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1-02-19 21:44      字数:4884
  林琳淡淡的问,“问题是没有多少男生会跳舞。”
  赵磊笑着打岔,“不会吧,问题是没有多少女生来跳舞。啊,对了,可不可以请校外的啊?”
  傅凯挥挥手,重新收回大家的注意力,“西大狂欢一向是买票就能进的,所以每年都有不少校外的。咱们不是有了个联谊系吗?既然自己主办送一些票的权力还是有的。”
  最后七嘴八舌的把工作分了下去,傅凯一看表,居然11点50了,他赶快说,“谁送林琳回宿舍吧。”
  林琳看了一眼秦海清,秦海清刚要硬着头皮说“我报名,” 赵磊却抢先一步站了起来,“我吧。”
  秦海清喘了一口气,傅凯宣布“散会”,然后说“海清,你留一下。”
  400重新安静下来,傅凯居然摸出一包康师傅,“我饿了,你要饿给你也来一包?”
  秦海清连连摆手表示消受不起,“有话快说。” 眼前没有了别人,两个人都收起了和蔼可亲的面孔。
  “呵呵,别急,” 傅凯指指自己旁边的凳子让秦海清坐下,“海清,你也知道,系里对你一向期望挺大。明年我下你上是板上钉钉的是。问题是,你还应该再上一层。”
  3分钟到,方便面的香味飘了出来。灯光昏暗,秦海清觉着傅凯撕掉包装露出来的面有些奇怪。是不够白还是太白了?面汤上漂着红油,隐隐的有一两小块牛肉,他皱了皱眉,有些反胃。灯不知怎么,摇了一下。
  “你现在大二,明年大三,不出意料你是系会主席。后年大四,竞选校会主席。一旦成功,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什么?“ 秦海清有些恍惚的反问了一句。
  “后年是咱们学校大年,照惯例,咱们的校会主席将兼任全国学联主席。” 傅凯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不知怎么,秦海清居然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全身处于非常状态,手,好像有些冷;脚,好像有些僵;而心脏,一下一下,象是很安静的空间里的老式手表,打在清冷的空气里,只让自己觉着疼。忽然,肩被拍了一下,他悚然一惊,转头发现是傅凯。轻呼一口气,秦海清不明所以的笑了。
  那边却忽略掉他的笑容,“你也别太紧张,我也就一说。不过可能性不是没有,首先,咱们系是大系。其次,你成绩不错,我听说是班上前三。还有,你大一当班长你们班就被评为优良学风班,你又是咱们系足球队夺冠的成员,这德智体三项都算齐了。不过,你文艺上没有建树。更重要的是,你没有组织过一次大的活动。”
  秦海清终于大力得出了口气,“傅凯,你当这是十项全能啊?”
  傅凯没理他,“所以这次西大狂欢能否出彩十分关键。如果你能够把这个活动组织好,不光是以后竞选的时候有东西可写,更重要的是,整个过程中你会和现在校会成员,校团委干部和老师,以及党委负责学生工作的老师有很多接触。他们对你印象好,你就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各系之间的利益冲突,人际关系,咱们控制不了改变不了。但这个西大狂欢,你要做到最好。”
  “等等,” 秦海清慢悠悠的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对这个什么校会主席感兴趣呢?”
