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17 02:03      字数:4750
  是山水画中的一处留白。“空白”里的花花草草纤毫毕现,“空白”边沿的雾气仿佛受了什么压力,不停地向外面翻涌。这个梭型“空白”随殷拿云的移动而移动,与他始终保持四五丈之遥的距离。“空白”移开后,原处又被雾气充填得严严实实。显然,殷拿云就是因为惧怕这有形无质的梭形“空白”而逃逸。
  殷拿云早已看见站在塔楼的谢翼行,遂一个劲地大叫救命。只可惜离得太远,谢翼行未能听见他在呼喊些什么。但谢翼行是何等样人,从眼前的情形就可知晓殷拿云为何呼叫。照谢翼行以前的个性,本会呵斥殷拿云的咋咋呼呼,责怪他沉不住气。不过今日眼前这梭形“空白”来得十分蹊跷,谢翼行在没有弄清其底细之前,绝对不会贸然行事,所以他假装没有听叫殷拿云的呼叫。
  殷拿云奔到还未打开的宫门前,已然没有去路。他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尽量把后背紧贴在宫门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异常恐惧地看着滑行到面前来的梭形“空白”。
  梭形“空白”没有再逼近殷拿云,也挺下了。它本来横躺在薄雾中,这时却慢慢直立起来。因为没有了薄雾的乳白色的映衬,梭形“空白”照理说应该融入透明的空气里,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梭形“空白”竖立起来之后,其轮廓反而更为清晰。其原因说来也简单,那就是梭形“空白”不再是无色的,而变成绿色了。梭形“空白”不仅色彩有了变化,而且形状也改变了,由“梭形”变成为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穿着水绿色长衣的男子。
  殷拿云与绿衣人曾经打过交道,并且印象十分深刻,所以立即认出了对方。他说:“原来是你?!”
  绿衣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面无表情,那张脸就像是从死人身上剥下来似的。他冷冰冰说道:“我们好歹也有一面之缘,你一见我却扭头开溜,这可就不礼貌了。”
  “适才你的样子太古怪了,我猜想没有任何人会将你的形状和‘人’这个字联系起来。”殷拿云一旦确定梭形“空白”是人而不是怪物,心里就不那么惊惧了,虽然绿衣人的身手委实可怕之极。
  “是你见识浅,竟然看不穿我这小小的障眼法。”
  “你狂追我不放,难道就是为了和我说这句话?”
  “你不是还有位兄弟么?他在哪里?我找他。”看来绿衣人对被空雨花刺中一剑的事还耿耿于怀。
  “我猜想也是这样,可惜,我那位兄弟昨晚遭遇非常之事,到现在我还知道他的下落呢。”殷拿云说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担忧之色。
  绿衣人冷笑道:“我来找他,他却抢先一步失踪了,你说我会相信天下有如此奇巧之事么?”
  殷拿云的口气也硬了起来:“我们兄弟虽远非你敌手,可并不怕你,我根本没必要撒谎。”
  “我只不过随便问问你,你说不说实话都没关系。你兄弟是否真像你所说的失了踪,我自有办法搞清楚。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你的兄弟也没有恶意。”
  “有无恶意,是否为难他人,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兄弟不可能一听到别人随口说出‘没有恶意’的言语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从而屁颠屁颠忙不迭地跑上前去给别人献殷勤,我们尚不至于如此之贱。”
  绿衣人愣了一下,随即翘起大拇指:“好!你之所以说出这等有个性的话来,是因为自己背靠着隼翔宫吧?”
