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      更新:2021-02-20 05:58      字数:4903
  我听到家琦的声音清清亮亮响起:“林丹翼,你要我看得起你,就爽快点,做了什么承认什么,不要敢做不敢当,枉我当你是九年的朋友!”
  鄢帅哥不干了,转头慢慢说:“蒋家琦,你给我滚!”家琦还是道行不够,被心上人这么一吼,心碎千万片,当场就红了眼眶。
  我呆呆看着家琦,那是我多少年来唯一的好朋友,初高中,大学,她总是在我身边。那些为生活奔波挣扎的日子,没有家琦,无疑于地狱。
  心直口快的家琦,总是义无反顾的站在我旁边,帮助我,调侃我,心疼我,取笑我,多少次她为我和别人争吵打架,多少次她拿出零花钱为我买书买吃的,我还曾经想过,如果家琦是个男孩,我一定会喜欢上她嫁给她。
  可我对她做了什么?我算计她,抢了她喜欢的男孩子,我让她那么伤心难过。
  我擦擦脸上的泪水,推开鄢帅哥:“你为什么叫家琦滚?难道你还不明白,真正该滚的人,是我。”鄢帅哥预感到我要说什么,扑上来猛地捂住我的嘴:“不许说!你不许说出来!”
  我后退几步,甩开他的手,微笑:“他们没有冤枉我,我就是那样的人。”鄢帅哥的眼神那么让人恐怖,可我不能让家琦失望,我还是得说下去,他又来捂我的嘴唇,聪明的鄢帅哥,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越聪明的人其实越笨?
  我再奋力推开他,努力的笑着,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能维持这最后一点点自尊,我只能笑着告诉他:“没用了,我已经穿帮了,我是个大骗子,我接近你就是为了钱,鄢夜来,你恨我吧!”
  我呜咽着往后跑:“我找不到那棵树了,鄢夜来,我怎样也找不到它了,我知道那是我的报应······”猛然间我一脚踩空,鄢帅哥扑上来抱住我,我们一起滚下山崖,天旋地转撞击翻滚中,他把我的头紧紧护在胸前,那些人的惊叫声逐渐远去。
  我只想:我要死了吗?我和他翻滚颠覆,仿似跌进时空漏洞里,分不清天地万物。终于一切静止,我全身火辣辣的剧痛,意识却很清醒,鄢帅哥摔在地上动也不动,我挣扎着爬起来,他半边脸都被鲜血染红了,拉住我的那只手,怎么也挣脱不掉。
  我害怕恐惧得三魂俱无,七魄也丢了六魄,他死了吗?他死了吗?我终于还是成功的害死他了吗?心痛得几乎就要停止跳动,在胸腔里挣扎犹如要破胸而出。我狂叫:“鄢夜来!”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仿若又回到了幼年时,看到那个单薄瘦弱的小女孩,那不是我吗?提着大篮子沿街卖花。鲜花批发市场的那个大婶可怜我,给我最便宜的价格,还教我认识花语。
  那天大婶骑着她的脚踏板车,板车上堆着满满的花,我坐在花丛中,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大婶说把花运回去,她会给我买那本我一直想要看的书,我开心极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坐大婶的板车。一辆车猛然拐弯,冲进路口,撞飞了板车,撞飞了大婶,撞飞了满世界的花朵,也撞碎了一个孩子最后那点温馨的渴望。
  我摔在路沟中,肇事车一溜烟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才九岁,只能在臭水沟里哇哇大哭,后来一辆黑色的房车开到这里,发出尖利的刹车声,跳下来一个美丽的十一二岁的男孩。
  永远无法忘记,他叫下司机,抱起路沟中的我,把血泊中的大婶送去医院。永远不能忘记,医院的人对他毕恭毕敬,有护士小声议论,说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李志忠先生的小儿子。永远不能忘记,他拉着九岁的我,在洗漱间为我擦着肮脏的小脸。
  大婶没能抢救过来,美丽的男孩如惊鸿一现后,也远远的离开了我的世界。十三年后,没有想到还会再见,更没想到,他会以家琦意中人的身份出现。
  这或许就是我们有着强烈的缘分,不管过去多久,我们终会重新相遇。十三年,男孩成长为男人,只是那样的美丽,永不可能改变。我一眼就能认出他,宿命般的相遇,我怎能不紧紧抓住,再不放手?
