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17 02:03      字数:4782
  谷血儿说:“故意难为师姐是不是?咱们这里最能唱的是宣师兄。”
  段月说:“没错,宣师兄的嗓子可好啦。”
  空雨花回头看看紧跟在后面的宣篱,看他有何反应。
  平素比较活跃的宣篱此时却像个哑巴,闷声不语。
  宗斩也说:“宣师弟,你就吼几声给大伙提提神。”
  宣篱低声说:“今天嗓子有点不舒服,吼不出来。”
  宗斩停住了脚步:“是不是昨夜受了风寒?”
  依次紧跟在宗斩后面的谷血儿、段月和空雨花也停止了攀登。
  段月说:“想不到宣师兄比我们女孩子还娇气。”
  “可能是干粮吃得太多,上火了,喉咙涩得生痛,肠胃也难受。”宣篱的声音有点沙哑。
  段月很关切地说:“宣师兄,你的脸色也不对哟。”
  “把舌头伸出来看看。”空雨花终于找到机会说这话了。
  宣篱便依言把舌头伸出来。
  宗斩、谷血儿和段月立刻失声惊叫起来,谷血儿尖着声音问:“宣师兄,你这舌头是怎么回事?”
  宣篱疑惑地看着大家:“怎么了?”
  宗斩说:“你的舌头为何是碧蓝色的?看起来好诡异。”
  宣篱眼光下垂,也看见了自己舌头的颜色,立刻吓了一跳:“咦,怎么可能是蓝色的?”顺便吐了口唾沫,“连口水也成蓝色的了。”
  宗斩、谷血儿和段月返身回来,围定宣篱,七嘴八舌议论起他的蓝舌头来。宣篱哪里遇上个这种情况,心里着慌,茫然地把目光在宗斩、谷血儿和段月的脸上转来转去。
  空雨花顿觉豁然开朗,确信昨晚的一幕不是做梦。他明白,宣篱如今对舌头变蓝的不自知,与昨晚对身边的他视而不见出于同样的缘故。眼下,宣篱、宗斩、段月和谷血儿四人都很慌乱,如果他说出昨晚发生的事,那只会加剧他们的惶恐。为今之计,只有先瞒住他们,等回到隼翔宫再作计较。空雨花心中盘算已定,遂哈哈大笑起来。
  空雨花的笑声很刺耳,谷血儿嗔怪道:“空雨花,宣师兄遇到这种怪事,你不表示关心,反而幸灾乐祸,太不应该了吧?”
  空雨花摇着手否认,边笑边说:“我不是幸灾乐祸。”
  段月问:“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空雨花说:“我笑你们太大惊小怪。”说罢,又故意大笑几声。
  宗斩说:“照你的意思,宣师弟这舌头不是什么大问题?”
  空雨花终于止住笑:“你们是否还记得,昨天岩石缝里的那种酸草?”
  宗斩问:“宣师弟舌头上的蓝色与酸草有关?”。
  “酸草就是罪魁祸首。”
  “可是,我们大家都吃了,为什么只有宣师兄的舌头出了问题?”段月比较细心。
  “这种酸草有个特点,在一丛酸草中,只有一片叶子会让人的舌头变绿,宣师兄走了红运,恰好就吃到了这片叶子。”这种说法连空雨花自己都不相信,但除此之外,?没有其它自圆其说的说法。
  谷血儿疑惑地看着空雨花:“不就是一窝草吗?怎么会这样?”
  “在你们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眼里,酸草的确是很奇怪的植物。对我们这些乡巴佬来说,就是见怪不怪了。”空雨花微笑着用这句话封住了谷血儿的嘴。
  宣篱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蓝色何时才褪?”
  这个问题难不倒空雨花,他想也不想,说:“不同的人会在不同的时间内褪去蓝色,有些人三五天就消去了,有些人得花十天半月,有些人需要七八个月,而有些人可能要与蓝色相伴一生。”他这句话不是一般的废话,比没说还糟糕许多。
  “那我……”宣篱的声音有些哽咽。
  “即便你舌头上的蓝色不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颜色与别人稍微不同而已,又不妨碍吃饭说话。”
  空雨花的安慰非但没有让宣篱宽心,反而更为沮丧,他问道:“你是说我的舌头一辈子都这样了?”
