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花旗      更新:2021-02-20 04:26      字数:4873
  “别装了,你明知我不是对他不满,只是可惜没办法让他施展抱负。这是个丞相之才呀,可现在若真把他放到这个位置,只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隐王又叹了一声,“这实际上,这是我们赵姓皇朝的损失。”
  君渐离瞟了他一眼,轻松地说:“没关系,反正我看他在乎的倒不是什么官位。我们不如给他个闲职让他好生养着,你闷的时候再来和你淡淡心,也不错的。”
  隐王皱起眉,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你一再拿话来激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答应过她,决不争夺帝王之位的。”
  “我激了你什么?”君渐离挣开他的手,笑着说:“你也不必强出头,就和你的那个美人好好过日子吧。你姓赵,总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也就是厂。”
  隐卫大怒,“你不姓赵,你不是父皇的儿子?你这么关心赵家的江山做什么?”话刚出口立刻有了悔意。君渐离的脸果然一下子黯然起来,一言不发地甩袖转身就走。隐王伸手拉住他,“我们今天把话说得都有些伤人,你先别恼,容我想想。”
  君渐离抬头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美丽的眼睛里悲伤的神色一闪而过,“我不为赵姓皇朝,相信我,天下没有一个人有我那么希望这赵姓皇朝垮掉。我为的是这天下的百姓,这不是你教过我的吗?”
  隐王的眼中显出悲悯的神色。君渐离仿佛被他的眼神刺痛,转身疾步奔下台阶。
  星汇,他以为这话是我教给他的。你既然来过了,为什么不留在他的身边呢?
  宁紫涧五岁启蒙时,父亲就为他请来了各方名家,教他读书习武。而他的舅舅“棋圣”曲胜正是教他的老师之一,身为“棋圣”的大弟子,他对自己的棋艺向来是十分自信的。所以一大早就提了个棋盘,过来寻沐飞卿的晦气。
  沐飞卿看着他的架势问道:“干什么?”
  “你敢不敢和我下棋?”
  “不敢。”沐飞卿望着他干脆地答道。
  宁紫涧得意地笑着,“你怕什么?”
  “怕你输得太难看。”
  宁紫涧跳了起来,“来,来,看谁输得难看。”
  “没有彩头,谁和你下棋?”
  “赌多少钱我也不怕。”
  沐飞卿一笑,“我倒也不要你的钱,我们谁要是输了就三天不能说话,你敢不敢?”
  “三天都不说话?!”
  “对嘛,赌什么?你要是输了多难受。”
  江浩月一进门就听见宁紫涧得意至极的笑声,“怎么样,你输了吧。”真是痛快,居然真的赢了她,“三天呀,三天你都不能说话了,难过吧。”
  小雅笑着摇摇头,她难过什么?她一年不说话都可以,到时候难受的一定是别人。
  江浩月一掀门帘走了进来,宁紫涧兴奋地跑了过来对他说:“三哥,我下棋赢了那只狐狸。”
  江浩月望向沐飞卿,见她表情淡淡的,唇角却含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显见是并不生气,而且心情还不错。转念一想,君渐离托隐王举荐了他,自然会来找她表功,到那时她却连一句谢谢也不能说,君渐离一定不痛快,少不得要修理宁紫涧一顿,真是一箭双雕。
  沐飞卿也知道他看出来了,一挑长眉,“可不是我来找他下棋的。”
  宁紫涧忙叫道:“现在开始,你不准说话了。”
  这个傻弟弟,江浩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要上她多少次当?
  宁紫涧说完拉着小雅走出门去,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江浩月:“三哥,你帮我看着她,她要是说话了,你告诉我。”
  沐飞卿也不理他,在刚才的棋盘上重新摆好棋子。然后一抬手,示意江浩月坐在对面。江浩月一笑,和她下起棋来。
  “今天在金殿上,情形如何?”沐飞卿突然问。
  江浩月笑道:“这三天你不是不说话了吗?”
  “君渐离来了,我自然会不说话。你怎么了,官封得太小?你好像并不高兴。”
  “你知道那天的赵公子是隐王殿下吗?”