  可是,可是,我抓不住了,我辜负了你。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远遁
  我终于睁开眼睛,一个人影动也不动站着,我一阵狂喜:“鄢夜来!”人影动了,冷笑:“你没脸叫他的名字。”是家琦!我身处病床上,原来这是医院。
  我用三秒时间确认了时间空间,黯然:“我没死?”家琦双眼红肿:“我也在奇怪,你怎么没死?”家琦一看就是哭过,眼睛肿得双眼皮都快看不见了,难道他?我瞪着家琦,想问不敢问。
  家琦说:“你为什么不问?你果然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枉费他用生命来保护你。”她的目光似要将我身上烧个小洞出来,我听了有点呆呆的:“他死了?”家琦撑不住哭了,没空回答我。
  心底有个水晶透明的东西嗒的一声碎了,我的眸子失去了焦点,我看向窗外,这是几楼?正寻思着怎么了结自己,家琦哭着开口了:“去看看他吧,说不定,看到你他能醒过来。”
  我忽然想踹家琦两脚,她再说慢点,我估计就从这窗口跳下去了。
  看到鄢帅哥后,我又忽然想踹自己两脚。他头上缠着绷带,脸上也贴着纱布,眼睛紧闭,仿似沉在一个永恒的睡梦中。
  医生说按理他早该醒了,是他自己不愿意醒,也许三五天,也许永远就会这样了。李美人哭得头发散乱,面目浮肿,她的女保镖正在低低安慰她。
  李美人看到我这个罪魁祸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指着床上的人对我说:“他为了你成这样,只要你唤醒他,我什么都不追究。”以前的事居然是错觉,他们姐弟的感情原来这样好。
  病房中还有一个三十余岁的英俊男人,不用说,他肯定是鄢夜来的大哥,老李先生的长子李英才。李英才成名很早,看上去很稳重不苟言笑,也没有妹妹和弟弟那么妖孽。他沉默的打量我。
  我走过去凝视鄢帅哥,他仿若在沉睡中还对我微笑。我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说完我顺便咬了他耳朵一口,旁边的医生紧张的说:“有轻微的反应了。”他的心思我都明白吧?我太了解他了。
  我继续对他说:“你故意不醒来,是想要留住我,你怕你一醒,我就走了,是不是?”我伸手摸摸他没受伤的那半边脸:“你比我还傻,如果你不醒来,我会立刻去国外找罗灿辉,你信不信呢?”家琦惊叫:“他他的手指,动了!”
  我仰起头来,笑了:“你带我看薰衣草,带我看龙舌兰,你是要告诉我,你为了等待而来的爱情,将会不顾一切。你看,其实我多么了解你,但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的薰衣草,早已开在我心中。”我泪如雨下。原来有时候文艺的话,也可以感动人。
  医生说:“反应很大,我们要采取相应措施,麻烦家属们先退出去一下。”李英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林小姐,我们谈谈。”
  医院大楼后,有僻静的花园,枫叶正红,比花更艳。林荫道不时亦有红叶飘落,李英才在前,我在后,沉默着走了一长段路。
  他终于站定了,转身慢慢对我说:“离开他,我会给你最好的条件。”我呆呆望住他。他身上有生杀予夺者那种大气和严肃,还有王者的霸气。
  “林小姐,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父女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我不想那么做,那样恐怕会伤小夜的心。”李英才的语气很平静,说的像是今天天气真好这样的语句。“你要的只不过是钱,我会尽最大可能满足你,你必须离开他。”
  我静默不语。“小夜当上顶东主席前,我一直不服气,我怀疑父亲的选择,我以为我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李英才不急不余的说:“可是,这两年来,我已经看明白了,父亲选得没有错,小夜才是最有才能的李家人,我会支持他到最后。”
  “我们一家都至为疼爱小夜,父亲离世时曾要我立下重誓,善待小夜,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林小姐,你就是那把伤害小夜的利刃,我必须要你消失。”
  我静若雕塑。李英才看看我,淡淡说:“我会给你们父女一大笔钱,安排你们去加拿大,永远不要回来,如果林小姐执意不肯走,我不介意做些残忍的事,为了守护我的家人,我可以伤害你的家人,我绝对有这个能力。”我轻轻说:“真像。”他微微一愣,我说:“你们真像,做事的方法也那么像,真不愧是兄弟,给我钱是想他看清楚,我就是拿了钱就走的女人,是吧?”
