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漂亮格子      更新:2021-02-20 09:42      字数:4766
  有了王蓝田带头,众学子不管心里愿不愿意,只能纷纷上前,取了一张签子,报出签中的数字,找到同数字的那位学子,已互通姓名认识的开始套近乎,还未见过的开始互报名字寒暄。
  英宁抽到的数字是五,英台抽到的是十一,好巧不巧,跟她们同一数字的分别是马昱与梁山伯。
  因着王蓝田的关系,英台并不待见马昱,甚至不愿意跟他说话,更勿论让她寻马昱说好话,调换他手中的签子。那么,只能试着说服梁山伯跟英宁交换,让梁山伯跟马昱同一间房。
  只是,山伯刚与王蓝田起过冲突,英台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开不了口。英台犹豫的时候,有不少学子发现了换签这个漏洞,当众打听商量起来。
  “这位兄台,在下跟李兄熟识,想与他一间房,你看咱们能不能换换?”
  “想换签子,你给我什么好处?”
  “跟你同房的是那位自称磨牙打呼的兄台吧?不换不换!”
  想换的,不想换的,同意换的,不同意换的,套交情的,威逼利诱的,一下子说什么的都有,场面很快乱了起来。
  陈子俊心里那个气啊,原本他被派来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当什么学院学监,已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这还没正式开学,先是有学子交不起束脩,再是被王世玉驳了面子,这会儿一帮学子竟当着他的面闹将起来。
  孰可忍孰不可忍!
  “都闭嘴!”陈子俊恨恨地一拍桌子,怒喝道,“看看你们,一个一个像什么样子!谁都不许挑三拣四,私下做什么小动作,抽到什么就是什么,有哪个不服的,让他来找我!”
  众学子面面相觑,惊若寒蝉,却都不敢再出声。他们都明白,这陈学监日后便是监督、管理他们的人,要是真被他抓到了小辫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英台偷偷拉了拉英宁,刚想说话,不料被陈子俊发现,冷冷地一眼瞪过来。英台虽然胆大,这时候却也不敢造次,忙垂下头,闭口不言。
  换不换房间,对英宁来说无所谓,实际上,马昱对她知根知底,相比起跟英台日夜相对,某些时候说不定还更加方便。
  “接下来自有人领你们去住处,谁要是再破坏规矩,闹得大伙儿都不愉快,可别怪我心狠!”
  陈子俊撂下这么一句,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狐诱
  “老大,二哥,等等我。”王蓝田拖着一个学子,快步行至英宁马昱身前,重重一拍那名学子后背,大大的力道将他拍得踉跄了两步。
  “这是跟我同一间房的宁采臣,我带他过来让你们见见。宁小弟,叫大哥二哥,日后你就是咱们哥儿三罩的,如若有人胆敢欺负你,尽管报我的名字。”
  “马兄,祝兄。”宁采臣对着英宁马昱作揖,“请多多指教。”
  “好说。”马昱神色淡淡的,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英宁轻轻颔首,抬眼看了一眼,却猛地顿住。
  宁采臣身量不算高,生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身材很是匀称,身上有着浓重的书生文气。黝黑双眸平和,唇边含着淡淡笑意,哪怕对着王蓝田,他也能不卑不亢、应付自如,是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
  当然,宁采臣长得是美是丑,英宁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他天生带着阴气。这种人多半出生在特定的时辰,不同与后天沾染上阴气的人,往往万中无一,尤其宁采臣还是个男人。
  万物分阴阳,一般来讲,男子为阳,女子为阴,如若宁采臣身为女子,他特殊的体制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身为一个带阴气的男子,这问题就有点大了。
  简单来说,他会更加容易吸引一些鬼魂邪物,撞见阴物的几率比之旁人要大得多。王蓝田跟他同房而居,怕是也要受到些许牵连。
  英宁细细瞧着宁采臣的眼睛,眼中蕴含神光,温润正气,倒不像是会轻易动摇心中念头的人。
  罢了罢了,不是还有马昱在,何需她来操这闲心?
