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希望之舟      更新:2021-02-20 06:17      字数:4703
  怎么想都是自己过于失败了。
  最后一次蜡烛烛光被吹灭之后,郑白薇没有再用打火机点燃,也阻止了侍应生过来帮忙点亮。在酒吧暧昧无比的微弱烛光下,明远看到朦胧之中浮现出来的郑白薇轮廓优雅的脸庞和淡淡的微笑,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菊花花瓣被秋阳刺破的那种甘甜带点苦涩的香味,她凑近了他的耳朵,低声地呢喃说道:“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这句话和“我想要和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明远了解地看着她在黑暗中闪亮的眼瞳,歪着嘴巴,有点生气地觉得她不应该乘人之危,她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相当的脆弱,完全可以被任何女人乘虚而入,何况是她这么富于魅力的女人。
  她的手指修长,在明远大腿的西装裤上盈盈转动,画着不知名的图案。感觉到自己的腿有些抽搐的明远听见呼吸如猫的郑白薇轻声细语地继续调情说道:“今天我穿黑色的内裤,有蕾丝花纹的那种。”
  明远浑浑噩噩地被郑白薇拉住衬衫的衣袖,走到了酒吧最偏僻的一个包厢里,坐到了被完全的漆黑所包围的沙发上,听酒吧的一切人语声响慢慢从耳畔远去,台风的汹涌澎湃也好像隔了一层纱一般听不清晰了。一抬头便看到郑白薇离得很近的寂寞的眼睛,明远仿佛受了刺激一样把头转向另一边,提高了语调宛似要唤醒自己一样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结婚?”
  这个问句真正唤醒的却是郑白薇,一下子冷静下来的她从明远的大腿上滑了下来,深深地坐进了柔软吸人的沙发里,缓缓地吐出一声叹息,然后眼睛朝上盯着虚空之中的某一个不存在的点,徐徐开口道:“我也想尝尝外遇的滋味,婚外恋的滋味。”
  恍然大悟的明远想起郑白薇之所以和她的前夫离婚是因为她前夫在外面另有新欢。“你也堕落了。”明远苦笑了起来。真的没想到初中时代班上最最正义的班长郑白薇,也会堕落至此,报复性地结婚只为了一品背着丈夫在外乱来的罪恶感和快感的交织。
  “可你为什么要拒绝我?”郑白薇似乎有些懊恼,“你不是离婚了吗?回到单身了吗?你为什么要守身如玉?”郑白薇的玩笑逗得明远轻轻笑了起来,回答也变得轻快了,“我这一生都被人订走了。”
  “骗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继续去吧台喝酒的郑白薇开玩笑说,“原因是我已经人老珠黄、没有诱惑力了吧?如果换作我女儿来引诱你,你百分之两百会乖乖上钩。”然后拉起了明远的胳膊,“走吧,都是寂寞的长不大的孩子,喝酒去喝酒去!与其做爱不如喝酒呢!”
  第二天早上台风过境之后明远叫了代理司机开车回到家,宁致已经在客厅一边看着新闻一边等他了。惊讶的明远问“你怎么来了”,儿子就有点生气地回答:“我是关心爸爸才一大早过来看看的,结果爸爸你不知道去哪儿逍遥快活去了,害我一个人好等!”
  早餐前先去淋浴的明远在一个人的空间里忍不住闭着眼睛低声咕哝:“你这是在同情我吗?爸爸已经需要你这样同情了吗?”然而一走出浴室,他就不动声色地压抑着内心的苦痛感情,装出很高兴的样子。
  于是父子共进了早餐,不小心把抹吐司的橘子酱抹到自己身上去了的宁致干脆换了一件T恤。在宁致换衣服的时候明远才发现他的胸尖和臂膀上浮现出一片红晕。毋庸置疑这是昨晚台风之夜被执袂闹腾的吧?
  这天的工作相当的繁多,忙忙碌碌直到晚上,开车回家独自吃了晚餐之后就来到了庭院里抬头仰望台风过境后苍穹中的明月。除了淹没了月亮的云翳之外,近处看不到云朵。暴风雨过后的夜空,整夜都是黑黢黢的。月亮稍微偏东,大致呈现出圆形。月亮隐没在云翳里,云的边缘被烧得模糊不清了。突然感觉月亮就在火焰中的明远想到了“云焰”这个词。月亮四周的云,千姿百态,非常珍奇,不由令人联想到佛像背后的火焰,磷的火焰,或是这类图画上描绘的火焰。
  然而这火焰却是冰冷而灰白的,月亮也是冰冷而灰白的。明远蓦然地感觉到秋意了。“昨晚基本没睡,今晚早点睡吧。”明远自言自语之后不由地感到几分寂寥,他渴望人体的温存。确切地说,是太过迷恋执袂的身体的一种无可奈何的表现吧?