  “我是说,即使你的舌头始终如此,对你今后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往好的方面想吧,或许三两天之后,蓝色就褪了。”空雨花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却在想:“编造这些言语太累人了。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说出实情呢。如今已经这样,只有继续隐瞒下去了。”
  “没影响?可我的喉咙和肠胃为何会不舒服呢?”也许是心理作怪,宣篱越来越觉得喉咙火烧火燎,肚子也一阵接一阵地绞痛,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还有冷汗渗出。
  空雨花当然知道宣篱喉咙上和肚子里的问题是那条被吞下去的蓝鱼造成的,他不能明言,只好说:“这与酸草无关,怕是吃了过多的干粮吧。”
  宗斩发话道:“宣师弟,既然无性命之虞,你也甭多想。咱们耽误行程了,必须加快步伐,晚上才有可能到达鸟止台。”
  五个人一步一步艰难地攀爬着,山风方向不定地吹在他们身上,使得他们的衣衫忽而右飘,忽而左飘,忽而上扬,衣衫的飘动之力非常大,扯得他们东倒西歪的,攀爬也需付出更多的力气。
  行了一阵,段月回头悄悄问空雨花:“你既然知道酸草的那些特性,昨天我们嚼酸草的时为何不提醒大伙呢?”
  空雨花一楞,低声道:“你还在想这个问题?”
  “不能不想啊,幸好是宣师兄吃了那片会让舌头变蓝的叶子,如果让我或者血儿吃了,岂不可怕?”
  “一个姑娘家,闪动着蓝色的舌头,的确很恐怖。”空雨花哑然失笑。
  “所以我说你考虑得十分不周到。”段月责怪道。
  “别这么大声嚷嚷,若让宣师兄听见,说不定要误会我故意害他呢。”
  “那倒不至于。”
  谷血儿在前面问:“段月,你和空师弟在嘀咕啥呢?”
  段月道:“没什么,随便瞎聊几句。”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五人还没爬上鸟止台,绝壁太陡了,若在这里歇脚,只有把身子绑在岩石上,这样一来,就别想睡安稳觉了。宗斩望望天上的疏星,提议登上鸟止台歇息。其余四人没道理不赞成,一行人在淡淡的星光下小心翼翼朝上攀登。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将鸟止台踩在了脚下。
  一宿无话。
  此后的行程相当顺利,次日正午,他们翻过云生台,傍晚到达目穷台。傍晚的光线不好,无法看清目穷台上方的不羁山山体是什么模样,它在云雾中不时露出一块岩石来,影影绰绰的,也不知究竟还有多高。在望乡台分手时,殷拿云曾说务必在三日内回返,空雨花他们现在还剩下半天的时间,而目穷台上方的高度看不太可能在半天之内走完。如果不是还抱着那么一丁点希望,他们也许现在就会下山。
  天亮后,抬头仰望,眼前的景象使他们庆幸自己没有下山。
  他们所抱的那一点希望成了现实。
  这一日天气特别晴朗,从远方来看这不羁山,也许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对站在目穷台的空雨花等人来说,不羁山山顶却看得非常之真切。山顶离目穷台最多不超过十里,似乎是伸手可及。空雨花等人不禁心花怒放,忍不住欢呼雀跃。胜利在即,大伙都觉得精神十足,剩下的路程很快就走完了。
  宗斩第一个将双手搭上了不羁山山顶的边缘。之所以说他“双手搭上”山顶,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件怪事。这件事不仅使宗斩没有“双脚登上”山顶,而且永远地失去了“登上”山顶的机会。
  山顶边缘长满了苔藓,绿茸茸的,非常厚实,一把抓下去,五指都要陷进去。这对登山着来说,当然非常有用。宗斩走在最前面,他的双手搭在山顶边缘,十指深深插入苔藓,双腕一用力,将身子撑起,腹部紧贴山顶边缘。他没有急着去看山顶的景致,而是双手再用力下按,要借力将整个身子提上去。
  就在这一瞬间,苔藓承受不住下扯之力,无法再附着在岩石上,被哗地一声撕落下来。宗斩毫无防备,身子顿时悬空。他情急之下,双手本能地抓得更紧。但这样一来,他的整个身子便挂在翻卷过来的苔藓上面。苔藓更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完全和岩石分了家,并且继续撕卷下去。
