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7 01:29      字数:4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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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羽治军严厉,受训已久,新兵中总有些胆气豪迈之人,这才没让阵线溃乱。好在后面又有中军压阵,逼着这些新兵只得勇往直前,加之敌我实力悬殊,骚乱一阵后,这些新兵又随着鼓声向前冲。
  以多欺少,恃众凌寡,只要那些新兵最初没有冲溃本阵,这场战事的胜负便没有悬念。双方交战一个时辰,马复普全军覆没,敌军主将竟被姜济生这样的无名小卒活捉。
  瑞羽第一次在没有郑怀或者鸾卫老将领的帮助下,独立拟定计划,亲自指挥作战。虽然敌人弱小,但这毕竟是她率兵取得的第一次胜利,她再怎么强装镇定,也兴奋得有些忍不住手指发抖。为了掩饰,她将双手插入袖中,褪下李太后所赠的佛珠,然后一颗颗地拨弄着细数,数了两圈,才道:“把那个马复普带上来。”
  马复普以为敌人要招降,便一路骂不绝口,结果一进中军大帐,发现主位上坐的竟是个女子,顿时傻了,“敌军主帅,是个臭娘儿们?”
  瑞羽被人当面骂成“臭娘儿们”,却是生平首次,顿时不知应该如何反应。帐中诸将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纷纷对着马复普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你敢对长公主无礼!”“再敢胡说,割了你的舌头!”“王八蛋,你才是臭的,你全家都是臭的!”
  ……
  马复普再怎么伶牙俐齿,也架不住帐中七嘴八舌的回骂,他险些被唾沫淹死。
  瑞羽面对此时的混乱,除了生出一股女子确实不宜从军的感叹外,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笑。她用力捏了捏指下的佛珠,咳了一声,道:“罢了,先把俘虏带下去。”
  “俘虏”二字激得马复普暴跳如雷,大吼道:“老子才不是俘虏,你这臭丫头有什么本事?居然敢说老子是俘虏!你不过人多势众罢了,仗着甲胄精良,兵器锋利,趁我军饥寒交迫之际拣了个便宜!单论将士勇武,你那废物手下两个也打不过我一个!我不服!我不服!”
  瑞羽冷笑一声,“我何必要你服?我只要你的头颅来告慰我军阵亡将士的亡灵!”
  新兵第一次上阵打仗最要紧的是敢不敢挥刀杀敌,会不会因为血腥而迷失本性。初战胜利之后,瑞羽便令军中的下级军官帮助士兵调整心态,安抚过后,新军中没出现什么骚乱,但有了明显的变化,他们开始有了冷戾的杀气。
  随着齐州重立了节度使府,太后鸾驾驻扎此地的消息传开,来齐青之地劫掠的白衣教流匪越来越多。幸亏白衣教内乱,各自为政,瑞羽才得以从容应对。
  大大小小的战役连打了二十余场,新军的战斗力日益强大,而瑞羽对于兵法的认识也日益加深。瑞羽已经能够灵活自如地指挥将士作战,不再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出击。
  战事越来越顺,俘虏和来投的流民也越来越多,于是便出现了一个问题,平卢节度府自备的粮食用来养京都带来的人是绰绰有余的,但养那些俘虏和来投的流民却是远远不够的。且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周围的藩镇情况比他们这里还要糟糕,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储备。
  一筹莫展的时候,东应却突然提出一个奇思妙想,派水师带上钱往新罗等国购买备荒的粮草。也亏得华朝立国近二百年,海外诸番国无力铸钱,都以华钱作为流通货币,只要水师乘船到海外诸国,就能直接用钱购买到粮食。
  且华朝瓷器、丝绸、茶叶等物,诸番皆以为奇,也可以物易物。这场春荒,虽然齐青之地一片凋零,民间更无仓储,但水师的大船来往近海,运回了从海外各地收集而来的粮草、布帛等物。不仅京都迁来的人马口粮丰足,连俘虏和收容的流民也都不必忍受饥寒之苦。
  挨过了艰难时刻,齐青的局势便开阔起来。
  第三十七章 乐还家
  瑞羽待营中一切善后事宜处理完毕,也按捺不住迫切回家的心情,当即纵马出营,直入齐州城。
  春风掠过柳梢,初绽嫩芽的柳条随风婀娜起舞,迎送从身边经过的路人。
  青州通往齐州的驰道上,一彪骑兵向北奔驰,错落有致的蹄声在田野里传出很远。农田里忙活的农人循声望去,看不清将士们的面容,却能看得出将士们个个肩宽腰直,坐在马上沉稳非凡,身上的青唐甲反射出黑亮的光芒,腰间悬着一长一短两柄刀,马鞍两侧分别挂着长矛、长弓、箭袋、备用横刀等物,坐骑匹匹油光发亮,一起一落间平稳异常。
  这队骑兵恐怕有两千人,除了节奏平缓的马蹄声外,没有发出一丝嘈杂之声。这样整齐有序、沉稳异常的军队走在驰道上,竟然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威慑力,令人感觉到一股杀气正随着他们前进的脚步慢慢弥散开来,不管前面有什么样的阻碍,他们都能一举扫清。
  队伍前面迎风招展的旌旗上书着“四海镇东军”五个字,中军力士高举的素白色筒细布底大旗上,以金丝银线绣羽,八宝嵌眼饰边的一只青鸾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在农田一角给耕牛套笼头,装犁铧的两个少年看着这队骑兵走过,不禁生出敬畏之意。其中一个少年虽不敢多看,却又忍不住低声啧啧称赞,“听说他们用的一把横刀,就相当于咱们辛苦一年的收成,贵重得很呢!那他们这一身的打扮,那得要多少钱才够啊?”
