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淘气      更新:2021-02-20 09:28      字数:5007
  流川点点头,继续问,“那你会为了他,对警察或法庭撒谎吗?”
  我知道流川的圈套了,但无计可施,只能再次跳了起来,“反对。”
  法官白了我一眼,“反对无效。”
  我知道我的反对很无理,但那是我唯一可以警告Anna的办法。
  Anna慌了起来,无助地朝我看过来,流川看似无意地转了下身体,巧妙地站在了她和我之间,阻挡了她的视线。
  Anna在流川的逼视下,大声说,“当然不会,我永远也不会这么做。”
  流川赞许地点了点头,甚至安抚地微笑了一下。Anna放松了下来。
  流川又问,“警察到你家例行检查,也就是带走朱里安尼的那天,你们在家里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日常的一些事情,我在厨房,朱里安尼在客厅看报纸。”
  “那么警察敲门时,是谁去开的门?”
  “是我。”
  流川露出疑惑的神情,“为什么?朱里安尼不是离门最近吗?”
  Anna解释道,“街上有些人在找朱里安尼的麻烦,所以我让他躲起来,由我去开门。”Anna仿佛寻求支持地望向流川,“我们不知道是警察。”
  流川再度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所以,后来警察问你是否一个人在家,你回答说是,因为……”流川拖长了声调,很明显期待Anna接过他的话。
  证人有一种很通常的心理,就是希望自己的回答取悦检控官。Anna在流川期待的目光里,很快地补充了上去,“因为朱里安尼当时躲在壁橱里,如果我告诉了他们,警察会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
  流川流畅地做着总结,“所以你为了保护他,对警察撒了谎。”
  Anna张口结舌,为时已晚地醒悟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
  流川微倾向前,问,“那么,Anna,我们怎么知道你今天在这里没有为了保护你的未婚夫而撒了慌呢?”
  Anna绝望地望向了陪审席,陪审员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和Bob面面相觑,均知,是大大的不妙了。
  第三章
  既然所有的证人已经做完证了,法庭休庭,下午两点重新开庭,将听取双方最后的结案陈词,然后由陪审团做出裁决。
  我和Bob回到律师的休息室,都有点面如土色。我看向Bob,“好像有点麻烦了呀”
  Bob抹了一把脸,“我突然有种感觉,我们应该接受那个11年的条件。”
  我也有同感。Anna的表现是灾难性的,流川成功地破坏了她的证词的可信程度;相对的,Collete又是那么有说服力,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最后的机会就是我的结案陈词了,我该怎么做呢?
  Bob说,“我去端些咖啡过来,你要点什么?”
  我叹口气,“一个三明治吧,我看我没时间去吃饭了。”
  Bob起身开门,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坐在走廊的一角,正在埋头做笔记的罗神父。
  我直觉地说出口,“他还在这里做什么?”
  Bob回头,“你说什么?”
  我指着罗神父,“一个神父,要做关于犯罪的布道什么的。”
  Bob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你指罗神父?”
  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你认识他?”
  Bob说,“在开庭前,他和我聊了几句,就是你说的布道什么的。”
  我和Bob交换了一个眼色,我说,“一个对法庭狂热的神父?是不是有点诡异?”
  Bob说,“除非在这个案子里有他关心的理由……”
  我俩疾步走出办公室,来到罗神父面前。
  罗神父抬头看见我们,脸上一晃而过一丝惊慌,但立刻平静下来。“这个案子的形势如何?”
  我说,“罗神父,请恕我冒犯,不过你确实显得异乎寻常的关注。能知道理由吗?”
  罗神父戒备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耐烦起来,“罗神父,让我们省掉这些否认、装傻的表演。没有时间了,让我告诉你,被告非常有可能被判有罪,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最好现在就说出来。”
  罗神父的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了一下,才说,“可对你们不一定有用。”
  我的心一下子提在了嗓子眼,几乎跳出来。不知什么原因罗神父似乎有顾忌,现在千万不能把他给吓跑了。我放缓语速,“你不说出来,我们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
  罗神父张嘴要说什么,又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还是转身要走,“我不能说。”
  我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神父,你来到这里是为什么?你知道的东西可能会帮助那个年轻人,如果你不肯说,然后他被迫为他没做过的事在监狱渡过他的后半生,你的良心能够平静吗?”