  沐飞卿淡淡地说:“在凤阳时君渐离和我提过,想让你见一个人,我猜那人地位在他之上。”
  “今天圣上升我做大理寺少卿,”江浩月看着棋盘执起一枚黑子,“可我却在那一刻有了辞官的念头。”
  沐飞卿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江浩月接着说:“皇上今天在金殿上对我说还记得曾有个我这个少年状元,好一阵子没见到我了,问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当时是五品官员,一年之内降了四次,这样的事情,皇上竟然会毫不知情!难怪国力会衰弱至此。”
  沐飞卿没有说话,低垂羽睫,举起纤手落下一子。隐王这次推荐他,把他推入权力之争的浪尖。他此时虽然有些心灰,但必然不会让自己置身事外,一定更迫切地想要改变朝堂上的腐朽之气。君渐离还说有什么好事情,不过是想连我也一把拉进来,同你们一起忧国忧民。这本不是我该留的地方,不如想个法子尽早脱身吧。可是她望着江浩月眉间那一道皱痕,居然也犹豫起来。
  二月初五夜,阴风突起,沐飞卿半夜被噩梦惊醒。拥被而坐,见残月如钩,突然无端心绪不宁。起身卜出一卦竟为“天雷无妄”,会有什么无妄之灾吗?沐飞卿望着还在梦中熟睡的小雅,轻叹了一声。
  次日清晨,秦竹轩与李国的到来让本已复杂的形势更加复杂。
  “我们得到消息,辽军在三月间就要进攻边关。而史国安不但把军情泄露给辽军,更将守将撤换成了他的人,这与打开国门把国土送人无异。我们若是不能及时找到证据让万岁早做安排,边城中的百姓的性命危在旦夕。”秦竹轩正色说道,“我们兄弟四人准备在两日后夜入相国府,在府内的天机八卦楼上盗取史国安通敌叛国的证据。”
  沐飞卿怔了一下,“你们都去?”
  “是呀。”李国接口,“沐姑娘,听小雅说过你精通机关之术。天机八卦楼中机关众多,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天机八卦楼?你们也太高估我了,那可是聚集天下机关高手设计成的第一大危楼,凶险非常。就算是当时的设计者,也不过只能知道自已设计的那一关,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此行有几成把握?”
  “说实话,若是能破此楼则有七成把握,若是不能只有四成。”
  沐飞卿望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江浩月一眼,他向来冷静,也该知道这事情太过冒险了,他为什么不说话? “秦堡主,我不懂政事。但是我猜想,史国安叛国投敌的事情,既然已到了献城的地步,想必已和辽主联系过一段时间。你们不是官场的人都可以探得,他的政敌或是想要以此要挟他的人一定也能探得,而他们却迟迟小动,足见此事有其不可行之处。”
  秦竹轩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可是官场上的人能等,边城的百姓却不能等了,我们也只能走这一趟。”
  沐飞卿知道再劝无用,但却仍然觉得不妥。看着他们的眼神坚定,已然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轻轻摇了摇头,走出门去。
  江浩月追出去,从后面拉住她,“飞卿,你的担心我知道,但这是我们一定要做的事情。大哥说得对,边城的百姓等不了,我们不能不去理会他们的生死。”
  “江浩月,你们不是神,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做到的。”
  “但是要我们眼看着事情发生,却当成不知道一样,我会一生不安的。”
  沐飞卿抬起头来,望着江浩月这些日子以来常常微皱起的双眉,叹了一口气。我为什么偏偏会为这么傻的人担心呢?
  正说话间,门外君渐离的侍从求见,邀沐飞卿过府饮宴。此时留在此处只有让心绪更乱,沐飞卿挣开他的手,随侍从上了马车。
  君渐离可能是为了防范东方敌来袭,派来接她的士兵有近二十人。
  可东方敌还是来了,长街上他着一身黑衣立于街头,仿佛就是黑暗的本体,伟岸的身躯上笼罩着魔魅的光。一扬手,似一个好客的主人在邀请客人,“沐飞卿,你来不来?”