  “你愿意怎样想就怎样想。”
  “别以为隼翔宫能阻挡我么?这些宫墙的确坚实,可在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不信?那咱们试试。”绿衣人走上前去,抽剑在宫墙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剑尖与宫墙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之后,绿衣人将剑收回,左手食指在圆圈内的墙体上轻轻一弹,只听“嘎”地一声轻响,圆圈里的墙体倏地“后退”,宫墙上露出一个两尺见方的一个大圆门来。绿衣人扭头对殷拿云说:“我帮你开了一个通道,现在你可以大摇大摆进入隼翔宫。”
  殷拿云眼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得脸上的五官都移了位:“你这是……”绿衣人手中长剑只有剑尖和墙体接触,剑身根本未插入墙体,锋芒却透进墙体,将墙体切割开来,长剑之锋利由此可见一斑。绿衣人指头上的功夫更非世间所有。将力道聚集在指尖上,在石头上甚至金属上面钻出个洞来,这都是不足为奇。绿衣人的奇处在于将指头上的巨大力量平均分散到圆形墙体上,将其推到宫墙里面去。这就难怪殷拿云露出如此惊骇之色了。
  殷拿云正在惊惧,头顶传来谢翼行的声音:“羽警烛,别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吓唬小孩子。”
  绿衣人退后几步,抬头望着塔楼上的谢翼行,说:“谢宫主,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装做没看见我或者认不出我呢。”
  谢翼行说:“稍微有点见识的人,谁不知道你自称梦幻大陆‘第八奇迹’呀?你是全知全能者嘛,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没有你不懂的技艺。只可惜你虽然样样懂,却没有任何上得了台面的本事。”
  “你说错了,是‘第八奇人’而不是‘第八奇迹’!”羽警烛郑重其事地纠正谢翼行的错误。
  “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梦幻大陆出现你这样的绝顶人物,本来就是一桩奇迹。”谢翼行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又要说声可惜了,如果你不是‘第八’,那么你肯定是当年的‘寻梦队’七成员之一了。”
  “你这是故意踩我的痛脚吧?”羽警烛满脸杀气说。
  “是故意也好,不是故意也罢,都无所谓,反正谢某也不惧你。须知你那些障眼法之类的玩意瞒得了别人,却休想蒙蔽我。”
  “你以为这仅仅是障眼法么?嘿嘿!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羽警烛转对殷拿云说:“年轻人,我已经给你打开一道门,你为什么还不进宫去?”
  谢翼行急忙阻止:“当心他的妖术,若被夹在宫墙里,谁也救你不得了。”
  殷拿云觉得还是相信宫主的话妥当一些,于是对羽警烛说:“宫外的空气多新鲜啊,我还舍不得离开这里。”
  “这可由不得你。”羽警烛左手微微举起,掌心向上,食指朝着殷拿云,轻轻一勾。两人此时相距数丈,殷拿云陡然感觉到背部传来一股力道,使得他不由自主向前踉踉跄跄连窜十几步,到了羽警烛跟前。羽警烛乘势一把揪住他衣领,将他朝那圆门洞轻轻一推。殷拿云的双脚好象不属于他,完全违背他的意志,将他送进了圆门。结果并没有像谢翼行所说的那样被夹在宫墙里,而是径直进入了隼翔宫。殷拿云这时才醒过神来,回头看去,宫墙严严实实的,根本就没什么圆门。他不明白羽警烛刚才开的那个圆门到哪里去了,更不明白羽警烛是如何将他送进来的。对这些不明白的事情,他只能用“妖术”二字来解释。
  谢翼行见殷拿云“穿墙”进入隼翔宫,也颇为惊讶,对羽警烛说:“你的把戏很逼真啊。”
  “小菜一碟罢了。”羽警烛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不知‘第八奇人’大驾光临隼翔宫有何贵干。”
  “我不相信你没听到适才我和你的弟子的谈话了。”
  “你有什么指教,还是隆重说出为好。”
  “我是来找一个人的。”
  “隼翔宫的人很多,不知哪一位得到了你的青睐。”
  “就是刚才那位年轻人的兄弟,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谢翼行心里顿时咯了一下:“原来他在找空雨花!可也奇怪,空雨花只是个乡下少年,在他身上打主意的人还真不少。”他是何等样人,脑瓜子转得快,立刻醒悟到这么一件事:“很明显,羽警烛和我、陶淬霜一样,都在觊觎空雨花的神兵。”又庆幸自己抢先将神兵取到了手。“羽警烛号称‘第八奇人’,十分厉害。若被他知道神兵在我手里,我可就有无穷无尽的烦恼了。为今之计,还是避免和他发生直接冲突,最好能将他打发走。”于是说道:“大概刚才那位弟子已经告诉你了,你要找的少年昨晚不见了。真是不好意思,帮不上你什么忙啊。”
  “谢宫主,我已经尽量给你面子了,你休要不识好歹。惹恼了我,对你、对隼翔宫可没丝毫好处。”羽警烛这样说话,其实就是不给谢翼行面子。
  谢翼行哪里受得这等言语,一挺脖子,硬梆梆抛出这样一句话来:“姓羽的,隼翔宫不是你随便可以撒野的地方。”
  “你大概是没见过我撒野吧?否则你绝对不会说出这等不知轻重的话来。”当羽警烛说这话时,脚下的薄雾竟然真的凝结成了冰粒,然后撒落在地上。而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也冷到极点,像刀锋一样刺人。
  这一幕谢翼行看得分外清楚,他心中一寒,口气软了:“我都跟你说了,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我不是不帮你,但我实在没有能力凭空变出一个人来交给你。”
  “你知道我会‘感应术’么?”