  同伴也啧啧称赞,“我要是有这么一身兵器甲胄,那可真不知有多威风!”
  起头的少年此时听到同伴的这声感叹,鄙视地瞄了他一眼,嗤笑,“能穿这样的甲胄,佩这样的横刀的将士,据说都是长公主身边的百战精兵。这些年,白衣教四处劫掠,将士们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征战,这身打扮是要用百战不死的荣耀才能换来的。就你那胆量,叫你打条狗你都不敢,还想这个?”
  在沿途百姓的窃窃私语声中,军队不疾不徐地靠近齐州,在营盘前的校场上停了下来,然后井然有序地列成方阵。
  这些士兵多是当初从京都招募来的青壮,他们的营盘和家就在齐州城内外。这次大军返乡,正是大战之后的休整。因为白衣教势力猖獗,将士们连去年过年也在外面征战,此时回到齐州,想到就可以见到阔别的亲友,饶是他们久经沙场,一身铁骨刚强,也不禁动了儿女心肠,急着回家一探亲友。
  瑞羽何尝不是如此,但仍旧沉静微笑。她策马而出,朗声道:“清明节的卯时三刻全军聚集,往英烈祠祭祀战死的袍泽。现在,大家回营,解下甲胄,领取功赏钱财,各自归家,去和你们的亲人至友团聚,好好地享受你们用热血和生命换来的清平安乐吧!解散!”
  这正是将士们的心头所盼。大家当即轰然应诺,欢呼声震天。不过瑞羽治军纪律严明,将士们虽然个个急不可耐,但归营解散仍旧井然有序,不见杂乱。
  瑞羽待营中一切善后事宜处理完毕,也按捺不住迫切回家的心情,当即纵马出营,直入齐州城。马蹄轻疾,不多时便到了城东的太后宫。
  李太后名分尊贵,太后宫本来应该是要按祖制大造的。但创业之初,万事艰难,李太后心疼孙女和曾从孙,宁肯让公主府和王府造得富丽堂皇些,也不愿自己占用过多的钱财人力。因此这太后宫便由李太后亲自选址,依山傍水而建,景致虽好,但宫室却很朴拙。李太后还在自己的寝殿后开辟了一块田地,闲来无事种些庄稼花草,以此来修身养性。
  在京都时,身处险境,李太后时刻都悬着心,唯恐一时照应不周,让人算计了瑞羽和东应。到了这齐州,再也没有了能够威胁瑞羽和东应的势力,李太后这才放下心来。日常饮食供奉虽不如在京都时,但心情舒畅,远非以前在西内时可比。
  瑞羽走进太后宫时,李太后正在闭目午休。李太后的常侍李浑远远地迎上来,看见瑞羽风尘仆仆的样子,两眼就红了,匆匆行了礼,然后抬起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瑞羽一番,既欢喜又埋怨地说:“小祖宗,您这一去一年有余,可把太娘娘想坏了!”
  瑞羽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王母呢?”
  “太后娘娘午休未醒。殿下远道归来,是让老奴立即去叫醒娘娘,还是您先休整一下,用过午膳,沐浴更衣后,再来相见?”