  李英才不说话,我轻轻叹息,平静的说:“我走,不是为了你的钱,也不是听你的安排,因为我希望他忘记我,忘记了我,他才会幸福,我才会安心。”李英才又怔了一怔,“林小姐,你放心,钱的数目······”
  我转身对他大吼:“我不要钱你听到了吗?我什么都可以拿来卖钱,唯独我的爱情我不会卖!我不要你的臭钱!”吼完我低头就跑,泪水不停的流。
  我跑回病房外,李美人家琦阿希助理他们一大堆人围着病床,李美人正在说:“鄢夜来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谢谢老天,他醒过来了,我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来,殷特助看到我正要说话,我向她摇摇手,努力微笑,然后转身离开。
  对不起,我无颜面对你,我害怕你会后悔,你用生命保护的,原来是这样不堪的女人。对不起,只要你好好的,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取,家琦才是最配得上你的女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三年后。美国,西雅图。
  今年西雅图的冬天特别冷,身后的天空飘着雪花,我把围巾厚厚的裹了几层,往手上狠狠哈了几口热气,卖力的擦拭心理诊所的玻璃大门。
  玛丽隔着玻璃门在里面和我打招呼,我对她笑笑,她索性推开门出来了:“密斯林,今天来了个好特别的客人。”玛丽一边八卦一边跺脚,果然八卦这东西中外咸宜啊。我照例哦哦啊啊的表示感兴趣。
  玛丽是个好人,我在这间全西雅图最大的心理诊所找到清洁工的活儿,也是她帮的忙。玛丽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八卦,我就经常充当了听众。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钢琴安琪儿
  玛丽又神秘的说:“我看那个特别的客人,肯定是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我说:“玛丽,全世界有很多华人。”玛丽很不满我的态度:“要不我们打个赌。”她朝我背后一努嘴:“你看。”
  我转过身,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虽然穿着厚厚的大衣,仍然略显单薄。我问:“什么名字?”玛丽说:“资料上的名字叫里昂。”我随意应了一声,过了一会我就忘记了这件事。
  到了下个星期三,玛丽对我说:“里昂先生今天有预约哦。”我漫不经心表示知道了。我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中,西雅图也有华人圈,我从来都不去凑热闹,我的心冰天雪地一样寂寥死沉。
  等我擦完马桶,里昂先生已经离去了,玛丽嘀咕了一阵,我假装没听到。后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下雪了,我忘了,拿伞。”我本能的扭头去看外面,果然,雪正纷扬,无声无息。
  我喃喃自语:“好大的雪。”目光移到说话的人脸上,我呆住了,面前的年轻男人瘦削苍白,秀丽高贵的气质,这是?此刻他也正傻傻看着我,我愕然叫了出来:“提提?周菩提?”
  我又惊又喜,伸手去拧他的面颊,周菩提别开脸去,面上泛起红晕,我乐不可支,又去捏他耳朵,疑心这是在做梦,周菩提左闪右躲,苍白的脸红如桃花。玛丽看傻了,我告诉她;“这是我前夫。”
  丢下呆呆的玛丽,我拉了周菩提跑出大门,他仍和从前一样乖巧听话,跟着我跑也不挣扎,我们一直跑到街边,雪花正落下来,呵气成霜,我高兴极了,大声问:“提提。你还认识我不?”
  周菩提点头,我喜不自胜:“提提,你这坏家伙,你在西雅图也不来找我!”周菩提轻轻说:“不知道,你在。”我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提提,你会说话了?”周菩提又点点头,脸又红了。
  我惊喜不已:“提提你好了?你真的好了?这太好了,三年来,我第一次那么开心。”周菩提低下头去:“我只是,好了一点。”他说话还是不太流畅,但我已经高兴得不得了了。我捏捏他脸颊,摸摸他耳朵,周菩提只是腼腆的微笑。
  慢慢的,从谈话中我知道,周菩提到西雅图,是来进行钢琴表演的,以前我就听说过他拜了一个钢琴大师做老师,看来提提这些年很努力。
  他的自闭症几乎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