  罗神父苦恼地喊,“我是个神父,人们在忏悔时所说的一切我要完全保密。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我会失去我的教堂、工作、一切。”
  忏悔?我和Bob交换了一个眼色,几乎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会是那个该死的真正的凶手和罗神父忏悔吗?
  我把神父拉进休息室,关上门。“神父,你现在可以说了,没人会知道。”
  罗神父看了看我们,很显然并不怎么相信我们。
  他沉默半晌后说,“忏悔者的名字和身份我是绝对不会透露的。我只能说出他和我对话的内容,但前提是你们给予我豁免权,我不能上法庭。”
  Bob几乎要冲上去掐死他,“如果不能上庭,那还有什么用?”
  罗神父毫不让步,“要么给我豁免权,要么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我得承认,我低估了罗神父,他是一个相当强硬的谈判高手。
  我打量了一下罗神父,他和我对视着,目光毫不闪烁,很明显,他是不会退步了。我想了想,“好吧。我保证你所说的一切不会上法庭。”
  罗神父怀疑地看着我,好像还是不能放心。我让自己的表情和眼神处于最令人信服的状态。罗神父终于肯说了,“那个人说他只是要抢劫,没想杀人,他的良心很不安。现在为了另一个无辜的人可能会因为他所做的事而受到惩罚而更加内疚。”
  我和Bob互视了一眼,如果可以让罗神父在法庭上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虽然不足以证明朱里安尼是无辜的,但却足够让他不被定罪。因为按照定罪的原则,陪审员们必须绝对相信被告是有罪的,不能有任何怀疑。
  罗神父好像知道我们在想什么一样,提醒我们,“你已经给我豁免权了。”
  我叹口气,“我知道。我现在要去想一想怎么办。”
  我推门出去,临走前给Bob使了一个眼色,无论如何跟住罗神父。Bob跟我有些时候,心领神会的眨眨眼。
  我出了休息室,慢慢地沿着走廊边走边思考,一拐过拐角,确定罗神父已经不可能再看见我,我撒腿就跑。法庭在下午两点开庭,我的时间不多了。
  这法院该死的大,更糟的是法官们的办公室在法院里那一头,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诅咒,早知道平时应该多练练跑步,而不是只图肌肉好看的上健身房。
  待我冲进法官的办公室,已经是气喘吁吁。Julie法官正在吃午餐,她抬头皱着眉毛看着我,“仙道,你知道你是我最偏爱的律师,但你再干一次这种闯进我办公室的蠢事,我发誓我会找个理由把你扔进监狱。”
  我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法官大人,我有新的人证。”
  Julie挑了挑眉毛,“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奇怪呢?你总是那么出人意料。说吧,是什么?”
  我一五一十把罗神父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Julie法官想了一下,“你给了他豁免权?我不能根据你在私下里说的东西做出影响判决的决定,他不上庭那么你所说的一切我只能当没有听过。”
  我微笑,“我想我们可以有一个折衷的方式。”
  Julie法官的兴趣来了。
  我继续,“我只答应他不让他上法庭,我们可以来一个法庭外的小听证会,只有法官大人、检控官、我。然后我们三个人可以再商量怎么办?”
  Julie法官皱眉,“你在玩文字游戏,我相信那个神父在说他绝不上庭的时候,他的意思是任何形式的法庭。”
  “法官大人,你知道如果我对那个神父的证词有任何怀疑,我根本不会站在这。如果你打算在下午开庭后做出让自己安心的裁决,难道你不应该至少给那个年轻人一个机会吗?”
