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7 01:51      字数:4771
  “一定是批少女和少妇们。”那兰自言自语。
  巴渝生说:“我看你是‘一见秦淮变八卦。’”
  “是不是没想到,你的学生有这个潜质?”
  “这是给秦淮做助理的职业病,另一个该辞职的理由。”
  “方文东呢?他是秦淮的心腹……比心腹还亲。”
  “嫌疑排除。他一直在家。”
  “也有证人?”
  “开摆渡的船长证实方文东一整天都没有过湖,另外,他太太也说他在家写作。”巴渝生看出那兰脸上的微微期许,“你想必也听说过方文东的太太?”
  那兰点点头,说:“可惜没见面,我倒是还借她的一套礼裙穿过,那天我受骗上当,跟着秦淮去了一次司空竹开的慈善拍卖会,还见到你们局长呢。”
  “真没想到你过着那样出彩的生活。”巴渝生笑笑,又说,“方文东虽然和秦淮在公众面前形影不离,口碑却比秦淮好,结婚多年,好丈夫,没绯闻,专心写作。你可以从他的作品里看出来,缺少灵气,却很扎实用功,感觉写每个字都费了不少脑筋。”
  “你会去看他们的悬疑小说?”那兰脸上的惊讶更明显。
  “了解一下他们对整个刑侦过程和公安系统的了解有多糟,本身就是种消遣。”巴渝生和那位小警察相视一笑。
  “我这里还有一位嫌疑人,不过说出来,你们不许笑。因为这一切都很肥皂剧。”
  “你面前,我们哪里敢笑。”
  “听说过司空晴吗?”
  巴渝生愣了一下:“司空竹的千金?”
  “她也爱慕秦淮,所以自然是宁雨欣的情敌。宁雨欣说到过,她这个人,好像很强势,未达目的不择手段。”那兰将那晚酒会上司空晴暗藏锋芒的一番话转述了一遍。
  巴渝生真的没有笑,点头说:“这算是个好线索,谢谢你。司空晴和秦淮有交往的事,我们倒也知道,但宁雨欣的话很有帮助。既然司空晴把你也误认为秦淮的女友,是不是你也应该加倍小心?”
  那兰点头,又问:“我一直以为除了影响深远的恶性案件,你们一般不干涉分局办案,怎么对宁雨欣的死有这么大兴趣……好像连自杀他杀都还没确定。”
  “我们有一定的灵活性,何况,你这个当事人算是我的学生。”
  “说不通。我这个当事人算是你的学生,你好像更应该回避。”
  “你是当事人,但不是嫌疑人。我不愿你成为被害人,所以劝你辞职。”
  “照你这么说,秦淮谈不上多么可怕,我为什么需要辞职?”其实不需要巴渝生劝说,那兰已经拿定主意不再去见秦淮。
  “你自己刚说过,司空小姐可能会视你为眼中钉。另外,邝亦慧失踪后,伤心的人有很多,尤其当秦淮在此之后暴富,有些人会很自然地认为秦淮和失踪案有关。所以哪个女生和秦淮交往,都会被偏执地看做是对邝亦慧的亵渎……”
  “你是在说邝景晖?”
  巴渝生不置可否,说:“有足够的说服力吗?”
  那兰忽然说:“如果你再这样纠缠下去,或者你,或者我,迟早要付出血的代价!”
  “什么?”两个警官神色大变。
  “秦淮对着手机说的一句话。”
  告别巴渝生,回宿舍的路上,那兰觉得新产生的疑问比得到的解答更多。她一言不发,直到年轻警官提醒她宿舍已经到了。
  那兰下了车,正要说谢谢,小警察忽然说:“巴队长的事……你们对失踪和死亡的争论……这里面有些事儿,我开始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巴队长……巴队长有个深深相爱的女朋友,已经失踪了十年。而且,我可以肯定,他……他还在找她。”
  第九章 念去去
  那兰走进杨柳青村小区,觉得不是自己的双脚在走,反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这是在干什么?从自己行走的方向看,当然是要去宁雨欣的家,但为什么?她觉得这很可能是个日后让她追悔莫及的决定,但她仍在往前走,到了那栋楼下。
  宁雨欣的死,和我有关,有我的责任。
  这是个荒唐透顶的想法,所以她不想告诉巴渝生,不想告诉陶子。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也许宁雨欣还保守着那份秘密,继续着有些乱糟糟的“一夜成名”的生活。宁雨欣说要和我好好聊聊她过去三个月的遭遇,是什么?宁雨欣执意要在家中见面,是否已预感到危险存在?或者,宁雨欣离开秦淮,就是已经预感到危险存在?巴渝生提到,文园公安分局的人取走了不少宁雨欣家中的材料物品进行分析,会有结果吗?
