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作者:风格1      更新:2021-02-20 10:17      字数:4726
  又过五日,宝哥儿高热退却,身上业已结痂,小钱子绞完了所有衣被回禀道:“殿下贴身物件中皆无任何不妥。”难道宝哥儿真是无端感染的天花?我沉吟着思索。喜儿想了想道:“主子,奴婢听许太医说,天花会潜伏在人体内十日左右。殿下和小宁子前后发作,或许问题出在小宁子身上?”
  我与小钱子对视一眼,小钱子立刻道:“奴才去查小宁子用过的东西。”
  傍晚,小钱子用火钳钳着一个荷包,请许葛二位太医检验。许太医拿着筷子翻看荷包内壁乳白色的痕迹,肯定道:“这是天花脓疱破裂后,脓水留下的痕迹。”我脸色大变,宝哥儿身边我一向防范甚严,所有衣物荷包等全部交由菊清专人打理。而各宫嫔妃送的衣食,我严厉拒绝他使用。竟想不到有人以这般精巧的心思,绕着小宁子谋害宝哥儿。
  我沉声吩咐道:“去将菊清请来,问她是否见过这个荷包。”喜儿应下,小跑着去了。菊清来的很快,辨认后肯定道:“这荷包是菀贵嫔身边的浣碧送的,主子原吩咐奴婢送进库房锁起来,但小宁子喜爱这荷包样式精巧,且上面雪兔的绣面迎合了他的生肖,故而向主子讨要了去。”
  甄嬛!我瞳孔剧烈收缩,转头盯紧了菊清:“你确定是浣碧送来的?”菊清回忆道:“确实是浣碧,是九月十六那日,菀贵嫔在太液池散心,恰逢主子带着温仪帝姬和胧月帝姬说话,菀贵嫔凑兴说了几句,分别送给温仪帝姬一个蝴蝶如意纹荷包,胧月帝姬一个五蝠贺喜荷包,以及送给主子的玉兔望月灯笼荷包。”
  我怒火上涌,迁怒道:“你是如何当值的?皇儿身边人岂能随意拿心怀叵测之人的东西?小宁子不懂事,你难道也糊涂了?!”菊清一言不发的跪下认罪,一旁紫毫求情道:“菊清姐姐当日仔细检验过,并未发现异常,这其中或有未知的蹊跷。”菊清却道:“当日奴婢被小宁子缠着分心,或有粗忽。是奴婢粗心大意,犯下今日滔天过错,求娘娘降罪。”
  我冷哼一声,道:“你是宝哥儿的奴婢,本宫不好越过他罚你。等宝哥儿痊愈,你自向他请罪。”菊清磕了一个头,默默起身服侍宝哥儿。
  我看着荷包向许、葛两位太医道:“今日请太医给本宫做个见证,这荷包内含邪秽之物,不能原样留存以作罪证。他日本宫与未央宫对峙,若太后和皇上问起,还请两位太医据实以告。”许、葛欠身应下。
  宝哥儿结痂之后,基本脱离危险期。喜儿小钱子等人极力劝我离开颐和轩,玄凌闻得消息也传下话来,让我出去。我想着那个荷包,且身委实体疲累不堪,时常有晕眩感,留下无益,遂与宝哥儿话别,出了颐和轩。
  出颐和轩之后,又在姬宁宫偏僻的宫殿里居住了十五日,太医确诊我未有感染天花,才能自由行动。
  甫出宫门,我带着喜儿卷丹气势汹汹直闯未央宫。彼时玄凌正与甄嬛一起逗弄皇子帝姬。我强压下怒气,平静站定。喜儿俏脸薄怒,展示出荷包,喝问浣碧道:“这玉兔望月灯笼形荷包可是你亲手交给菊清的?”
  浣碧一脸疑惑,接过仔细翻看道:“这是主子亲手所制,上个月中旬的时候给了二皇子把玩。”喜儿听她承认,脸色暮然变得十分难看。甄嬛察觉情势不对,与玄凌对视一眼,柔和笑道:“怎么了,这荷包有什么……”“啪!”却是我扬起手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玄凌不意我忽然动手打人,怔愣之后立即上前要阻拦与我。我使力推开他,泪意和愤怒染红了我的双眼,一步步逼近甄嬛质问道:“为什么,我安陵容自问从未对不起你甄嬛,你为什么要下此毒手害我孩儿!”
