族给予的荣耀,就必须承担这份荣耀带来的责任。”我心头微凛,深深的被这种宗族家族制震撼。良久,我方道:“贵妃为何选择了予泽?”连安瑾都知晓,予漓和予沵继承大统的希望大于予泽,为何她会选择予泽?尤其在我与皇后的仇恨摊明,引得太后和皇后忌惮的现在?
  周源低头道:“奴才不知。”我偏首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怔怔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一鸣惊人的典故 战国时代,齐国有一个名叫淳于髡的人。身高仅四尺多,个子矮小,但他能言善辩,幽默诙谐,他常常用一些有趣的隐语,来规劝君主,使君王不但不生气,而且乐于接受,曾多次代表齐国出使其他诸侯国。 齐威王本来是一个很有才智的君主,但是当他即位后,却沈迷于酒色,不管国家大事,每日只知饮酒作乐,而把一切正事都交给大臣去办理,自己则不闻不问。因此,政治不上轨道,官吏们贪污失职,再加上各国的诸侯也都趁机来侵犯,使得齐国濒临灭亡的边缘。虽然,齐国的一些爱国之士都很担心,几次想劝谏齐威王,可又怕弄不好,触怒了君主,轻则削职罢官,重则脑袋搬家,所以没有人敢出来劝谏。 其实齐威王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很喜欢说些隐语,来表现自己的智慧。淳于髡知道这点后,便想了一个计策,准备找个机会来劝告齐威王。 有一天,淳于髡见到了齐威王,就对他说:“大王,为臣有一个谜语想请您猜一猜:齐国有一只大鸟,栖在王宫的庭院里已经整整三年了。它既不飞又有鸣叫,大王您可知道这是一只什么鸟?” 齐威王本是一个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淳于髡是在讽刺自己,像那只大鸟一样,身为一国之尊,却毫无作为,只知道享乐。 而他实在也不是一个昏庸的君王,于是对淳于髡说:“嗯,这一只大鸟,你不知道,它不飞则已,亦非就会冲到天上去,它不鸣则已,一鸣就会惊动众人,你慢慢等着瞧吧!”淳于髡听了便笑着说:“多谢大王英明的指点。如今大臣们正等着大鸟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呢。” 从此齐威王不在沈迷于饮酒作乐,开始整顿国家。首先召见全国的官吏,尽忠负责的,就给予奖励;而那些腐败无能的,则加以惩罚,全国上下,很快就振作起来,到处充满蓬勃的朝气。另一方面他也着手整顿军事,强大武力,奠定国家的威望。各国诸侯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都很震惊,不但不敢再来侵犯,甚至还把原先侵占的土地,都归还给齐国。
  第八十五章  乾元二十四年的早春,在予泽在校场上挥洒热汗中悄然溜走。四月初,人间芳菲天,予泽兴冲冲的的扎进景春殿,兴致盎然的与我说起玄凌要为他挑选伴读之事。我含笑听着,问他:“你想挑个什么样的?”
  予泽双眼明亮,道:“不瞒母妃,儿子确实有看上的人才。父皇允儿子挑选两位伴读,其中一位儿子觉得小舅舅不错,另一位儿子却是看上了镇国公家的嫡三子叶恒。叶恒年纪与儿子相仿,且听说颇得老国公重视。”
  予泽口中的小舅舅,指的是我娘家小兄弟承袭了承恩伯爵位的安璜。我略一思索,便知他选择安璜的原因,心中一片温软,拉着予泽的手温声道:“你想要提拔母妃娘家的心思,母妃知道。只是母妃问你,你可知为何历来皇子挑选伴读都是一件重大的事?”
  予泽点头道:“伴读日日陪伴皇子,情分不同寻常,将来出仕之后大多成为皇子心腹之人。因此,历代皇子挑选伴读,首重家世,其次人品,再次才学,为的乃是拉拢伴读身后的家族,结为皇子势力。”
  我颔首道:“安家是你外家,不论璜儿做不做你的伴读,将来都是你的人,因此你挑他为伴读自然不是拉拢他,而是为了一起长大的情分,将来能够委以重任,母妃猜的可对?”予泽微红了脸,轻轻点头,补充道:“外公大丧时,儿子与小舅舅相处几日,小舅舅才思敏捷,年纪虽小,行事颇有章法,儿子很是心喜。”
  我轻笑,抚了抚他的头顶:“但是安家如今只有你舅舅们两个男儿,一个无心仕途,一个虽承袭爵位,却还是十二岁男童。璜儿若做了你的伴读,并不能为你带来助益。”予泽严肃了脸道:“儿子清楚。只是安家是儿子外家,只得一个小舅舅略有出息,儿子不能不提携。”
  “呵呵,”我心里高兴,不由笑出声来,道:“正是因为安家是你外家,你还担心将来没有机会提携他吗?却不必急于眼下一时。只是眼下你我势单力孤,挑选伴读是你唯一正大光明拉拢势力的时候,丁点不能浪费。”
  予泽垂着眼睑思索半晌,道:“儿子受教了,那么母妃认为剩下一个选谁?”我喝了口茶,不急着答话,反而问起叶恒:“镇国公叶家乃开国功臣之后,老国公于先帝有救驾大功。你看上的叶恒可是他家的?”