  这是那兰为什么又回到这让她夜夜噩梦的大楼。
  她忽然发现,自己在迈出更危险的一步——她想知道宁雨欣是为什么死的,是谁下的手。
  自从父亲被害的案子冷下来,那兰的心境就没有平静过:犯下如此罪孽的人仍在惬意地生活着,而被害人身后,留下的是一个破碎的家、几颗破碎的心,得了抑郁症的母亲,和生活里留下阴影的自己。如今,她又陷在了一起谋杀案中,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女孩死去。她知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想为宁雨欣的死担那份责任。
  宁雨欣,让我找出杀害你的凶手。
  说吧,就说我荒唐、疯狂,但是我考大学时主动选了心理学专业,选定犯罪心理学的方向,不就是在补偿我对父亲被害一案的无能为力?
  她觉得逐渐理清了思绪,让自己平静了一下,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宁雨欣的旧居有多少意义。
  宁雨欣的家门口还拉着黄色的警戒线,那兰上前推门,门紧锁着。
  那兰想了想,不再勉强。她低下头,默默念着,宁雨欣,你好好去。
  一滴泪,落在前襟。
  她想说,宁雨欣,杀害你的人,我会找到他。但知道这是一句空空的承诺。她对着爸爸的坟墓说过这样的话,刻骨铭心,但她无能为力。
  两行泪,凝在腮边。
  走出楼门,那兰长长吸了口气,仿佛刚才的旧地重游使她心力衰竭。
  夏日的闷热让空气里也似乎带了铅,那兰没能如愿以偿,吸到更多的氧,但至少闻到了花香。
  花香?
  楼门口的台阶上,一个花篮,满满插着百合花、白菊和白玫瑰,白得让人心碎;但众白之中,却跳出一枝含苞的红玫瑰,红得让人心颤。
  也许,哀思之外,还有对美好的向往。
  那兰几乎可以肯定,刚才虽然心情震荡,但进楼时的印象还在,这花篮并没有在场,也就是她上楼吃闭门羹的这短短几分钟里,有人摆上了这个花篮。她弯下腰,花篮里没有标签,是匿名送的。
  她抬起头,四下张望,对面楼下的转角处,一个男孩在朝她望,那孩子瘦瘦高高,宽大的T恤和更宽大的嘻哈短裤,看见她的目光,回避开。她开始举步走向那男孩,男孩却转身走开。偷看美女的男生如果被看破,目光回避,正常;但如果美女向自己走来,转身就逃,嗯,有情况。
  男孩越走越快,那兰索性跑了起来,叫着:“我是那楼里死者的朋友,我想问你件事!”
  像是突然踩了刹车,男孩停住了,回过头开始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那兰。那兰本来想问,你有没有看见刚才是谁放的花篮?现在却问:“那花篮是你放过去的,对不对?”
  “你是警察吗?”
  “你看我像吗?”那兰稍稍理了下鬓发,“我真的是宁雨欣的朋友。”
  男孩的警惕仍没有消除,显然不是那种缺根筋的少年:“你是记者?”
  “记者会空着手吗?没有相机,没有笔记本,没有话筒?我只想问你,你们……你们这些送花的人,和宁雨欣是什么关系……我说你们,是因为发现花篮里的花,像是许多不同的人,一根一根从不同的地方买来或者采来,堆放在一起,不讲究插花摆花的规矩,只代表一份深情;甚至有一枝红玫瑰,我猜,是你送的?”
  “你怎么知道……原来你还是警察。”男孩虽是这么说,却似乎对那兰产生了兴趣,歪着头看着她。
  “我是江大的一个学生而已,要检查我的学生证吗?”
  “你既然声称是她的朋友,怎么会猜不到我们是谁?”男孩耸耸肩,“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没什么隐秘的,我们是宁老师的学生。”
  “学生?”
