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作者:孤独半圆      更新:2021-02-17 02:04      字数:4913
  “怎么?”博多道:“您见大贝勒有要事?”
  李玉琪道:“的确有件重要的事,要让大贝勒知道一下。”
  博多道:“要不要我先给大贝勒送个信儿去?”
  李玉琪道:“不用了,侍卫营的人都认得我!”
  博多道:“那也好,我送您出去。”
  说着,他当先带路行了出去。
  口口口
  “三海”内廷佳胜,风景建筑,堪称天下之翘楚。
  三海以金鳌玉栋桥为界,桥之北曰北海,南曰中海,瀛台以南称南海,总名太液池,南北约四里,池水由五泉山水所潴成,以风景局势而言,北海最盛。
  自辽而后,太液池为官廷禁地,休说是百姓,即使是一些不够大的官儿也不许进。
  李玉琪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昔,他一路通行无阻地到了西安门。
  西安门一带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全是护军营的护军,侍卫营的人则穿戴整齐,腰里各佩着一柄腰刀,从西安门往里站岗布哨,一个个抚刀挺立,如临大敌,静得连一声咳嗽声都听不见,这气氛真有点慑人。
  李玉琪刚到西安门口,只听有人叫了他一声:“李爷。”
  李玉琪扭头看,只见一名侍卫营的侍卫快步走了过来,头上那顶帽子压得低低的,一时看不清是谁。
  到了近前,那侍卫欠了身道:“李爷,是卑职,康全。”
  李玉琪哦地一声笑道:“原来是康领班,今儿个一换行头我全不认识了。”
  康全笑笑说道:“这身行头穿在身上既闷又热,可是您知道,没法子。”
  李玉琪道:“辛苦了。”
  康全道:“哪儿的话,份内事,您到这儿来是……”
  李玉琪道:“我要见大贝勒,在里头么?”
  康全道:“在,在,在漪澜堂前伴驾呢。”
  李玉琪道:“听说高丽进贡一只猩猩……”
  康全道:“您听谁说的。”
  李玉琪道:“万亲王府里的博总管,他告诉我大贝勒在这儿,据说那只猩猩比人还高出一个头……”
  康全道:“可不是么,又高又大,身上的毛跟钢针一样,长得狰狞凶恶,好不怕人,听说力大无穷,能撕虎裂豹,而且全身皮肉坚韧,刀枪不入……”
  李玉琪道:“我听说过,可始终没见过。”
  康全道:“皇上胆大,换个人还真不敢靠近,虽然锁在一个大铁笼里,它抓着铁笼一摇晃,连地都会震动,真让人揪心,万一要是让它扳断铁条出来……”
  话还没说完,西安门内远远地突然传来几声惊叫,紧接着又是几声吼叫,其威足能惊天动地。
  康全一怔,道:“这是……”
  只见西安门内通往三海的那条石板路上奔来几个侍卫营的弟兄,一个个惊慌失措,边跑边叫道:“猩猩出笼了,猩猩出笼了,快去,快去。”
  康全一跺脚道:“糟了……”
  李玉琪双眉一扬,腾身扑进了西安门。
  李玉琪身法似电,他往里去,里头有人往外跑,匆忙间他也顾不得去看那都是谁。
  他不知道漪澜堂在哪一方,反正人从哪儿跑来他就往哪儿跑,转眼工夫,他到了漪澜堂前,只见远处,一二十个侍卫佩刀出鞘,挡在几个人之前,他没看清楚那几个人是谁。
  近处,一只大铁笼破了—个大洞,那粗如儿臂的铁条被扳得歪七扭八,笼前,大贝勒泰齐倒在地上,他跟前站着一只巨大无朋的黑猩猩,咧着血盆大嘴,两爪挥舞,就要扑大贝勒。
  猩猩力大无穷,能撕虎裂豹,那么粗的铁条都被它扭弯了,何况是一个血肉之躯的人?
