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2-17 01:39      字数:4808
  静娴低调的着了一身珍珠白的云锦罗华衫,乍眼的日光打在身上竟泛起层层五霞之光,这便是罗华衫的与众不同之处。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极不情愿的含笑做作。
  “许久未见娴妃娘娘了,臣妾竟觉得仙界一天,人间百年,娘娘在永寿宫的这些日子,秀答应可是鸿运当头呢!”嘉贵人纤手从果盘中取出一粒小巧的樱桃,竟不似她的娇唇红。
  “上天总是会眷顾一些心善仁慈之人。”静娴冷傲的语气如昆山玉碎般清脆。
  “秀答应是个有福气的人,本宫当然也希望各位妹妹能如秀答应一样,为皇上绵延子嗣让大清枝繁叶茂。”皇后每每张口都是一番母仪天下的语气,开口为大清,闭口为皇上,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身为一国之母,言谈举止当然要大度。
  秀答应有些不自在的捧腹喝茶。
  几人坐在这里虽说与众清谈,但依旧可见风起云涌之势,这倒是失去了赏莲的本意,又过了一盏茶的时辰,众人都觉得午时倦意渐浓,便各自散了。
  静娴和沁雪,柔儿走在最后,听见嘉贵人语带嘲笑在秀答应身旁说道:“秀答应身怀龙种,来日定是会晋位份的,以“秀”做封号倒是屈才了,本宫看“珍”字最好,珍珠洁白柔滑,最适合不过了。”
  秀答应前几日被裕太妃罚跪,晌午的阳光最毒,她面色被晒黑后竟有些脱皮,静娴听着此话甚觉得刺耳,她上前一步,刚想开口,柔儿便拉住她摇了摇头,“皇上近日都宿在了承乾宫,难免她气势嚣张。”
  秀答应不语,她只能忍气吞声,嘉贵人这样的嚣张跋扈连皇后都睁只眼闭只眼,更何况她呢!她回眸间,正巧对上静娴的眼光,她冲静娴一点头,旋即转身向前走去。
  第40章 (三十九)有人欢喜有人忧
  静娴径直跟在皇后身后往长春宫走去,沁雪亦是跟在一旁,但两人却让柔儿先回了雨鸾殿,毕竟此事涉及到她,她在场难免惹人起疑。
  花瓷回眸间见静娴几人缓缓在身后跟随,便疑惑转头向皇后禀告了此事。皇后心里盘算着两人定是有事禀告,她放慢了步伐,待两人赶上后,才语带疑惑问道:“贵妃与娴妃可是有事禀告?”
  静娴掩在袖底的手轻轻摆了摆,织锦、溪薇和小路子知趣的向后退了几步。炯炯有神的双眼如碧波划过江面,她从袖底拿出一个小巧的铃铛,沉沉说道:“青青死于毙命,臣妾蒙受不白之冤,所以臣妾便暗自去雨花阁探寻究竟,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臣妾竟在那口井檐旁找到这个物件儿。”
  皇后从静娴手中拿起这个金色的铃铛,在两指间轻轻转动,橙金的阳光照在金色的铃铛上闪着耀眼的光,刺得皇后微眯起凤眸,纤手扶了下额头,她言辞沉着说道:“本宫记得心兰好用此物缝制在绣鞋上。”
  几人缓步迈进长春宫的大门,静娴见皇后潜退了身旁的奴才,才俯身跪地,“臣妾有一事隐瞒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看在臣妾事出有因,饶过臣妾欺瞒之罪。”
  沁雪亦是跪地颔首,眼中楚楚可怜的望着皇后,她知道皇后有一颗仁善慈爱的心,这便是她们的赌注。
  皇后看着跪在殿下的两人,面色凝重,殿中寂静的似乎能听到皇后鎏金的护甲相碰的响声,“你二人先起来,娴妃究竟有何事欺瞒本宫?”