  玄凌大怔,不敢置信道:“容儿,你说什么,什么毒手?”喜儿将手中荷包大力投掷到浣碧脸上,喊道:“这荷包内壁暗藏有天花痘毒,是菀贵嫔以天花暗害二皇子殿下!”“不!”甄嬛转头直视玄凌,急急分辨道:“臣妾没有,皇上,臣妾没有!臣妾与陵容姐妹情深,自入宫起就交情甚笃。且臣妾出宫四年一直接受陵容接济,如何会做出这等以怨报德的之事……”
  我听甄嬛直至此刻还在狡辩,欲要抬手再甩她耳光,忽然眼前一片漆黑,似乎天地都在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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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我独自仰躺在景春殿寝宫的雕花大床上。喜儿见我睁开眼,紧张的问道:“主子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再睡一会?”我有片刻的茫然,忽然想起自己不是在未央宫质问甄嬛吗?立刻挣扎着要坐起身,喜儿急忙来搀扶。
  我抓着她的手问道:“本宫为何会在景春殿?宝哥儿呢?皇上呢?”喜儿眼中含着卓然的喜悦,翘起的嘴角怎么也抿不下去,一件一件的回答道:“恭喜主子,主子怀有快四个月的身孕呢。那时主子急怒攻心晕倒,是皇上一路抱着主子从未央宫赶回长杨宫,传来方太医诊出主子有了近四个月的身孕。方才皇上一直守着主子,但主子睁眼前一刻钟皇上被竹息姑姑请去姬宁宫,听说是为了二殿下的事。”
  我被四个月的身孕的消息炸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傻傻的用手去抚摸我微微硬挺有着极和缓幅度的小腹,耳边仿佛听见了喜儿的回话,又仿佛没有听见。鼻子有些酸涩,大滴大滴滚烫的泪水控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滚落,砸在怀中的被褥上,湮湿出一团一团深褐的颜色。
  喜儿知道我心底的苦和渴望,并不劝慰,只安静的等待我发泄。
  我一直为了宝哥儿日夜担心着,竟忽略了自己的身孕。我抚摸微凸起的肚子,有一种深切的不真实感,我真的怀孕了么?想起我之前的晕倒,急切而微惧的拉着喜儿追问:“本宫与宝哥儿同处一室一个多月,日日面对天花,对胎儿可有影响?”
  喜儿有些迟疑,我心中咯噔一下,立刻道:“去传方海过来,本宫要亲自问他。”喜儿知道她方才的迟疑使我多想了,一面依着我的意思差人去请方海,一面安抚我道:“娘娘不必多心,娘娘并没有感染天花,只是娘娘情绪大起大伏,且疲累过度,饮食不善才导致胎动不安,方太医已经开了安胎药,娘娘只需吃上几服,再好生静养着,也就无碍了。”
  我到底又问了一遍方海,才彻底安心。手掌贴着小腹,我想起诗韵算着日子也该产下孩儿了,于是问道:“明贵嫔生的是位皇子还是帝姬?生产的顺利吗?现今是谁在照顾她月子?”方海答道:“明娘娘于十月二十一日平安诞下六皇子,皇上下旨晋封明娘娘为从二品淑仪,现在是由顺娘娘和马夫人一道照顾着。”
  我笑道:“诗韵诞下皇子,儿女双全,日后也不必羡慕本宫和映月了。”喜儿将安胎药塞我手里,板着脸嗔道:“是,明主子福气深厚着呢,很用不着娘娘操心。快将药喝了,好好睡一场才是正经。”我端过药,一气灌下,含着喜儿递到嘴边的蜜饯,才觉得好受了些。
  喜儿不管我的意愿,径自扶我躺下,我拉着她的手念叨了一会宝哥儿,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翌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玄凌坐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静静等我睡醒。我将被烈酒浸泡的满是褶子和蜕皮的手抽回,藏在被褥里,赧颜道:“皇上怎么来了?”玄凌捕捉到我的小动作,固执的拿出我的手握着,放在唇边亲吻,“容儿的手是朕见过最美丽的,不必藏起来。”
  我偏过脸去,道:“皇上又哄臣妾。”玄凌俯下来亲吻我的脸颊,道:“朕什么时候哄过你?”我推拒着他的脸,闪躲道:“别,臣妾还未梳洗,脏死了。”玄凌闹着我不肯放开,我反抗不得,任命的闭上眼任他胡闹。
  玄凌伸手抬起我的背脊,将我搂在怀里,语气糅合了庆幸严厉和柔情,交织成复杂的叹息,他道:“容儿,你不晓得你在颐和轩的日子,朕心里是多么担忧。你不晓得朕得知你怀孕四个月,有多么后怕,又有多么高兴。”他抱着我背脊的手臂渐渐使力,勒得我疼痛,“容儿,你好狠的心肠,你怎么忍心,怎么那么轻易的对朕说出火化的话来。”他顿了顿,重复道,“你好狠的心肠。”
  我抬起胳膊环绕住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脊,像对宝哥儿一般。轻声道:“臣妾日常看史书,知道因一人得天花之故,染及一县的惨烈和哀痛。臣妾不愿意那样,皇上还在宫里呢。臣妾当时就想着,若臣妾当真福薄,再不能伴随皇上左右,宁愿一把火烧个干净,也不愿意被皇上瞧见臣妾生满痘疱的容颜,更不愿意留着臣妾残躯威胁皇上龙体安危。”
  玄凌勒紧了我,呢喃道:“傻容儿,朕一直等着你陪着朕慢慢变老,你怎么能有那样糊涂的心思?”“皇上!”我惊愕的犹如被人发现了掩藏最深的秘密,羞窘而恼怒。玄凌放开我,含笑的双眸凝情的注视着我,道:“容儿,再唤朕一声四郎。”
  我因他拉开的身子而垂落的手,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疼痛的泪花立刻汹涌,颤声唤道:“四郎。”玄凌嗯了一声,重新将我抱住。
  作者有话要说:
  哎,太医说陵容日后怀孕艰难,陵容自己、太后、皇后、玄凌都觉得她再不能怀孕。三人成虎,陵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怀了。居然这样大咧咧的去陪伴宝哥儿。让她平安,也算我开的小金手指,呵呵
  嗯,写到最后的时候,我脑海中就一行字,皇上,陵容她要饿死了!!!!从出了姬宁宫,到现在或者晕迷或者昏睡,只进了一碗药啊,您老人家还要抱多久?!