  说了两句,英宁主仆、马昱主仆同王蓝田主仆、宁采臣一行分了开来,各自回去分配的房间。
  房间并不大,中间用门帘隔开,外间放着两套桌椅,两个书架,里间是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张小案几,配着四张小圆凳。帐子窗帘都是用的湖蓝色,窗外正对着小花园,满目郁郁葱葱的绿色,带着勃勃生机。
  英宁马昱主仆四人进了门,浅墨七弦首先将整个房间看了个遍,见着里间那张床,浅墨忍不住出声道,“这可怎么办?只有一张床,公子晚上怎么睡?”
  “这有何难办?”七弦奇怪地看浅墨,“这张床不小了,躺两个人绰绰有余——书童的住处在另外一个院子,并不在这儿。”
  “可是……”浅墨一脸纠结。她担心的不是这个好吧?
  “可是什么?放心,我家公子睡相好得很。”七弦一拉浅墨,“走,咱们去打些水,将这里收拾一下,其他都好说,这被褥又粗又硬,必须换掉,幸好我早有准备。”
  浅墨暂时收起心思,被七弦拉出房间,“不用先烧些水么?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行李要先整理出来,不知道学院准备了什么菜,合不合公子口味……不行,我得去买个小火炉,帮公子炖些粥品汤水。”
  浅墨七弦两人很快进入状态,留下英宁马昱在房间里。
  “先坐会儿?”马昱拉开一把椅子坐了,笑看向英宁,“我们来商量一下,这张床怎么分配。”
  这可不是在朱老汉家里住一晚,能够用打坐来代替睡眠,一天两天还行,十天半月勉强,却做不到长期这样。
  “一人一半,井水不犯河水。我会让浅墨再准备一套被褥。”这是英宁想到的最好办法。至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从来未想过,也不在意,修行之人遵从本心,内心里并不受世俗礼法制约。
  马昱一挑眉,心知在英宁看来,怕是根本没有男女的差别,不管是男是女,在她眼里都一样。她会这么干脆说一人一半,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咱们这里解决了,你不担心那边?”
  那边,指的自然是英台与梁山伯两人。
  “我担心什么?难道梁山伯瞧着不像正经人?”英宁轻轻摇头,“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她既然选择来尼山书院求学,便应该想到今日这种情况。在旁人眼中,她如今是个年轻学子,只需小心些,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你还在她身上种隐息符牵神符?”隐息符会让人不自觉地忽略英台,让她更容易地隐藏女子身份,牵神符会留下英宁的一丝意识在英台身上,一旦英台出了什么问题,英宁便能立刻感应到。
  英宁抿了抿唇,“她是我姐姐。”
  祝老爷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帮着姐妹两个弄到推荐文书,任由她们南下求学,甚至混进全是男子的书院,一方面是疼爱女儿,满足女儿心愿的同时,让女儿避开廖广,避开聂小倩的一滩浑水。另一方面,未尝没有磨磨英台性子的想法,让她受些苦头吃些亏,改掉性格中的些许冲动冒失。
  而让她同行,英宁一度以为是祝老爷不放心英台,这才让她跟着,看着些她。后来想想祝老爷几次欲言又止,祝夫人明明不舍,却强迫自己送别女儿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英宁一向是个直接的人,并不擅长揣度人心,当时就开口问了,奈何并未得到答案。
  半道上抛下英台|独自离开,英宁是存了一分歉意的。之前抽签的时候,她明明有机会在旁人不知的情况下,让自己与英台的数字“巧合”地相同,却没有出手。
  到底是血缘上的姐姐,她会顺着祝老爷的意思,磨砺她的性子,也会保证她的安全。
  马昱却不同意,“怎么我瞧着,你更像是长姐。”
  “我跟她一样大,我们是双生子。”
  “除了相貌,真看不出来你们哪里相像。”
  英宁没有答话,马昱也没有再开口,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却并不让人觉得尴尬。
  此后一夜无话。
  第二日正式开堂,上午是山长王世玉亲自讲授。
  “报告王山长,梁山伯在打瞌睡。”王世玉讲解了没有几句,王蓝田举起手来,指着昏昏欲睡的梁山伯,义正言辞道,“昨日学生们都看到了,是山长开恩,他才有机会留在学院。第一堂课,还是山长亲授,他不认真听讲,居然闭眼睡觉,实在不将山长放在眼里,也辜负了山长的一片好心。”
  王世玉看向梁山伯,果然见他睡眼朦胧,还是在祝英台的提醒下,才晃悠着站了起来,心里不由地微怒,沉声喝道,“梁山伯?”
