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2-20 07:18      字数:5201
  “谢谢你,默言。”林书雁声音里透着些娇柔与羞涩——那正是我所缺少的。
  “傻瓜!”她的话显然取悦了他,只听他满意地低低轻笑:“跟我还用得着说谢?”
  第一次站在旁观者的身份,听着他跟“我”的对话,在深觉怪异的同时,忽然觉得他的语气里竟含了很多我往日不曾察觉到的柔情与宠溺。
  原来在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的内心里,竟也有柔软的地方——为什么,我以前竟然没有感觉到?
  难道,真的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在这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冲动,好想掀开盖头,去瞧一瞧君默言的表情——他的双眸,此刻正为了她而闪亮吧?那温柔的微笑,也不再是我的专属了吧?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小雪,时候不早,他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别让瑞木大人久等,咱们也该回去了。”君默言停下脚步,淡淡地向林书雁伸出了手。
  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却看到那双穿着黑色官靴的大脚往前迈了一步,林书雁的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一下。
  “恩,惜瑶,你多保重。”林书雁迟疑了片刻,轻轻放开我的手,缓缓地把手递到那只等候的大掌里,静静地站到了君默言的身边。
  透过盖头,瞧见那一双亲密地交握在一起的手。看着那亲密地站在一起的两人。想着,就在昨天,那双手里握着的还是我的手,他的身边,站着的也是我……
  我的心,忽然就楸了起来——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拽住了,竟是说不出的疼。。。
  他,终究还是没能认出我来!
  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失望,伤心,茫然,痛苦,愤怒。。似乎兼而有之。交织混杂着,象几千几万只蚂蚁在啃噬着我的心。
  真是没出息!只不过是牵了她的手,我却象是心口挖了一个破洞?为什么会觉得喘不过气来?这不是早就该预料到的吗?不是我一直在祝福着林书雁的吗?
  她真的做得很好,没有愧对这一个月来我们付出的辛苦。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真的能完全取代我,抹掉我留在君默言心里的痕迹。
  我应该为她高兴,也应该为自己庆幸,不是吗?
  如果君默言的最终目的是登上皇位。那么象今天这样的场景,将会一次次的在眼前重复,周而复始,永无止境。长痛不如短痛,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神情木然,努力地说服自己。
  咬着牙,默默地垂着头,坚难地从他们身旁走过——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一万年那么长。
  可为什么我的心跳得那么厉害,呼吸急促,突然变得异常地慌乱——好象即将要错过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忍不住停了下来。
  “惜瑶,你还有事吗?”君默言微微讶异,虽然带了笑,声音里却隐隐含了警告:“有什么不满意或者还需要什么,尽管跟二哥说”
  我霍然而醒,淡然地摇了摇头,默默地掉转了身形。
  苏秦啊苏秦,你到底在期盼什么呢?
  所有的事情都按你的计划进行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又还需要什么?
  “公主,该上车了。”吉祥和如意一左一右,捉住我的手,将我送上了那辆静静地等候在客栈外的华丽的马车。
  “昭王爷,请留步。”瑞木良声若洪钟,志得意满:“请转告圣上,下官一定不负重托,将公主平安送达藏月国,为两国谛结一段良缘。”
  “有劳端木将军,千里奔波,公主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君默言的声音显得那么的遥远而不真实,渐渐淹没在一波又一波嘈杂的声浪里。。。
  我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得一颗心在不断地下沉,再下沉。。。
  望着窗外飞掠着倒退的树木,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已离开了鹿城,飞奔在宽敞的驿道上。
  我,成功了!可笑的是,这个计划,竟然是在君默言的协助下,才得以顺利完成。
  我忍不住要去揣想——如果,他知道是他亲手把我从他身边推开,送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会不会抓狂?