  咳,那啥,请假。周四青菜弟弟结婚,亲弟弟。所以你们明白的,青菜明日下午请假赶回家,周五在家帮忙,嗯,更新的话,要等到周日晚十一点了。汗,下周末两天长评加更。
  第六十三章  送走了玄凌,各宫以贺喜为名的刺探和谄媚纷至沓来。而我身为正二品妃,即将晋为从一品夫人,自然不必劳心劳力的亲自应付这些机锋。只接见了皇后端妃敬妃的使者,其余不相干的,按照她们与长杨宫关系的亲疏,或安排喜儿小钱子或让卷丹山丹出面打发过去。
  映月听闻我回了长杨宫,带着予沵过来陪我说话。经月不见,予沵说话已经很溜了。软软糯糯的唤了一声“湘母妃”,听得我心肝儿微颤,爱怜的几要抱入怀里来。然而我到底才从颐和轩出来,映月带着予沵过来是表示诚心,我也要投桃报李远着予沵一些才好。
  远远的看了几眼,笑着向映月道:“本宫宫里菊花开的姹紫嫣红的,很是好看。外面阳光正好,让乳母抱着予沵出去晒晒太阳赏赏景吧。”映月闻言微笑,将予沵交予乳母抱走,与我说起诗韵:“十月二十一日清晨,大约寅时五刻左右,明姐姐身边的翡翠向臣妾禀报说明姐姐已经发动了。臣妾当时想着,明姐姐已经是第二胎,应该生的顺当些。便将予沵托付给乳母,心里盘算着回来与予沵一同用早膳。”
  她抿唇笑了一笑,“却是臣妾失算了。明姐姐从清晨生到黄昏,六皇子的头才出来了一点儿。臣妾和皇后站在产室外,听着里面明姐姐凄厉的痛喊,却迟迟不见稳婆出来报喜,直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她歪了歪头,眉间飞扬的是小小的喜悦,“娘娘猜,明姐姐怎么了?”
  我想了想,道:“皇后为了她贤德的名声,必会竭力保证诗韵能平安生产。而若没有那些阴乱的把戏,诗韵迟迟生不下来……莫不是六皇子太大了?”映月笑道:“娘娘英明,六皇子生下来的时候足有八斤三两呢。”
  时下人以婴儿越胖越重为好,认为这样的婴儿健壮易养活。然而婴儿过大对母体的负担也大,尤其是在这只能顺产的时代,生产就是一道要命的难关。幸亏诗韵是第二胎,若是第一胎,只怕生的更艰难些。然而这个观念我却不好和映月解释,只附和的微笑。
  眉庄撩开珠帘笑问道:“说什么呢?笑的这般开心。”“眉姐姐,你怎么来了?”我诧异的掀开被子,欲起身迎她,一面嗔道:“小钱子也不晓得进来通报一声,规矩这般松散,是该让周源好好调/教了。”
  眉庄疾走几步按住我道:“发生了那样的大事,我知道你回来了如何还能坐得住?急急的赶来,不耐烦等小钱子来回通报,就直接进来了。你也别怪罪小钱子,他倒是规矩的紧,可也拧不过我啊。”
  我皱了皱鼻子,瞪着眉庄身后缩头缩脑的小钱子道:“既然眉姐姐为他求情,我就饶了他这一遭儿,不过只此一次,若有再犯,你也不必来见本宫,自去慎型司领罚。”小钱子跪下谨记。我看他受教,微微颔首,示意他退下。
  眉庄静静含笑看着我立规矩,也不打扰,直到小钱子退出去才道:“我从太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