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19 21:35      字数:4947
  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吕克扬也笑了:“这好玩,三郎准备怎么办?”
  谢方正拉了他到街上躲在角落边问道:“前面那两个官差你能放倒吗?”
  “那还不容易?”
  “那你还愣在这里干嘛?”
  “哦!嘿嘿……”吕克扬傻笑着朝前面悠闲巡逻的官差接近,立马放倒二人,同谢郎换了他们的衣裳,再给谢郎拍了一脸锅烟灰,吕克扬自己则揭掉了陈飞洋的面皮,两个人摇身一变就成了两个差爷。
  他们来到叫花子们行乞的某个地带,一见到他们亮出银子,吕克扬便上前呵斥道:“这是我们正在找的赃银,怎么会在你们手上?”不等叫花子解释,吕克扬便对同来的谢方正煞有介事地说道:“你回去报告老爷,让他多派一些人手。”谢方正应声离开,吕克扬又假装要将他们押回衙门,那叫花便大喊冤枉,说是一个公子施舍的,要抓就抓他去。
  “公子?长什么样?你别诬陷好人啊!”
  “不敢不敢!”
  “走!领我去找他!你这赃银要没收!”
  正说着,叫花子见到迎面过来已经洗过脸的谢方正,大喜道:“差爷!就是他!就是这个人的同党给的赃银!我把着银子都上交了,人也给揪出来了,就算我功过相抵怎么样?”
  吕克扬装作不情愿地哼了一声,勉强地说道:“算了,这次就放过你,让我来代你受这处罚吧!下次再不把眼睛擦亮点,可没这么便宜了!”
  “嗳……是、是、是!多谢差爷!多谢差爷!”
  吕克扬没理他们,冲着谢方正喝道:“你!跟我到衙门走一趟!”
  “哎哟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少废话!跟我走!”于是大家伙就看到这个威风的官差押着犯人离开了大街。这种雕虫小技当然不是谢方正的目的,他本来不想把钱弄回来的,但是吕克扬会不安心,他也就只好当作一桩事情来办了。
  前面不远是承禧客栈,里头住的大多是金陵户籍。谢方正的眼珠瞟瞟天,停在了客栈门口。吕克扬催促他说:“我们还要去驾车,你怎么不走了?走不动了吗?要我背你?”谢方正摇摇头,小声说:“听说今天会有人回金陵。”
  “那又怎么样?”
  “你不用说话就是。”说罢,谢方正走进客栈。掌柜为他引见了今日要往金陵的客人。双方打拱坐下,谢方正和颜悦色地与那客人搭话:“我听掌柜的说,阁下也是金陵人?”
  “不错,我今天正要回金陵。”
  “赶马车耗费盘缠,我在金陵的主人家会派马车来接少爷。”谢方正一边说一边拉过吕克扬介绍:“这是我家公子。我们的马车今天黄昏应该回到。阁下若没有急事,不妨与我们同行,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吕克扬心想:怪了,我们什么时候叫马车来迎接了?才要发问,谢方正便在他拇指上掐了一下。对方听得这么一桩便宜事儿,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于是三个人一同在路口等那驾根本不可能来的马车。谢方正还不断地抱怨:“阿泰这个小王八羔子!准是又野到别的地方去了!一会儿他来,少爷您别拦着我!我非揍他一顿长点教训才好!”吕克扬好算配合地弄出一点附和的言辞。
  过了黄昏,那老乡无奈地向他们说:“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等了吧。跟我上小舅子家套驾车一起早点走吧,这天其实也不早了。”
  谢方正一把鼻涕一把泪似的跟在后头巴结道:“仁兄啊!我们真是对不住你!这阿泰太不像话了!”而跟在谢方正后头的吕克扬则暗笑他的精怪:既做了好人,又省了盘缠,还结交了朋友。
  28
  这天日入,天色昏暗,马车驶进南京成都。
  一行人从车厢出来歇脚。吕克扬向掌柜的要一间上房,谢方正却说要两间。吕克扬瞪了他一眼,故意含糊不清地嘟哝道:“你又不是女人,分那么清干嘛?”谢方正机敏的眼色又带了一丝嘲讽:“少装了,没钱要两间就直说吧。还有,我们明早不能再坐他们的马车了。”
  “为什么?”