  这,好象是我跟他相识以来第一次配合得如此默契。而且,两个人事先完全没有进行过任何沟通。
  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也许,这只是再一次证明了我与他没有缘份吧?我也不必再去强求,也无需再觉得有遗憾了。
  默默地靠在车窗边,往日的欢笑与泪水,那些让人又痛又快乐的回忆,忽然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望着越来越遥远的城市,置身在这样完全陌生的人群里,“离别”这个词,就那么突然而又真实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再见了,冰雪城!
  再见了,我的朋去们!
  再见了,君默言。。。
  115
  一路上晓行夜宿,时间悄然滑过,不知不觉已进入了早春二月,正是料峭春寒时节。白天刚下过一场小雨,路边的桃树,岸边的杨柳绽放着新绿,在雨水的浸润下,绿得象是涂了一层蜡。不知谁家的庭院中伸出一枝横生的老梅,缀了一树的粉红,随着微微的春风,放送出幽幽的冷香。
  傍晚时分,淅沥的雨渐渐地停了。小小的边城没有象样的客栈,只有驿馆还勉强算得上整洁,可惜却太过狭窄——听说端木良只远远地瞧了一眼,便扭头离开了。
  他找了一家姓赵的富商家安置好我,扔下五十名禁军守在周边。自己带了大队人马离去,把镇上弄了个鸡犬不宁。
  虽然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天,但是,只要想起如意和吉祥在揭开盖头,发现代嫁的人居然是我时,那又惊砑又惶恐又慌乱又激动还带着迷惘的精彩绝伦的表情,我依然忍不住想笑。
  夜渐渐地深了,听着大街上隐隐传来的喧哗吵闹之声,我无法入睡,披了件衣服走到庭院里独自徘徊。扑面而来的寒风,教我激灵灵地打了个一个冷颤。
  我拉了拉衣襟,左右张望了一下,在院子的一角,那棵高大的槐树下,发现了一架秋千。我走过去,默默地抚着它,心里清过一丝淡淡的忧份。
  这小小的秋千啊,曾经盛载了我多少的幢憬与希望?而那些曾经在秋千架下玩耍过的孩子们,可还记得与他们共同渡过美好时光的我?
  在经过了二十多天后,我的心情已从最初的忽忧忽喜,忽悲忽怒的起伏不定,慢慢地趋向平缓,直到完全平静了下来。
  我想,我低估了林书雁的韧性,也高估了自己在君默言心里的地位——这一路的风平浪静告诉我,林书雁在王府适应良好,君默言跟她也相处甚欢。
  我再也不必担心,走在半路,逆天十八琦会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拦住我的去路。
  明天,就要离开黑雪国的边界,进入藏月的国土了。我向往的自由,正在渲河的彼岸等待着我。
  可我的内心,为什么却感觉不到欢喜?离京城越远,心里的牵挂越深。那明明不是我的家乡,可我却生出了浓浓的乡愁。。。
  “公主,外面天寒地冻,还是进屋子暖和一下吧。”如意拿了一件腥红的大氅,悄悄地走了出来,轻轻地披在我的肩上。
  “不用了,”我微微皱了皱眉,直觉地排斥着那艳丽的色彩:“你先进去吧,我随便走走,一会就进去睡了。”
  这些天来,我每天穿着的除了红色还是红色,都已经视觉疲劳了。
  “公主,你是不是。。想家了?”如意收起了大氅,却并没有依言离开,只偷偷地瞧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措着词,试探着问我。
  我懒懒地斜睨了她一眼,小丫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感与不解——她想不通,为什么我好好的王妃不当,要跑到这“异国他乡”来替人代嫁,受这份苦?
  可是,那么复杂的原因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的?更何况,困扰着我的烦怙,对于她们来讲,也许根本就不是烦恼吧?
  “你,会不会后悔来到这里?”得不到我的回答,如意自顾自地揣测了下去,眼眶里照旧含上了泪:“我可怜的。。公主。。”
  “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偏头想了想,淡淡地微笑:“如意,不要把它看成一件迫不得已的事情。把它想象成一次远足,不是也挺有意思的嘛?”
