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绝对601      更新:2021-02-20 06:04      字数:4953
  梁衔泥做巢,声声燕语,呖呖莺歌,河塘中鱼跃春波,正是打鱼的大好时节。
  这一天又是天气极好,天色一明如洗,此时还是白天,只有小舟荡漾,微动涟漪,从柳荫下观去,亦可入画,若是要见那笙歌画船的迷离胜景,便要等到掌灯时分了。柳枝垂在水中,撩拨着落在水中的细小花瓣,流水淡淡,碧云天长,微风吹来,和着种种莫名花香,更是让人心神欲醉。
  柳树下却正坐着两位俊美公子,自然便是曲天虹和沈静舟了,两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钓竿,不多时,只见曲天虹已钓起了十来尾大鱼,沈静舟却是笨手笨脚,一无所获。他心中不忿,说道:“就是把那支好的渔竿让了给你,我才这般倒霉。”曲天虹笑声不绝,将手中渔竿递了给他,说道:“这个容易。”沈静舟不曾想到他如此爽快,只得风向一转,说道:“我见的人多了去了,似你这般心胸狭窄,斤斤计较的,当真少见。”曲天虹点头微笑道:“沈公子一向是言之有理,十分的有理。”沈静舟夺过那支渔竿,专心钓起鱼来。
  过了一阵,沈静舟又是无法安静下来,将渔竿摇来晃去,想要和曲天虹闲谈,便说道:“你这一月之中,来看我这许多次,来的太勤了,也不大好。”曲天虹口中和他说话,拿着渔竿的手却分毫不动,说道:“你明日和我一起回去,去雪衣宫住上一阵,好不好?前阵子凌风有事出门,归期就是明日,还特地和我说,回来之时,想要见到你。青燕不知从哪里弄来个珍珑棋局,也想和你切磋切磋。还有无伤他们,都很想见你。”沈静舟被他说的兴起,想到那热闹场景,心中更是高兴,便点了点头。连眼中都露出盼望的急切神色,曲天虹看着他,笑道:“你这样子,一整天都未必能钓上一条鱼,不如这样,静舟,不是,沈公子,你是天底下最正直最说话守信的人,我和你赌上一赌,怎样?”沈静舟笑道:“赌什么?”曲天虹笑了一阵,这才说道:“要是你今日钓到鱼比我多,我就受罚,要是比我少,你也得心甘情愿的受罚。”沈静舟说道:“罚什么?”曲天虹微笑着看着他,一双如梦如幻的眼睛,却忽然有了不怀好意的调皮神色,沈静舟看到他这般眼神,脸上已是烧了起来,心底却不由自主,阵阵荡漾,恰如那春水因了春风,起的片片涟漪。
  正是: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
  雪衣公子附番外 外篇 番外--世说新语 伤逝(上)
  章节字数:7663 更新时间:08…05…17 13:56
  晚春。
  细雨如雾,被风吹得细碎,撑着纸伞的行人,心似乎也要化了。细雨中似乎有隐隐花香,那是暮春最后的一点依恋。
  当年你种下这些素雅的花,没有多久就雕谢了。而今花又盛开,种花的人已经逝去,而春天却装做毫不知情。
  如果怀念一个人的泪水落在了湿润的泥土中,会不会开出一朵断肠的花?
