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2-17 01:39      字数:4836
  “妹妹别说了,永璜都告诉我了,是你让他好好温习功课,落入水中后又紧紧抓住他,妹妹也是不懂水性,竟能对永璜如此……若是妹妹不嫌弃,日后便让永璜称一声‘额娘’可好?”雪媛感激的望着凝斓。
  “姐姐此话严重了,妹妹受宠若惊。妹妹身份低微,永璜乃王爷长子……”话还没说完,雪媛便道:“如今我这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永璜虽是王爷长子,但王爷心里在乎的是谁,不言而喻,若是哪日我早早去了,永璜身边都没有个可亲的人,自打儿小格格没了,我便看开了,一切不过浮云,若是连孩子都没有了,我还争什么,斗什么?我只盼着妹妹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护他,疼他。”
  凝斓满面清泪,她握了握雪媛瘦削的手,心中满是愧疚,但人生在世,有许多无可奈何,她缓缓开口:“姐姐放心便是,有我在,我定会护他一生。”
  雪媛放心的点了点头,反握着凝斓的纤手,道:“改日我便让永璜亲自来奉茶认干娘。”两人相视一笑。
  凝斓与永璜落水并未惊动太多人,弘历只来探望了下,见两人无事,便放心走了,只是第二日,在鱼池旁多了很多奴才在修葺围栏。
  这几日,凝斓并未睡好,他一闭上眼睛,便会看见心兰临死前狰狞的表情,还有永璜拿着刀恶狠狠的向她刺来,她一次次被惊醒,满身大汗淋漓,她回忆着是自己给雪媛出的主意,让她找个替死鬼,又想起她临落水前,故意扫了下永璜。女人都是水做的,当她想起雪媛那种无奈又不忍的表情时,她心中的确惭愧,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22章 (二十一)夜半无人惊悚时
  幽绿的藤蔓缠着竹竿,爬山虎铺满了房子旁侧的红木窗棂,弘轩在房中抬笔一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子乔站在旁侧,嗤笑一声,道:“一念执着!”
  “若是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又不能把握该怎么办呢?”弘轩放下笔,端起一旁的茶喝了口。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你与我不同,我孑然一身,可以痴守一生,你呢?你身为皇亲国戚,哪些事可以为之,那些事可以不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能献出的只是一颗痴心。既然开始时就知道不能得偿所愿,何不早早结束?”子乔淡定自若道。
  弘轩叹了口气:“唉,说的容易,做起来是何等难。”他抖了抖手中的扇子,复道:“前些日子去给皇阿玛请安,他曾无意提起内管领魏清泰家的小女儿……”
  子乔拱手,含笑,故意道:“恭喜恭喜。”
  弘轩瞥了眼子乔幸灾乐祸的样子,转身坐在藤椅上,悠哉悠哉,缓儿道:“贤兄言之尚早,她如今不及金钗之年呢!待到大婚之时,贤兄再贺喜也不晚。”
  “我看着你如今甚是享受,可见你不是个痴情种儿,倒是个多情种儿。”子乔点了点弘轩在纸上写的诗句。
  弘轩嗤笑一声,把弄着手中的佛珠,道:“皇阿玛只是提及,旁人都不知,待到她及笄之年,谁知道又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何必当真?”
  子乔轻哼了一声,抿茶不语。
  “静娴走后,你倒是清闲的很,不如随我去府中住些日子,上次在念安寺钱兄如此冲动,你若不去,我不敢保证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当日的事情他还一直记挂,冤冤相报何时了呢!”子乔语气淡淡。
  “是我们爱新觉罗家欠了他。”弘历怅然道。两人各怀心事,许久不语。
  这几天,府中甚是平静,但静娴有种预感,这是风雨前的宁静。
  “主子,主子,听闻月汐昨晚守夜的时候被吓到了。”落微忙不迭的跑进房中。
  静娴接过织锦奉上的水晶梨吃了一小口,转头看着落微,毫不吃惊的问:“仅仅是她吓到了?”
  “奴婢只听旁人传言,说是昨晚听到了一首曲子,正是兰主子最喜欢唱的《西洲曲》,那曲子在晚间里听到甚是辽远空旷,也有些四兀 ?br />
  静娴捂嘴笑了声,道:“你说的倒是你亲耳听到了一般。”
  “奴婢只是听说。”落微恭敬道。
  “听闻那横死的人,戾气大的很,他非要找几个伴才会善罢甘休。”静娴镇定自若,抚着食指上的蔻丹,抬眼望了下落微,落微会意,主子是让她把这传言传的愈烈愈好。
  凝斓在绣架前娴熟的穿针引线,聘竹在一旁亦是细细叨着月汐昨晚受惊一事,凝斓听罢,面不改色,淡淡对聘竹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真有冤魂,为何三年前不报?”