  静娴缓缓起身,沉静的语气若爆裂的烛火,暗暗透着一丝神秘,她字斟句酌说道:“娘娘可还记得纯嫔惊胎一事?当日有宫婢扫院时便拾到了同样的铃铛。臣妾当时无凭无据只好将此事隐瞒下去,但今日又有人兴风作浪,臣妾不能再任人胡作非为,此事关乎昔日纯嫔怀中龙裔,又牵连臣妾清白,臣妾还望皇后娘娘做主。”
  “若是不彻查此事,想必日后又有他人遭殃,臣妾等的性命是小,若真是伤及龙裔,龙颜震怒时,亦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臣妾还望皇后娘娘早日彻查此事。”沁雪字字在理,容不得皇后推脱避让。
  皇后心思百转,闷热的夏风拂过她乌黑的鬓发,微微渗出几滴香汗,她摇了摇团扇,精明的眼神拂过两人姣好的面庞,婉转回道:“昔日娴妃闭口不言,今日既然开诚布公,想必娴妃已是有证有据了。”她迷雾的眼神从细长的睫毛中射来,郑重其事复道:“本宫只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沁雪慧黠的神色与静娴交集在一起,深知此话之意,两人俯身退出长春宫后,竟有种意外的轻松,一切皆在掌控中,不过,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行事。
  静娴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与沁雪向永和宫走去。
  永和宫的奴才奸细的嗓音飘荡在上空:“贵妃娘娘,娴妃娘娘到。”
  沁雪和静娴倒是并未走近内殿,而是看见海贵人,仪答应和秀答应缓缓走出,齐施一礼,静娴坐在院中雕刻着梨花娇雨的石凳上,看着沁雪免去了三人的礼,她也含笑点了点头。
  海贵人在三人中位份最高,她看着沁雪和静娴疑惑的问道:“二位娘娘驾到,永和宫真是蓬荜生辉。”
  静娴讳莫如深的笑意划过唇畔,她取过石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凌厉的黑眸缠绕着几缕泛白的光,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太喜欢海贵人这样虚伪做作的语气。
  沁雪看着静娴不语,便缓缓对海贵人说:“本宫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给秀答应把把脉。”
  秀答应受宠若惊的颔首向后退了一步,低声细语的吐出几个字:“娘娘千金之躯,臣妾不敢劳烦娘娘。”
  “秀答应谈何劳烦呢?你现下身怀龙裔,这便是天大的事儿。贵妃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为你把脉,也是为皇上图个安心。”静娴望着秀答应胆怯的眼神,温柔说道。
  秀答应听了此话,不好再推迟,便缓缓坐到石凳上,小心翼翼的将皓腕放在绣垫上,她看着沁雪如凝脂白玉的纤指抚在自己跳动的脉搏上,竟有些紧张的抚了下小腹。
  沁雪澄净如潋的眸子轻轻转动,纤指感受着她有节奏的脉动,缓儿,才盈盈一笑,“秀答应有孕还不足月,现下要好生养胎,不可受惊动气,待胎象稳定时便可多走动走动,回头本宫禀明皇后娘娘,给你再拨几个伶俐的奴才。”
  秀答应缓慢站起,浅施一礼,眼中尽露感激之情。
  “娘娘放心,臣妾与仪姐姐定会照顾好秀姐姐的。”海贵人在一旁插了一嘴。
  静娴起身勉强含笑,她望了望沁雪,沁雪会意,柔柔道:“秀答应好生歇息,本宫便和娴妃先回宫了。”
  三人又施一礼,看着沁雪与静娴翩然远去的身影,秀答应不习惯自己突然成了主角,她一直颔首,生怕看到海贵人和仪答应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光。她看着两人的裙角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抬头,回了畅鸢堂。
  静娴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路子,她挽着沁雪的玉臂,柔柔说道:“太后虽颐养天年,但后宫诸事,她仍旧清晰明了,前儿个织锦与染秋闲谈时,染秋话里的意思是太后认为皇后性情太仁善,所以太后想找个人与皇后娘娘一同协理六宫。”
  “贵妃娘娘清心寡欲,现下主子又势气低落,若是各位小主中有出类拔萃的,想必会一鸣惊人了。”织锦有些担忧的缓缓说道。
  沁雪沉吟道:“所以咱们便要早些揭穿真相,还妹妹一个清白,也可掌握协理六宫之权了。”
  静娴从袖中取出一粒小巧的铃铛,幽幽说道:“本宫倒是未想到仪答应会如此大胆,现下有这个物证,待明日启禀皇上后,她便去冷宫自个儿享受吧。”
  “现下就怕夜长梦多,仪答应当日穿的那双绣鞋上少了个金铃铛,怕不只是妹妹见到,若是有别的妃嫔去永和宫中搜出,那便成全了他人了。况且,她若是将此物销毁,可就空欢喜一场了。”沁雪轻柔的话语夹杂着担忧的情绪,让听者竟从旁捏了一把汗。
  静娴环顾四周,虽是悄声说话,但近旁的奴才依旧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姐姐放心,娴儿刚刚让旁人查了,那物证竟还摆放在那里。”
  沁雪听闻此话才松了一口气,含笑点了点头。
  “哎呀,本宫的团扇怎么落在了永和宫,小路子,你去给本宫取回来。”静娴此时才发觉手里竟少了个物件儿。
  小路子躬身颔首,忙应着向永和宫跑去。
  静娴望着小路子远去的背影,回眸间唇角扯开深深的笑意,“今晚怕是不得好睡了。”
  如墨的夜幕笼罩着偌大的紫禁城,在闷热的季节中释放着寂寞的清冷,静娴刚刚无趣的挑了下灯芯,便听见织锦急速的步子,她冲静娴点了点头后,转身取下屏风后的落雨如梅外罩为静娴披上,又吩咐着小信子掌灯,便匆匆去了长春宫。
  静娴还未进入长春宫内殿,便透过六棂隔扇古屏窗看见了弘历明黄的身影,她踟蹰了一下,便急步踏入殿内。只见弘历满面怒气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仪答应和婢女桑蕊,她面无神情的俯身行礼后坐在一旁,抬首间却瞥见嘉贵人得意的笑容,她心里暗暗讥讽嘉贵人如此容易上钩,昔日竟有些高看了她。
  “皇上,这便是臣妾在罗芙殿中搜出来的。仪答应当日去慈宁宫请安定会路过雨花阁,而偏巧有人在井檐旁拾到了一个物件儿,那便是这双鞋上少了的金铃铛。”嘉贵人话毕,还不忘望了眼静娴,她心里是想着静娴定会拿出那物件儿来证明自身的清白。
  “臣妾并未有这双鞋,也并未穿过这双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还请皇上明察。”仪答应面色泛白,口中不断喊着冤枉。
  静娴从袖摆中取出金铃铛,摊开在手掌中,缓步走到仪答应面前,字字仿佛带有魔力般让听者不寒而怵,“昔日在宝亲王府,夜半无人,你便穿着它装神弄鬼,好在纯嫔命大,不然一尸两命,你难道不怕夜半无人鬼敲门?”