  细细的雨飘洒在天地间,融进了湖水里,也落在了湖上小船的棚上。
  船中却有琴声。
  那琴声是如此不同凡响,听到的人,当时也许不觉得什么,但是很久以后,都会记得这琴声。
  风吹起了小船的素色帘子,现出的是一副俊秀而消瘦的面容。
  他的眼神里,是无穷无尽的寂寞。
  他有一双极美极美的手。
  这双手正在弹着琴,幽雅的古琴上,洁白如玉的手缓缓按下,按弦的细微姿态既美妙,又别致。
  如果用这双美到了极致的手去杀人,恐怕是世间最大的悲哀。
  这一天,沈静舟正在屋中临字,清书将一封信送了进来。
  沈静舟接过信来一看,只见上面竟然系着一枝抚子花,似乎刚摘下不久,香气犹在,展开时,只见淡墨行书,饶有韵致。待得读完,忍不住微笑。心想那人平时也不如此,今日不知为何忽然做这等有趣之事。
  沈静舟把信拿在手中,对清书说道:「我要出门一趟。」
  清书笑嘻嘻的说道:「公子又要去夫家了。」
  沈静舟闻言,拿过一本书,卷起朝清书头上轻轻打了一下。清书舌头吐了出来,说道:「公子不比往日啦,如今家事都是公子来管,我可要小心了。」沈静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沈静舟去雪衣宫已是多次,不需人接送,过了半日,马车到了雪衣宫门前,秋月明已站在门外望了半天,远远的望见沈静舟,登时笑逐颜开,沈静舟说道:「你怎么每次看到我,都这么高兴?对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秋月明一撇嘴,说道:「你不要如此小看我。我只是看你来了,雪衣宫内就热闹了,心中欢喜而已。」两人携手走了进去。
  走到后院泉石轩中,见万俟无伤,俞凌风等人都在,都是满面笑容,沈静舟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高兴?」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看。万俟无伤笑道:「教主过后便来,静舟不要着急。」沈静舟被他说破心事,脸上已经红了起来。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笑道:「沈公子是在找我?」沈静舟回头一看,眼睛不由一亮,只见曲天虹走了过来,他一改平日素淡装束,穿了一件衣裾极长的华服,一路行来时,沾了浅草上的露水,修长白晰的手拿着一支玉骨折扇,袖子垂下来,那袖上淡紫花纹和折扇之白相映成趣。
  沈静舟和他做「夫妻」已久,便是上次见面,也不过是十来天之前的事情,此时见到,依然惊叹不已。怔了半天,说道:「教主大人今天这么故弄玄虚做什么?」曲天虹微微一笑,却不回答。
  秋月明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不多时已将沈静舟带来的东西吃的七七八八所剩无几,万俟无伤已不知朝他翻了多少个白眼。
  曲天虹微笑道:「你这阵子接管家事,我也不好前去打扰你,只是今天我是一定要请你来的。」
  俞凌风忍不住说道:「静舟,再过几天,是你二十大寿。」
  沈静舟满脸惊讶,笑道:「你们又从何得知?还大寿什么的,折福折福!」一眼望去,只见众人都是笑望着自己,不由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激。
  众人在泉石轩闲谈一阵,入了大堂,只见宴席已经摆好,正待落座,万俟无伤忽然说道:「清弦怎么还没有来?」沈静舟开始亦有想到,只是雪衣宫十二堂主一向难得齐聚,便也不以为奇。
  上官青燕微笑道:「他是琴痴,说不定还在度曲。」
  万俟无伤摇头道:「决计不会,清弦上次不曾见到静舟,早就念叨着要见上一面了。」
  曲天虹猜到万俟无伤心中所想,说道:「清弦武功极高,你们不必担心。」万俟无伤这才不语。
  席上众人说起近来见闻,说笑一阵过后,纷纷询问沈静舟新管家事,是否太过劳累,沈静舟笑道:「我只求与人为善,人不我欺。」原来沈静舟不欲将家中之事烦劳雪衣教众,且他又不事张扬,是以别人并非冲着他与雪衣宫之近切而来,沈家的一些大铺子反而声名渐响。他这么一说,众人登时大加称赞。
  沈静舟忽然笑道:「说来有趣,数日之前,有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到我家,问我家可收有一些名琴,我便吩咐人仔细查看一番,找出十几张琴,他一一看过之后,竟然掉下泪来。我看了不忍,说公子你要是喜欢,都可随便拿去。他听了这话,只是摇头,转身便走了,一路走一路拭泪,想来世上痴于物者,亦有不少。」众人都是轻叹不语。
  万俟无伤忽然转头说道:「你怎么此时才到?这么多人都在等你一人。」众人抬眼看时,只见左清弦抱着一张琴走了进来,他拜见了曲天虹,又和众人一一见过,落座之时,仍是有些神不守舍的模样。万俟无伤说道:「你一切安好?」左清弦点了点头。