  “王山长息怒,这都是学生的错。”英台起身,一脸愧疚,“学生睡觉不老实,吵着了山伯,他一夜没有睡好,才会瞌睡,并不是故意的,请山长原谅他这一回。”
  “大家都是两个人睡,怎么就他一人没睡好?”王蓝田嘲讽地嘀咕。
  “是这样么,梁山伯?”王世玉面色稍霁,并未理会王蓝田。
  梁山伯垂下头,“学生知错,请山长责罚。”
  “嗯,念在你初犯,便罚你在课后下山挑水,将厨房的水缸注满。”王世玉对梁山伯的印象很不错,捋了捋长须,做出了这么个决定,“好了,现在都坐下。”
  王蓝田撇撇嘴,对上英台愤怒的脸,恶意地咧嘴一笑,施施然坐了下来。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心虚地望向英宁,见她面上没什么不妥,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狐诱
  “吟心,你过来一下。”
  走出课堂,英宁见着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吟心,犹豫了一下,招手唤了她过来。
  “十公子。”吟心小跑过来,视线却不住往英宁身后的讲堂里看,“十公子,你看到公子了么?她怎么还没出来?”
  “她留了下来,正请教山长问题,恐怕还需等上些时候,才能出来。”课堂上梁山伯瞌睡,英台出言为他解围,王世玉没有重罚梁山伯,两人仍是觉得过意不去,这会儿正寻着王世玉述说歉意。
  “昨晚上怎么回事?没出什么事吧?”
  吟心一怔,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四周,面露难色。
  “怎么?连着我都不能说?”英宁面色微沉,“算了,我自去询问九哥便是。”
  “不是!”吟心一急,拉着英宁走到角落,避开人流,“是这样的,昨晚上公子让我在屋外扮夜枭,梁公子为了公子能睡好觉,一直想驱赶了夜枭,一晚没有睡。”
  “呀,公子,你出来了。”吟心一脸喜色,瞧着英宁身后。
  英宁转身,正见着英台与梁山伯并肩走出。
  “小十,你怎么在这里?”英台讶然,不过随即露出一脸笑来,“我要陪山伯去挑水,你可要一道去?”
  英宁深深看了梁山伯一眼,摇头道,“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祝贤弟,其实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就行了。”梁山伯看着英宁离去的背影,“祝小弟,他好像对我有意见。”
  英台哑然一笑,“没有的事。小十她就是这么一副性子,并不是针对你——我们快些走吧,天黑之前要将所有水缸注满,这任务可不轻。”
  初秋的天,即使在山间,仍是很闷热。不知从何时开始,厚厚的云层遮了阳光,越来越黑,午后的天像是到了黑夜般,风带着粘热的气息,越刮越大,吹得树枝乱摆,“哗啦啦”连连作响。
  “变天了。”站在窗前,英宁抬眼看着天边越压越低的云层,轻轻低喃。
  “担心了?”马昱放下手中的书册,“担心的话,去看看不就行了。”
  瞧这样子,很快便要下大雨,英台与梁山伯两个,估摸着没那么快挑好水。
  正说着,一道雪亮的霹雳划过了大半个天空,像一条疾速游动的电龙,紧接着是一声震天的轰雷,似乎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瞬间连成一片雨幕。
  “我出去看看。”英宁轻皱了皱眉,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冲进雨中,手中拿着一把油纸伞。
  马昱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心思再拿起书册,起身慢慢行至窗前,站在了英宁先前站着的位子,目光穿过雨幕,望向没有尽头的天际。
  这风雷,这暴雨,来得有些不同寻常啊。
  “十公子!十公子!”
  英宁刚出了院子,吟心跌跌撞撞奔过来,后面跟着浅墨与梁山伯的书童四九。三人身上都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半条裤腿都湿了,贴在身上,几缕湿发粘在鬓角,不停往下滴水。
  虽然有雨具,但风雨实在太大,雨具的作用有限。
  “浅墨,吟心,发生什么事了?”英宁心头一跳,“是不是九哥出事了?”
  “不知道,公子一直没有回来!”吟心喘着气,急声道,“我跟浅墨去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人,现在风雨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