  叛卿
  花若叛卿
  第七章
  近两年的逃亡生活,让沐飞卿能很快找到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虽然站在街上的只东方敌一人,但在周围埋伏的却有近三十人,而且都是高手。想逃出,决无可能。于是她走下了马车,吩咐君渐离派来接她的侍卫:“你们先回府吧,过一会我自己过去。”
  侍卫中有的人见过东方敌,虽然见沐飞卿如此镇静,却有些迟疑。
  东方敌看着她云淡风轻的神色,微微一怔,上前将她掳入怀中。身形如苍鹰入云,几个起落,已跃出丈外,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不试着逃一下吗?你还真是认命呢。”
  “没有可能成功的事情,为什么要白白让那些人丢了性命?”她也不挣扎,柔顺地在他怀中,让人有种亲密的错觉。
  “你不怕我杀了你?”
  “怕。”她不动,淡然地注视着他,眉睫之上像结了一层霜,“你来找我何事?”
  东方敌目光灼灼,逼近她的脸,炙热的呼吸好像能烫伤她的皮肤,“来杀你。”
  沐飞卿望着他,安静地笑了,“用这么笨的法子?”
  东方敌大怒,随即立刻冷静了下来,冷笑了一声,“你说得不错,我若想杀你,当然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我今天是来请我的老友,欣赏风景的。”
  沐飞卿看着冷静下来的他,反加了几分戒心,“去什么地方?”
  “你们不是想知道天机八卦楼的事情吗?我今天就带你去看看。”东方敌柔声问道,“你是不是很高兴?”
  东方敌看来已成了史国安的心腹,几乎没受什么阻拦就进入了相国府中最为机密的天机八卦楼。东方敌像个殷勤的主人,在她身边微笑指引:“此楼分为六层,前五层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关,由一流的机关大师设计,百名巧匠制作。构思精巧,目的只有一个,杀人。有多少高手命丧于此,想必你也有耳闻。很厉害对吗?但是今天你若是想找这些高手巧匠谈谈你的景仰之情,你会发现他们全部都英年早逝了,真是可惜得很。要是还有幸运的人可以上到第六层,那他就可以见到诸葛武侯的八卦阵了,而守阵的是流云。”
  沐飞卿听得很仔细,每听一句,便尽力在想可能解决的办法。但是越听就越明白,对方把他们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仓促之间想破此楼决无可能。东方敌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回去劝他们不要来送死,但是你一定也知道他们还是会来的。你要怎么说?东方敌带我来看过天机八卦楼,他们会信吗?就算信你,他们会告诉你我在故布疑阵,而他们是正义之士,为了百姓冒点险算得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东方敌敛起笑容,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干什么?我想让你喊破了嗓子也帮不了你想保护的人;我想让你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却无能为力;我要让你尝尝我尝过的痛苦。”
  沐飞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靠着冰冷的石墙,看着这个化身为复仇之神的男子。
  襄城破城之前,他曾全心全意地希望她能够永远是快乐的,而这两年来他想的却是让她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现在她真的为了江浩月他们而痛苦,他竟开始觉得无法忍受了。
  君渐离站在府前,远远地看见沐飞卿白衣飘飘,如游魂般地走了过来。她平日里就显得出尘,此时看来竟然透明得像是要将要消失了一样,“飞卿,你怎么了?”
  沐飞卿走到近前,抬起头来,脸色如纯白的花瓣,“我死了。”
  “什么?”
  “我被东方敌杀死了。”
  君渐离扶住她的手臂,“你胡说什么?”
  “这不是你要的吗?你不想让他抓走我,为什么让那么多士兵招摇过市地来接我?不就是为了引他来吗?”
  “我派他们来接你是为了你的安全。”
  沐飞卿推开他的手,“我再不要听你一句谎话,要论暗杀这一套,东方敌哪是你的对手。你要是真那么笨,你能活到今日?东方敌知道江浩月他们的打算,而你知道东方敌的打算。你就不怕东方敌这次把我抓去是为了杀我?”
  君渐离望着她,半晌轻轻一叹,“他不会。”
  沐飞卿冷哼了一声,“是吗?拉了江浩月下水还不够,你还要拉上我。你花了这么多心思,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能做什么,我能为你们做什么?”
  “我要助隐王夺取皇位,可我们现在腹背受敌无暇分心去对付史国安。但此时不管史国安,即使隐王得了天下,也是个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