  曲天虹笑道:「是否遇见了什么奇人奇事?」
  左清弦勉强笑道:「算不得奇事。」
  上官青燕笑道:「教主亲自相询,你还是直说的好。」
  左清弦微微苦笑,说道:「今日我从外面赶回雪衣宫中,经过江上时,竟然听见一条小船中有人弹琴。」
  上官青燕说道:「与你相比如何?」左清弦听了这话,又是怔怔不语。
  过了半天,左清弦才说道:「他的琴音似乎颇为艰涩,初听之下,极不入耳,只是再听得片刻,便觉心动神摇。」众人都是微笑,左清弦却依然是一副痴迷的模样,说道:「那样的琴声,真的是此生从未听过。也并非是技艺如何高超,只是那种悲凄之感,实在是令人不忍卒听。」
  众人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唯有曲天虹似乎若有所思。
  万俟无伤说道:「可曾相见?」
  左清弦摇头说道:「不好前去打扰。」叹了口气,又说道:「那般圣手,只恐今生无缘相见了。」
  这晚沈静舟和曲天虹同眠,两人欢好过后,曲天虹抱着沈静舟说道:「静舟,你这段日子,家事是否一定要亲为打点?」
  沈静舟笑道:「也不一定。只是家父近来打算将家事交付于我。」
  曲天虹微笑道:「那你就在这里住上一月两月,如何?」
  沈静舟略感惊讶,说道:「前一段时日你还说,我家中事多,你就不多叨扰我,怎么现在又反悔?」
  曲天虹笑道:「和你离别一段时日,我就度日如年。」沈静舟听了这话,忍不住微笑。
  次晨醒来,沈静舟和曲天虹去碧泉阁中对诗取乐,两人你写一句我写一句,其乐融融,正对到有趣之处,俞凌风走进来,对曲天虹说道:「教主,魑魅魍魉四使飞鸽传书。」曲天虹伸手接过一看,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过了片刻,说道:「凌风,你和无伤前去一看。」
  沈静舟问道:「什么事情?」
  曲天虹笑道:「没什么事,静舟不要担心。」沈静舟便也不再问。
  忽听琴声隐约传来,沈静舟一听之下,却不由心神微乱,原来那琴声处处不合章法,显见弹琴之人,心中极是烦躁。曲天虹忽然说道:「清弦,镇定一下心神。」沈静舟吃了一惊,心想那琴声甚是遥远,曲天虹这般柔声说话,他如何能听见,果然那琴声不但没有止歇,反而更加混乱,曲天虹伸手拿过一支玉笛,吹了一段短曲,只觉温柔宁静,过不多时,那焦躁的琴声便即止歇。
  左清弦抱着那张琴,慢慢走了过来,对曲天虹说道:「教主,属下心神迷乱,不知如何是好。」
  曲天虹伸手搭在他手腕之上,眉头微皱,过了一阵,这才说道:「这段时日你好好静养,不必出门了。」
  沈静舟问道:「可有什么不舒服?」左清弦微微摇头,神思不属的走了出去。
  曲天虹拿起玉笛,略一沉吟,缓缓的吹起了曲子。
  俞凌风和万俟无伤坐在武林盟主大堂之中,一个年轻男子恭恭敬敬的站着。俞凌风说道:「教主不会怪罪于你,你把这件事情仔仔细细说一遍。」那人苦笑道:「这还是三天之前发生的事情……」
  「三天前,属下忽然接到一封信,信上说,天威镖局的总镖头一只手被砍断,被人扔弃于泥坑之中,所保财物完好无损,地上却放着一朵兰花。此种事情,江湖上原本多见,属下本不以为意,也不曾和其它三使提及。谁知当日晚上,属下如平常一样检视藏宝库房,竟然发现整个库房都被搜寻的乱七八糟。此处一向有人严加把守,属下不知道是谁有这个本事。」俞凌风以指敲击桌面,沉吟不语。
  万俟无伤说道:「那昨天的信是怎么回事?」
  那年轻男子说道:「属下本以为是胆大妄为之徒前来窃取宝物,谁知信上竟然说,今夜子时,他将前来拿取教主的雪衣令。属下这才知道,此人之意图,远不在财物。」说着呈上一封信。
  万俟无伤展来一看,只见笔致潇洒,寥寥数语,语气颇为傲慢,笑道:「原来这世上竟还有人和我一样有趣。喜做一样勾当。」
  俞凌风微笑道:「江湖上敢和雪衣教如此对阵的人,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不过此人的本事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教主曾和我说起,那人本事尚在天域雪山三老之上。」
  正说话间,忽见左清弦走了进来,俞凌风微微吃惊,说道:「你怎么也来了?」左清弦说道:「教主忽然命我前来,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三人一边说话,那年轻男子早已将雪衣令送到了手中。万俟无伤随即命他退下。
  三人仍是闲谈,行若无事,窗外无月,厅中纱灯照着,倒也明亮。隐隐有虫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