  予泽道:“是,叶恒是老国公长子之子。”我道:“老国公历经两朝,叶家始终颇得皇上信任。母妃不过是寒门出身,你觉得老国公舍得将他最喜欢的嫡孙送到你的身边?”予泽皱眉,淡淡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父皇下旨,他叶家敢不奉旨?”
  我哂笑,看着他背负小手,一副俾睨天下的皇子傲气,也不直接说他错了,只道:“有道是法外还有人情,老国公与皇上二十多年君臣相得,他若进言恳求,皇上也不好寒了老臣的心。”予泽有些不悦,抿紧了唇兀自思量,道:“若是换了三皇弟,叶家就肯了?”
  我皱眉,看来予沵封王引起了予泽忌惮,轻斥道:“什么话!予沵是你弟弟,你作何计较?母妃素日教你兄友弟恭,你难不成全部忘了?!”予泽倔强的看着我,道:“六皇弟不过小了三皇弟一岁,却不能封王!”
  这是在说玄凌偏心予沵了,明明年纪相近却封了予沵不封其他人。我沉着脸,道:“你父皇做事,从不乏深意。你不仔细参详,却来迁怒你三皇弟,你便是这样肤浅的看事?”予泽咬紧牙根,低头不语。
  到底是年幼的孩子,父亲形象正是在他们心中高大无所不能的时候,心底渴慕父亲宠爱。我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斥责他,转回了话题,道:“假若换了予沵,老国公也未必肯答应。果真要论起来,你兄弟八个中,叶恒唯一可能的是做你大皇兄的伴读。”
  予泽抬头面无表情的问:“因为大皇兄嫡长的身份?”我肯定道:“是,你大皇兄占了大义的名分。”予泽蹙眉道:“既如此,那叶恒不要也罢。”
  我听出予泽话里对叶家的不喜,知道叶家的态度可能刺到予泽的骄傲,也不再提,建议道:“与其费尽心机去拉拢那些拉拢不得的,不如全心巩固已有的。”予泽不明所以道:“请母妃指教。”
  我起身,行到窗边,望着外面盎然的春意,道:“母妃素与贵妃交好,去岁寒冬,贵妃曾与母妃说过,愿将齐家嫡长子齐武安做你伴读,不知你意下如何?”予泽紧蹙的眉头展开,道:“嫡长子么?儿子倒是很愿意结识这位齐武安。”
  我微笑道:“好,还有一位,母妃想问问你惠母妃的意见。”“沈家?”予泽露出些微吃惊之色,犹豫道:“惠母妃育有七皇弟,沈家恐怕不愿意让嫡枝子弟到儿子身边。”我看着予泽,温和而郑重的道:“此事母妃自有章程。只是予泽,你七弟与你旁的兄弟们不同,他是你惠母妃的孩儿,你待他需得格外亲厚些才不负你惠母妃对你的百般照拂。”
  予泽答应道:“母妃放心,儿子待予润同予瀚是一样的。”我摸了摸他的头,老调重弹道:“你弟弟们年幼,你要好好与他们相处。兄友弟恭,你父皇才会高兴。至于予沵,”我停了停,哂笑道,“大体上与你待你其他兄弟们一般就可以,倒不必刻意亲近。”
  我即避居景春殿,就需有避世的样子。穿缁衣,食素斋,建佛堂,焚香礼佛。不在宫中行走,不插手宫中事物,不关心皇上行踪,不见宫中妃嫔。这般作为,少不得被玄凌冷落。我的景春殿,从车马烦扰的热闹之所,一个冬天之后就变得冷落凄清。后宫之众,唯有眉庄和诗韵偶尔会过来探视我。
  予泽离去第二日,眉庄带着予润过来。我做完早课,唯恐檀香熏着幼儿,沐浴之后方出来见客。眉庄与我交情匪浅,也不在意我怠慢,自己带着予润和予瀚一处逗弄。见我散发青衣的出来,迎上来微嗔道:“你何必自苦如此?若非身在皇宫,我还道你是哪一座庙里带发修行的姑子呢。”
  我闻言微笑,心道可不得如此,否则太后岂肯轻易放过我?伸出沐浴后犹带热气的手指轻抚予润面颊,道:“几日不见,润儿似乎又长了好些?”眉庄也不纠缠,接着话头道:“可不是,这个年纪的婴儿,见风就长。”
  我抱起予瀚,与眉庄坐在一处,开始闲话家常。说了几句,我突然问道:“听闻太后自寒冬之后,常有身子不爽?”眉庄微拧了眉,有些担忧的道:“是啊,太后早年被寒气伤了身子落下病根,这么多年一到冬天就要发病。只是去岁寒冬发作的格外厉害些。”我紧了紧予瀚,道:“太后到了这个岁数,也不奇怪,总要精心将养着。”
  眉庄微微颔首。我话锋一转,道:“自昌淑妃上位,与贵妃、德妃共掌宫务,皇后倒是清闲了许多。太后凤体不适,皇后少不得要在病榻前侍奉汤药。”眉庄环视一周,见随侍的都是心腹,方语带安慰的道:“皇后倒来了几次姬宁宫,只是太后不见,说身边有竹息姑姑和我伺候就足够了。”
  我闻言唇角微翘,看样子,不论太后是心里不喜皇后抑或是碍于玄凌不得不做出的态度,短期内是不准备恢复皇后六宫大权了。眉庄看着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