  上下打量他一番,傅凯的脸上浮出了个笑容,“对啊,肖琴也这么跟我说,还说你看着不象东升乡的,象她们学校的呢。”
  “去,我又不是你们家光滑,要是女的我愿意换过去顶一个美女的称号。现在,我是宁愿当呆子也不愿意当疯子啊。” 光滑,光华经济学院的简称,肖琴的代称。
  “可我却知道,” 傅凯微笑,“你是一标准东升乡孩子,不管你表面上多嘻嘻哈哈,这校会主席或者说学联主席摆你面前,你逃不掉。”
  “靠,难说,” 秦海勤站起来往外走,临出门甩下一句,“我他妈连党员都不是,连积极分子都不是呢。”不顾傅凯脸色巨变,得意洋洋的关门走人。
  蹑手蹑脚的回到327,兄弟们都睡了。简单洗漱完,躺到床上,秦海清却一丝睡意也没有,傅凯的话一遍一遍的在耳朵边响,怎么翻身也逃不掉。眼睛酸疼,浑身难受,秦海清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他想问问自己却又无从问起,只能紧皱眉头。东升乡的校会主席,全国学联主席,这些诱惑实在太大,也许没有人能够逃脱吧,自己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被诱惑动心也是很自然的。可是,真的要去争取吗?在明知那条仕途上的口不对心尔虞我诈之后,还要跳入浑水把自己染黑吗?不过一切只是暂时的,是得到那个位子之前的,一旦成功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也没什么损失吧,谁能永远纯下去呢,不管是什么方式什么过程,最后都会跳到浑水里的吧。
  忽然,脑海里出现了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宛如传说中雪山上的天池,晶莹的让人一眼望去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这样的单纯,也会有那么一天吗?不管怎样,秦海清逐渐平静下来,也许可以问问那个小孩儿,吓唬吓唬他,呵呵。微笑着微笑着,呼吸渐渐平稳。
  接下来的日子,秦海清和学生会所有人一样忙得昏天黑地。赵磊他们外联部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三家施主,但是人家要求有相应的宣传。秦海清只好跑团委去磨,两天之后党委旨意下达,按照惯例不能出冠名权。叹口气,骑着车准备离开团委小楼,楼上广播台刚好下午的学生时间,“妈的,又是自新大陆,” 秦海清快被那个该死的节目烦死了,冲动之下又转身回了团委小楼。一口气跑到2楼广播台,找到编辑室,敲门进去,差点儿和一个女生撞上。那个女生拍着胸脯喘气,半天,才瞪着秦海清说,“点歌?5块钱一首,12块两首,在这个本儿上登记,对了,真心英雄的带子已经坏了不能点,其他到外面去找歌名,磁带号。”
  秦海清目瞪口呆的看那个女生一口气连绵不断地说出那么长的句子,完全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喃喃地说,“我不是来点歌儿的。”
  “哎呦,不好意思。那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女生的脸刷得就红了。
  摒住一口气,秦海清刚才的冲动已经完全平息,苦笑了一下,他想总不能跟人家说不要播那个吵死人的节目了吧,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同学,你们这里又没有对学校时事的采访报道啊,比如说西大狂欢。”
  那个女生想了一下,“有啊,校园内外组专门做这个,怎么?”
  “那,可不可以采访活动赞助单位负责人?”
  “呵呵,那是另一回事儿,” 女生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要么是团委硬派下来的活儿,要么,这样好了,” 把刚才被退回来的点歌登记本又递了过去,“点够一定数量的歌儿。”
  秦海清忍住白眼儿的冲动,仔细想想觉着有搞头,于是很配合地说,“你说了算吗?”
  居然是那个女生翻白眼儿,“应该吧。”
  兴高采烈的下了楼,秦海清伸了个懒腰,哈哈,没想到和林林一起听过半截儿开头的广播居然能够解决大问题,等林林周六再来一定要告诉他。
  周五晚,秦海清回到家,秦大力拿出一张小纸条,“海清啊,林林刚才来电话,说明天中午有事儿,家教完就不来了。”
  周六,林林家教后顾不上马老师递过来的饮料,道了声“再见”匆匆忙忙的下楼骑上车就走。
  半个多小时后,民族学院食堂的小餐厅里,林林喘着气跟大家打招呼,“对不起,有事儿来晚了。”
  差不多20来人的样子,林林只认识一半左右。正犹豫着,唯一真正的同乡师兄林海把林林拉过来,一个一个得给他介绍。
  林海骄傲的跟别人说,“这就是林林了。”
  周围的人立刻笑着说,“久仰大名,双榆树的才子啊。”
  林林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哪里哪里。”
  林海笑着说,“我们整个县历史上第一个考到双榆树的呢,就别提我们那个村子了。”
  林林赶快说,“林海哥是我们村子第一个考到北京的大学生,当年村子里恨不得敲锣打鼓呢。”
  “靠加分进的收分低的民族学院,有什么好神气的?” 林海有些怅然的摇头。
  在座的大部分是民院的学生,清一色来自云南傣族地区。象所有的老乡聚会一样,抛开已经有些习惯的普通话,自在的用家乡方言你一眼我一语的说些故人故事,说到激动处,声音自动放大好几倍,搞的两三位在座的女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林林没见过那几个女生,问林海,“林海哥,那几个也是咱们老乡吗?”