  “哈哈哈哈,说得好!”伴着一声刺耳的大笑,一条颀长身影,突兀地在飘上了墙头。他全身黑永黑裤,连面孔都用一条黑巾蒙住,只余下一对在暗夜里精光四射的眸子,目中无人地左顾右盼。
  “什么人?”守院的禁军被他惊醒,纷纷呼喝着操着兵刃冲出了房间。刹那间,整个赵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黑衣人面对一众禁军,竟是满不在乎,纵声长笑:“想不到黑雪国的公主,倒还有点意思。可惜,还是太过天真了一些。”
  “公主!”如意吓得发抖,却依然下意识地冲到我的身前,用她柔弱的身子紧紧地护卫着我。
  “你是谁?为何深夜来访?”我伸手,轻轻将如意拉到我的身后,淡然地看着他。
  他身份不详,来意不明,神态如此平静,面对众多禁军毫不慌张,从容谈笑——显然是有备而来。只怕这区区几十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想让他们枉送了性命。现在,唯有与他交谈,尽量拖延时间,等待端木良及时赶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哈哈,我是山野无名之人。”他仰天长笑。
  就在这瞬间,已有两个轻功高明的禁军纵身跃上了墙头。黑衣人居高临下,衣袖一拂,轻轻松松便把那两人拂下了墙头。
  “哈哈!在下久慕公主美名,今日特来相会。”黑衣人随手打发着如潮水般渐渐涌上的禁军,出言相戏。
  ”大胆狂徒?竟敢对公主不敬!”如意气得柳眉倒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大声喝斥着他:“等我们瑞木将军到来,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你还不快滚?”
  “哦,原来你们端木将军现在不在啊?多谢姑娘好心指点。”黑衣人随口调笑,衣衫鼓荡,似一只充满了气的气球,把从四面射来的羽箭弹了开去,“托”地一声跳入了院内。
  这时,早有人撞破院门,冲了进来。目睹他飘然落地,发一声喊,刀轮乱舞,棍捧齐飞,羽箭如蝗般向他身上招呼了过去。
  “哈,未粒之珠也放光华?”黑衣人不屑地长笑,身形急掠,似一道黑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瞬已在小小的院落里飞奔了一圈。
  耳中只听到一片断金切玉之声,叮叮当当地,地上已掉了一地的刀剑棍棒。而那些射到他身上的箭支,却是沾衣即跌,纷纷坠落。好象有他长出了一千只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沾衣十八跌!”禁军中有人发出惊叫,众人一呆,畏惧于他的神威,都不敢再上前。但却也不敢后退——因为若是失了公主,于他们也是死罪一条!
  “永宁公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黑衣人傲然一笑,忽地向我弯腰一揖。
  “哼,你连真面目都不敢显露,是个只敢藏头露尾的贼子!我乃堂堂一国的公主,又岂会与你谈什么交情?”我强抑住心慌,冷冷地斜睨着他,断然拒绝了他。
  “公主!”吉祥听到响动,也已奔了出来,见我如此说话,生怕我激恕了他,忧心如焚,急急地冲到我的身边,跟如意两个牵了手护住我,对他怒目而枧。
  “好,说得好!”黑衣人不恕反笑,静静地凝视了我半刻,击掌赞道:“果然不愧是公主,死也要保持你的尊严。”
  就在此时,外面马嘶蹄乱,人马呼喝,嘈杂一片,紧接着响起一片金铁交鸣之声。
  我先是一喜——从声音判断,应该是援兵到了!可是,伴着不断的惨叫声,几分钟之后,四周竟陆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嘿嘿,永宁公主,你的护卫好象没有你的骨气,抵抗得并不激烈嘛。”黑衣人侧耳倾听了一会,目光得意地缓缓环视了院中众人一遍,咧开唇向我慢慢地逼进了一步。
  院中余下的这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