  “你大概只知道做美女作家的宁雨欣吧!直到三个月前,她还是我们的语文老师,江大附中,去年我们高一,她还做过我们的班主任。她连续两年都是我们学生中评的‘最美教师’,人也很好,这些花,都是我们班和年级里喜欢她的学生凑起来的。”
  “我认识她不久,没注意太多关于她的报导,她也没有提起过她做教师的经历。看来,消息传的真的很快,她去世才三天……可以想象,你们真的很难过。”
  “我可以走了吗?”
  “你为什么送她红玫瑰?”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男孩酷酷的样子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是我发现了她的尸体。”
  男孩的十足酷劲消失了七成,惊得有些呆:“那……那又怎么样?”
  “我想知道,是谁杀害了她。”
  男孩初长成的大喉结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宁老师她……真的是被杀的?你真的不是警察?”
  “警察难道会告诉你这些吗?警察会不知道她做过教师吗?我相信她是被杀的,但仅仅是我的猜测。”
  “那我可以告诉你谁是凶手?”男孩呼吸急促。
  “哦?”
  “当然是那个狗屁作家秦淮!他们的事你肯定知道吧。宁老师绝对不是媒体或博客上表现出的那种人,都是被秦淮无情无义逼出来的!”
  那兰点点头:“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什么送她红玫瑰?”
  男孩低下头:“我喜欢宁老师,不是一般的喜欢……当然也谈不上爱慕爱恋什么的……我这个人有点怪,学习上一向重文轻理,喜欢写东西,总梦想着以后变成韩寒或郭小四那样的,你知道……写出名,数理化怎么样不重要,可是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在做梦,他们也很有道理:中国十几亿人,不就是只有一个韩寒,和一个郭敬明吗?包括我爸妈,唠叨个没完没了。只有宁老师理解我,和我谈过许多,她说她原来也是这样,也像我一样固执,因此吃过不少苦头……”
  那兰心头一动,像我一样固执吗?
  “所以她劝我应该坚持自己的理想,同时也要适应基本的学业要求。她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她不久前辞职,对我打击可大了,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好在前几天在学校里又遇见她,推心置腹聊了一阵,好受多了。谁知她突然就走了……送她红玫瑰,是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或者是来生,有美丽人生,和爱情……”男孩用巴掌抹眼睛,那兰努力不去注意到他在流泪。
  等男孩的情绪稳定下来,那兰说:“我不大明白,她三个月前就辞职了,你怎么说前几天在学校里又遇见了她?现在不是暑假期间吗?”
  “马上就高三了,所以暑假里大多数时间都在补课。她是学期结束前辞的职,好像在学校里还有些事要做,比如整理上半学年考试成绩什么的,一直断断续续地在做,她在语文教研组里还留着一张办公桌,她有时候会去。”
  “你前几天遇见她,具体是哪天?”
  男孩发着呆心算了一阵,说:“她是大前天去世的吧……那就应该是,她去世的两天前。”
  “你看见她,有什么反常吗?”
  “当然有,你知道的,那阵正是八卦小报炒作她爆料和秦淮‘风流事’最轰轰烈烈的时候,她带着个大大的墨镜,幸亏暑假里教师和学生都不多,但她这样的美女老师,还是有些人注意到她,闲言碎语一大堆。我和她聊天的时候,她摘下眼镜,显得很憔悴。”
  宁雨欣为什么在这个是非风雨满楼的时候去学校?换作我,绝不会出门半步。或许,这些都是重要的线索。
  “你说她在语文教研组里还有张办公桌?”
  男孩点头,盯着那兰:“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问。谢谢你了,我希望,杀害你们宁老师的混蛋早点落网。”那兰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还能许诺什么,让这个孩子好受些,只得转身离开。
  “暑假里,补课的原因,白天教学楼里一直会有人走来走去,”男孩在她身后说,“参与补课的有两个语文老师,也时不时会去办公室,所以你白天去肯定会被人注意到。”
  这个聪明的少年,猜出了那兰的想法。那兰索性回身听他继续说:“江大附中的大门晚上七点就关了,要进去必须通过门卫。但是,附中靠后门的地方正在建一个停车场,最近一直在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