  “动动脑子啊!我还要问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就懒得用脑子去想问题了呢。”
  “说的也是,我们总不能跟着他们让他们包我们的吃住。”
  “所以说嘛!我们得暂时逗留在成都找份差事做。”
  “什么?你是说超级赖皮的缺陷大王要找差事做!”
  谢方正满不在乎地套了一句老话:“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照这样说来,怪事应该是一年比一年多的了?”
  “算你聪明。”谢方正弯起嘴角,用食指在吕克扬头上弹了一下便逃进房里去了。吕克扬只是嗔怪地笑笑,也没去追,直接叫了四碟小菜、一壶酒便自斟自饮起来。他觉得这时自己可以爱怎么想别人就怎么想别人了。
  酒足饭饱,吕克扬打个饱嗝,洋洋得意地回房歇息。然而当他推开房门时却发现谢方正不在里面。他会上哪儿去了呢?吕克扬蹙眉苦想:也不说一声就不见了,莫不是怪我没有请他吃饭就自己出去找吃的了?
  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了几圈,嘴里无休止地唠叨着:“完了完了……得去找他才行,不然又惹什么人不高兴了节外生枝……”
  吕克扬来到那老乡的住房说突然想起有点事情要办,所以不能跟他们同行了,并且对这几天来的照顾深表感谢。两个人客套一番之后,吕克扬独自上大街找人。可这东一岔道西一巷口的也不是件容易事儿,也正以为如此,吕克扬才提前向老乡道别,免得到明早他们赶路时因为找不到谢、吕二人而耽搁行程。当然他猜得也不无道理,事实经过是这样的:
  谢方正跑上楼之后倚在床架上打了个盹儿,醒来觉得五脏闹得慌,于是打开后窗打算偷偷爬下去玩玩。孰料他才爬上窗户,后街一小生就指着楼上的人朝旁边一位少年惊叹:“公子你快看上面呀!有人从楼上跳下来了!”
  那被称呼公子的人抬头一瞧——乖乖!小仆一喊叫不要紧,真个把楼上的人吓得摔下来。不由急急忙忙冲到谢方正正下方将他接在怀里。定睛一看,这公子惊叫:“是梦元!”
  谢方正止住从楼上摔下来时的怪叫,收眼一瞅,乐了:“哈哈!子昂哥哥!我和克扬正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就遇见你!”
  陈子昂笑吟吟地问:“克扬兄弟也在?”
  “是啊!他就在这家客栈,你要进去照个面吗?”谢方正看着陈子昂,说起话来就特别激动,好似打了一针吗啡。陈子昂都要受到他心智的浸染变得高调起来。
  陈子昂想了想,说:“难得你我相见,我想我们先找别个酒楼吃顿饭再去见他。”
  “呵呵,好啊!我正好没吃饭呢!你就抱着我别放下来了。”
  陈子昂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辞辛劳地托抱着谢方正,他傻笑着放下谢方正胡扯道:“你不重,所以我……”
  谢方正噗嗤笑出声说:“这么低的楼阁根本摔不死人,你不用接我的。说我不重那是假话,子昂哥哥你居然也会骗人了!”
  “我……我力气大不可以啊?”
  “如果换成别人掉下来,你也会去接的是吗?”
  “那当然了,我事先并不知道是你呀。不管是谁掉下来,能帮的当然要帮一把。”
  “你……哼!才以为你会说谎了……算你有理!”
  “我当然有理了!哪像你。”
  “我怎么了?”
  “没什么,你很好。”
  谢方正斜睃着陈子昂佯恼着说道:“子昂你好狡猾呀!”
  陈子昂避重就轻地将手一摊,向他介绍说:“这是我的书童陈子授。”谢方正卖他的面子,像子授颔首致意,而后子授就留在这家客栈叫了客房等待他们回来。
  晚间的路人不多,风吹着有些干燥。和半年不见的朋友在路上闲适地踱街穿巷,谢方正感到十分惬意。他舒畅的心绪也流露于他的话间,那是一个优雅若诗的声音:“哥哥此番外出的目的何在?竟还带了书童。”
  “我沿涪江南下,要去京城国学。沿途历览崇山峻岭使我倍受触动,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谢方正妍笑着侧视陈子昂,确实比从前更积极向上。这种高尚的情操在举手投足间大方地表露出来,令人有大嘉赞赏的冲动。但是谢郎不想让自己对他的赞扬听起来像一种浮华恶心的讨好,所以他单单作了一个假设:“如果你变成一个大英雄,我会更喜欢你的。”
  他期待着陈子昂能体味出“更”的含义,但他突然没了自信,他等不及陈子昂想什么就接着说:“可是口说无凭,我看你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嘛!”