  宗斩已经失去思考能力,只知道紧抓苔藓不放。随着他身子的坠落,抓在他手里的苔藓从那一大片绿茸茸的苔藓扯落下来,就像撕布似的,声音霍然,一直向下撕到距山顶边缘六七丈的地方。那里再无苔藓,而是一面壁立的红色岩石。没有苔藓的牵扯,宗斩就完全置身于虚空,他找不到任何借力之处,等待他的就只有摔死在不羁山山脚了。
  苔藓在哗啦声中朝下扯落,眨眼便到了那块红色岩石上面。霍然声中,苔藓和岩石并没有从它们的粘连处分开,红色岩石好象是绿色苔藓的延续,其表面竟也被撕落下一长条。被撕落的岩石和握在宗斩手里的苔藓牢牢地粘在一起。宗斩握着这一条半绿半红的长带子,一直向山脚落下去。
  此时的景象相当诡异,红色岩石坚硬异常,宗斩怎么可能将它的表皮撕下呢?而且不仅是红色岩石,还有下面山体上的泥土、泥土上的草木也随即被撕开,这些撕开的“石”皮、“土”皮都和最早被扯落的苔藓连在一起,成为一个长长的带子。将不羁山当做一根竖立的香蕉,宗斩现在所做的就是在这根香蕉上撕下一绺细细的香蕉皮,并且从头撕到尾,只不过,宗斩手里的“香蕉皮”是由苔藓、岩石、泥土和草木做成的。
  宗斩已不可能生还,他的身影在空雨花等人的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小。因为事起仓猝,宗斩失手跌落时,宣篱、谷血儿、段月和空雨花根本未想到救他,事实上,也无法救他。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宗斩离他们而去,宗斩最后留给他们的是一声被山风吹送上来的喊叫:“下面的人快闪开,当心砸着你们的头。”
  此时宗斩已经跌落至半山腰,他所说的“下面的人”自然不是空雨花他们,而是不羁山山脚的人。不难看出,宗斩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首先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这份侠义心肠真是令人钦佩。只可惜这样的好人竟然丧生在不羁山下,当真是造化弄人。
  看着宗斩的身影逐渐变成为一个小黑点并最终完全从视野里消失,空雨花等人都纷纷淌下了热泪。他们没有料到,不羁山竟然会夺走一条人命。回到隼翔宫,该如何交代?因为宗斩的死,大家的心情非常沉重,即将登上山顶的喜悦被一扫而光。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此处,无论如何也要上去看一看了。
  没有再出现类似宗斩失手跌落的事情,他们顺利地将双脚稳稳当当踏上了不羁山的山顶。
  ~第七章 诡异碧玉潭~
  站在不羁山山顶的边缘,山顶的景致一览无余。山顶像一个平底锅,中心偏东南有一个方圆二三十里的湖泊,这就是碧玉潭。东南山顶边缘被割开一道口子,潭水跌落千仞,在山脚形成板凳溪。碧玉潭西北一带是森林,郁郁葱葱,占了山顶的大半地方,余下的就是围绕碧玉潭的草甸了。
  雾庄在森林的南边,与空雨花他们目前所处之地相距七八里。雾庄名副其实,周围氤氲着一团湿漉漉的雾气,有风时,雾庄的房舍才偶尔从雾气中露出三两间来,还是看得不十分真切。而不时又有小小的黑点飘来飘去,影影绰绰,似乎是雾庄的人在活动。
  踏着齐腰深的青草,一行人向雾庄进发。很快,他们就站在了雾庄的前面。雾庄的模样清清楚楚展现在眼前。
  雾庄大约有百十来间房舍,稀稀拉拉的,庄子到处漂浮着轻雾,房舍之间没有粘连,离得很远。房舍都用木板做成,房顶盖着树皮,压着脸盆大的薄石板,屋顶长满了青苔。没有任何声响,雾庄显得非常死寂。因为轻雾,庄子好象漂浮在虚无中;也因为轻雾,使人产生这样一种感觉,似乎一旦走进庄里,他们就会融化,而变成门前石缝间的一棵杂草或者屋顶腐烂椽子上的一个菌子。
  一行人小心翼翼走进庄子,没有发现任何人,甚至连一条狗一只鸡也没看见。庄子里石板路上的青苔很厚,很明显,这个庄子已经很久没人居住。所有的房舍都没关门,屋子里也都很整洁,就像刚刚有人收拾过。
  他们还注意到,这些敞开的屋子的门坎上,撒着一些紫色的东西,在雾气中闪着微光。这些东西呈颗粒状,既像液体又像固体,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使人一见之下,不仅想摸一摸,闻一闻,甚至还想尝一尝。当然,他们不会真这么做,毕竟雾庄不是寻常之地,谁知道这里的物事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呢?
  宗斩既殒,宣篱暂时做了领头人,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