  Julie法官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仙道,你以能看透证人著称,这次我相信你,但如果这个罗神父让我发现是对我时间的浪费……”法官无言的威胁全在她凌厉的眼神里。
  我松了一口气,只要她答应召开这个小听证会,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微笑地加上一句,“如果不太麻烦的话,请写上一张给罗神父的传票。你知道,我没有一天的时间来说服他。”
  Julie法官一边签传票,一边摇头说,“仙道,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我接过传票,嬉皮笑脸地向法官使了一个暧昧的眼色,“我只知道一种报答的方式,如果您能给我这个荣幸。”
  Julie法官大笑,“相信我,仙道,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年,我会丢下丈夫和你私奔。”
  我微笑,“我宁愿和现在的你私奔。年轻的女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智慧和美丽?”
  Julie法官喟叹,“谁说甜言蜜语无用?如果我丈夫天天对我这样说话,我肯为他做牛做马。”
  我立刻三缄其口,人家老夫老妻之间互相埋怨耍花枪,切莫多事插嘴,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传票揣在怀里,我退出法官的办公室,再度冲回律师休息室。幸好,罗神父和Bob都在。我对罗神父说,“法官一定要亲耳听你说才行,所以我申请召开一个小听证会,只有法官和检控官参加。所说的一切也不会纪录在案。”
  罗神父不傻,立刻反应过来,“那也是法庭对不对?如果法官命令我说出一切呢?你答应过我豁免权的。”
  我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传票,无言地递给他。
  罗神父气的脸色都变了,大吼,“你这个骗子。你撒谎。你……”
  我做律师这么久,再难听的话也听过了,他这只能算是小儿科,我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从道义的角度来说,我是对不起他,但天平的另一头是一个年轻人的一生,我的良心没有任何不安。
  罗神父尽管不情不愿,但也不能无视法庭的传票,最后黑着脸和我们来到了一个小法庭,法官和流川已经到场了。
  罗神父坐在了证人席上,几乎是憎恨地盯着我,如果神父被允许拥有憎恨的情绪。流川觉察了我们之间的气氛,专注地打量着罗神父,面上毫无表情,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Julie法官开口,“罗神父,请说说你所知道的与这个案子有关的情况。”
  罗神父气愤地指着我,“他答应我我绝对不会上法庭。他给了我豁免权。”
  Julie法官道,“你已坐在了证人席上,我有权要求你说出你所知的所有事实,如果你违抗法庭的命令,我可以判你入狱。”
  罗神父桀骜地反驳,“我也有我要听从的命令,请恕我直言,它来自远比这个法庭地位高的地方。”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下屋顶。
  我忍不住要插嘴,Julie法官警告地示意我闭嘴,“本庭尊重所有的宗教教义和他们的约束。罗神父,事关本案的最后判决,请你至少重复一下你同仙道律师说过的。”
  罗神父在Julie法官诚恳的眼光下,终于不情不愿地把他和我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只能说这么多,也是最后一遍说,如果您一定强求的话,请送我去监狱吧。”
  Julie法官看了看我和流川,温和地说,“罗神父,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罗神父气势顿失,也没再说什么,径自走出了法庭。
  一待他消失在门外,我立刻充满希望地望向法官和流川。流川缓缓摇头,“我不能撤销起诉。” 他看着我,“他不肯上庭作证,在这里所说的一切又必须保密,那么我怎么说服我的上司和受害人让我撤销起诉?我没有这个权力。”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即使他勉强撤诉,同时又不给出合理的解释的话,地区检察官办公室很可能会派另一位检控官来重新起诉。
  现在全看法官的了,我看向法官。Julie法官思考了一会,也摇头,“我很抱歉,仙道律师,你的委托人必须继续接受审判。虽然我相信罗神父的证词,但那并不能证明凶手真的另有其人,现在外面多的是宣称自己对什么负责的疯子。罗神父不肯提供那个人的身份,没办法进行调查,我不能光凭这个定案。”
  我的心沉了下去,脑中浮现朱里安尼信任的目光,难道我真的眼睁睁地看他蒙受不白之冤?
  我抬起头,“也许我们可以强制罗神父……”
  Julie法官严厉地打断我的话,“仙道,如果他把你对他违背约定的事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