  薰风(10)
  去潘琦家一趟感觉就像郊游了一次。执袂想起以前在深田恭子主演的日剧里有一个经典对白,亿万富豪咕哝着“我们家的那个森林”的时候,旁边的农妇随口接道:“原来你们家在森林里啊,一定很偏远,生活很不方便吧?”
  然而极具反差的是那位富豪天真无邪地笑了起来并且说:“不是我们家在森林里,而是森林在我们家里。”还真是非常天真无邪的回答。
  被潘琦威胁说“你必须把我那套制服送到我家来,地址待会儿我会发给你”,想起上次潘琦的那套因为帮自己用白兰地去除头发上的蛋腥味而弄湿的高中制服的确还洗干净了放在自己这里,虽然无可奈何但是也无计可施的执袂只好硬着头皮带着洗好晒干的制服开车前往潘琦给的地址。结果就邂逅了真正的森林和城堡。
  还是生平第一次觉得培根的那句话说得真不错:全能的上帝率先培植了一个花园。的确,它是人类一切乐事中最纯洁的。它最能愉悦人的精神,没有它,宫殿和建筑物不过是粗陋的手工制品而已。确实,在城市生活久了无法不产生这些高楼大厦的浮华胜景都如此喧嚣、城市的水泥丛林都如此贫瘠的想法,于是乎,庭院和花园便带着一种新古典主义的奢华和风雅,复兴在每一个居者的梦中。
  大概潘琦已经跟门卫打了招呼,顺利驶入这个与其说是庭院不如说是庄园的森林里,很快开着车的执袂就不争气地迷了路。然而就算是迷路,所看到的风景也是心旷神怡的意外的旅行。因此在打电话给潘琦求救的时候,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欣喜非常的“你们家的庭院真的很漂亮,让我想到了我少女时代挚爱的西方小说,比如《飘》中的十二橡树庄园……”
  “不是有一种说法吗?”潘琦在电话那边也很开心地回应道,“庭院是天空之河,是天空流入屋舍的通道,是尘世通向天空的斜坡,是短暂走向永恒的街巷。”
  被这句话吸引了似的执袂有了闲情逸致地说:“你读过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关于庭院的那些诗句吗?‘从你的一座庭院,眺望古老的星星,从一张阴影的长凳,眺望那些零散的光点——连同秘密水池里流水的循环,素馨花和忍冬的香气、门道的弯拱……’”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没有这些美丽句子那么诗情画意了。终于找到潘琦家主建筑的执袂在建筑物前面的草地上碰上了正在六个女仆的服侍下享用下午茶的潘琦的母亲。被女仆问“请问您找哪位”之后执袂回答了潘琦的名字,然后就看到那位母亲瞥过来一眼,又悠哉游哉地轻轻喝了一口锡兰红茶,接下来的动作是徐缓地放下精致的雕花茶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是来找我儿子的?”
  看到执袂点点头之后这位俨然英国女皇派头的贵妇轻轻挑了挑眉毛,继续说道:“他又逃学了?”很显然这位母亲连自己的儿子已经放暑假了都不知道,正当执袂考虑着要不要提醒她的时候,听她接下来的话是“不是逃学?那么,是他让你怀孕了吗?”
  被这句话雷击了一下的执袂哑口无言,于是权当她默认了的潘琦的母亲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交抱胸前,微微歪了歪脖子用轻微的责备口气说道:“真是的,你们就不会用点保护措施?”