  这一下要是扑下去,大贝勒非被撕得血肉模糊,片片粉碎不可,可怜—个允称第一好手的大贝勒泰齐,如今竟跟待宰羔羊一般。
  李玉琪最终目的必除大贝勒泰齐,如今不是正好用不着他两手沾血腥。
  可是,他迟疑了一下之后,竟大喝一声,腾身向那只大猩猩扑了过去。
  转眼间李玉琪扑进,他凝足十成真力,扬手一掌当胸向那只猩猩劈去。
  那只猩猩皮肉坚韧,刀枪不入,但个玉琪这是功凝十成,威力无伦的一震,它也难以禁受吃不消。
  只听砰然一声,它那巨大身躯晃了一下,怒吼一声两爪狂拍胸膛,立即舍了大见勒向李玉琪扑了过来。
  李玉琪忙道:“大贝勒请快起来退向后去。”
  大贝勒泰齐还真听话,他死里逃生,白着—张脸翻身跃起往后退去,连话都没顾得跟李玉琪说。
  李玉琪嘴快人不闲,一闪身,轻捷灵妙地避开了那只大猩猩的一扑,大猩猩两爪落地,砰然一声,砂飞石走,好不惊人。
  那只大猩猩身躯虽然巨大无俦,但行动却是灵活异常,风车—般转过来又扑向李玉琪。
  大猩猩所会所能的,也只是这么一扑,李玉琪看准了他的弱点,绝不跟它斗力,它扑他躲,扑躲之间,李玉琪不想也不敢用他那师门惊世骇俗的绝世神功,他专找它皮肉软弱处下手,不是一掌就是—拳,逗得大猩猩怒不可遏,狂吼连连,震得地皮震颤,三海扬波,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
  斗了一阵之后,那只大猩猩似乎也知道李玉琪这个人不好惹,突然舍了李玉琪,掉转方向直向那一二十名侍卫站立处扑去。
  那些侍卫之中不乏好手,平日也甚是不可一世,而如今竟然不敢迎击,纷纷往后退去。
  只听大贝勒泰齐大叫说道:“别让它惊了圣驾。”
  敢情皇上在那儿,李玉琪明白了,他要藉这机会露一露,大喝一声闪身赶了上去,掌凝六成师门旷古绝今的“接引神功”,一把抓住那只大猩猩的背脊,然后稳身挫腰,又一声大喝硬把那只大猩猩举了起来。
  惊呼四起,全场立即怔住。
  李玉琪不稍慢,左掌一探又抓住大猩猩一只脚,猛力一抡把那大猩猩—颗巴斗般脑袋,直向那漪澜堂长廊外石栏上摔去。
  砰然一声,那石栏断了几报,而那只大猩猩一颗巴斗般脑袋也立即进裂,李玉琪顺势一松手,轰然巨响,地皮为之震颤,那只大猩猩落在了地上,没再动一动。
  全场寂静如死,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李玉琪略整衣衫,向着大贝勒泰齐遥遥躬下身道:“见过大贝勒。”
  大贝勒倏然惊醒,腾身掠了过来.急急说道:“内廷禁地,你怎么好……皇上在这儿,你快出去吧。”
  这敢情好,李玉琪白斗了大猩猩一阵。
  李玉琪双眉微扬,答应一声就要走。
  只见一名侍卫腾跃而来,近前打了个千道:“爷,皇上要见救驾之人。”
  大贝勒泰齐浓眉微微一皱,道:“在哪儿召见?”
  那名侍卫道:“回您,就在这儿。”
  大贝勒泰齐翻了李玉琪一眼,道:“跟我来。”
  转身大步向那方走去。
  李玉琪暗暗一声冷笑,紧跨一步跟了上去,那名传旨侍卫则低着头跟在最后。
  这时候那一二十名侍卫已然分两边列开,李玉琪看得清楚,一张黄绫裹着的锦凳上高坐着一个五旬上下,身穿便服的清癯老人,那老人龙眉凤目,胆鼻方口,气度高华雍容,不怒而威,身后还站着两个太监,李玉琪心道:这就是只闻名而从未一见的皇上了……
  心念正自转动,人已到了一丈内,只听大贝勒低低一声:“停步,候着。”
  李玉琪依言停了步,大贝勒泰齐自己则直趋清癯老人之前,躬了躬身道:“禀您,人到了。”
  见皇上只躬躬身,可见大贝勒泰齐是多么红的人,也就难免连王公大臣也怕他三分了。
  随听那清癯老人道:“别那么大规矩,给我传话,叫他过来。”
  大贝勒泰齐扭过头来喝道:“跪叩见驾。”
  李玉琪作了难,他是堂堂大明宗室,碧血丹心雪衣玉龙的传人,怎么能冲着这位跪叩?
  可是眼前是天下至尊的皇上,他不跪叩怎么行。
  他正在作难,只听那清癯老人叫道:“刚说过别那么大规矩,过来,过来。”
  李玉琪松了一口气,躬身答应一声,迈步走了过去。
  大贝勒泰齐震声喝道:“大胆,站住!”