  瑞羽久不见祖母,思念极深,本想立即进去见她,转念想到自己一身戎装满是灰尘,对于见惯清平繁华的深宫富贵人来说,形容着实狼狈,不如梳洗一下再去见她,让她看了少一些心疼和担忧。
  “我先去沐浴更衣,用过膳食后,再去见王母。昭王呢?你派人去节度使府问一问,如果他没有公事,就请他来和我一起用膳。”
  李浑派去请东应的人直到瑞羽用过午膳也没有消息,更不见东应来。瑞羽猜想东应必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她也就不多问,便独自去了千秋殿谒见李太后。
  李太后年老血亏,夜里睡不踏实,白天却十分困倦。瑞羽蹑手蹑脚地走近,撩起帐幔一看,李太后卧在云榻上睡得正香,她睡容安详,显然在做着好梦。
  瑞羽轻轻地将李太后脸侧的一缕花白的头发撩开,细细端详祖母的面容。见祖母面色白皙红润,比她记忆里的模样要略胖一些,显然她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祖母的生活甚为舒适。想到这里,她不禁一笑,轻轻地放下帐幔,退了出去。
  李浑和一干内侍候在寝卧外间,她走过去轻声道谢,“这一年多,多谢诸位精心服侍王母。”
  李浑等人如何敢邀功,连忙谦逊地说:“不敢当,不敢当,这本是老奴等人的分内之事。”
  寒暄过后,李浑问:“殿下是不是照幼年的习惯,在前殿做做女红等娘娘醒来?”
  瑞羽闻言怔了怔,不自禁地走到前殿那架挂着线的纺车旁,摸了摸已经织成的半匹白布。匆匆几年,她感觉仿佛已经过了一世。十四岁前,那依在祖母身边,跟着祖母一起纺线织布,学做女红的深宫女子,跟此时的自己相比,似乎已经判若两人。
  “阿翁,这纺丝抽得比麻还细,却又不像生丝,王母从哪里得来这么奇异的织丝?”
  李浑笑道:“殿下不是爱穿筒细布裁成的衣裳吗?这是娘娘为殿下纺的筒细布啊。”
  岭南种有木棉树,木棉树春季开花,所结果实裂开后有五瓣棉毛,从棉毛中抽出极细的丝棉,以此丝织成的布细密柔腻,有丝绸的柔软,着之于身熨帖舒适。这样的布多为进贡之用,非大富大贵者穿不起。瑞羽自幼习惯穿这筒细布裁成的衣物,但东行到齐之后,要在废墟上重建家园,要艰难创业,她不敢再带着以前的习性,于是有什么就穿什么。怎知李太后却还一心惦念着她的穿着,竟亲自动手替她纺布。
  瑞羽既心酸又高兴,摸摸这织着祖母一片爱心的柔软布料,轻喃道:“难怪我去年所着衣裳与前些年不同,我竟没留心。只是齐青北地,怎么会有木棉的棉毛?”
  “这不是木棉的棉毛,而是娘娘偶见棉花的果实裂开,里面丝细绵密,跟木棉的棉毛差不多,便试着以它纺线,织出来的布果然细密柔软。这布虽然比不上进贡的筒细布,但贴身穿着也十分舒适。娘娘织好后,这才让人给殿下送了去。”
  李浑见瑞羽有懊悔之色,笑着摇头,轻声劝解道:“殿下在外征战辛苦,哪能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何况娘娘最初之意虽然是为了殿下一人,但棉花的妙用被发现后,却恩泽十二州。”
  瑞羽轻轻地嗯了一声,道:“王母年纪渐高,做这些事难免吃力,于身体有损。阿翁是王母的心腹近人,日常还请多劝劝她,莫让她劳累了。”
  “殿下放心,老奴省得。”李浑应了,又笑道,“其实殿下也不用太担心,娘娘日常做这些事,想着能照顾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您,也很是开心。”
  瑞羽在纺车前坐下,本想动手纺布,等李太后醒来,不料她久不为此道,纺布不成,还差点把线碰断了。
  虽说她以前只是略懂女红,也并不擅长,但此时的笨拙,还是让她不禁讪讪。她当即撇开手去,自嘲地笑道:“术业有专攻,我现在做不得这个了,还是不做了。”
  李浑也忍不住发笑,温声安慰道:“殿下巾帼不让须眉,在外建功立业,本也不是做这闺阁之事的人。是老奴糊涂了,老奴这就去给殿下煮茶,顺便拿几本书过来给殿下消遣。”