  陈子昂愣了一下,“至少……我肯用心向学了。况且我的变化被你发现就不好了。”
  “怎么说?”
  “我若对你「之乎者也」评古论今,你一定嫌我书生气十足,罗嗦而讨厌。”
  “反正你讨厌我,还用在乎我讨不讨厌你吗?”
  “我当然在乎了!我说讨厌你,那是一时之气,你怎么还放在心上?改改你那德行和我一起学习吧?”
  “和你一起?”
  “对啊!我现在上小学,以你家的财力,和我一起去根本不在话下。”
  “财力?”谢方正苦笑着摆摆手:“不要再说这个问题了。”
  “你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哥哥没有错。让我们进前面那家酒肆坐坐吧?”
  陈子昂顺着谢方正手指的方向望见一家小酒肆。外面亮着两盏破旧灯笼用以照明。他不明白谢方正为什么要点这么一家小铺子。而事实上谢方正只是随手指的,他并不在意现在处于什么位置。他叫了一大坛酒,开始用大碗喝。他没有叫陈子昂陪着一起喝,陈子昂因此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喝。
  陈子昂没有劝谢方正不要喝那么多,因为他认为谢郎决定的事情再劝也是白搭。他是那样懂道理,这点倒和谢方正很像。可是他的道理放在心里而不讲出来,那么即使是谢方正这么懂道理的人也会误会他的意思。仅仅是一步之遥,谢方正若不问他一句,他又有什么理由莫名其妙地解释呢?所以人与人之间总是存在着很多细微的误会,并且因为它不痛不痒的轻微杀伤力而往往被忽略过去,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想起要澄清。
  谢方正的酒量不错,不但脸色没什么变化,连醉言醉语也没说上几句。他喝醉和清醒的界限并不明显,陈子昂只能通过他一些细微的反常表现来辨别他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他不明白谢方正为什么会哭,而且是默默地流泪。那样沉重的心思不应该属于缺陷大王,而这种心痛的触动也不该鞭笞他陈子昂——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陈子昂的心里很清楚自己难受的原因,他认为和谢郎在一起应该是快乐的,即使因为被作弄而吵闹,那也比现在的情形好许多倍。
  陈子昂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坐到了谢方正的右边,这样离他会近一些,也好替他擦擦眼泪。他想就这样扶起谢方正并带他回客栈。然而他们才出了没几步就遇到了拦路虎,这人就是“陈飞洋”。
  吕克扬合抱着双臂挡在前面,向陈子昂冷冷地说道:“把他放下来。”
  陈子昂哪里还认得易容之后的吕克扬?认为一定是存心找茬的想为难自己或是谢方正。他问:“阁下有何指教?”
  “你他妈是聋子吗?我叫你把他放下!”
  “对不起,我不能把朋友随便交给一个陌生人。”
  “少他妈装蒜!你把他灌醉了分明是居心不良,还敢骗你大爷?”
  “你……不可理喻。”
  陈子昂调头打算从另一条弄堂里走,却感觉到谢方正笑得身体都在发抖了。这一哭一笑实在让人难以捉摸,陈子昂一问才知道那自称大爷的就是故友吕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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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昂调头打算从另一条弄堂里走,却感觉到谢方正笑得身体都在发抖了。这一哭一笑实在让人难以捉摸,陈子昂一问才知道那自称大爷的就是故友吕克扬。两位好友相认,都不由哈哈大笑,你拍我一掌、我打你一拳便聊起了境况。
  一路边走边谈,谢方正却突然不省人事。吕克扬微笑着向陈子昂伸出双臂,示意他把那小醉汉交给自己带上楼去。
  陈子昂点点头,“那就有劳你先把他安顿好,我去给你再订一间房。”
  “不用了,多了也是浪费。”
  “呵,你不怕他和你同房会胡来吗?”
  “什么话?我何时会怕他了?”
  “那好,一会儿我再去找你们细谈。”
  三人作了短暂的分别之后临着夜的清凉促膝长谈。谢方正已经半眯着双眼醒了过来,但是神志似乎还不怎么清晰。他慵懒地蜷缩在床榻上静静地聆听另二人的对话,如同一位苛刻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