  “你是全知全能者,当然什么都懂。”
  “所以我能‘感应’到那个年轻人就在隼翔宫里。”羽警烛对自己的感应术非常有信心,所以说得很坚决。
  谢翼行暗道一声“糟糕”,心想:“看来这事瞒不了羽警烛。若让他找到空雨花,我这柄已经到手的神兵就保不住了。”掂量了一下轻重,做出了决定:“神兵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若实在挡不住羽警烛,我就放弃隼翔宫,带着神兵避开。当然,当务之急是稳住羽警烛,之后再寻机会远遁。至于隼翔宫的声誉问题,更顾全固然好,实在保全不住,也只好不要面子了。”于是说道:“你坚信自己的感应,我也没理由怀疑自己的眼楮啊。我再说一遍,空雨花不在隼翔宫,信不信随你的便。”
  “我也再说一遍,若找不到那个年轻人——他叫空雨花么?好名字——我就不离开隼翔宫。我能感应到他置身于隼翔宫内,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所在。”
  谢翼行心想:“既然你不知道空雨花的确切位置,那我就死不认帐,看你能奈我何。”说:“看起来,阁下是打定主意要为难隼翔宫了。”他终于把这句容易挑起事端的话说了出来。他当然知道这句话可能带来的后果,他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羽警烛能多多少少给他一点面子,不要欺人太甚,毕竟他谢翼行也是道上的一号人物。
  羽警烛的回答倒是中规中矩,既没有太强硬而动雷霆之怒,也没有因为顾忌谢翼行的面子而放弃初衷,他说:“谢宫主大概也知道我羽警烛的为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其它话就不必说了,交不交人,谢宫主你自己看着办。”
  “我敞开大门,让你在隼翔宫翻箱倒柜,肆意搜索?这样可否遂了你的心愿?”
  “宫主毕竟是一方之雄,怎会吐出如此不智之语?羽某虽然倨傲,却不是蛮横无理之人,你即便真让我搜索巡翔宫,我也不会这样做的。所以,说得轻点,你这话误会了羽某,说得重点,就是侮辱羽某了。假如今天到隼翔宫来要人的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人,谢宫主你此语一出,很可能就将隼翔宫断送了。所以,你这样说话,对你对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听你这样颠倒黑白地一说,我倒成了无理的人了!真是旷古奇谈。原来世上真有‘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样的事,我今天算是有幸遇上了。”见羽警烛并未立刻翻脸,谢翼行觉得他并不像传说中那样使人害怕,胆子就壮了,接着说:“我先前坦言相告,你要找的人不在隼翔宫,你不相信!之后又置隼翔宫的声誉于不顾,充分尊重你的权威,请你亲自搜索,以验证谢某所言不虚,你却又摆起架子来了。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真是闹不明白了。”
  羽警烛道:“你问我想干什么?把空雨花送到我面前来!这对你这位堂堂的隼翔宫宫主来说,易如反掌嘛。”
  “空雨花不在此处,我交不出来!”谢翼行断然予以拒绝。
  “谢宫主,你得明白,羽某不是蛮横无理之人,同样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你莫要把我的客气当做软弱。若惹恼了我,吃亏的可就是你们隼翔宫了。”
  谢翼行心里猛跳了一下:“不好,我的言语可能没有掌握好分寸!”右手不禁握住了佩剑。这个下意识的握剑动作使他突然看到了希望:“我不是已经得到溟琥剑了么?有它在手,我为什么还要惧怕羽警烛呢?”一小会功夫,他的看法就变了,由当初害怕羽警烛抢走溟琥剑变成了现在的想用溟琥剑克制羽警烛。有溟琥剑撑腰,他顿觉有了胆气,说:“隼翔宫上上下下,无论是教席还是弟子,虽然身手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