  “可……可主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奴婢还是将这个平安符挂在门上,也好求个安心。”聘竹小心翼翼道。
  凝斓无奈摇头,原来静娴等人想的是这一招,她倒想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好戏要上场。
  晚间的时候,黑云压顶,狂风大作,一处清冷残败的别苑里,两个奴才抖抖擞擞的跪在火盆前烧纸,破败的窗户纸耷拉在窗棂上,“兰主子,我们只是奴才,即使看见了些不该看的,也人微言轻啊。你不要来找我们。”
  “对对,兰主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奴才给你多烧些纸钱。”
  大风卷起的火星漫天飞扬,快要落下的红木门“啪”的一声落地,两人吓得大叫一声,忙环顾了下周围,“铃铃铃,铃铃铃……”“你……你听到了吗?那是什么声音?”
  “我听说兰主子喜欢把铃铛缝在绣花鞋上……这会不会……”铃声越来越近,两人胆颤心惊的靠在一起,紧闭双眼。外面雷电交加,雨点“啪啪”的击打在窗纸上,倾盆大雨掩盖了一切声音,两人的心揪在嗓子眼,脖间灌的尽是凉风,他们总觉得眼前有东西盯着自己,一种被动的感觉要将他们揪着的心撕裂,他们刚想睁眼看看周围,就感觉身旁飘来一阵冷风,让人不寒而怵,随即,便没了知觉。
  次日,凝斓和雪媛在花园中漫步,听见有两个修剪树木的奴才窃窃私语,“你说昨晚是她来了吗?”“你……你别提了,一提起来我就毛骨悚然。”
  “你们在说什么?”雪媛面色严肃的看着两人跪在地下瑟瑟发抖,道:“说,你们昨晚看到了什么?”
  “奴才……奴才看见兰主子冤魂索命来了。”
  凝斓大声一呵:“冤魂?冤从何来?”
  两人面面相觑,不语。
  “再不说便拉出去乱棍打死。”
  “媛……主子,当日奴才们将兰主子尸体打捞上来后,发现她脖子……脖间有一道瘀痕。”
  雪媛与凝斓二人面色铁青,凝斓故作镇定道:“你们这等污言秽语,何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竟被鬼神之说吓傻了?”
  二人忙不停磕头,战战兢兢:“奴才什么都没有听见,也什么都没有看见,奴才今后就是一个哑巴。”
  凝斓摆摆手,潜退了两人,转头看着惊魂未定的雪媛道:“姐姐可也相信这等荒谬的言语?”
  雪媛生涩一笑,心不在焉的和凝斓向内堂走去。
  墨心微微蹙着双眉,看着黄氏拿出来的画,心中剧烈的颤动,画中一位女子持扇而立,顾盼生姿,脖间隐隐露出一块莲花玉佩,不是很乍眼,但雪媛看后,险些掉了手中的茶盏。
  “此画妹妹从何而来?”墨心郑重其事问道。
  静娴眼神疑惑望着沁雪,刚巧碰到沁雪投来同样疑惑的目光,两人狐疑的看着黄氏。“今早醒来时,便看见厢房的门前放着这样一幅画,妾身不知是何人,便取来给福晋瞧瞧。”非烟有些慌张道。
  “快到心兰的祭日了,想必是有些奴才整理祭品,不小心落下了这幅画。近来常听府中有些闲言碎语,妹妹们都是学过四书五经,不信荒谬言论的人,莫要人云亦云。须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墨心慢条斯理,字字清晰对众人道。
  众人散去,静娴悄悄吩咐着落微,便与沁雪回到房中,沁雪悄悄问静娴:“可是妹妹安排的?”
  静娴眼神狐疑,摇了摇头。复道:“黄氏果真不似寻常的人。她明明听见了你我的言谈,今日又故作姿态?”