  李玉琪听他的又停了步。
  那清癯老人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叫他过来的,是让他听我的,还是让他听你的?”
  大贝勒泰齐道:“您怎么能这样儿,普天之下哪一个见您不三跪九叩?”
  清癯老人道:“跪叩,跪叩,一天到晚净是跪叩,我都烦了,你哪一回见我又跪叩过?”
  大贝勒泰齐道:“您不能这么说……”
  清癯老人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抬杠,抬起杠来又没个完,我现在也没工夫跟你抬杠,叫他过来,叫他过来。”
  毕竟他是皇上,大贝勒他就是再红他究竟是个臣子,只要皇上坚持,他便不能不听皇上的。
  于是,在大贝勒泰齐那不情愿,不乐意的话声中,李玉琪再度迈了步,直趋“龙墩”之前,然后,他卓立不动。
  清癯老人打量上他了,打量了一阵之后双眉突然一扬,道:“好俊的小伙子,不是我亲眼看见,还真不相信你能摔死那只畜生,小伙子,你两膀多大的劲儿呀?”
  李玉琪欠欠身道:“回您,我从没试过……”
  大贝勒两眼一瞪,怒喝说道:“该死,什么您呀我的……”
  清癯老人抬眼望向了他道:“我喜欢听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非得让我听着心烦头大不成么……”
  转过脸道:“说下去。”
  李玉琪答应一声道:“我从没试过,也从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劲儿,这该是您的洪福。”
  李玉琪本来就会说话,这话说的是时候是地方,清癯老人乐了,点着头含笑说道:
  “好,好,好,你姓什么,叫什么,在哪儿当差?”
  李玉琪道:“回您,我姓李,叫玉琪……”
  “李玉琪?”清癯老人道:“哪两个字,怎么个写法?”
  李玉琪道:“回您,是玉石的玉,琪花瑶草的琪。”
  “好名字。”清癯老人一点头道:“琪者玉也,你一身占两个字,难怪人长得这么俊。”
  李玉琪道:“您夸奖。”
  清癯老人道:“在哪个营里当差呀?”
  李玉琪道:“回您,玉琪是万亲王府的护卫,蒙大贝勒赏赐提拔在侍卫营兼职……”
  清癯老人抬眼望向大贝勒道:“你很有眼光,唯慧眼才能识英豪,只是纳桐有这么好一个护卫怎么自己留下来了,也不让我知道一下?”
  李玉琪道:“禀您,玉琪刚进万亲王府没几天。”
  清癯老人含笑说道:“你怕我怪纳桐是不?”
  李玉琪道:“玉琪说的是实情实话。”
  清癯老人道:“好,好,好,实情实话,实情实话,你哪儿的人呀?没到京里来以前是干什么的?”
  李玉琪道:“回您,玉琪是籍贯河南,以前一直在江湖上。”
  清癯老人道:“河南地面上有这种人才,桂明竟不知道上荐,我得问问他这个河南巡抚是怎么当的,整天都干些什么……”
  顿了顿,接道:“凭你这身工夫,在江湖上应该是所向无敌了,是不?”
  李玉琪道:“玉琪不敢这么说,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有一山高。”
  清癯老人点了点头道:“你很谦虚,你是哪门派的弟子呀,听说江湖上人都有个门派的?”
  李玉琪道:“回您,玉琪无门无派,艺出无名老人。”
  清癯老人道:“无名老人?这么说他没名字?”
  李玉琪道:“有名字,只是他不愿被人知道……”
  清癯老人道:“你知道么?”
  李玉琪道:“回您,连玉琪也不知道。”
  清癯老人道:“是实话?”
  李玉琪道:“回您,玉琪天胆也不敢欺君。”
  清癯老人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天胆也不敢欺君,你读过书么?”
  “回您。”李玉琪道:“玉琪在万亲王府除了护卫之外还兼西席。”
  “啊!”清癯老人瞪了眼,而且瞪得老大:“纳桐的胸蕴不错,他延聘的西席应该错不了,我考考你……”
  目光往北海里一扫,道:“山色波光相鼍画。”
  李玉琪想也没想,立即对道:“汀兰岸芷吐芳馨。”
  清癯老人转过脸来目光一凝道:“才思敏捷,宇字珠玑……”
  李玉琪道:“谢谢您。”
  清癯老人道:“纳桐那儿也好,侍卫营也好,以我看都太委曲了你。”
  李玉琪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