  还没等执袂反应过来这位母亲就已经接过贴心的女仆们递上来的支票簿和签字笔,签完的支票被女仆递到了执袂的手上,看到居然有六十万之多的时候执袂无法不为这飞来横财而兴奋不已了。不过这算不算是诈骗呢?以隐瞒真相或者捏造事实的方法非法获取财物,看上去应该算是诈骗了。可是难道要自己白白地把这笔钱还回去?还是不太舍得啊。和明远分手之后,恋人宁致是毫无经济来源的高中生,自己不积攒一点钱备用怎么行?虽然不至于用这种方式积攒,但是也很难做到把到手的财富归还回去啊。
  向这位夫人道完谢,执袂托旁边的女仆把制服转交潘琦,然后折回到车道上,上了自己的车准备打道回府。可惜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道理执袂还没有参透。
  把车驶离潘琦宅邸,开入一条并不繁华的偏僻小巷,停下车准备在这里的一家很著名的旧书店淘淘博尔赫斯的旧书,兴致盎然地买到书,一边接着潘琦打过来的电话一边穿过看不见一个人影的小巷子,当挂点电话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正处于两个年轻的男人之间,这样的发现令执袂莫名地打了个寒战。虽然是在盛夏但也许自己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所要面临的危险,然而此时执袂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那两个看上去有点鬼鬼祟祟的男人迅速打了个眼色,那样的目光在一霎那刺到她心底,令她又是一阵颤栗。
  可他们容不得执袂做任何反应,就已经似恶狼一样扑上来了。一个从后面迅速使劲勒住她的脖子,一个从前面快速抓住她的手,在那一刻一切都仿佛是静止的,而执袂感觉自己似乎是窒息了,喘不过气,心中憋闷得慌。还有眩晕和措手不及的惊惧慌乱。
  歹徒的目标其实应该只是自己身上背着的那个大的蓝色挎包吧。可是那个挎包还真是不争气的牢固,他们使劲拽了好几个回合,才终于把它拽离她的身体。当穷凶恶极的歹徒得逞后,还很绅士地放弃了对她的攻击,熟练地翻过一堵围墙,迅速逃离。在他们逃离的相当一段时间,可能有五六分钟之久,也可能是两三分钟,因为大脑的眩晕和一时的不适应,执袂的思维还停留在窒息的状态。终于回过神来的执袂,通过散乱的头发和脖子的僵硬生疼,这才清醒意识到:自己被打劫了!
  只是这个时候,无论是呼喊还是叫嚣都显得沙哑虚弱,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了。别说旁人会无动于衷,就连自己都感觉到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执袂浑身发软,双腿抖得像猫王那样,慢慢地矮下身子蹲了下来。也不知就那么蹲了多久,突然意识到刚刚的那个六十万支票也在自己的蓝色包包里,那可是认票不认人、不能挂失、没有背书的支票啊,任何人凭借那张支票都可以在银行取走六十万人民币!也就是说刚刚的自己被抢走了六十万?而且那还是不属于自己的六十万?
  光是后悔自己为什么刚刚要财迷心窍地收受那张支票就让执袂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办啊?潘琦的母亲随时都会发现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误会一旦澄清,自己就一定要归还那张支票的,可是现在支票已经被歹徒抢走了。欲哭无泪的执袂也想到过报告警察,可是喜欢追根溯源的警察一旦调查起自己得到那张支票的缘由,那么自己涉嫌诈骗的事实马上就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了。怎么办怎么办?一种很清晰的“完了”的念头浮现脑海。
  不断地给予自己“一定要冷静”的心理暗示的执袂好歹稍微平静了一些,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在潘琦母亲向自己追索那张支票之前从哪里赚到六十万才行。当然除了中体育彩票或者去拉斯维加斯赌博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到六十万,但是自己彩票中奖和赌博赢钱的几率基本为零的事实她又不是不清楚。所以最理智的解决办法就是暂时先向别人借六十万应急,把欠人家的还回去才心安理得,才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担心吃官司坐牢断送自己的人生。
  具备能借给自己六十万的财力的只有明远和林青沼。执袂哆嗦着腿挪步到自己的车旁,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还在无法抑制地战栗着便已经到了林青沼的房地产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虽然是自己工作的熟悉的地方,但是经历过抢劫之后再重新看到,竟然感觉像是从未来过的陌生地方。
  看到脸色惨白得不像话的执袂,就二话不说地倒来一杯定神镇静的白兰地的林青沼坐在执袂旁边静静地听完执袂边哭边叙述的事情的始末,沉吟片刻,竟然微微地从嘴角荡漾出笑容。
  “亏你还笑得出!”被执袂这样生气地责骂过之后才稍微有些严肃表情的林青沼没保持正常多久居然就夸张地轻轻拍了拍掌,完全无视执袂感情地说了一句“太好了”。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脑袋里神经是不是搭错了的执袂真想要撬开他的脑门看看里面的状况,然而林青沼笑着转过头来一语打破了她的疑惑:“我是不可能借钱给你的。因为我要你去找明远,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