  “莫非她倒想顺水推舟?或是……找个靠山?”沁雪疑惑。
  落微轻轻推门,看着静娴摇了摇头,道:“烟主子言辞冷淡,说今日身体不适,待身体好些,便登门拜访。”
  静娴冲落微摆了摆手,对沁雪道:“我怎看着她是想自保,如今只有她在心兰住过的旧院,若她还是镇定自若,又有谁会相信冤魂索命,有她这一举,倒是为我省了许多麻烦。这样既成全了你我,又保全了自己,真是两全其美的方法,而且……听落微刚刚的话,黄氏倒不是个好接近的人呢。但这个聪明的主儿,我们不得不防。”
  沁雪轻轻点头,回头看着溪薇:“你的歌声倒好过心兰,不过倒是辛苦你了,熬了好几晚。想必今日雪媛定是吓的不清,晚间你便好好歇着吧。”
  “还不是多亏了两位主子的好主意,先散播谣言将众人的心理防线击倒,后又让那两个心虚的奴才亲身体会,如今,又有烟主子无故拿出来的画卷,想必心虚之人已经是吓破了胆了。只是……烟主子将此画承上,主子不怕媛福晋看出了名堂,品出是主子加害于她?”溪薇条条有理道。
  “就算她看出了名堂,可黄氏到府中不久,并未与咱们往来,她总不会认为黄氏与咱们是一伙的,那黄氏承上画卷,不是更有了说服力?”静娴字字清晰道。
  溪薇轻轻点头。
  雪媛自打儿那日看见画后,便卧病在床,惶惶不可终日。她将脖间的白玉扯下,看见玉身后一道红色的血沁,她忙捂住了胸口,曾有人说过,带有血沁的玉,上面是带有记忆的,也许会记载着许多恩仇,甚至会长期生病或梦魇。她想起那个奴才紧紧掐着心兰的脖子,心兰的脸由红转紫,但是她的眼睛一直是死死睁着,紧紧盯着她们,直至眼珠充血还没有闭上。梦中的她娇柔艳丽,一袭红色的烟笼裙拖地,娇艳的红唇,大红的蔻丹,可当她慢慢走近时,她才看清她那娇艳的红唇上满是血迹,流到了脖颈,流到了胸前,直至将白色的烟笼裙染成了红色,拖曳了一地血痕。在无数个夜里她都会大叫着“放过我,别来找我。”她受够了这样的折磨。
  夜深人静,静娴早早便上了床榻,她刚刚有了睡意,还未进入梦境,便被落微焦急的声音惊醒:“主子,主子,柔主子,惊胎了。”静娴忙起身,披了件衣服就跟落微向柔儿处奔去。
  柔儿的房中积聚了众人,沁雪早早就在里间儿了,弘历和墨心在外间等着,墨心忙吩咐着花瓷:“如今夜里,众人不便都来,你且去告知她们在房中候着便好。”
  花瓷听罢,看了看房外漆黑一片,犹豫的望着墨心,吞吞吐吐,顺福一眼便看出花瓷是不敢走夜路,便忙替花瓷去传了话。
  静娴急匆匆的赶着夜路,差些撞到迈出门的顺福,她未多理睬,忙迈入房中,看弘历和墨心在这儿,便急急行了礼,得了弘历允许,才急急进了里间儿。柔儿痛苦的呻吟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落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娴主子,奴婢……奴婢只是听见主子大叫了一声鬼,有鬼,便急匆匆的奔来,可……主子已经这样了。”落绯带着哭腔道。
  静娴狐疑望着皱眉的沁雪,猛然拍了下床檐,道:“有人想滥竽充数。”
  沁雪看着柔儿大汗淋漓,床褥已经沁满血迹,她真怕柔儿血崩,一旁的稳婆撕扯着白布,柔儿几度昏厥,静娴心疼的在她耳旁轻轻言语:“柔儿,你不要放弃,他还想看看这个世界,他还想叫你一声额娘,你在努力些,再努力些……”
  “啊……啊……姐姐……若我……保全孩……子”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混合着泪水流进颈间,她双手死死抓着白莲混银丝的锦缎绣枕,原本像白莲花一样纯净纤柔的柔儿如今像一朵娇艳火辣的红玫瑰。静娴紧紧握住柔儿的纤手,紧紧的握住,像是同她一起体会着这种痛楚。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震彻夜空,痛苦的喊声后是一声清脆的啼哭,一个胖嘟嘟的男婴满身血迹被稳婆抱在怀中,静娴和沁雪眼中含泪,口含哭声的笑着,为柔儿的坚强,也为小阿哥的新生,更是……想到了自己……
  第23章 (二十二)尘世白浪两茫茫
  静娴接过稳婆怀中已经洗干净的男婴,捻手捻脚的抱在怀中,她往柔儿脸庞凑了凑,柔声说着:“柔儿,你是个伟大的额娘,小阿哥将来定如你一般坚强。”
  柔儿无力抽动了下嘴角,细细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满眼爱怜。
  “娴妹妹先让柔妹妹歇歇,王爷和福晋还在外面等着呢。”沁雪激动道。
  静娴忙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她望着弘历焦急的眼神,唇边含笑道:“恭喜王爷,喜得贵子。”
  弘历缓步向前,娴熟的接过孩子,面上尽是慈爱。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