  林海一拍脑袋,“忘了给你介绍了,都是今年的新生,民院学歌舞的,” 把声音放低,“长得不错哦。”
  林林又看了两眼,不是很感兴趣,转过头问,“林海哥,你今年快毕业了吧?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一句话,就把林海刚有的一点儿兴头完全浇灭,“哎,” 他长叹一声,“别说了。” 自顾自的闷了一杯酒。
  林林刚才只顾说话,可累了一上午现在却实在是饿了。拿了筷子,随便在已经凉了的盘子里拣了些菜,吃下去,没饱,又吃了些,还不行。只好去叫服务员再给上碗饭。
  服务员刚走,林海举着杯子左看右看,忽然冒出一句,“还是竹筒饭香啊。”
  林林笑着说,“那还用说,最香了。就算不是竹筒饭,咱们老家的米也比北京的强太多了。”
  “可就算这样,我也不象立刻就回去吃一辈子竹筒饭啊,” 林海闷声说。
  “是不是找工作不顺利?” 林林接过服务员手里的饭说了声“谢谢”,有些担心地问林海。
  “哎,没法儿顺利啊。你看看,我这专业,历史,出来能干什么?” 林海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
  “研究所、机关之类的呢?” 林林试探的问。
  “博士都要不过来,哪里轮到我这小本科了。” 林海摇摇头。
  林林绞尽脑汁地想,“那公司之类的呢?”
  林海仍然摇头,“专业不对,去了能干什么?不过,” 他忽然笑了,“后来我发现了,其实专业也没什么用,大家干得都差不多,好多都是搞销售,从头学起。”
  “那就去做销售吧,其实销售也是很有前途的。我看过IBM的总裁写过的一本书叫IBM之路,里面就说销售是公司最关键的一环,销售人员是公司最重要的人才呢。” 林林赶快把话接上。
  “可是不行啊,咱们没有户口啊。” 林海起身到别的桌去找酒,拿着酒杯回来,“能够接收外地学生的单位很少,而且这是双向的,单位得有进京指标,而你得从学校拿到进京名额,两个对到一起才行。”
  “这个我知道,” 林林咬着嘴唇,自己对老胡唯命是从小心翼翼的当这个学生会主席,还不是为了毕业顺利一些。
  “如果学校没有,有的用人单位也能解决,可你知道那个要人的排序吗?” 林海盯着一次性的塑料桌布问。
  “不知道,” 林林老老实实的回答。
  “排第一的是京男,就是北京男生,其次是京女,北京女生,这都是不用解决户口的。在此是外男,外女,最后才是咱们边男,边远男生,边女。” 林海终于把目光收了回来,叹了口气。
  “应该还好吧,” 林林不知道说什么,“就算没户口,其实现在也很多人留下来的。”
  “京漂?” 林海笑笑,“对啊,是可以留下来的,没有户口,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工作证出每个月的房租钱,然后再剩一点儿糊口。我很有可能就这样了,到时候再说吧。”
  林林饭吃完了,靠在椅背儿上,觉着了累,“林海哥,你最近跟家里有联系吗?”
  “上个月家里寄过一封信,也没说什么。我比较忙还没回呢,最近老家有什么事儿吗?你爸妈怎么样?” 林海转了转手里的酒杯。
  林林没有立刻吭声,看着他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的透明玻璃杯,灯光下仿佛能看到刚才啤酒留下的痕迹。
  “他们……还好……” 林林终于开口,“我大表舅去世了,上个月月底。”
  听到这个消息,林海没有显出特别的惊讶,只是喟叹了一句,“终于没有熬住啊。他熬了多久了?”
  “两年多了吧,好像是我离开之前就得了病的。”
  “对啊,去他家,听他跟我讲心疼心疼的,我就说你查啊,你舅妈说查不出来的。” 林海忽然摸出一包烟,拿出一支递给林林,林林有些惊讶的摆手说自己不抽。林海把烟点上,“其实还不是没去查。”
  林林低头,眼圈儿红了红。
  林海向天花板吐出一口烟,“不过咱们那儿都这样,上了岁数喽,听天由命喽,一旦病了,哪个给你出钱看病的?等死好了。老天爷让你多活几天呢,你就多活几天,不让呢,就早点儿滚蛋。”
  “很贵吗?” 林林忽然很激动的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