  殿中之人一听,脸色骤然变化,皆是吃惊中带着发怒的深眸鄙夷望着跪在殿下的人,设计陷害终是没有扼杀龙裔罪名大。
  仪答应未想到静娴竟忽然将此事转移到纯嫔身上,她微微一愣,面色吃惊,顷刻间,忙在脑中搜罗着词语辩解,“臣妾人微言情,怎会做如此蠢事?更何况臣妾与纯嫔娘娘无冤无仇。何必以身犯险?”
  纯嫔盯着地上的那双绣鞋,忙激动的站起厉声呵道:“那晚的情形臣妾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臣妾记得就是这双绣鞋。”她言毕,更是跑上前,拽着仪答应的衣着,激动的撕扯,摇晃。
  桑蕊在一旁护着仪答应,她吃惊的念叨着,嘟囔着,几人撕扯混乱中,只听桑蕊一句未说完的话,立即让空气凝滞,殿中寂静的只能听见剧烈的喘息声,“不会,不是这双……那双……”桑蕊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噤声不语。
  “说,不是这双,是哪双?”弘历将紫檀木桌上的茶盏打翻在地,怒声呵斥,静娴从未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弘历,多日未见,他的面上竟又多了几丝帝王霸气,也许他一直都有这样的霸气,只是自己从不了解。
  桑蕊见事无转机,忙俯身跪地不断磕头,那触目惊心的红渗透在地板中竟似一朵朵杜鹃,“是奴婢做的,跟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请皇上明辨是非,饶恕主子,赐奴婢死罪。”
  仪答应纤柔的手指渐渐在袖中握成一个拳状,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皇上如剑的目光射来,她理亏在先,看着皇上怒目圆睁竟张嘴僵硬在那里,她知道自己在宫内的日子恐怕要走到尽头了,刚刚惊恐变形的面庞,此时除了苍白竟如死灰般平静。
  “来人,把她拉下去赐死。”弘历看着地上已经不辩解的黄非烟,她陪伴自己的日子不算长也不算短,她便是御花园中的一支杜鹃,有她不多,无她不少,他冷漠泛着绝情的声音生生斩断了一个女人一生的美好,“仪答应心肠狠毒,谋害龙裔,陷害妃嫔,将仪答应打入冷宫。”现下她是否是陷害娴妃之人倒是其次,而谋害龙裔才成了重中之重。
  黄非烟听着这几个字从弘历的嘴里蹦出,放佛听见了心脏崩裂的声音,她毫无知觉的被奴才拖出去时,仍不忘回头恶狠狠的盯着静娴,嘶吼一声,可这又能怪得了谁?自古皆是胜者王败者寇。
  第41章 (四十)待我风云再起时
  大殿中似乎还回荡着那种被撕裂的响声,静娴望着有些缓过神的嘉贵人,半垂的眼睑萦绕着风起云涌之态,她挑了挑眉,问道:“本宫记得只将铃铛之事禀告了皇后娘娘,不知嘉贵人从何而知呢?
  “娴妃昔日已经禀明本宫,用这个铃铛不过引蛇出洞,雨花阁一事仪答应并未穿过此绣鞋倒是实情,本宫也不知嘉贵人从何得知?”皇后喝了口茶,眸光潋滟的望着嘉贵人严声说。
  嘉贵人知道自己中计,想必娴妃定是知晓了小路子会通风报信,才故意说太后要选人与皇后娘娘同协理六宫,她愣了愣,半晌说不出话,缓儿,才有些吞吞吐吐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